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金黃色的脈羽
侍者送來前菜冷肉拼盤的時候,玩笑也結束了。
那個女將軍肯定有給霆霓什麼東西,讓他在風之國暢通無阻的行走,何不有風使盡帆,去最高級的餐館用餐,而要來這種烏煙瘴氣的酒館?
是的,酒館,男人特愛聚會的地方,這裏有各種各樣粗魯的魔族,他們說話很大聲,還有銷魂的口氣和體味,和烈酒的味道混在一起,簡直讓人不敢恭維。
看在眼前這盤水果燴鴨肉味道還不錯的份上,飢腸轆轆的她只有強忍着。
話說,他們都還沒點菜。就進門時霆霓往酒保方向不著痕迹的點了個頭,那個有強壯臂彎,卻笑得陰陽怪氣的酒保,不是老闆也是話事人。
所以,這是霆霓常來的店?
在霆霓的手伸向酒杯時,不吃反而站起的天帚,走到他跟前負荊請罪,看樣子憋很久了。
「殿下,請降罪!」
霆霓瞟了他一眼。
「是我疏忽,讓雲翳差點受到無法挽回的傷害,請您懲罰我。」
「你真的太疏忽了,此前完全沒有察覺到來迎接的看守人是冒牌的?」霆霓問,他們身上沒有任何反抗的痕迹,是一路乖乖跟着走的跡象。
「是。」天帚馬上認罪。
雯羞愧得額頭碰到桌面,之前還誓言旦旦的會安全護送他們過境。
「不,是我的錯。他們其中一人是有翼魔族,所以我先入為主認為是迅飈陛下的悉心安排,才沒有對他們起一點疑心。」
玥抬頭看着雯,嘴停了一下,隨即聳聳肩,繼續和餐盤戰鬥。
「不是的。是我一直以來依賴殿下,所以才失去基本警戒和疑心。」天帚急忙道,用一個女人做借口才是最不齒的。
「那你們什麼時候發現異常?」
「在那個有奇怪魚骨頭的拐彎,雯發現不對勁。」
「那不是魚骨頭,」雯弱弱地補充,「是蜘蛛的鰲爪,上面還有毒液,右邊的分叉口平坦得詭異,會讓迷路者條件反射的往左拐。入侵者會成為蜘蛛的囊中物,正常情況下看守不會犯這種錯,所以也不會左拐。」
不久那個被蜘蛛毒纏身的冒牌貨就開始毒性發作,痛苦得在石林里亂竄,很快就被帶到阿拉克涅的巢穴。
以為難逃一劫,他們才意識到踏進石林就已經走進蜘蛛的網裏,全身而退的幾率幾乎是零。
在第一個食物被吃掉四肢的時候,他們已經準備捨身一博,然後巫女和霆霓殿下就帶着光環降臨了。
不愧是人類小孩!
「蠻力鬥不過,玥小姐卻可以用嘴巴解決,果然可以和任何怪物溝通的,當然是要更高級的怪物。」天帚緊握拳頭,堅定地道。
玥刀叉下的餐盤開裂,天帚是不是仗着契約者的身份賭她不會處理他?
更高級的怪物,說的好!
「就剛剛的認知,這次就算了。」霆霓道,「用餐吧,休息一晚,我們得馬上趕路。」
天帚坐下,豐富的菜肴陸續奉上,正準備大快朵頤時,卻立即被嚇得彈起來。
哇啊——
一陣凄厲的驚吼響徹雲霄,接着迅飈火冒三丈衝進酒館,他屁股上還掛着一隻滿是利齒的山羊。
「叫它鬆口,不然我要它馬上後悔來到這個世上。」他蹦到巫女面前,轉身一屁股朝向她。
眾人愣住,隨即一陣爆笑,鄰桌的客人更禁不住衝出旅店。他們不是來自異國的客人,不是能把國君恥笑一番后一走了之。
山羊準備外出吃掉一直尾隨他們的零嘴,難道一路跟蹤他們的是迅飈?
真可惜,那身多炫目且僵硬的寶石,吃下去肯定會消化不良。
玥抱走山羊,它惱怒地甩甩鬃毛,這個火王身上的味道實在太噁心了,他到底多久沒有洗澡了?如果不是沖着強大的魔力,那股體味還真是難以下咽。
「如是說,」天帚小心翼翼地瞄向迅飈,「是陛下你跟蹤我們?」
「不是,我是跟蹤一路跟蹤你們的人才到這裏的。」
這有什麼差別的?他不跟蹤他們,怎麼會陰差陽錯發現他們已經被跟蹤。
「知道是什麼人嗎?」霆霓問。是誰?為何要那樣做?受何人唆使?對巫女來說不過是想阻止她進入光之國的魔族,但對他來說意義不一樣。
他直覺內有文章,但她太警覺了,下手的速度也夠迅速。這次他甚至沒有察覺到被跟蹤,如果是迅飈那還說得過去,畢竟沒任何人能阻止得了馳聘的風暴,他亦能幻化成讓人痛失警覺的和風。
「不知道,對方擅長隱蔽,好幾次都差點跟丟了。」迅飈非但不覺得難以啟齒,還露出讚賞的神色。
是連迅飈也錯失的厲害角色?
他們為之震驚。
「你們魔界的儲君都是那麼閑的嗎?」她放下茶杯,氣定神閑地揶揄,就等餐後果。
砰——
「死丫頭,上次的賬,我都還沒跟你算。」
什麼賬?去到哪裏都有異族找她算賬,剛開始還能記得一兩件,時間久了就不知道哪件是哪裏了,而且不都是些雞毛蒜皮的事。
看着她一臉懵懂,倒顯得他斤斤計較,迅飈頓時氣結。
「你給我喝的到底是什麼?」
喝?能喝的?她總不會請一國之君喝白開水吧?
這裏是酒館,霆霓會選擇來的地方,不是因為他想來,而是非要來不可,他在等迅飈,迅飈喜歡喝酒,是……酒?
萊克格斯酒杯!
從霆霓那裏得來的寶貝。
「你還記着啊?果然很閑。」
說起那時的事情就丟臉,他堂堂風之國的王竟然著了人類的巫術,不過她到底給他喝了什麼,那個味道是無論輪迴多久都忘不了的甘甜。
「你那天給我喝的到底是什麼酒?白蘭地?金酒?裏面加了蟑螂的觸鬚,螳螂的糞便還是蝙蝠的胸毛?」
他平時都吃些什麼東西進肚子?玥匪夷所思的不覺後退,剛好撞到雯身上。
雯湊近她,小聲解釋:「四夫人聽聞是位巫食藥師。」
那是什麼?
「你嘗到那麼多味道?離酒神應該不遠了,為何沒有上天?」什麼蟑螂、螳螂……
什麼!
迅飈猛地拍案而起,如果不是念在她是個女的,早甩她出去了。
「那是雞尾酒。」一邊觀賞一國之君的失態,一邊吃葡萄的巫女也見好收,老實回答。
「你調的?」霆霓驚訝地問。
「留守的巫女要負責餵養動物們,調配各種食材,對於每個巫女都是必須懂的家務。」遇上嘴刁的動物,份量偏差一點都拒食,雞尾酒這種簡直是小兒科。
所以把迅飈當成動物餵養了。
「霆霓,你也知道?」
雞尾酒,那是以多種烈酒為基酒,再配以果汁、苦精、可可等其他材料加以攪拌或是搖晃配製而成的,每一口都是截然不同的體會,也永遠找不到相同的兩口。
對於枯燥、永遠缺乏變化的生活來說,那簡直像毒一樣,所以迅飈才會欲罷不能,直至沉淪深處。
「那就是,不可能再嘗到的意思?」
「那是一種不受任何限制的生命之泉。不受桎梏的事物,和自身的創造力、思維的多樣化有關,你可以創造只屬於你的那一部分,或是有幸嘗試到別人手中凝聚的生命之水,不過那有如流星一樣,是捉不住的,稍瞬即逝的幸福感。「
「一個黃毛丫頭說什麼幸福感?」
她笑。
「不說這個,不如迅飈陛下來說說,你追蹤跟蹤者到什麼地步了?」竟然被山羊咬住屁股,就是說被跟蹤者逃走了,真差勁,既然他不覺羞恥,她也大方的問,「你這身惹人注目的行頭,只是為了充分說明,你毫無誠意,或者是智商很低。」
迅飈湊到她跟前,豎起中指。
「你那是對默默守護你們的人的態度嗎?」
「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我們進行默默守護的?」
說到這個,所有人的眼睛都落在迅飈身上,無論是什麼原因,都不會有人喜歡被跟蹤的感覺。
「從,從石林出口開始!」沒發現吧,迅飈驕傲地抬頭炫耀。
霆霓蹙眉,完全沒有發現,迅飈技高一籌。真是的,如果他能發現,那時就可以把狼蛛的報酬拿到手了,神不知鬼不覺的!
石林開始,也罷,那個一點都不重要。
她抱起山羊離座。
「我先去休息了,各位慢用。」
看着快到屋頂的空盤子,在說話的時候,她嘴巴半刻也沒有停下來。
回到客房,她才放下山羊,手裏多了一片黑色的葉脈。
「當時看到了什麼?」
——一道耀眼的金光,當我往光的方向張開嘴巴,就發現咬住那個臭熏熏的屁股。
耀眼的金光?
——這是從跟蹤者身上掉下來的?這是葉脈?
「很像,但不是。這是羽毛。」她拿着那片葉脈在空氣中來回扇動,黑色的塊狀物如漆般從葉脈上剝落,掉落地上化作一股邪氣。
她感到手腕痒痒的,把衣袖往上一折,衣袖邊緣沾了幾顆金色的磷粉,這是從看守人身上粘下來的。
他從狼蛛的蛛絲里掙脫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