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六章

這幾天，伍迪艾倫對白瑟的演出有了非常大的滿意，他開始不再總是質疑白瑟和教導白瑟了，反倒是反過來開始訓斥庫伯了。

白瑟先是拍攝了艾麗碰到性、虐、待狂的那一幕戲，虐、待狂把車子開到了陰暗處，把白瑟一把打暈，並且把她綁了起來實施了一系列慘無人道的性、虐待。

最後被白瑟掙脫了並且槍殺了那個人。

整個過程白瑟的表演一氣呵成，即使是在撕心裂肺被虐。待的時候，她也是用怒吼表達着她絕望的內心和無與倫比的憤怒以及反抗意識。

拍攝間隙，伍迪艾倫非常好奇地走過來詢問白瑟，「親愛的瑟瑟，你能否告訴我，你被誰教育過了，現在怎麼忽然就開竅了呢？」

白瑟一邊喝着葡萄汁，這是陸東荒早上剛給他鮮榨好的，「導演，我找了一位心理分析能手。」

「噢天，你別告訴我，你去找了你的老搭檔，那個食人魔。」

白瑟對着他調皮地眨了眨眼睛，「是啊導演，不然呢？」

「說實話，看完奧斯丁的羔羊，在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之前，我一直以為你們兩個會假戲真做，畢竟你們的對手戲至今都是教科書般的範本存在的，你們就像是靈魂的伴侶。」

「是么，謝謝誇獎，不過導演我和他是不可能的，先不談他是終身監禁，就算他不是個囚犯，我對他也不來電。」

「我知道，那當然，你可是有未婚夫的。」

隨後，下一幕戲開始了。

白瑟因為一次被虐待之後錯手殺掉了一個嫖。。妓的司機，只好想辦法多弄點錢然後帶着庫伯逃走。

而她的計劃也已經實行了好幾次了，她已經殺了三個人了，馬上，就會有第四個。

每一次，她的辦法，都是如法炮製。

白瑟站在只有一盞昏暗路光燈下的公路上，對着每一路過往的車輛都打着搭車的手勢，可是，並非每一輛車都會理睬她。

但是一旦有車子理睬她了，她就會讓他們走到黃泉。

這時候，一輛昂貴到白瑟都認不出牌子的車子因為白瑟打得手勢而停下了，這輛車一看便是那種豪華車中的上等品，白瑟露出了一個賺到了的表情。

待車門打開，是一個儒雅的先生。

他的頭髮都已經有些斑白，穿着挺括的襯衫，他對白瑟露出坦誠的笑容，「女士，如果你有困難，可以先上車。」

白瑟上了車，儒雅男子開始繼續開動車輛，白瑟那粗狂的面容上出現了一絲狡黠卻無奈的笑容，隨後她露出悲痛的樣子，不得不承認，這個演員總是可以在最不經意間轉變她的神態，讓人自然到忘了她的刻意營造。

她掏出一張照片，那張照片已經破舊不堪，她用了很多年了，每次都是這一招，從沒有換過，也不需要換。

她遞給正在開車的男人，「你好，這是我的孩子，他們在佛羅里達州，我想去看望他們，但是我沒有錢，我需要一些錢，為了賺點錢，我可以做任何事……」

通常，她說完這番話，那些人也就懂了，會和白瑟討論價格，並且把車子開往偏僻的地方進行交易。

不過此刻，這個儒雅的男人他並沒有那麼做，他露出了詫異的神情，並且一如既往地微笑着，「那實在是太遺憾了，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幫助你，帶你回家，讓我妻子給你煮一碗熱湯。」

白瑟的臉色出現了一絲不可置信，被那些黑暗和萎。。縮的男人所熏陶的她，已經不敢相信世上還有這麼好的人，她深深吸了口氣，用那男人一般粗魯的眼神盯着男子，她說道：「不，我只需要賺一點錢就夠了。」

男子依舊關懷地說道，那語氣彷彿充滿了聖者的光輝，「你不用擔心我妻子會排斥你，我可以讓我女兒把房間讓出來給你住，然後我們給你些錢，讓你去佛羅里達州找你的孩子。」

聽完這一席話，白瑟的臉色幾近崩潰，她死死抓着剩下的真皮座椅，用一種複雜難懂卻像是發現異種生物一樣的目光，看着男子，然後她的表情上忽然騰升起一陣羞愧，在那神父一般的光輝下，她那齷齪的思想是如此不堪一擊。

男子說道：「怎麼了？你是不是不舒服？你站了很久了？先去醫院做個檢查如何？」

她的表情很奇怪，有一種扭曲的尷尬，最後爆發成了惱羞成怒。

她驟然大聲罵道：「shit，停車，快點給我停車！」

男子被白瑟吼得有些嚇到了，他道：「怎麼了？」

「停車，聽到沒，我要下車！」

是的，白瑟是一個十惡不赦的人，但是她還沒有泯滅良知，她不願意去殺死這樣一個男人。

男子沒辦法，只好把車靠邊停了下來，白瑟立馬打開門就要下車，卻被男子一把抓住，男子猶豫地說道：「女孩，我真的可以幫助你，我希望你能找到你的孩子。」

白瑟一把抽過自己的包袱，「不用了先生。」

可是，也許是她太過用力的原因，她在抽出自己包袱的同時，露出了包袱內的那銀白色的手槍。

而這一次，那個男子詫異地看着白瑟，與白瑟的眼神四目相交。

上帝，總是在人們想要難得善良一次的時候，與人們開玩笑。

白瑟的表情立刻狠了下來，她一把拿出手槍並且又一下子坐進了車子裏，用槍頂着男子的頭，「快開車，開到前面的林子裏。」

男子被嚇得不輕，剛才還一副落魄樣子的女人竟然一下子變成了一個持槍女殺手，他出於害怕，只好將車開進了前方的小樹林里。

而到達了小樹林后，白瑟一把把男人從車子裏踢了出去，她的動作果決，眼神惡狠，動作幅度大。

男人被迫跪在地上雙手舉起頭頂，背對着白瑟，他的表情有些遺憾，「你真的要這麼做嗎，女孩。」

白瑟用手槍指着他的後腦勺，「是你逼我的。」

「女孩，不要一錯再錯了。」男子的聲音始終略帶平靜，他似乎知道自己難逃一死，卻依舊在死前極力想要挽回一個女孩的良知。

白瑟的手正在顫抖著，她死死咬住嘴唇，她不太願意去殺害這樣一個男人，但是他看到了她的槍，他就必須死。

但是，她內心唯一的良知正在做着激烈的鬥爭，她不忍心，也下不去手。

別人都說她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女魔頭，但是從沒有人來真正了解過她的內心，小時候被繼父強。

奸，窮困潦倒的時候只能去做公路妓。。女，可是即便如此她依舊低眉順目地在遵守着這個狗。。屁的社會規則，直到遇到庫伯。

她只想賺一點錢和他過好日子，為什麼天殺的會讓她遇到性、虐、待狂，那個虐待狂把她拖進小樹林，用長長地棒球杆插、進她的下身，把她抽打的遍體鱗傷，還用汽油澆在她的身體上，她從來不認為她殺了那個男人自己有任何罪孽。

可是為什麼因為這狗、屎一樣的社會規則，她要逃離，而逃離，她需要更多的錢，她要不斷地從事著殺。人的工作。

而如今，還要讓她面臨這樣的選擇，她從來是不想做一個惡人的。

男子依舊在說話，「跟着上帝的指引走吧，女孩。」

「閉嘴！」白瑟一下子吼住了那個男人，她的淚水含在眼眶中，帶着絕望和痛恨，痛恨眼前的這個男人為什麼是一個這樣的好人。

「你可以不放過我，但是我希望你以後能放過你自己。」

「閉嘴閉嘴閉嘴！該死的！不要再說了！」白瑟的聲音已經臨近崩潰，她絕望至極地閉上雙眼，雙手抖得越發厲害，她扣動着扳機，一邊搖著頭一邊失聲痛哭。

她不知道她在哭什麼，在哭自己，亦或是在哭男人，還是這個社會？

她的哭聲是那麼撕心裂肺，那麼絕望哀求，可是她還是要做出選擇。

她閉上了眼睛，扣動了扳機。

「嘭」，男人死了。

她失魂落魄地坐在了地上，用力地用手砸著泥地，低吼著。

這一幕，結束了。

伍迪艾倫上前去拍著白瑟的背脊誇讚道：「不虧是獲得奧斯卡影后提名的人，你在表演上的靈性，迄今為止我還真的沒見過有幾個這樣的。」

白瑟笑了笑，「過獎了，應該說是艾麗這個人充滿了魅力，她雖然不美，卻有一種無奈和絕望的魅力，因為真實，所以動人。」

「沒錯，本就是根絕真實的人和事改變的，這樣的故事才具備打動人的水準，你應該知道，我是準備拿它沖奧的。」

「是的，我知道，我希望你能夠成功，導演。」

「如果成功了，它也會是你第一個奧斯卡影后。」

「我可沒有那麼大的志向，在美國，中國人獲得奧斯卡，可沒那麼容易。」

「李安不是成功了？別那麼沒信心，美國人沒你想的那麼死板，他們需要的，只是一個緩衝期，而奧斯丁之後，就是給於他們的緩衝期，就像詹妮弗勞倫斯，《冬天裏的骨頭》是她第一次提名奧斯卡，那時候她才20歲，因為她太年輕了，並且那一屆她有強力的對手，娜塔莉波特曼的《黑天鵝》，所以奧斯卡將影后頒給了娜塔莉波特曼，但是所有人都覺得那一屆就是應該是勞倫斯得的，因為她的演出，驚艷了全美國。」

「可是，兩年後，22歲的她憑藉《烏雲背後的幸福線》終於問鼎了奧斯卡影后，成為了史上最年輕的影后。」

「但是每個人都知道，她在《烏雲背後的幸福線》裏的表現雖然也具備了相當的實力，但是並不如《冬天的骨頭》，可是奧斯卡還是頒給了她，為什麼？這是一種補償，因為當年的《冬天的骨頭》太驚艷了，以至於所有人都覺得這尊影后必須頒給她！所以，你瞧，美國人也是需要緩衝期的，不管是太年輕的女孩，還是東方的女孩，你們都會有機會的。」

「謝謝導演，你對我的這番鼓勵，很有用。」

「我希望你成功，因為我很喜歡你，女孩。」伍迪艾倫這位荷里活大導演帶着溫柔的笑容，他混跡荷里活多年，知道什麼樣的人能夠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