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六章

第五百二十六章

東海丹陽撇嘴冷笑,道:「你雖然一直說個不了,不也在暗中運功調息嗎?大家彼此彼此,用不着多說。你要覺著好了,貧道隨時接招就是。」

天水湖的怪婆婆道:「動手之前有句話得跟你說清楚,以往你經年練功不問世事,所以咱們之間有着井河不犯的默契。但如今你為大金入侵大宋效力,老婆子乃大宋人,大宋有難,豈能置身事外?因此,井河不犯的默契便不存在了。今日之戰,我為大宋!」

後面八字,天水湖的怪婆婆說得浩氣凜然。言畢,抬臂上揚,擂台上驟然颳起一陣狂風,她的兩隻長袖,像吃滿勁風的船帆一般鼓盪起來。在眾人一片驚呼聲中,就見天水湖的怪婆婆被風吹揚的長發漸漸由白變黑。而原本鳩形鵠面的她,一瞬間已然身形挺直,面容姣好,便似一中年美婦。

眾人中,數大頭和尚最為震驚,跌跌撞撞撲至擂台邊,忘情呼道:「麗蓉!麗蓉!」

這當兒,東海丹陽正鼓動內力踏步上前。每踏一步,便發出「通」地一聲大響,腳下木板,寸寸斷裂。

天水湖的怪婆婆無暇顧及大頭和尚的呼喚,甚至來不及向他望上一眼,長袖一拂,隨即與東海丹陽戰在一處。

兩人這一交手,都是以快打快,佟鈺僅來得及看清東海丹陽本已通紅的臉孔,此時變得鮮艷艷的,幾欲滴出血來。隨即,兩個跳躍打鬥的身影,幻化成兩個飄動的風團,在擂台上盤旋來去,再也分辨不清。即便佟鈺、白毛老妖這等頂尖高手,也僅能從外形上,依稀分得出哪個是天水湖的怪婆婆,哪個是東海丹陽。至於兩人使的武功招式,卻是絲毫也看不清楚。

過得一刻,佟鈺感覺有陣陣熱浪從兩個旋舞的風團中迸散出來,而且這熱浪的熱力愈來愈烈。初時如沐春風,繼而便酷如夏暑,轉瞬又如燃燒的灶膛。

佟鈺感覺燥熱難耐,但他卻不願跳到台下去。這時,他已顧不上運功療傷,眼睛專註於台上打鬥的兩人,希望天水湖的怪婆婆若有需要,自己能夠及時幫到她。

然則,四散迸射的熱力頃刻間又弱了下來。同時,發散出陣陣焦糊氣味。而那兩個不停旋轉的風團,也漸漸變得模糊、淡薄,最後化成幾縷白煙隨風飄散。本來正在台上激斗的天水湖怪婆婆和東海丹陽,此刻竟然完全不見了蹤影!

人們都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台上台下,包括周遭數十萬人眾兵丁,半晌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師父——」忽然,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打破了沉寂,就見四個皮袍怪客哭叫着,發瘋似地爬上擂台,一邊大叫師父,一邊急惶惶在地板縫中尋找。

蜀國公主見了也躍上台去,大喊師父並在地上踅摸。一抬頭,與皮袍老四打了個照面,立時瞪眼道:「我師父呢?是不是被你師父藏起來了?」

蜀國公主是皮袍老四的舊主人,雖說眼下時過境遷,蜀國公主早已失去了往日的身份,但主人的威勢還在,皮袍老四隨即一縮脖子,道:「咱哥師父也不??????不??????不見了,沒見咱哥在找??????找嗎?」

蜀國公主端起主人架子,道:「我師父是來見你師父的,不見了我就朝你要,賠來!」

皮袍老四委屈道:「什麼呀?你師父來找我師父是不假,可那是比試武功,又不是走??????走親訪友,憑什麼要咱哥賠!」

兩人正自爭吵不休,忽然有人大喝道:「都給我住嘴!還有你們幾個,快給我滾下台去!」

眾人抬頭看時,卻見始終坐在椅子上翻眼望天的白毛老妖,這當兒已站立了起來。

四個皮袍怪客均是一怔。皮袍老大道:「咱哥又不是沒有與你交過手,雖說眼下師父不見了,可也並不懼你。」

白毛老妖不客氣道:「你師父練功早已走火入魔,那張紅臉膛就是見證。只是平日裏注意掌控,才沒有出現問題。而今他連斗數場,每場都以真力相搏,使得體內真力激蕩再難駕馭,終於導致經脈崩斷,性命不保。本來這種情形還可得個全屍,偏巧隨後趕來的天水婆子也是個練功走火之人。他兩人體內聚集的真力本就超越了身體極限,一見面就各以絕頂內功相搏,這一盡性發揮,將體內真力激發到了極致,哪裏還管控得住?隨之崩潰開來,四下遊走。而處於激斗中的兩人,又將崩潰遊走的真力激發得奔行更為迅猛。如此奔行的真力,猶如灶火燃燒,兩人卻又無暇加以調息管控,是以最後熔化為一縷青煙。」

白毛老妖喘了一口氣,又道:「好了,念在你們以往對我還算恭敬的份上,也念在我取了你們藏寶洞中的財寶你們並未找我羅唣的份上,我將你們師父的死因告給了你們。先前礙於東海丹陽,我對你們四兄弟有所容忍,如今東海丹陽已成死人,若再不知進退,可休怪我不客氣。」

四個皮袍怪客面面相覷,情知白毛老妖所言不虛,只得低着頭躍下擂台。

白毛老妖在他們身後又叮囑了一句:「喂,你們捧著的那柄拂塵是你們師父留下的,權當它就是你們師父好了,每年今日拜上一拜,也不枉了你們師徒相交一場。」

四個皮袍怪客聞聽很是感激,回身施禮致謝。然後商議幾句,也不向人告辭,大步望北行去。自此他兄弟四人離開大宋,回到大金,想找個地方安居下來。若干年後,有個放牛的在深山裏發現四具套著皮衣皮褲的白骨。每具白骨旁,各有一隻裝滿金銀珠寶的皮袋。自那以後,當地多了一個富甲一方的財主,併流傳著一個在山裏撿到珠寶的離奇故事。

白毛老妖轉過身來,對着仍在怔怔發愣的佟鈺道:「佟小鬼,東海丹陽雖然死了,但大金第一大國師還在,這擂台也得接着打下去。你們大宋還有誰上台打擂呀?若沒有人上台,那老夫可就是天下第一啦!嚄嚄,嚄嚄嚄嚄。」

佟鈺陡然驚醒,環顧自己這面,除了童山三老和九山首座,其他人或輕或重都有傷在身。而童山三老和九山首座根本不是白毛老妖的敵手。

佟鈺不由扶了扶受傷的臂膀,剛才運功只運行到一半,雖然解了穴道但還未來得及調養,此刻仍有些隱隱作痛。試着將胳膊抬高,也只能抬到與肩平齊,再往上就不行了。心道:若是臂膀沒有受傷,與白毛老妖對敵或可還佔些贏面,現下卻是難以取勝。

佟鈺這麼一猶豫,白毛老妖卻又轉身對大宋武林這面叫道:「怎麼,大宋是沒人了嗎?四十年前大宋武林幫派圍攻於我,可是成千上萬的人呢。是的,今天我就是為了報四十年前的仇來的!當初你們逼迫我逃離大宋,今天我就要盡情地羞辱你們。」

這時,伏地叫子忽然撲至台前,定定地望着白毛老妖,驚喜叫道:「師哥?你是師哥!」

白毛老妖瞥了他一眼,並未顯現多麼驚訝,只道:「叫子,我走後有沒有人欺負你?老狗待你還好嗎?」

伏地叫子答非所問道:「你果然是師哥,剛才我就在你身邊轉悠了好幾圈,卻是不敢相認。師哥,四十年不見,你的模樣變化很大,連身量也高大了許多。我記得早先你雖然比我高大,卻也沒有如此高大。」

白毛老妖一皺眉頭,不悅道:「我一向這般高大,並無變化,你胡說什麼?」隨即轉身不再搭理伏地叫子,對大宋群雄道:「我見這裏人大多三四十歲,四十年前肯定還沒有出生。即便現下五十歲的人,當時也不過是個孩童,也不會參與到圍攻我的行列。是以,我只找六十歲以上的人報仇。另外,江南武林也沒有參與圍攻我,所以也不在我報仇謀划之列。龍嘯天、迦葉、普陀、慧性、九山,可以排除在外。再有,叫子、河東白墮、黎丘丈人也要排除。那麼??????還有??????剩下??????」

忽然之間,白毛老妖張著嘴巴站立當地怔愣住了,許久說不出話來。隨後他又暴躁地怒叫道:「怎麼會是這樣?怎麼會是這樣?我隱忍四十年重回大宋,就是要湔雪前恥,報那被逐之辱。為何眼前只有大頭和尚、牟老頭、湯不全三人是我尋仇對象?而且一個斷了胳膊,兩個成了半死之人,這教我還向誰尋仇?那些人呢?當初圍攻我時,黑壓壓的人群沒有十萬,也有八萬。而且日夜追殺,不教我睡覺,不教我吃飯、不教我喝水,不教我有片刻休息,好生卑鄙!現下這些人去哪了?都給我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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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鍪正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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