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拜託了，不要說
獨屬於主從的相處只持續了短短几分鐘，便被打破。
被一陣敲門聲。
咚~咚咚~
聲音不大，間隔不短。
能聽出來人的猶豫。
隨着武道修為的提升，黎恩對氣息的感知早已融入本能，早在敲門之前就有所察覺。
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心情，站起身來，開口道：「請進。」
話音剛落，大門被用力推開。
木門與門碰發出的巨大聲響與敲門的猶豫形成最鮮明的對比，同樣鮮明的還有來人自身的動作與氣質。
明明有着最溫柔的氣質，此刻的動作卻是如此粗暴。
明明有着最豐滿的身材，卻比平板的速度更快。
披散的粉紅長發，搖曳的長裙都沒能影響女人的奔跑，她一邊叫着黎恩的名字，一邊用力撞入黎恩的懷裏，豐碩的前胸用力擠壓着後者的胸膛，彷彿要將自己揉進對方的身體那般。
「太好了，你醒了，身體沒事了嗎？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嗯，我沒事了，艾瑪。」
先前散逸出的哀傷與愧疚早已收斂，只餘下平日的溫暖和煦，黎恩自然而然地張開雙手，輕輕環抱住女人的雙肩。
「真的？」艾瑪抬起頭，仔仔細細地看着黎恩的臉，像是要徹底看穿他的身體。
「真的。」黎恩笑容不減，「之前是太累了，睡了一覺就好了。」
「什麼睡一覺，你睡了快五天，五天！」艾瑪激動地強調著。
「沒辦法，消耗太大。成為劍聖之後，我可以一定程度上調整自己的身體機能，可以幾天不睡覺，也可以睡很久……不過，你再這樣抱着我的話，可能會沒事變有事，有點呼吸不暢。」
「啊——」
聽到黎恩這麼說，艾瑪這才反應過來，兩人之間的姿勢有多麼暖昧。
儘管是魔女出身，但艾瑪本身的作風還是相當保守的——特定狀況除外——一下子羞紅了臉龐，鬆手，轉身，嘴裏不停發出嗚嗚聲，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艾瑪……班長……？」輪到黎恩叫她了。
「我，我去告訴大家，你沒事了，等我一下啊。」
沒有地縫可鑽，慌亂之下的艾瑪直接找了個理由選擇開溜。也就是以伊瑟拉為首的魔女前輩後援會不在，不然肯定會大罵這個不肖子孫。
「好的。」
黎恩淡定如初，主要經歷的多了，習慣了，身邊的女性又不是只有艾瑪一個會撲上來，相反，她撲的是最少的。
更何況，他感知到靠近的氣息不止艾瑪一個。
「師姐，我知道你在，出來吧。」
「咦，被發現了？我覺得我隱藏得很好啊。」
頭頂的天花板掀開，一抹比幻之銀曜稍深長發垂下，緊隨其後的是一張天然純正的俏臉。
「師弟，你果然又變強了。」
靜奈的關注點，黎恩不覺得奇怪，反而是話語中透露出的信息讓他心生好奇：「果然？師姐能預料到我的狀況？」
「因為我和那位魔女一樣，一直在『看』着你啊。」靜奈一如既往地坦率，一邊說着，一邊颯爽地翻身落地，同時不忘把翻開的天花板放回原處，熟練度非比尋常。
「那麼師姐『看』到了什麼？」這裏的「看」不止是視覺意義，更是「白銀劍聖」引以為傲的「觀之眼」，黎恩對此心知肚明。
「看到了一條深淵，難以名狀，它在吞噬着你的生命，也給你帶來超乎想像的力量。」
聽到靜奈這麼說，黎恩的表情瞬間大變，自從他重獲新生后，還是第一次如此驚慌：「師姐……你……有有沒有告訴過其他人？」
「沒有啊。」靜奈搖頭，「雖然你的同伴都是好人，但總覺得他們中的某些人對我有點戒備，而且這是黎恩你自己的身體狀況，只能由你來決定。」
「這樣啊，太好了。」黎恩長長呼出一口氣，「師姐，拜託你幫我保守秘密，除非我死了……不，除非我自己主動說出來，否則永遠都不要說，對任何人都不要說，就當你不知道，拜託了。」
說着，黎恩深深鞠躬，用出最大的誠意。
這等徒增傷感的事情，就該直接帶進土裏，黎恩不希望任何人因此受到傷害。
「好，我答應你。只是，我剛才也說了，一直在『看』着你的不止一個……」
這就是靜奈，她不是不懂人情世故，而是看得太過透徹，才會顯得特立獨行，這正是黎恩需要且欣賞的。
為什麼是艾瑪和靜奈先後到來，不是巧合，而是必然。
「不好，艾瑪——」黎恩這才反應過來，面色再變。
好在此時，幻及時開口：「她的話，你不用擔心，魔女的『觀測因果』看不穿你的。」
準確地說，除了幻之外，所有的觀測因果對黎恩只能看出一片銀白，能看到黎恩醒來，還是幻特地網開一面。
「萬分感謝。」黎恩二次鞠躬，「那師姐又為什麼——？」
「她是特殊的。你們是交錯的螺旋，她只要『看』着你，就能有所成長。」必須要承認，幻之虛神是真的好用，近乎全知。
「原來如此。」仔細想想，也不意外。
這一對年輕劍聖某種程度上實在是太像了，零與無，身上藏着的秘密，各自的武道。
初見時的對決，兩人的成長比和其他強者打幾場都多，在那之後，兩人之間更是形成了一種特有的聯繫，幻評價的「交錯螺旋」再是精闢不過。
黎恩沒有介意師姐借了自己的「東風」，相反，師姐提升的越多，黎恩覺得越有利，尤其是在自己殞命之後。
他對着靜奈三度鞠躬，「師姐，再次拜託了。」
「不用這麼誇張啦，況且，我的狀況也談不上好。」靜奈一邊擺手，一邊嘆氣，接着上前兩步，就這麼大大咧咧地來到黎恩近前。
黎恩知道，這是希望自己好好地「看」她，不由深吸一口氣，屏氣凝神，心眼肉眼全力運轉。
而後，他看見了。
那籠罩在「白銀」周邊的絲絲縷縷的黑暗，以及隱藏在靜奈體內更深層次的黑暗與狂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