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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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已過,天牢外寂寥無聲。素素躺在榻上隔着厚實的石牆依稀能聽見隔壁江洋大盜的呼嚕聲。

素素在天牢足足待了半月,可虞柏舟一次都沒看過她。素素經不住開始胡思亂想,難道柏舟也出事了么?

半夜裏,素素把她娘搖醒,她娘揉着惺忪的睡眼望着她。

素素這會真的心慌意亂,半點睡意都沒有;總的來說,她這段時間一直沒睡好,這段日子她總是拿她娘當柏舟抱,但她娘跟柏舟的身體還是有很大差距,她總是睡得不踏實。

素素娘坐起身望着她,「乖乖,怎麼了?眼睛這麼紅,是哭過了?」

速速揉了揉紅彤彤地鼻子,「娘,我睡不着,我擔心柏舟出事,我們要不要出去看看?」

「你放心,虞仲那老頭雖然沒了實權,但護兒子的能耐還是有的。乖,時間不早了,早些睡,明早還趕着殺頭呢。」素素娘這會瞌睡沒醒,說話也虎頭虎腦地。

她這句話倒是把素素給嚇了一跳,「娘,什麼趕着殺頭啊?」

素素娘很快反應過來,拍了拍自己的嘴,解釋說:「我是說明兒咱們一家被趕上刑場,咱們得養精蓄銳明日好逃跑啊?你爹那個大冬瓜,跑不動,你得養足力氣帶他走。」

她打了個哈欠,對女兒解釋說。

素素點頭「嗯」了一聲,還是有些沒緩過神,「娘,皇上好沒人情味兒啊,這樣就要砍我們的頭。」

「伴君如伴虎,自古丞相有幾個是壽終正寢的?」素素娘嘆了聲氣說道,「早些睡,有娘在,娘會保護你爹和你,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們。」

因為她娘的一句話,素素心頭一熱,「嗯」了一聲一頭扎進她娘的懷裏。「娘,我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更不會讓人傷害爹。」

素素頓了半晌,又說:「娘,我覺得柏舟不愛我了……」

「這話怎麼說?」

「他都沒來看我,這些天,一次也沒有。」

素素娘安慰她:「傻丫頭,天牢不允許探監。這些天我們在牢裏過得這麼舒服,天牢的人應當是私下受了柏舟打點。明日我們會被送上刑場,為娘相信,柏舟不會坐以待斃。」虞柏舟那小子看起來內斂,卻是個心思細密的主兒,天牢裏他能打點周到,去刑場的路上他應該也會做好安排。

畢竟,劫刑場比劫天牢容易的多。

*

常家一家三口斬首在即,顧今朝遞了一封奏摺給顧乾;顧今朝言語犀利,大抵的是評判顧乾無法做到「唯才是用,唯德重用」。顧乾閱完顧今朝奏摺大為震怒,可顧今朝到底是皇親,若他以這封摺子為由治他的罪,倒顯得他這個做皇帝的小氣了。

顧乾因為摺子的事兒,命人死死盯着顧今朝、

顧今朝身邊眼線增多似乎是他意料之中的事,他不僅沒覺得壓力大,還當着顧乾這些眼線演了出好戲。

顧今朝在王府成日跟肥肥丫頭「打情罵俏」,對於那個丫頭,顧今朝既捨不得打,也捨不得罵,言而總之,丞相府上下都傳這丫鬟會是日後的王妃娘娘。

顧乾將顧今朝跟肥肥「打情罵俏」的信息捋了一遍,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顧今朝近日對常丞相的事如此上心,感情是為了一個丫鬟?正因如此,顧乾覺著顧今朝只是個無能的好色之輩,區區一個丫鬟便能將他迷惑的神魂顛倒,能成什麼大事?

然而皇城之內表面平靜,暗地裏卻暗流涌動。大宛、顧今朝、虞柏舟三波勢力在城內相互流動,不停地制定計劃改變計劃。

考慮到吱吱彎月身份特殊,顧今朝不讓他們劫刑場,而是讓他們做為備用隊伍。萬一他派去的人劫刑場失敗,再由彎月和吱吱上。

就連千里迢迢來給素素求情的村民,也已經擬好了路線,打算在囚車去刑場的路上施加障礙。村民們想得很簡單,能讓素素多活一刻是一刻,萬一皇帝改變主意不殺她了呢?

行刑當天,張廷尉給素素一家踐行。

張廷尉將瘦了兩圈兒的常丞相帶進素素和素素娘所在的牢內,且給他們備了好酒好菜,打算送他們上路。

素素和素素娘剛睡醒,兩人坐在石榻上望着被張廷尉推進來的男人,皆嚇了一跳。

素素娘望着那個蓬頭垢面,渾身濕漉漉且散發着臭味的男人,捏著鼻子很嫌棄,「張大人,我們還沒去刑場呢,您就迫不及待押囚犯進來佔位了?天牢什麼時候這麼缺床位了?」

帶着鐵鏈手鐐的常丞相扒開垂在自己臉前的頭髮,露出一張慘白的臉,空洞無神看着素素娘,聲音嘶啞,「夫人,是我啊。」

素素和她娘微微一怔。

剛才還一臉嫌棄的素素娘立馬轉變態度,衝過去抱住常丞相的腰,「老爺,老爺……老爺我不是故意的,您別罰我跪搓衣板。」

常丞相傲嬌地「哼」了一聲,指著桌上得豬肘子正色道:「那你去跪豬肘子吧。」

張廷尉實在看不下去了,上前打斷他們,「丞相,夫人,小姐,午時馬上就到了,你們趕緊吃點東西,待會好上路。」

素素率先坐下,她害怕她爹真讓她娘跪豬肘子,抓起豬肘子就往嘴裏送。她一邊吃一邊問她爹:「爹,你咋瘦了這麼多?是不是沒吃好喝好啊?」

「豈止。」常丞相看了眼張廷尉,簡直苦不堪言。

張廷尉雖沒對他用刑,但他被關押在地下水牢裏沒日沒夜地被臭水浸泡,吃不好睡不好,吃進肚子裏的飯菜沒多久就被一汪臭水給熏地吐出來。這才不過半月,他便瘦了兩大圈。

素素感嘆:「爹您是胖得快,瘦得也快,你瞧瞧,瘦了兩圈整個人都精神了呢。」

張廷尉發誓,他這輩子沒見過誰在臨死前能將斷頭飯吃得這般乾淨;也沒見過哪家人在上斷頭台前這般高興。張廷尉有一種上斷頭台是自己而不是他們的錯覺。

一家三口吃過飯,被戴上枷鎖押上了囚車。素素和她娘被押在一個囚車裏,一路上圍了不少百姓看他們。素素從前也看過死囚上刑場,圍觀的百姓總會對着死囚扔臭雞蛋、青菜皮兒之類的東西。

素素以為自己也要受這樣的待遇,一路上都憂心忡忡地。囚車一過繁華的東街,果然有一群人沖衝出來攔住了囚車,素素心想完了,看這架勢是要對她丟一堆臭雞蛋啊。

她都還沒反應過來,那群人便堵在路中間,齊刷刷跪下,不讓囚車繼續前行。素素還沒反應過來是個什麼情況,那群人便對着她又磕又拜。

由於距離相隔太遠,素素聽不清那些人嘴裏在說什麼。

那些千里迢迢來給素素求情的村民很快被官兵給趕走,還有些年輕力壯的小夥子死皮賴臉躺在地上不走,官兵們無奈之下將人給抬起來扔了出去。

囚車繼續前行,素素在囚車裏用胳膊肘子倒騰了一下她娘,「娘,咱們什麼時候跑啊?」

「等。」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啊?你快告訴我,我好準備準備。」

「等午時。」

「午時我們不就要被砍頭了嗎?」

「等。」

素素一臉狐疑地看着她娘,好無奈的盤腿坐在囚車裏。她扭過頭看了眼前面囚車的常丞相,撐著下巴掃著路邊的人群,這一掃,看見兩個熟面孔。

吱吱和彎月。

她仔細再一瞧周圍,竟然還看見有人牽着她的毛將軍,還有大黃!

素素揉了揉眼睛,吱吱彎月還有毛將軍、大黃很快在人群中消失不見。素素疑惑,她剛才是眼睛花了么?

囚車在半個時辰後到達城北南門刑場。素素被官兵從囚車上拽下來,推搡上了斷頭台。儈子手摁住素素的肩膀,讓她跪下,素素挺直胸板,仰頭對着蒼天道:「我常素素以後只跪父母,誰也不跪!」

「還以後,下輩子吧!」儈子手對着素素的膝蓋踢了一腳。

素素依然保持站立姿勢不跪。她又補了一句,「哦,柏舟也是可以跪的。」畢竟她還要跟柏舟拜堂呢。

儈子手手中舉著大刀,狠狠瞪了她一眼。素素絲毫不懼怕儈子手那雙眼睛,一副傲慢姿態,「你再踹我,信不信我揍你?」

素素不跪,素素娘也不跪,常丞相也是個有風骨的,他本來也不想跪,奈何被儈子手那麼一踹,他雙腿就軟了。

也不知是故意還是巧合,這場是雲太尉監斬,還沒到午時三刻,雲太尉就抽了竹籤扔在地上,喝了一聲「斬」。

素素頓了一下,扭過頭看着她娘,就在儈子手舉起大刀要朝着素素脖子落下來的時候,素素跟她娘同一時刻反應過來,一腳將儈子手給踹下了斷頭台,母女兩又齊齊一腳踹飛要砍常丞相的儈子手。

而就在同一時刻,三支箭從空中疾馳過來,齊齊射中三個儈子手的胳膊。

素素順着箭的方向看去,只見南門一開,一群騎着棗馬手持長弓的黑衣人沖了進來,跟官兵廝殺成一團。為首的黑衣體態微微臃腫,手持長弓,肩負箭矢,騎馬朝着斷頭台飛馳而來,端得一副颯颯英姿。

待那黑衣人在斷頭台前勒住韁繩,跳下馬替常丞相解開枷鎖,常丞相才反應過來是有人來劫刑場了。他顫顫巍巍站起來,看着眼前這位英姿颯爽的黑衣人,從體型和射箭的姿勢看,怎麼看都是肥肥那丫頭。

「肥肥?」素素試着叫了聲。

肥肥答應了一聲,揚起刀轉身將小姐和夫人身上的枷鎖給劈開。然後摘了面巾沖着笑得傻呵呵,方才的英威勁兒全沒了,「小姐!夫人!老爺!肥肥來啦!」

素素娘拉着肥肥指著一群正在跟官兵拼殺的黑衣人問道:「他們是什麼人?」

「哦,府上的丫鬟啊!」肥肥指著在人群中打得特別歡的四名黑衣人說,「那個是梅蘭,那個是珠珠,那個是阿籽還有那個,是畫畫。」

丞相大人捂著胸口感覺自己受到了傷害,他望着夫人半晌說不出話;夫人瞞着他教女兒功夫也罷,可為什麼府中那些看似柔弱的丫鬟殺起人來眼睛都不帶眨的!

還好素素娘手快將丞相扶穩,「老爺莫慌,老爺莫慌……」

丞相大人心裏嘀咕,他不慌,他只是受到了驚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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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着將軍上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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