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61章

62第61章

蔣衾在關烽家好吃好喝,還養胖了三斤肉,照鏡子時百般糾結,覺得自己手臂線條好像又模糊了,心想要不要再去報名一次室外攀岩呢?

早年一家三口去攀過,黎檬那大腦發達四肢軟弱的主兒,還沒爬五分鐘就哭着下來吃餅乾了。靳炎爬到一半,一邊抱怨「這活動真無聊」一邊手腳並用輕快的登了頂。而蔣衾快到頂的時候腳底一滑摔了出去,面無表情的被繩索吊著盪了半天,才被工作人員解救下去。

據靳炎形容,蔣衾冰著一張臉手腳大開迎風飄揚的姿態非常有喜感,當時登頂的人都紛紛拿手機出來拍照留念。

時隔多年,蔣衾心血來潮想再爬一次,但是又拉不下臉打電話給靳炎(其實是圖集事件還在心虛),於是強行逼迫關烽段寒之陪他一起去。

段寒之一聽攀岩立刻怒了:「開什麼玩笑,我像是能做那種體力勞動的人嗎!想謀殺也不用這麼直接吧!」

關烽則興緻勃勃的表示可以去,很想去,以前去過一次被趕出來了,這次要一雪前恥。

雖然蔣衾對關烽為什麼會被趕出來這一點心存疑慮,但是在萬能助理hellen的神速操作之下,半個小時后他就坐在了去攀岩館的車上。段寒之拚死抵制無效,被hellen五花大綁在車後座,神經兮兮給衛鴻發短訊:「我被關烽綁架去攀岩館了,腫么辦?!」

衛鴻:「不要慌?深呼吸?」

「閉嘴金毛!老子一定會摔死的!」

「……汪!你不會的汪!」

結果到了攀岩館,一行人跑去換衣服,出來蔣衾立刻就被閃瞎了。只見偌大的場地已經被完全清空,hellen踩着十二厘米高跟鞋,塗着血紅蔻丹的芊芊玉手霸氣一指:「快快!山體目測二十米處有凸起,吊車司機對好角度!」

轟隆隆一聲巨響,巨大的吊鈎拉着真皮大轉椅,再往後移了十公分。

hellen忠心耿耿的轉過身,說:「關總現在您可以坐上去了。」

關烽矜持而滿意的點了點頭。

「……」蔣衾轉向目瞪口呆的工作人員:「……把他趕出去好嗎……」

另一邊,貌美嘴賤霸氣四溢的段大導演被工作人員強行套上安全索,一邊火冒三丈的抱怨「你們這是想害死我」一邊不情不願的抓住岩石,往上爬了兩步。蔣衾被他弄得有點緊張,生怕國寶級大導演一個不小心就掉下來血濺當場,遲疑再三后終於決定跟在他身後,一邊爬一邊叮囑:「別往下看啊!小心!」

段寒之顫顫巍巍的聲音從頭上傳下來:「會計師!我跟你有什麼仇!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專心爬!別尿褲子!我還在你下邊呢!」

段寒之:「……」

結果段寒之一邊詛咒怒罵一邊手腳並用,二十分鐘后蔣衾才爬到一半時,抬頭就看見他竟然翻身上了山頂。可憐蔣衾大吃一驚,差點腳滑又摔出去。

段寒之氣喘吁吁的打電話給衛鴻:「啊啊啊我真的差點摔死了!好嚇人!好可怕!嗚嗚嗚我再也不來攀岩館了!」

「……段導你每次都這樣說……」

「但是真的好可怕!我手腳發軟心跳好快!啊啊啊我不會真的要死了吧,快汪一個!」

衛鴻忙不迭的搖著尾巴安撫:「汪!」

於是段寒之滿意了,掛電話了。衛鴻蹲在片場感慨萬千,心想今晚回去還是把段寒之那尊攀岩冠軍水晶獎盃從柜子裏拿出來擦一擦吧,再向會計師道個歉,畢竟被段導這樣驚嚇他起碼得損十年壽啊。

蔣衾攀完岩滿腹怨念,深深覺得自己帶關烽(「hellen你跟他們經理投訴一下,憑什麼我不能坐吊車?」)和段寒之(「不要這樣看我其實我也很害怕的好嗎人家根本不會攀岩!」)這倆人出來是個巨大的錯誤,真是自古誰無腦殘時啊。

三個人晃晃悠悠的坐車從攀岩館回家,途經市區,決定下來喝茶。衛鴻這時也拍完戲從片場出來了,顛兒顛兒的開車過來給段導付賬,還打電話跟他們建議:「上次去那家酒店螃蟹做得特別好!一起去吃螃蟹宴吧!」

這時正是吃螃蟹的好時節,一行人轉去酒店,剛進路口就看見金碧輝煌的大門上貼著橫幅:歡迎華朔杯中韓圍棋大賽在本酒店隆重舉行!一排旗袍美女笑容可掬的站在台階上迎賓,看上去規格還挺高。段寒之興味盎然的拍了好幾張照,說要拿回去給黎小檬小同學看看。

黎檬小時候經常被段導抱在懷裏摸毛捏尾巴,導致一見段寒之就小腿肚子發抖。後來他下棋大發神威,贏了關烽三十個子,讓段導龍心大悅,從此一見面就賞他糖吃,還經常鼓勵他好好下棋,爭取有朝一日在棋盤上氣死關烽。

黎小檬個記吃不記打的,兩個糖下肚就把過去的血海深仇忘了,後來一見段導就搖著尾巴撲上去抱大腿求愛撫,諂媚得不行。

hellen去停了車,蔣衾一行人從側門進了酒店,徑直上二樓包廂。路經電梯的時候突然看見牆角里有一架宣傳海報,上邊貼著參賽棋手頭像,下邊還配着主辦方簡介。

蔣衾目光漫不經心的落在海報上,緊接着就直了。

第三行正中間竟然是黎小檬!

照片上黎檬黑衣黑髮,面容稚嫩俊秀,目光堅定,嘴唇緊抿;短短的棋手簡介印在大紅海報頁面上,赫然是:「黎檬三段,當前名聲鵲起的實力小將,三國爭霸賽冠軍!期待他的表現!」

蔣衾:「……」

蔣衾恍惚著摸出手機:「喂,靳炎,我好像看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靳炎正人五人六的坐在會議室里聽彙報,一看來電顯示是蔣衾,立刻腦補是媳婦服軟認輸來道歉了,當即得意洋洋問:「嗯,怎麼啦?想你男人了是嗎?」

「……」蔣衾說:「我在華朔杯圍棋大賽現場看到黎檬的參賽簡介,你知道這是中韓雙邊對抗賽嗎?」

「哦昨晚是聽黎小檬提起過,但是他一邊吃蛋糕一邊說唔噥唔噥的聽不清楚,我再問他就不願意告訴我了……怎麼啦媳婦,你不能只要兒子不要老公啊,殺雞取卵是不道德的知道嗎?!」

蔣衾怒道:「殺雞取卵不是這麼用的!小心我替你小學語文老師清理門戶!」

「哦那就過河拆橋,總之沒有老公你哪來的兒子!」

蔣衾差點把手機摔到牆上。

結果他回過頭,段寒之竟然在伸著耳朵偷聽,一邊聽一邊點頭:「他說的對啊,沒有老公你哪來的兒子啊……」

蔣衾突然理解了為什麼關烽曾經情真意切的跟他說:「有時我真想一把掐死段寒之,再拖出去焚屍滅跡……」

螃蟹三人組決定不吃飯了,一人買了個漢堡包,跑去現場看黎小檬下棋。今天能來這裏參賽的都已經通過了殘酷的初賽甄選,入圍的也不過寥寥十幾人,他們上去的時候黎檬正坐在對局室里,門外觀局室里擠滿了觀眾。

華朔杯作為中韓雙邊對抗賽,是個相當大的賽事。可能黎檬作為最新殺出的黑馬,比較吸引目光,觀局室里竟然還有知名媒體的記者在做實況轉播。

蔣衾一看大屏幕上的電子直播盤,當時就愣了。

跟黎檬對弈的棋手竟然是韓國六段金大成——這人當初在街邊棋社跟黎檬短兵相接過,中盤被連屠雙龍,最終官子大敗。沒想到僅僅半年之後兩人再度交手,真是冤家路窄。

段寒之搞電影可以,搞圍棋不行,戳著蔣衾問:「我看白子挺多的,黎小檬快贏了吧?」

「金角銀邊草肚皮,黎檬大龍已經被圍了,非常危險。」

「啊?那現在怎麼辦?」

蔣衾皺着眉看了屏幕半晌,搖頭道:「是我的話,這塊地就不要了。」

黎檬穿着小西裝,沒打領帶,白襯衣鬆了兩個扣,托著腮看了棋盤半晌。金大成似乎有點微微的得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緊接着眼睛的餘光就看見黎檬伸手拈子,往棋盤上一放!

他沒跳出腹地另尋生天,而是利用之前的一著廢子,巧妙造出了一個劫材!

金大成一驚,心想他難道不想放棄大龍嗎?

如果是其他嶄露頭角的新人棋手,哪怕之前有過輝煌戰績,金大成都會覺得這種舉動是少年意氣。畢竟現在作風強硬利落的新手太多了,少年棋手簡直就是大開大闔、無所顧忌的代名詞。

然而對手是黎檬,他就不這麼想。他跟黎檬交過手,印象最深是這個少年有着可怕的正確性——他從來不執著於某種固定的棋風,他的風格總是根據實際情況而隨時更改,但是如果事後復盤,你就會發現他總在走最適合情況的,最能解決問題的,最正確的棋。

這需要非常博聞強記的人,日積月累巨大的對局量才能做到。

金大成不敢小覷這個小小的劫材,非常謹慎的應對了兩手。觀局室里的解說員也發現了他這種態度,笑呵呵的道:「網絡上曾經流傳,黎檬三段還在上中學的時候曾經在馬路邊上大勝金六段,將對方打得慘敗而歸。看來我們的金六段有心理陰影了,現在的應對非常小心啊。」

然而話音還沒落地,突然中盤生變!

黎檬突生奇想放棄大龍,竟然將整整十三子拱手送人!

觀局室里一片吸氣,解說員也不懂了:「這……黎檬三段主動讓出腹地,只要金三段再下一子,便可將大龍盡數吃進……那麼之前的強硬糾纏又是為何而設?真是讓人看不懂了。」

段寒之也很緊張,扭頭問:「黎小檬是餓了嗎?能給他送點吃的進去不?」

關烽滿臉漠然的往邊上挪了挪,彷彿完全不認識他。

蔣衾仔細看着棋盤,半晌搖頭道:「我不知道,黎檬現在的風格跟當初和我對局時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不過這個路數我有點熟悉,他上小學的時候吧,我們曾經對過這種局,這其實是一個簡單的障眼法。」

「怎麼說?」

「他本來就不想要這個大龍了,但是以其為餌,製造劫材讓對手露出破綻,其實目的是深入對方中腹,搶奪實地做大摸樣。」

當年下這盤棋時中招的是黎檬,如今中招的是金大成。蔣衾話音未落,果然金大成沒忍住誘惑,提子吃了黎檬的大龍,中盤白子瞬間空出一大塊來——緊接着觀局室里的嘆息聲還沒響起,黎檬就手起刀落,啪的將一枚白子送入了金大成的腹地!

「——好棋!」解說員脫口而出:「這一步為反攻做出了非常好的鋪墊,雖然損失大龍,總體模樣卻更加嚴謹!」

金大成目光劇變,直直的盯着棋盤,半晌腦門上滲出一點冰冷的汗意。

黎檬卻臉色不變,眼觀鼻,鼻觀心,目光低垂如水。

那一瞬間他彷彿已經超然物外,整個世界都無聲無息灰飛煙滅,只有他不喜不怒,永遠沉靜的坐在這裏。

金大成下意識的抬頭看他,卻越看越慌。雖然表面上還不明顯,其實他心裏知道自己步調已經亂了。

眼前這個中國低段少年表現太穩,簡直像大軍壓境一樣坦坦蕩蕩的強碾過來,任憑是誰都不可能不亂陣腳!

「真是很難想像啊,黎檬三段小小年紀竟能擁有這等眼界,那才那一步真是棋才卓越!下面金六段又會怎麼回應呢?」

解說員頓了頓,剛要給觀眾模擬對局,突然遠處鈴聲響了起來:「——喲!今天的封盤鈴聲響了!在場的觀眾們,我們今天舉行的是華朔杯中韓對抗賽複賽第一場,本對局室的雙方是韓國六段『血手』金大成和年僅十六歲的中國三段小棋手黎檬。本場雙方局勢膠着,中盤晦暗不明,最終鹿死誰手還非常不明朗,歡迎大家明天繼續前來觀戰,謝謝!」

鈴聲響起時金大成正鼻尖冒汗,聽到要封盤,不知道為什麼竟然鬆了口氣。

他頹然倒在椅子上,這才發現自己背後已經被汗浸濕了。

這其實是很不正常的,畢竟他是身經百戰的職業棋手,雖然段數只是六段,但升七段也只是今年的事了。

他經歷過那麼多比賽,遇見過那麼多難纏的棋手,互相之間有輸有贏,不論怎樣奇詭的情況他都見識過了,在遇見黎檬之前他甚至覺得自己的眼界跟頂尖高手相比已經沒什麼不同。

然而今天他才意識到,原來跟這個少年下棋,竟然是這麼有心理壓力的一件事。

明明他還佔著上風,卻覺得自己已經輸了。

黎檬推秤起身,風度很好的鞠了一躬,向門外走去。

就在這時金大成心念一動,衝動的起身叫道:「請等等,黎先生!」

「嗯?」

「可以……可以陪我復盤嗎?如果是跟您復盤的話……」

黎檬似乎是想了一下,然後才搖頭笑了笑:「還是不了,我腦子很亂,可能對您也沒什麼幫助。」

金大成僵立在原地,眼睜睜看他轉身走了出去。

結果黎檬一到對局室外,就看見蔣衾站在走廊上等他——聲名鵲起的三段圍棋新星當時就不淡定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鬼哭狼嚎撲上去:「媽——!我餓死了——!他們虐待我不給我吃飽,中午竟然就讓我啃饅饅饅饅饅頭頭頭頭頭——!」

主辦方:「……」

圍上來正準備採訪的記者:「……」

蔣衾:「……」

黎檬屁滾尿流的伸爪抱住蔣衾大腿,一邊搖尾巴一邊哭嚎:「我要吃小龍蝦!要吃螃蟹面!要吃芒果蛋糕!快帶我去吃飯否則我現在就餓死給你看!現在就餓死給你看哦!」

蔣衾直覺很想擼袖子把黎檬揍一頓,但是看到周圍林立的攝像鏡頭,最終還是低頭遮住臉,忙不迭拎起黎檬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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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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