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2章 離

大熙王朝的俸祿有三種形式，分別為天人俸、職官俸和喪死俸。

天人俸是專門針對那些為王朝效力且已成功溝通天地的修行之人設立的，目的是讓其可以專心修行以期在玄奇之路上再進一步，好為王朝貢獻更大的力量。

職官俸是為文武百官而設，官職越高自然俸祿越多，以保證人才儘可能地流向官府。

喪死俸則是為生前對王朝有功績之人設立的，可以保證其死後有一個體面地喪禮，並且家人不會過早地為生存而憂心。

爺爺在官家學堂執教三十餘年，對龍垂縣百姓有教化之功，其喪死俸足以保證兩口之家十年衣食無憂了。

不過青雲確信，雖然目前可以無憂無慮的生活，但這並不是自己想要的。

自己不僅要走完爺爺的未竟之路——棋道，繼續追尋天人弈法，還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世。想着想着，青雲從衣襟內翻出了一塊小木牌。

這小木牌長三寸三，寬一寸，一面用古篆刻着一個不認識的字，另一面則是一副雲霧遮山圖。

據爺爺所說，當初還在襁褓之中的自己被遺棄在了龍垂縣外的冰天雪地里，恰好被路過的爺爺發現。

當時這小木牌就裹在自己的懷裏，因此爺爺也省了起名的力氣，直接就著木牌背面的雲霧遮山圖給自己取了青雲這個名字。

這木牌是目前追尋自己身世的唯一線索。青雲端詳了一陣小木牌，這個木牌模樣十分古舊，還有一些神奇的地方。

比如說爺爺用盡了法子也沒能在其上留下哪怕一點的痕迹；而且這木牌會為佩戴的人營造出一個舒適的生存環境，天氣寒冷會自然散發出溫熱的氣息，而天氣炎熱又會給人帶來清涼。

光是這兩個特性便可以斷定這木牌定非凡物，爺爺還建議以後若有機會拜見得道真人，不妨詢問一翻，運氣好便可以藉此機會走上天人弈法的道路。

片刻，青雲將掛在脖子上的小木牌放回衣襟內。同時起身將書案上的《春秋棋略》揣入懷中，拿起炕上早就整理好的簡易包裹，走出了卧房。

青雲穿過小院落來到了爺爺的靈堂。這裏本來是一間小倉庫，爺爺走後青雲才請求鄉親們幫忙把這裏改建成靈堂，以供奉爺爺的靈位。

平日裏青雲推演棋道之餘也時常會來這裏祭拜一下，而且只要在棋道上有了新的突破，便會來此與爺爺的在天之靈分享喜悅。

今日青雲不同往日的隨意，行足了叩拜禮數。因為今天是爺爺的忌日，是青雲守孝三年的最後一天，同樣也是青雲準備遠行追尋天人弈法的第一天。

可以預見未來很久都未必能回來，所以青雲叩拜之禮行得一絲不苟、分外用心。

「爺爺，如今青雲已經長大了，可以獨立做很多事情了。今天，青雲便準備遠行去大同郡追尋天人弈法之路，爺爺一定要保佑青雲此行順順利利的。」說完，青雲起身為爺爺的靈位上了一炷香。

青雲剛剛上好香，便聽到了院落中傳來邦邦的敲門聲。「青雲是我，大胖！」青雲剛出靈堂便聽到了門外洪亮的吆喝聲，隨即快步走到大門前，取下門栓。

大門打開后，不出意料映入眼帘的是一個穿着厚厚棉衣，比青雲矮了大半個頭，看起來圓滾滾的小胖子。

小胖子姓陸名虎，乃是龍垂縣世代經商的大戶人家陸家的長孫。因其身材過於圓潤，所以被一眾同齡玩伴戲稱為「大胖」，不過他生性大大咧咧，對此也不甚在意。

這陸家與爺爺本家張家世代交好，陸虎自然也逃不了要跟着爺爺學習的命運。儘管經常因為課堂上打瞌睡而被爺爺罰站，但他還分得清好壞，不僅不怨恨反而很尊敬爺爺。

只是時常苦惱地抱怨自己讀書實在是提不起勁，一看到那一個個長得似乎都一樣的文字就瞌睡得不行。

自從爺爺走後，小胖子便會時常來看望青雲，有一次看到青雲在推演棋道，注意力一下子便被這神秘的黑白棋子吸引了過去，嚷嚷着也要學，還自我感覺良好地認為自己很快就能學會。

結果是三年過去了，依然要被青雲授九子，但即使如此小胖子對圍棋的熱情也是分毫未減。

後來聽聞青雲準備遠行追尋天人弈法，小胖子既放心不下好友獨自遠行，又對神奇的仙跡嚮往不已，所以乾脆要求一同出發，也好有個照應。

只是陸虎的父親不放心自己的兒子和小青雲，於是藉著出商的名義準備陪同二人前往大同郡。

「你怎麼來了？」青雲疑惑地問道，「不是說今天巳時在縣城門口和商隊匯合，再一同出發嗎？」

小胖子嘿嘿一笑，有點囁嚅道：「這不今天是張師的忌日嘛，就想在走之前拜祭一下。」

青雲恍然一笑：「你倒是有心，快進來吧。」

小胖子也不和青雲客氣，吃力地抬腿跨過了門檻。

到了靈堂前，小胖子一下嚴肅起來。在青雲示意下，獨自邁步進去，面向老師的靈位認認真真地行了一個稽首禮。

上過香后，又信誓旦旦地保證道：「老師放心，學生一定會保護好青雲的，他回來時肯定不會缺胳膊少腿，還能……還能白白胖胖的。」

小胖子剛一開口就有了詞窮的感覺，頓時有些後悔當初沒好好讀書。

腦筋急轉之下又補充了一句：「古人誠不我欺，書到用時方恨少，學生終於理解了老師的良苦用心。」

說完又深鞠一躬，在青雲略顯獃滯的目光中退出了靈堂。

「呼……」，小胖子出了靈堂后長出了一口氣，「老師的威嚴給我印象太深，剛才一時緊張，緊張啊」。

說完又沖青雲嘿嘿一笑道：「行李收拾好了嗎？要不咱現在就出發？」

青雲點了點頭，算是認同了小胖子尷尬地解釋，拍了拍身上的包裹道：「早已經準備好了。」

很快，二人便走出了大門。青雲看着那居住了十五年的小院落，心中充滿不舍。但轉瞬間便被其追尋爺爺未竟之路的決心強行沖淡，轉身邁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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