360、【九尾狐不是狐】

方長看了看某個方向，笑道：

「你們馬車上的貨物就是剛剛所丟，並不是之前住宿時候被賊人光顧。剛剛，賊人行竊時候恰好被我看見，其從容地在車上取了貨跑掉，只是對方本領奇高，常人難以察覺罷了。」

車隊里人們和圍觀的諸人，對此皆表示不信。

畢竟光天化日之下，就算功夫再好，還能在眾人眼皮子底下，從被油布和繩子捆緊的馬車裏，將貨物偷走？這超出常識理解了，至於傳說中的鬼神仙妖，沒人見過，自然做不得數。

不過緊接着，他們聽方長說道：

「他還沒有走遠，你們在此處等我，在下去去就來。」

說罷，面前這個白衣人，竟然用傳聞中頂級江湖高手的速度，飄然而去，瞬息間就到了幾十丈外。

眾人被這手「極俊的功夫」鎮住，立刻便有些相信了。

車隊管事沉默了下，忽然抬頭說道：「且在此處等待，剛剛這位，不是一般人物。」

諸人依從，許多不趕時間的路人也決定繼續圍觀。

不過，無論是車隊裏面人還是圍觀路人，皆對車隊管事的說法嗤之以鼻，畢竟就憑那白衣人鬼魅樣的身法，誰看不出來他不是一般人？卻是這車隊管事剛剛遷怒於手下夥計的事兒，讓大家都有些看不起。

為了不至於驚世駭俗，方長沒有太過放開速度，他只是壓着江湖人能做到的極限，跟隨着之前察覺到的氣息，一直追下去。待到後面官道上的人看不到的位置，他才猛然提速。

於是他整個人，宛若一縷輕煙，瞬息追到許遠處。

有個背着包裹正美滋滋趕路的妖怪，也登時被抓住了后脖頸，提將起來。

卻是個已經化形了的妖，外形是個纖細少女，背着個與其體型很不相稱的大包裹。被驟然提起來，她在空中猛地蹬了幾下腿，卻只踩到空氣。莫大驚懼之下，她高聲喊道：

「放開我！」

於是她被放了下來，落在地上。

雙腳乍一觸地，這妖怪立刻便想要逃跑，不過她馬上反應過來，能夠悄無聲息來到自己背後，並將自己一把拎起來的存在……跑不掉的。

她生生止住勢頭，轉過身來，臉上賠笑，便要求情。

看起來，也是個很有生活經歷的妖，知道這種情況下，該如何應對才能減小風險。

方長沒在意這些，他直接出聲道：

「剛剛那車上的貨物，是你偷拿的吧？」

少女搖搖頭，又點點頭，苦着臉說道：「是我……」

而後她將身後的大包裹丟在地上，包裹系得並不緊，受此震動散開，露出裏面內容，正是剛剛那隻車隊丟的貨物。

人贓並獲。

方長沒有着急說正題，而是問面前這個化形妖怪道：「你是什麼妖？」

「九尾狐。」少女說道。

不等方長再問，少女輕輕一晃，便主動現了原形。

原來這就是九尾狐啊……方長心下暗道。他在各種典籍與博物志上，看過不少描述，不過往往用詞簡略，而且從無配圖。

如今親眼得見，這妖怪的原型竟然是小熊貓。

其只有一條尾巴，不過上面有九個毛色不同的環，即「九尾」。以方長所見，這妖頭上之氣清明，並無邪異，可見其平常並不為惡，也不知道今天這樣偷竊是為何事。

只聽這隻九尾狐妖說道：

「我名青玉，無姓，來自更南邊一些的青塗山。那裏同類甚多，當地人類也將我們稱為『九節狐』和『九尾狼』，不過幾乎都是普通野獸。幾十年前，我因緣際會突開靈智，又歷經艱辛成功化形，便在世上遊盪。」

而後她重新恢復了人形，低頭不語。

見這青玉招供爽快，如此配合，竟然讓人不好再過逼迫。方長搖搖頭，接着重新問回主題：

「你修為不低，為何還要去偷人家的貨物？這裏有什麼緣由。」

青玉見這白衣修行人，語氣平和並無暴戾之意，知道自己今日沒有性命之憂，也放鬆下來，膽氣稍壯。她微微行了一禮，依然略帶不安地對方長說道：

「我知道此事不對，但也是沒有辦法……」

這小九尾狐絮絮叨叨說了許久，方長聽完便明白了。此妖自從化形后，便按照指點來到人間生活，體驗這大千世界，結果身形瘦小，謀生手段缺失，過得很是窮困。

結果鄰居遇上了難處，她交好的兩個鄰家少年也陷入了病厄之中，她很是焦急，只是見識不夠想不出別的法子，無奈只能將目光盯上了偷竊。

她踩點幾日，將目標選在了遠處官道上的商隊。

按照這妖怪的說法，她認為路上車隊總要走遠回去的，只要丟失的貨物不太多，沒有精力過多追究。

也是因此，她沒有選擇去朝那些各地有錢有勢人家下手，就是怕對方追究不停找到自己，畢竟雖然本領尚算高明，但只要行動就會有蛛絲馬跡，萬一失手便不好了。

竟然是個車匪。

方長暗道，她的想法也沒錯，若是自己不多管閑事，這車隊終是要走的，而且不知道為何而丟，最後必然會變成懸案。

看出她說的都是實話，他將這九尾狐訓誡了一番，嚇得其花容失色連連點頭不已。

而後方長打開包裹，掏出兩大塊銀子，說道：

「喏，拿着，將這個去兌了，給他們治病吧。以後切莫再為惡，須知為惡有了開頭，就難以再結束，以後只會越來越深，終會釀成大錯，再難回頭。這些贓物我會帶回去，歸還原主，你走吧。」

九尾狐青玉接過銀子，喜上眉梢，連連道謝不已。

方長將地上散開的包裹簡單收拾起來，拎在手裏面，卻見對面的九尾狐妖並未走，而是盯着他手裏，用極小的聲音呢喃道：

「包袱皮——」

「哦。」

方長將包包裹的布一把扯下，扔回給面前妖怪，依然虛拎着貨物。青玉立刻接過，用之前逃跑的速度，一溜煙逃走，轉了幾個彎就不見。

搖搖頭，方長虛拎着尋回來的贓物，回到官道邊。

不待在這裏等著的人群看清，他將虛拎着的貨物往地上一扔，說道：

「找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