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0章 命如草芥

地面在顫動，整個黎洲城似都在晃。

廝殺聲響起，刀劍相碰，叮叮噹噹。

黎洲城很快變成戰場。

而空氣中，瀰漫着煙火的味道，還有逐漸生出的血的味道。

這是兵士身上留下的血。

帝聿聽着外面的廝殺聲，眼眸看着商涼玥，那站在窗子后許久未動的人。

他轉身。

消失在暗處。

萬紫千紅看着帝聿離開，再看向商涼玥，停頓兩息后，還是跟上帝聿了。

很明顯，它不想走，但它還是跟着走了。

因為商涼玥說過，要保護好帝聿，不讓帝聿受傷。

白白感覺到了什麼，轉頭腦袋，看向前方筆直的暗處。

但那裏已然未有帝聿和萬紫千紅的身影。

小東西眼睛動了下，耳朵亦動了下，然後轉過腦袋，繼續看下面震撼的場面。

剛剛它感覺到了萬紫千紅和帝聿的存在。

但它看去時，卻未再有他們的身影。

所以，他們之前可能是真的在那，也可能不在。

但在不在，都無甚緊要的。

現下未有什麼是比現下看這震驚場面更好的了。

小東西看着下面的街道。

商涼玥亦是。

從遼源將軍騎馬進來，跨過那道火門，她的目光便未離開這兩方沖在一起的人兵士身上。

前，遼源兵士，后，帝臨兵士。

你如洪水，我如疾風。

兩相碰撞，是激烈的火花。

你殺我，我殺你，刀劍過，血瀰漫。

地上屍首越發的多，人命就如落葉，不值錢的往下倒。

命如草芥。

她第一次這麼深刻的體會到這四個字的意思。

她震撼。

人命，當真是脆弱。

風似乎都來助陣了，嗚嗚的吹。

似在哀嚎。

突然，商涼玥眼前浮起一個畫面。

屍橫遍野，刀劍滿地，血，盔甲，人，風……

她的那個夢，此時清晰的出現在她視線里，覆蓋她現下所看見的一切。

商涼玥的心，突然刺痛起來。

她抱着白白的手鬆了，手捂住心口。

白白正看得過癮，商涼玥這一鬆手，它便下意識往下掉。

小東西愣了下，極快反應，在小身子要摔到地上時，它身子一跳，平穩落在地面。

它仰頭，望着商涼玥。

外面有火光，隱隱的照進來，能看見商涼玥的臉。

她臉色不好。

「喵！」

小東西在地上跳，聲音里是着急。

小臉上亦是。

主子怎的了？

商涼玥的心很疼，就這一下子，她整個人身子都彎了。

甚至站不穩。

她身子搖晃，手下意識在四周抓，抓到門框。

她立時抓緊，穩住身子。

而藏在暗處的暗衛看見商涼玥不對，立時過來。

「王妃！」

商涼玥眉頭緊皺，眼睛閉上，啞聲，「我無事。」

她艱難的說出這三個字，然後用盡全力，壓住心中的那股疼。

同時，她努力把眼前的畫面給忘掉。

不能去想。

亦不要去想。

虛妄的東西，是最不實際的。

如若當真發生什麼，她會努力去改變。

若改變不了，她努力了，她亦不後悔。

商涼玥手握緊，冷汗在她額頭上密佈。

暗衛見商涼玥這模樣，哪裏是無事，根本就是有事。

且這事不小！

暗衛緊聲，「屬下這就去通稟王爺！」

王妃不能出事。

絕不能！

暗衛轉身便要走，商涼玥極快拉住他。

「不要去……」

不要去告訴他，不要在此時分他的心。

城內突然出現的帝臨兵士，就好似早便知曉遼源人會來，早早安排好的。

他現下定然還有別的謀算。

因為帝臨兵士未有遼源兵士多。

而帝久晉眼看着就要來了，他心中必定想的是如何與集齊兵力，而不是無端損耗兵力。

暗衛看着商涼玥蒼白的臉，眉頭皺緊，「可是……」

「聽我的！」

商涼玥語氣重了。

她費力睜開眼睛，看着暗衛，「帝臨兵士與遼源兵士拼殺，他定然是極忙，你現下因着我的事去煩他，你是想讓遼源兵士在今日佔領我黎洲？」

「屬下未有此想法！」

他怎會有這般想法，他只會想着遼源離開黎洲，甚至帝臨。

商涼玥點頭，「那便莫要去稟告他。」

「你莫要忘了，我是大夫，我很清楚我的身子，清楚我該如何。」

暗衛未說話了，但那看着商涼玥的神色，卻是繃緊。

眼中是擔心。

他怕商涼玥有事。

也確然怕現下去通稟王爺，讓王爺分心。

他不知該如何了。

商涼玥見暗衛還在猶豫，從懷裏掏出一個藥瓶，倒了一粒葯吃了。

這葯是她給自己煉的葯。

這幾日她都在吃着。

暗衛看見商涼玥吃藥，眼睛立時緊盯商涼玥的臉。

看商涼玥臉色。

如若商涼玥好不了，他還是得通稟王爺。

在王爺心中，王妃及其重要。

但如若好了，他便不通稟。

這是暗衛在看見商涼玥吃藥後的想法。

商涼玥知曉暗衛想法，所以她吃了葯后，身子逐漸站直。

緊皺的眉頭鬆散。

她看着暗衛，眼中清明恢復。

「好了，放心。」

她說的是真，不是假。

現下她心中的疼未有之前那般嚴重了。

只是細微的疼。

這疼在她的承受範圍內。

暗衛躬身，「屬下不去通稟王爺。」

「嗯。」

「不要告訴他。」

頓了下，說：「你即便要說，也等帝臨與遼源的戰事結束后再說。」

「現在戰事緊張，不要分他的心。」

暗衛神色頓住。

他是打算在今次這場戰事結束后便與王爺說的。

王妃剛剛的模樣，必須彙報給王爺。

但王妃讓他在帝臨與遼源的戰事結束后，這讓他猶豫。

「放心，我的身子你們不是不知曉，本身就底子差，我一直都吃着葯，無甚大事。」

「如若你不放心，你可日日看着我，看我是否會暈倒。」

暗衛依舊沉默。

商涼玥頭疼，「難道就一定要讓你們王爺在戰事上還要分心出來兒女情長？」

「你看看現下下面的兵士，那去的都是一條條人命。」

「他們的命，也很重要。」

「你們王爺現下所做的，就是在儘可能的減少人命的損傷。」

說着，商涼玥停頓，然後聲音放緩，說。

【作者題外話】：第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