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p桃源路4號

紀梵走到他的身邊，林朗還主動幫他拉開凳子。

林朗的幾個朋友好奇地打量紀梵，有一個男生調侃道，「喲，林朗，新認識的朋友，不給我們介紹下？」

「去去去，別把人嚇到了。」林朗用手肘打了對方一下，笑着介紹道，「這是我學弟，杜子謙。」轉而對紀梵道，「子謙，這些都是我同學，你叫一聲學長就行。」

紀梵能聽得出來，對方對他說話的時候，聲音不自覺地溫柔了許多，還帶着忐忑和小心，生怕自己的冒然介紹讓他不高興了。

心下湧起一陣感動，紀梵朝着他的同學略微低頭，眼睛垂下，吶吶地道，「學長們好。」

聲音很輕，但是對方能夠聽的清楚。完美的演繹出一個內向的男生遇到陌生人謙虛而羞澀的模樣。

看他這幅樣子，之前打趣的那個男生忽然道，「哎林朗，他是不是就是你經常提起的那個學弟？成績好人又聰明，性格乖巧……」

話沒說完，就被忽然站起的林朗給拍了下，不客氣地趕人，「我說你怎麼廢話那麼多呢，你還想不想吃飯了！」

那男生笑了笑，聳聳肩膀，「得，嫌我礙事了。」他越過林朗朝紀梵笑着喊道，「學弟，有空一起玩啊。」

紀梵維持原主性格，抿了抿唇角當做一笑。

那群人走了之後，林朗坐回位置，語氣歉意，「抱歉，他們太鬧騰了。」

紀梵赧然地搖頭，注意到對方耳朵有些發紅。

林朗看了看他，又遲疑道，「我同學剛才說的……你別放在心上。」

紀梵嘴裏含着筷子，茫然地抬頭，「嗯？」

男生黑亮濕漉漉的眼睛宛如小狗，表情茫然又無辜，一副呆萌的樣子，讓人的心都要化了。

凝視着對方，林朗的聲音徒然溫柔下來，「之前我無意中提到過你幾次，他們大概有個印象，所以剛才才那麼說。」

紀梵反應過來，對方是在解釋朋友說的話。

其實，他並不覺得難堪或者生氣。

原來，在林朗心目中，杜子謙是這樣一個人嗎？雖然貧窮卻自強不息，聰慧堅韌。

在林朗心中，杜子謙也不是一個普通的學弟吧。不然怎麼可能三番兩次對好友提到，甚至讓對方都知道他？

看到林朗眉宇間忐忑的神情，紀梵覺得自己必須要說些什麼。

「我……」紀梵垂下眼，用筷子一下下戳著餐盤裏的米飯，「其實很高興，真的。」

他抬起頭，與對方四目相對，羞澀微紅了臉，「原來在林學長心目中，我是這樣一個人。」

這樣的話，自卑怯弱的原主絕對不可能說出口，甚至當林朗的好友提起自己時，也覺得是對方的鄙夷和不屑。

但是看過這麼多段副本cg的紀梵被大神提醒，因而知道林朗心中未必對原主沒有同樣的感情。

是原主的自備和推拒，使得兩人難得有發展感情的機會。

--不過，現在這殼子裏裝的可是紀梵的靈魂啊，他到底要比原主多幾分勇敢的。

林朗看着少年白皙面頰染上一層薄暈，羽睫宛如小扇子緊張地輕微抖動，低眉順眼地垂著頭，露出一段脖頸修長美好。心裏一動，情不自禁地握住少年的手腕，柔聲道，「我導師那裏要找個本科的學生幫着做雜事，以後保研的可能性大很多。你願意的話，我向他推薦你。」

「你的老師？」紀梵驚訝，轉眼一想到佈告欄里張貼的紅榜，裏面提到過林朗讀研時的導師是知名教授王東林，而最後杜子謙的確也保研成功。看來當時原主也是願意的。

他便順水推舟，露出幾分雀躍的神情，「我當然願意……只是王老師德高望重，很多學生都想拜入他門下吧。」

言語間滿是期望和對自己的不自信。

林朗握了握他的手腕，朝他俏皮地眨眨眼，悄聲道，「我可是王老師最喜歡的弟子啊，交給我，你放心吧。」

紀梵抬頭，林朗正垂眸注視着他，四目相對，兩人相視一笑。

忽然，眼前光線驟然黑暗，天旋地轉。

紀梵從副本出來，回到了現實空間。

想起在幻境中的際遇，紀梵琢磨，「如果是原主的話，今天絕對不可能留下來。那麼林朗肯定是另外找機會對對方說起王老師挑學生的事。看結果的話，杜子謙肯定也說了願意去，於是才有了林朗的力薦，之後順利保研。」

「不過，」摸摸下巴，紀梵想到杜子謙自卑敏感的性格，「聽到一直崇拜喜歡的學長這樣說，杜子謙肯定很糾結。」

一方面，為對方願意為自己推薦而感到開心；一方面，又懷疑自己在對方眼中是否就是這麼無能，連考研都考不上，需要想方設法地保研？

翻來覆去一晚上，最後還是決定拜託對方。杜子謙儘管知道自己學習成績很好，但是考研不是只有成績就夠了的，還要獲得導師的青睞。

他實在是沒有信心，自己陰沉內心的性格會討得導師喜歡。

最後妥協了，去找林朗。

「於是去拜託林朗的時候，杜子謙肯定很難過。」有一種捨棄了尊嚴，把最無能的自己展現在喜歡崇拜的學長面前的挫敗感。

紀梵感慨，沈洲陸安靜的聽着，總結道，「於是接下來的兩年，杜子謙以本科生的身份，提前進入實驗室，幫着王教授做事。兩個人在同一老師的麾下，自然相交比之前多多了。那麼可想而知，杜子謙對林朗的感情也與日俱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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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副本出來，紀梵看到有兩個骷髏，「咦，存檔點怎麼有兩個？」

兩人門外漢觀察了一番，沒發現兩個骷髏有什麼差別，於是紀梵二選一，隨手拍了一個--

結果下一秒，不知道觸動了那個機關，骷髏白森森的頭骨咔嚓一聲擰直，紀梵倉惶後退，看着骨架全身顫動起來，手部彎曲成爪緩緩抬起，腿骨也往前僵硬地跨了一步。

紀梵吞了口唾沫，「不是吧，骷髏都活起來了，這遊戲里怪物設置也太多了吧！」

隨手抓起書桌上厚的可以砸死人的醫學書朝着骷髏扔過去，沒想到對方看上去僵硬，實際靈活的很，腦袋一偏就躲了過去。與此同時，它向前邁動的步伐也越來越快，紀梵不敢逗留，連忙跑出教室反手關上門。

紀梵趴在門邊，隔着厚重的木門，只聽到裏面骨架窸窸窣窣抖動的聲音，不難想像每一塊骨頭都在顫動的壯觀景象，聽的紀梵的骨頭都跟着酸起來。

就在這時，裏面忽然一片死寂，紀梵疑惑地湊近門邊想聽聽動靜，「唰」地一聲骷髏尖銳的五指穿透木門，近在咫尺。

瞪大了眼睛盯着面前的骷髏爪，紀梵的理智回籠，嚇的往後仰--也正是因為這一仰，堪堪避過對方五指成爪，橫向地使勁一抓。

沈洲陸瞳孔驟然一縮，「快跑！」

紀梵慘叫：「媽呀，骷髏成精啦！」

接下來一路狂奔，這骷髏戰鬥力太彪悍，惹不起他躲還不行嗎！

然而，紀梵很快發現自己無意中激活的並不僅是那一隻骷髏。

整棟教學樓所有教室的骷髏tmd都跟着活起來了好嗎！

紀梵鬼哭狼嚎地跑過一個教室，裏面就躥出一隻骷髏，腳步僵硬地緊隨在他身後；路過一個辦公室，裏面白骨皚皚的骷髏霸氣地一腳踹開房門，也跟着骷髏大部隊追逐起來。

他本來想從二樓左邊的樓梯跑下樓--他可沒忘記右側樓梯有那隻循環跳樓的女鬼。結果剛到樓梯，就瞥見一樓的骷髏也追上來了！

紀梵腳下一個停頓，趕緊朝樓上跑，就這樣一路慌不擇路地跑到了天台，骷髏戰隊才沒有再繼續跟上來，彷彿懼怕着什麼。紀梵連忙關上天台的門喘了口氣，下一秒驚悚地發現，這天台尼瑪就是女鬼跳樓的地方啊啊啊啊啊/(tot)/~~

來不及打開門出去，紀梵已經聽到了高跟鞋踩到樓梯上發出的清脆嗒嗒聲，彷彿敲在他心裏，頓時一陣發涼。

連忙環顧四周，這個天台很空曠，學生拉了很多竹竿，好晾曬平日裏的衣服和被單。

此刻無數潔白的被單迎風飄揚，更顯得……恐怖死了好嘛。

「嗒、嗒」

腳步聲越發清晰，幾乎就在門外。紀梵一咬牙，鑽入翻飛的被單中，找了個牆角的地方窩好。他還特意避開了對方跳樓的位置。

幾乎在他剛剛藏好的瞬間，天台的門無風自開，有着前面的被單遮擋，紀梵隱約只能看到對方的下半身。

穿着白裙的長發女子踩着一雙紅色的高跟鞋，慢慢地靠近欄桿。

紀梵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對方行動的方向。

只有女鬼跳下去，他就還有十分鐘的空隙逃出去！

果然，女鬼直直地朝着欄桿的方向走近。

緊繃的心情緩緩放鬆，紀梵一口氣吐了一半，驀地卡住--

只見對方腳步忽然一停，然後慢慢地，轉向了他們這邊！

沈洲陸救緊了紀梵的衣服，紀梵屏住呼吸。無數重被單飄揚形成天然的屏障，遮擋了他，同時也帶來問題--他看不到對方的上半身，自然也不清楚對方是否真的注意到他。

只得暫時按捺住不動。

「嗒嗒」聲在空曠的天台迴響，清晰地彷彿就在耳邊。

紀梵屏息注意著女鬼的動向，忽然一陣大風刮過，被單紛紛揚揚，再落下來的時候，紀梵視野範圍內失去了對方的蹤跡。

在哪裏……那個女鬼去哪裏了！

緊盯着被單下方的空隙，一顆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月光慘淡，映照的飛揚的被單更是鬼影重重。紀梵忽然注意到自己腦袋在水泥地上投下陰影，而此刻，另一個扭曲的陰影與他的重合。

「……」僵硬地一點點抬起腦袋，紀梵正對上趴在被單上朝他笑得猙獰的女鬼。

下一秒，紀梵只覺得眼前一花，整個人就被女鬼驟然伸長的鬼爪一把抓起，整個人擲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

「砰」

慘叫聲響徹雲霄，下一秒有重物砸在地上的悶響。

樓下的公告欄邊，紀梵身體折成扭曲的形狀，脊柱折斷腦袋無力地歪在一邊，全身慢慢滲出血來，眼睛血紅死不瞑目地瞪着。忽然，一樣東西砸了下來，落在他身邊的，摔的血肉模糊。

--那是沈洲陸。

「gameover」

顧不得全身骨頭摔碎殘留的疼痛，紀梵又急又怒地瞪着手掌上的沈洲陸，「你跳下來幹嘛！」

沈洲陸看着他，漆黑的眸子深不見底，「說好了一起死的。」

紀梵氣笑了：「可是我死了可以復活啊！」

沈洲陸面無表情，「你說的，反正死了可以復活，沒關係。」

紀梵無言以對：「……」

兩人凝視着對方，紀梵忽然眼眶一紅，「大神你對我這麼好，我簡直--」

「無以為報」四個字還沒說出口，就聽見沈洲陸平靜地道，「那就以身相許好了。」

那語氣簡直跟去超市買顆大白菜一樣。

紀梵：「……」以為對方在開玩笑，可是瞅瞅，沈洲陸表情很嚴肅。紀梵心裏頓時像吃了蜂蜜一樣喜滋滋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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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來一次之前，兩人好好計劃了下逃跑路線。

骷髏的激活是被動狀態，他還是會被追，而且看骷髏追到天台就上不去了，可以判斷他的行進路線沒有錯。

只是，明明躲在被單最裏面，怎麼還會被發現呢。

紀梵百思不得其解。

這一次，他特意選擇了和之前相對的另一個角落。

他發現，女鬼朝着欄桿走到一半，還是會停下來，接着朝他之前躲的角落走過去。

一口氣沒舒出去，他緊接着發現，女鬼又從那邊繞了一圈，走到他現在躲著的角落裏。

又是熟悉的場景，看不到對方的紅色高跟鞋，一抬頭，女鬼趴在被單上沖他笑。

「……」

「gameover」

復活到存檔點的紀梵捶胸頓足，「尼瑪女鬼你跳樓就跳樓，還要繞場一周再跳，你當是在巡迴展覽啊！」

他算是明白了，其實女鬼並不是因為發現他才特意走到角落的。對方大概死前有過猶豫，所以繞着天台走了一圈，最後還是下定決心，因此才跳樓的。

……紀梵這就是倒霉催的每次都撞上對方的行進路線。

既然靜止躲避行不通，那麼這一關就要打游擊戰，靠走位致勝了。

這一次，紀梵計算好對方繞着天台遊盪一周的速度和路線，女鬼行動的的時候，他也貓著腰，藉著翻飛的白色被單掩映，小心地挪動着和女鬼保持距離。

就這樣，等到女鬼走完一圈重新回到欄桿前，縱身一躍，紀梵撫著老腰緩慢艱難地直起身，疼的呲牙咧嘴，「啊啊啊我的老腰要斷了！」

邊捶腰，紀梵便打量四周，剛才光顧著躲女鬼，沒來得及觀察這裏的環境。

畢竟有着女鬼鎮守的關卡，一定有重要的線索。

靠近天台入口的旁邊，有幾個花盆。紀梵過去一看，不知道是誰種的向日葵，個個都有臉盆大，黃橙橙的花盤很好看，花開的很絢爛。

紀梵數了數，一共有四盆向日葵，每個的花盆都是那種又深又寬的，差不多有到成人膝蓋那麼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