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羊皮寶藏
轉過角后，一個老和尚擋在我的面前，道：「小夥子，算命嗎？」
我見他一身袈裟，一副腦滿腸肥的模樣，心想，現在的酒肉和尚太多了，就沒好氣地道：「我剛算過。」
老和尚笑眯眯地道：「那個老騙子騙走你多少錢？」
我一愣，但死了的鴨子嘴硬，淡淡地道：「四百。」
老和尚道：「這個喪盡天良的老瞎子，今天晚上又不知哪個失足婦女要慘遭毒手。」
我愕然，道：「他不瞎，剛才還幫我看白紙上畫的是什麼呢！」
老和尚道：「他騙你，他真是個瞎子，什麼都看不見！這老瞎子一個月沒開張，碰到你才算得手一回。」
我聽到這話，都快要哭了，道：「可是他怎麼算得那麼准呢？」
老和尚道：「準是你露了破綻，你想想看，誰不會遇到點事情？老瞎子再進一步探聽你的虛實，怎麼不能算準呢？」
我的眼前一黑，老瞎子可不瞎，但我是真的瞎，傻子太多，騙子不夠用。
老和尚拍拍我的肩膀，道：「年輕人沒有江湖經驗，受騙上當是常有的事情，不要感到難過，習慣了就好了。吃一塹長一智嘛，在哪裏跌倒就在哪裏爬起來。我告訴你算命的門道，以後碰見老瞎子這種人就不會上當了。」
原來，第一步，「拴馬樁」，算命的觀察路人，根據每一個人的面相，嘴裏變換著說出諸如「二虎相爭」、「五鬼進宅」、「命犯桃花」之類模稜兩可卻又容易讓人引起聯想的詞語，由此觀察他們的表情和反應。第二步，「頭道杵」，根據自己吸引對方的詞語以及目標客戶坐下之後的問題來判斷他是想什麼，進而深入猜測和了解。第一句話是要錢，「既然你我有緣，我就破例為你占上一卦，但是這個卦不能白起。」第三步，「二道杵」，知道對方想求什麼之後，就故意反著說，詐他一詐。打着命理的旗號來詐你一把，你會因此由最開始的信服變得急迫，從而再掏出一分錢求對方為你解卦。第四步，「絕後杵」，趁對方驚慌之際擺擺架子，然後故作神秘地說出破解之法。說要解救也不難，只是打點各路神仙消災解難要錢。第五步，「托門」，多說幾句照應的話，增強這個人對你的信賴程度，並且洗刷乾淨自己可能因遇上意外而被對方戳破的可能。叮囑不要對旁人說起，如果違反了之後可能會不靈。
這江湖戲法如同魔術一般，拆穿了毫無價值。但它卻殺傷力很強大，多少家庭因此骨肉離散，家破人亡。
有三個書生進京趕考，碰上個算命的，算命的伸出一個手指，書生們問什麼意思，算命的說天機不可泄露。書生們走後，算命的徒弟問算命的伸出一個指頭是什麼意思，算命的說一齊不中。徒弟又問假如中了一個呢，算命的說那我也算準了，我這就是只中一個的意思。徒弟問要是中了二個呢，算命的說那就是一個不中。徒弟問若是中了三個呢，算命的說那就是一齊高中。徒弟大呼師傅實在是高。
可見，江湖算命的竅門拆穿后，它毫無存在意義可言。又或者，什麼是命？提前告訴你沒用，你活在當中又看不見，過後你看明白了也來不及了，才悟得出這叫命！
老和尚這些話，讓我心服口服，他和顏悅色地道：「這白紙上的東西只有我能看出來，我老和尚做生意向來是童叟無欺，只收你五百。」
我暗道，比老瞎子收得還多。
老和尚戴上老花鏡，又掏出放大鏡，一副嚴肅認真的樣子。
我見老和尚做事有點科學性，不像那老瞎子，便掏出白紙。
老和尚眉頭緊鎖，道：「這不是一張普通的白紙，白紙里封印着一張羊皮，上面畫着一幅寶藏圖。只是羊皮年代久遠，上面有多處破損，二來上面的山川地形我從來沒見過，許是滄海桑田的緣故，如今的地貌與過去已經大不相同了。恕老和尚無能，你另請高明吧。」
說完，老和尚滿面愁容地將白紙遞給了我。
我暗想，這不等於沒說嗎？再說了，白紙裏面封印了一張羊皮，這也太能瞎掰了，無憑無據的。
此刻的氣氛十分尷尬，我開始找話題，漫不經心地道：「請教大師法號是……？」
老和尚嚴肅地道：「老衲法號無能。」
我忍住笑意，這法號也太寫實了，早知道這禿驢叫這法號，我連一句話都不想和他說。這錢給還是不給？我暗想，做人不能太小氣。就掏出錢，道：「雖然大師不能解答我所有的疑惑，但也算為我指點了迷津，所以，我還是應該感謝你的。」
無能大師收下錢，朝我點點頭。
我轉身離開，一邊漫無目的地走，一邊沉思，誰知，一不小心撞在電線桿上，偏偏電線桿上露出一根釘子，頓時，我一臉血。於是，走到河岸邊坐下來，擦臉上的血。
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小夥子，我沒算到你今天有血光之災啊！」
我立刻想起來，這不是老瞎子的聲音嗎？我扭頭一看，果然見老瞎子坐在我的旁邊，我氣呼呼地道：「你還敢來找我？騙了我的錢給我吐出來！」
老瞎子淡然道：「小夥子你要弄清楚，第一，我沒來找你，那邊生意不好，我換到這裏了，第二，我沒騙你，你一定是上了無能的當了。這個無能可不是什麼好東西，大開色戒讓他師父趕出來了。」
我一想，今天就不該出門，碰上的大概都是騙子，還把臉刮破了。
老瞎子樂呵呵地道：「沒有過不去的坎，你這整天心事重重的，刮破臉還是小事，只怕命也要丟。」
我憤然道：「你嚇唬我？」
老瞎子依舊笑容滿面，道：「怎麼說你也照顧了我一單生意，我對你可沒有半點壞心。」
我嚴肅地道：「那就是一張白紙，讓你們說出花來，把我當傻子忽悠。」
老瞎子像做賊似的朝四周看了看，見沒人，就低聲道：「我知道你不信，但是，真有一個姑娘，和你說的一模一樣。」
我的眼前一亮，老貓碰見死耗子？但想起老瞎子的所作所為，就正色道：「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嗎？」
老瞎子一本正經地道：「不管你信不信，等你見到那位姑娘，你就知道我是不是騙你了。」
我心道，老瞎子言之有理，就算他現在騙我，到時就拆穿了。我忙道：「如果真的見到了那位姑娘，不論如何，我都會感謝你的。」
老瞎子道：「我告訴你地址，你自己去吧。」
我連忙道：「那可不行，你得親自帶我去。你隨便告訴我一地址，我就盲目地出發，找不着我怪誰呢，還不得怪自己傻。」
老瞎子無可奈何地笑笑，道：「好吧，我帶你去。」
第二天，我們準備好乾糧，就動身了。
坐了兩小時的火車，又坐了兩小時的客車，最後坐了兩小時的驢車，就下車步行。
我們沿着蜿蜒的小路朝深山裏行走，我一不小心摔了一跤，老瞎子用一根拐杖探路，卻沒摔過跤。我非常好奇，他是真瞎還是裝瞎？但是，這個話題似乎涉及對方的尊嚴，就忍住沒問。
為了緩解沉悶的氣氛，我笑嘻嘻地道：「歐陽老師，你結婚了沒有？」
老瞎子沉默了幾秒，慢吞吞地道：「我還是個處男呢！」
穿過了鬱鬱蔥蔥的樹林，前面竟是一片花的海洋，令人感嘆大自然的美麗。
忽然，一陣若有若無的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我心裏一驚。
老瞎子猛地指著天空，笑嘻嘻地道：「快看，有仙女！」
我抬頭一看，天上白茫茫的一片，哪有什麼仙女！我轉過頭，老瞎子竟不見了。我大聲喊：「歐陽老師，快出來！老歐陽，你在哪裏？」老瞎子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山間回蕩着我的喊聲。
這時，那奇怪的聲音又傳來了，我暗道，老瞎子的失蹤是不是和這聲音有關？這聲音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