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

32|第 32 章

「來,搽一點,別捨不得用。」方天林先在自己身上抹了幾下,這才將葯遞給沈家河。農家人節省慣了,他若不以身作則,沈家河怕是半點都捨不得用,全部留給孩子們。

見沈家河在拍撫沈璋,空不出手來,方天林眼睛一轉,當即改口:「還是我來吧,你不要動。」

說着,方天林不管沈家河的閃躲,直接撩起他的衣袖,將葯抹在蚊蟲叮咬的地方。農家蚊子毒,一咬就是一個包,虧得農家人同樣皮厚,要是換成那些細皮嫩肉之人就有得受了。

之前就是因為突然被方天林一個舉動撩起了反應,沈家河身上熱度這才退下去沒多久,方天林又挨了過來,對着他的手臂東塗西抹的,沈家河覺得臉又有燒起來的趨勢,忙從方天林手中掙脫出來,拿過藥瓶開始自己抹葯。

沈璋已經迷糊過去,眼睛都睜不開,感覺到身上拍撫的力道突然沒了,他眼帘微動,似有醒來的跡象。方天林忙接替沈家河,等到這個最好動的二兒子都睡著了,他才慢慢停下手上的動作。

這邊白天氣溫高,晚上倒是不太熱,只要不動,用蒲扇扇一會把身體溫度降下來,晚上便能睡個好覺,這一點倒是比以前他生活的南方好了許多。

沈家河明天要早起,他怕和媳婦挨在一起擦槍走火,往裏靠了靠,和孩子們睡一塊。

方天林眼神微暗,今天確實時機不對,便主動往外挪,給彼此留出足夠的空間。

很快,方天林也沉沉睡去。

感覺到耳邊的呼吸聲變得平穩規律,沈家河緩緩睜開眼睛,就著灑進房內的月光,側頭注視着枕邊人。

自家媳婦長得真好,再不復以往那個瘦竹竿子的模樣,能娶到這樣一個媳婦,那是他的福氣!他一定要好好對他,這麼想着,沈家河也慢慢合上了雙眼。臨睡着前,一個想法盤旋在他的腦海中,只是頭腦困頓,無暇深想。

一夜無話。

翌日一早,沈家河便醒來。臨睡前模糊的想法變得清晰,他躺在床上思索半晌,最終決定,就按心中想得做。

「你想讓你媳婦跟着一道去縣城?」沈老爹眼帘微掀,不急不緩地說道,「你老實告訴我,是三媳婦的意思,還是你自己的意思?」

沈家河怕兩老誤會,忙辯解道:「是我的意思,媳婦他現在還不知道我的打算。」

沈老爹清楚三兒子的性子,他覷着眼睛上下打量一番,確定三兒子說的都是實話,便點頭同意,揮手示意他趕快回房去準備。

等沈家河出了上房,沈老爹才搖頭對着張婆子嘆道:「老三對三媳婦是真上了心。」

「嗯,還好,三媳婦也將老三放在心上,不然這事還真不好說。」張婆子直嘆老天保佑。

沈家河滿臉笑容地進了卧房,那高興勁從話語中就透了出來:「媳婦,趕快起來,跟我一起去阜陽縣城,孩子們就交給娘帶。」

沈家河出門那會,方天林便醒了,見時間還早,這才繼續躺在床上沒起來,驟然聽到沈家河這麼說,眼裏帶起一絲驚詫。

一坐起身,就看到自家媳婦那樂呵地眼睛都眯成一條縫的模樣,方天林心情也跟着飛揚起來。等他收拾好自己,沈家河還在邊上一個勁傻樂,方天林一尋思便回過味來,這事估計是媳婦主動提的,不知為何,他心裏比吃了蜜還甜。

東西昨晚就準備好了,多加一個方天林也不需要額外再置辦,只需多拿一些吃食飲水供路上吃喝就成。

本來方天林對進城沒什麼想法,現在知曉他自己也要跟着去,便將家底除了那大串的銅錢之外都帶上。難得進一趟城,他得好好看看,有合適的他就買了。

廣延村人很少進縣城,沒有牛車專走阜陽縣,沈家也不是什麼富裕人家,不可能直接包一輛牛車。為了節省時間,兩人這回倒是花了幾個銅錢,坐牛車去裕豐鎮,到了鎮上后,再轉車去阜陽縣。

阜陽縣要比蒼臨縣近上不少,又是直屬縣,裕豐鎮每天都有車輛前往,兩人倒是不用再等一晚,和車夫談妥車資便直接坐到牛車上等候。沒一會,牛車便滿員,車夫駕着牛車晃悠悠走上官道。

方天林瞧著路邊的情景,笑容淡了些。現在旱情還不算嚴重,但缺水跡象卻已經很明顯。這一點在裕豐鎮時他便注意到了,街上沒以前熱鬧。眼下大家都開始縮緊銀根,能不用錢便不用錢,倒是糧鋪比較熱鬧,手裏有些余錢,心思活絡之人已經開始儲備糧食,不鬧飢荒也就損失一點小錢,這要是鬧飢荒,那這些糧食便成了救命糧。

沈家本來打算在今年春上青黃不接的時候,賣去年餘下的陳糧,瞧眼下這個勢頭便沒賣,家裏糧食倒是還夠。就這,沈老爹都還在猶豫,要不要再購進一批糧,之所以這個決定一直沒下,只是因着一買一賣間,差價不小,要是沒鬧災害,那這些錢就等於平白損失。

清晨的陽光不算烈,方天林和沈家河一人戴着一頂大草帽,兩人互相靠着,在牛車很有節奏的晃動中慢慢閉上了眼。

等他們醒來時,早就日上三竿,兩人都熱出了一身汗。

沈家河俯身在腳邊行囊中一陣翻找,摸出兩塊布巾,從水囊中倒出一點水浸濕,遞了一塊給方天林。

將汗水擦乾淨后,方天林感覺舒服許多。兩人正是消耗大的年紀,早上吃的那些到了現在也差不多消化完,他拿出幾塊地瓜干,和沈家河一起美滋滋地開啃。

地瓜不值錢,也就農戶才拿它們當作日常吃食。未經處理的地瓜保存時間不長,到第二年春就會發芽,農家人一般都會將它們曬乾保存起來。尋常的地瓜干硬度不小,啃起來很不容易。方天林手上這些卻不是這樣,色澤橙紅,水分並沒有控得太干,對着陽光瞧起來格外誘人,一口咬下去甜滋滋的,既有嚼頭,又不那麼費勁,很受家裏小孩子歡迎。

這當然不是出自方天林之手,他只是在跟柳橙閑聊時無意間說起這事,柳橙便上了心,合著兩個嫂子試驗了無數種方法,最終才有了方天林手中的成品。

方天林真只是隨口一說,還只形容了他所吃過地瓜乾的模樣,柳橙三人便琢磨出了類似的成品,這讓他對這個時代人的智慧刮目相看,他們少的只是見識,平均智商縱使不如後世,相差也是無幾。

縣城明顯比鎮上熱鬧許多,方天林跟沈家河身邊帶着東西,不好逛街,便決定先去鋪子裏找二姐夫。

方天林沒去過,由著沈家河在前頭帶路,順帶概略說了一下二姐家目前的狀況。

薛家不知怎麼交到了好運,生意在幾年間擴大了許多,原先只在裕豐鎮上經營一家布店,如今不光鎮上有,縣城裏都開了不止一家布莊。

薛廣林作為薛家二兒子,其中位於西街那間布店就歸他管,方天林他們去的地方便是那裏。

兩人到時,已臨近午時。也是趕巧了,今天正是集日,鋪子裏往來客人還挺多,光瞧著就感覺生意不錯。

城裏一般都是東比西貴,西街上來往的大多是普通百姓和一些皂隸小富之家。沈家河看到這等情況,便帶着方天林轉道後巷,準備從後門進去。

見是二少東家舅子上門,店夥計殷情將人領到偏廳,小跑着去前頭鋪子叫人。

眼下鋪子裏沒有大筆生意,不用薛廣林時刻盯着,他一聽說三舅子過來,立即放下手頭忙活的事情,大步朝後院走去。

沈家河簡略說明來意,稍坐片刻留下帶過來的山貨便起身要走,薛廣林趕忙攔下。親戚上門,要是連餐飯都不給吃,被人知道還指不定背後怎麼傳他們薛家。

一方堅決要走,一方熱情挽留,最終還是薛廣林想了個折中方案,中午請他們去酒樓吃。他自己也清楚,爹娘他們有些看不上以往那些窮親戚,這麼堅持將三舅子他們請進家裏,沒準兩邊都落不著好。

現在離午正還有點時間,薛廣林派人去通知家裏,說是中午在外請客,讓家裏不用準備他那份,之後便帶着沈家河跟方天林進了百味居。

薛廣林是生意人,常在酒樓里招待客人,和酒樓掌柜小二都熟悉,他一進入百味居,便有店小二上前熱情招呼。薛廣林和他說了幾句話,三人立刻被引到雅間中。

現在還不到午正,這個時候吃飯有點早。奈何方天林他們還要去買東西,薛廣林只能請他們吃一頓早午飯。

方天林很少和薛廣林打交道,每次他來沈家,都是一大家子人聚在一塊,這次算是接觸最多的一回。許是常年做生意之故,薛廣林為人比較圓滑,輕易不得罪人,也很能帶動氣氛,不會聊兩句就沒話說。要是薛家人都是這般,倒也不怪他們能發家。

自打去年冬歲之後,方天林跟沈家河的伙食一直不錯,不會聞着肉味就走不動道,但再如何,那也只是原料不錯,要說飯食~精細程度,跟酒樓比起來那就差了老遠。

以前在蒼臨縣時,方天林也不會花大價錢去酒樓吃飯。佐著美酒,就著佳肴,這的確是他來到靖朝之後,吃得最為舒服的一頓。果真是一分錢一分貨,要想好享受,沒錢確實不行。

知道沈家河夫妻的確還有事,薛廣林也沒有多留,一吃完午飯,便放他們離去,只是言明,他現在沒時間去老丈人家,讓他們辦完事後再到鋪子裏走一趟,他有東西要帶給沈老爹。

西街這家布店屬於中低檔次,賺錢並不豐,東街那家綢緞鋪盈利比之要高上許多。明知如此,薛家也沒放棄這家鋪子,錢是越多越好,他們還沒到看不上西街布店這些收益的程度,自是能賺一點是一點。

「媳婦,你不是要買種子嗎,現在就去?」沈家河微仰著頭,語調歡快地提議。來阜陽縣的正經事已經辦完,他是一身輕鬆。

「好。」

方天林只來過一次阜陽縣,還只是路過,對城中情況是一點都不了解。之前他向薛廣林詢問了一番,知道城裏哪家種子店信譽最好,這回沈家河便帶着方天林直奔那家店而去。

尋常種子沈家就有,方天林不需要買,他的目的很明確,只買那些良種和阜陽縣一帶很少種或者乾脆不產的。當然,後者在種子店裏基本買不到,需要到糧店或者香料鋪子藥鋪里去尋摸。

廣延村一帶連水稻都極少種植,諸如侍弄起來更加麻煩的香米粳米之類,更是難得一見。方天林打算買上一些,能種最好,種不成那他以後就不費這個心思。他示意店小二將他看中的種子每樣稱個一二兩,價格高的甚至只要幾錢。看着買賣這麼小的客人,原本殷情招呼的店小二頓時少了幾分熱絡,好在還算負責,並沒有出現狗眼看人低的狀況,方天林讓包多少就多少。

專門賣種子的店鋪,同一種類就有很多品種,方天林接觸農事才一年多,並不擅此道,全都交由沈家河挑選。

埋頭工作的男人看起來格外有魅力,方天林覺得這話說得實在貼切。這不,沈家河彎腰,神情專註查看種子優劣的模樣,便將他的注意力全都吸引過去,要不是現在正在外面,他怕是要看人看到入迷。

意識到這點后,方天林忙收懾心神,這裏不是現代,他不能太過放肆。

靖朝農作物種類繁多,方天林記憶中的大多數這裏都有,他也沒能撿漏,轉了幾個地方,將能買的都買了后,便準備回薛家位於西街那家布店。

「媳婦,你先去,我還有事,一會去找你。」沈家河遲疑一陣,最終蹦出這麼一句話。

這倒是奇了,方天林回頭看了自個媳婦一眼,見他手指繃緊,無意識摳弄着衣襟,便沒說什麼,只道了一聲好。

見媳婦答應,沈家河立即眉開眼笑,將手上東西交給方天林,邁著輕快的腳步,一轉眼便沒了影蹤。

方天林笑着搖了搖頭,不知道為何這麼一點小事,就能讓沈家河這麼開心。

一進布店後院,方天林便察覺到跟晌午過來時氣氛迥然不同。先前這裏是喧鬧的,現在則安靜了許多。

轉進堂屋,方天林便明白是怎麼回事,原來是沈琳帶着丫鬟過來了。有內眷在,自是更注重這些,店夥計們都不敢大聲喧嘩。

見只有方天林一人,沈琳原本就有些不大高興的臉上,更是皺緊了眉頭,不悅地說道:「三弟呢?怎麼就你一個人?」

方天林也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沈琳,他將東西放下,坐在一邊回道:「他還有事,過會才能來。」

聽聞此言,沈琳轉了話題,很是不爽地說道:「你們進城怎麼不去家裏,反倒來了布店?讓外人看了,還以為我這個女兒有多麼不受娘家待見似的。」

這話說的,方天林也不知道該怎麼回。要說道理也有那麼一點,不過他們不是跟薛廣林報信了嗎?通知到就不算失禮。其實會造成眼下這等局面,還真不怪沈家,誰讓薛家的門越來越不好進。現在沈琳還會為此抱怨,以後薛家更加富貴,她未必會這麼想。

薛廣林坐在一旁,臉上神色也不怎麼好看,倒不是針對方天林,實在是那個家越來越不像家,規矩越來越大,人與人之間隔了那麼多婢僕,越是富貴,反倒越沒有家的味道。之前他還以為只是他娘一個人這麼想,結果自上回從老丈人家回來后,他仔細觀察,才發現家裏早就變了味道。

這不,薛廣林一個疏漏,沒有細緻交代,方天林他們過來阜陽縣城一事便被家裏知道。沈琳平日裏也不是想出門就能出門,今兒個倒好,一過晌午就進了鋪子。

薛廣林是個生意人,一瞧就明白老丈人他們是怎麼想的。三舅子寧願來布店找他,也不願意進薛家去找她親二姐,顯見得是不想面對其他人,對沈琳的不滿也是其中一點。

聽聽,沈琳說的這是什麼話?她不反思自己的行為,反倒先指責起三舅子他們,看來他之前說的,她一點都沒聽進去。早知道如此,剛才他就將沈琳送回去,沒的又讓老丈人他們不痛快。

薛廣林有些識人之明,老丈人他們還好說,心思都在田地莊稼上,一輩子大抵也就這樣,方天林這個進沈家門才一年多的新媳婦,他卻是有些看不明白。別看沈家現在還在土裏刨食,以後怎麼樣可真不好說。再說,就算老丈人家真一輩子如此,他這個作為女婿的,也得敬著,萬沒有斜着眼睛看人的道理。

做人不能忘本,可惜他人微言輕,家裏的事情他做不了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家裏一步步向其他富貴人家看齊。

薛廣林有些想不明白,沈琳怎麼就說不聽呢?難道是他待她太好,讓她並不將他放在眼裏?否則,他說的話怎麼就左耳進右耳出,完全沒聽進去?莫不是非得他直接動手打她一頓才行?

薛廣林一時也有些不確定這個想法是否可行。除了生意上正常競爭得罪人之外,他同外人都很少起齟齬,要對自己妻子下手,他還做不出來,這是下下策,非到萬不得已,他不會採取這個方案。這次就算了,回去他再跟沈琳好生說道一番,希望能改改她的性子。

沈琳已經說出口的話,薛廣林收不回來,但接下來的事情,他還能做主:「織錦,扶你們夫人回房。」

「廣林……」

「回去。」

織錦見場面不太對,忙扶著沈琳進了隔壁內室。

「三弟媳婦,別在意你二姐說的話,我大部分時間都在這家鋪子裏,你們下次過來,還來找我就成。」薛廣林說出這話實屬無奈,卻不得不說。他也沒想到,和岳家的聯繫有一天會系在他身上,作為女兒的沈琳反倒老是惹老丈人他們不快。

沈琳不在,堂屋上氣氛好了許多。方天林並不介意她之前說的話,本就沒將她放在心上,自是不會受到傷害。但若換成沈家河……一想到此,方天林眼神為之一暗。

沈家河進門瞧見媳婦跟二姐夫相談甚歡,原本的好心情更是上揚了三分。

方天林見薛廣林為人不錯,把本來不準備送出的那瓶蜂蜜水從背筐裏面拿出來:「這是我在山裏掏的蜂蜜,每日喝一點對身體有好處。」

薛廣林原本並沒怎麼在意,蜂蜜雖然不是常見物品,花點錢還是能買到。直到他打開瓶塞,那股清甜的香味傳入鼻尖,才讓他正色起來,當即將之鄭重收好。

廣延村離阜陽縣城挺遠,這個時間已然不早,薛廣林也不多留,將準備好的物品讓他們帶上,吩咐店夥計駕馬車送他們去車馬行,才轉回房中,將閑雜人等全都驅離,和沈琳進行了一番深談。

之後,沈琳知事了許多。她不傻,要是真把丈夫惹怒,瞧家裏越發富貴的模樣,以後指不定怎麼樣。也因着有這等顧慮,此後很長一段時間內,每每開口之前,她便要想一下話說出口可能帶來的後果,倒是無意間少得罪了不少人。

坐上返家的牛車,方天林才有空打量挨在他身旁的沈家河。見他什麼都不說,只是一個勁在那自己樂呵,方天林很是好奇,媳婦剛才到底去做了何事,讓他這麼高興?這個問題吊了他一路,要不是他耐得住性子,恐怕早就出口詢問。

一路晃晃悠悠,若非天氣炎熱,坐牛車跟睡搖籃似的,倒是一種好享受。方天林閉着眼睛休憩,時睡時醒間似乎有動物的嗚嗚聲傳入耳中,聽起來像是小狗的叫喚,估計是車上哪位乘客帶了狗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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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攻穿成農家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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