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楊麗娜的改變

這次之後，楊麗娜心裏暗下決心，以後怕是不會輕易踏進楊家大門了。

下午的時候，鄰居陸陸續續登門來買豆腐，買最多的一次買了三斤。

下午沒到飯點，十幾斤豆腐銷售而空。

五斤黃豆做了十五斤豆腐，一共賣了四塊五。

四塊五啊，這可是李景瑄一個月的伙食費啊。

楊麗娜拿出本子記賬，然後寫日記，將自己真實的體會寫出。

初來乍到，這是她來到1980年的第一桶金。

在人品改變的路上，楊麗娜堅信，她的生意一定會越做越紅火。

果然，接下來的日子，做的豆腐一天比一天多，掙的錢也一天比一天多。

逢集的時候，楊麗娜要做六十斤豆腐，集還沒散，她的豆腐就被搶購一空。

而王三心高氣傲，覺得做豆腐掙不了大錢，剛好自家豆腐又沒人買，索性也就不做了，改做別的生意去了。

整個鎮上，就楊麗娜一家做豆腐的。

楊麗娜的豆腐生意越做越大，每天都會接到訂單，就連鎮上的飯店也買她的豆腐。

空閑的時候，楊麗娜在自家院子裏種了菜，院牆旁邊有幾大株粉薔薇，楊麗娜剪了枝條插在空缺位置，想着讓粉薔薇爬滿整個院牆，院子中間留了一米寬的路，楊麗娜從溪邊撿了光滑勻稱的小石子，一粒一粒親手埋在土裏漏出半截，看起來整整齊齊。

原生態的土房子，木質的門窗，偌大的院子在她的打理下，有了一種世外桃源的小感覺。

一個月後，楊麗娜用了三袋黃豆。

算了算賬，一百八十斤黃豆就是五百四十斤豆腐，一個月足足賣了一百六十二元，除去成本也有一百四十元左右。

一百四十元，是村裏富貴人家一年的收入。

楊麗娜瘦了，衣服鬆鬆垮垮掛在身上，天氣漸漸轉熱，做豆腐時又在爐子旁邊站着，容易出汗，她將及腰的長發剪到齊肩，剪了薄薄的齊劉海，臉比之前看起來小了一大半，整個人看起來輕便好多。

另一邊，剛從礦洞裏出來的李景明滿臉污黑，顧不上洗臉洗手，從盆里拿了兩個玉米餅，端起半碗白菜絲坐在一旁的石頭上狼吞虎咽。

這是做體力活，每頓飯有數有量不管飽，發硬發酸的玉米餅嚼在嘴巴里向木頭一樣，難以下咽。

突然的，他就想起楊麗娜做的餅，鬆軟香甜又好吃。

「怎麼，想你媳婦了？」

張開放見李景明在發獃，挪了挪屁股湊過去，胳膊肘子輕輕碰了碰李景明。

想誰？楊麗娜嗎？

李景明愣了一下，怎麼會想起她了？

「沒有的事兒，別胡說。」

「切，還不讓人說了，咱兩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

告訴你，婆娘就得用拳頭治。

你看我家的，結婚五年給我生四個閨女，雖然都不是帶把的，可到底是給我生了孩子。

你看你，結婚半年了，你媳婦肚子還不見長，是不是你不行啊？」

「去你的，別胡說八道，趕緊吃，吃完咱兩在下去一趟。」

李景明回過神，往嘴裏拔了幾口白菜，就著白菜咬了一大口玉米餅。

礦山確實能掙錢，但掙的是辛苦錢。

這礦是個煤礦，從洞裏出入一趟不背煤也得走半小時。

工人們往洞外背一斤煤五分錢，別人一次最多背二三十斤，李景明不要命的一趟四十斤，一趟就是兩塊，剛出來飯還沒吃完，又催著張開放下洞去。

「不去，要去你去。

腰都快折了，你悠着點兒，你媳婦還在家等你了。」

張開放不滿的抱怨，眼前這兄弟可是跟自己拜過把子的人，要不是腿受傷，前途一片明亮。

雖然他嘴上不說，但一到晚上腿疼的直冒汗，這些他都看在眼裏，不管他怎麼勸，這傢伙都跟打了雞血一樣往前沖，真拿自己的腿不當腿，拿自己的命不當命。

「既然來了，不多掙點怎麼好回去，再說也就能掙半個月了，家裏油菜快熟了，要來也只能等小麥收了才能來。」

張開放一聽覺得李景明說的對，家裏上有三老人，下有四個小的，兩個嫁出去的姐姐比自己過的還慘，指不上幫自己忙，一切還得靠自己。

黑漆漆的礦洞裏，兩人手裏拿着手電筒，其中一人一瘸一拐，朝着礦洞最深處走去。

四月天氣轉熱，楊麗娜在集市上早早賣完豆腐，給自己扯了粉色碎花雪紡布，打算回去做條裙子，還扯了幾米藏藍色的布，打算給李景明做身中山服。

那傢伙幾乎一九零的身高，穿上中山服一定帥炸了。

楊麗娜想到李景明穿中山服的樣子，漏出花痴般的笑容。

回去的路上，碰到婆婆王英，楊麗娜開口叫了聲媽。

這段時間，她親眼看見楊麗娜的豆腐生意越做越紅火，打心底為自己兒子高興，這會兒看見楊麗娜，滿臉的驚訝。

眼前的人比之前瘦了一大圈，衣服松垮的掛在身上，褲子寬的也不像話，好像隨時會掉一樣，整個人看起來也高了不少，比之好看很多，若不是她喊了一聲媽，她怎麼都不會把眼前的人跟楊麗娜看成一個人。

王英嗯了一聲，放慢腳步，等著楊麗娜跟上來。

「景明有沒有捎話回來，說什麼時候回來？」

「沒有。」

他去了哪裏礦山，楊麗娜都一無所知。

「家裏油菜還有幾天快熟了，別光顧著做豆腐，要是景明不能按時回來，你就去收了，別讓人家後背說你懶。」

王英其實想問，怎麼瘦這麼多，關心的話語到嗓子眼怎麼也說不出口。

「知道了。」

楊麗娜很是平靜，真的沒有像以前一樣反駁回去，聲音似有似無，淡淡的。

「景明掙錢回來后，別亂花他錢，你們還沒有孩子，以後的日子還長，景明治腿也得花錢，不能讓他瘸一輩子的。」

王英想，小兩口未來的日子還長，早點安排一下還是可以的，可是她忘記了一個多月前，她讓楊麗娜離開自己兒子的事兒。

楊麗娜本來不想說，可是王英這話說的好像自己花了他兒子多少錢似的，心裏難受，忍不住說了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