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山雨欲來

好溫暖，好舒服啊！雲汐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睜開了雙眼。也不知這次給泥鰍療傷，自己昏睡了多久？淡紫色的眸子好奇的打量著周圍。

這是一個巨大的石洞。頂上巧妙的開了一道縫隙，皎潔的月光正好從縫隙中照射進來，灑落在石洞之中。幾塊小巧的晶石看似毫無章法的散落在石洞裏，卻恰好將月光反射了滿滿一屋，很是明亮溫馨。

雲汐坐起身，這才看清自己竟是躺在一整塊巨大的溫玉之上，難怪這麼舒服。床前不遠處有一團濃重的黑霧，即便是明亮的月光也無法穿透其中。可是雲汐卻依稀能看見一個精壯的身影正在打坐運功。想來已經修鍊了很久，一股汗水從他稜角分明的臉上滴落，滾動到胸前，又順着往下流到緊緻結實的腹部。

小泥鰍還是太瘦了。雲汐心中腹誹道。索性來到桌前，給自己倒了一碗水，咕嘟咕嘟的吞了下去。見楚樾絲毫沒有發覺的樣子，便一隻手托著腮，另一隻手纏繞着耳邊垂下的一綹青絲。繼續盯着楚樾發獃。

楚樾現在卻是有苦說不出。以他的警覺，其實在她剛睜眼的時候就發覺了。只是練功到了緊要關頭，也不方便立刻停下。哪知這小丫頭竟然盯着自己發獃。楚樾記起自己此刻正赤裸著上身，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竟然臉色有些發紅。好在元氣籠罩着，也不至於讓雲汐發覺。只是這一走神之間，元氣卻突然行錯了路線，頓時經脈中傳來一陣刺痛，他不禁皺了皺眉頭。

「你沒事吧？」這下雲汐倒真是發覺他的不妥了。連忙沖了過來，一手搭在他的脈上想要查看。

修鍊中本就忌諱旁人打擾，更何況此刻已然出了岔子。楚樾的脈門被她扣住，來不及思考，身體已經自發的做出反應。只見他手腕向外一番，快如閃電。眨眼間便抓住了雲汐的手腕，右手也不閑着，迅速向她胸前幾個大穴點去。

這一下反擊只在一息之間，讓雲汐根本來不及反應，便被他擒住動彈不得。

楚樾右手觸到了一片柔軟，心中一驚，腦子立時清醒起來。趕忙向旁邊一偏，一股黑色的元氣從指尖中衝出，夾雜着雷霆之勢擊碎了地上的一塊晶石。聚光的陣法瞬間被破，整個石屋忽然間暗淡下來，只余淡淡的月光。

「泥鰍，你沒事吧！」雲汐顧不上手腕傳來的劇痛，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阿婆以前曾經說過，練功的時候最忌旁人打擾，否則很容易出岔子，傷及自身。

「汐兒！」楚樾緊張的拉過她，「我有沒有傷到你？」

「汐兒沒事！」她乖巧的答道。雲汐淺紫色的雙眸在月光下閃閃發亮，彷彿一股漩渦，讓人只想沉醉進去。

楚樾不敢想像剛才那一擊如果打在她身上，將會是什麼後果。他一把將她摟在懷裏，就如同小時候那樣，揉了揉她的頭頂，直將一頭秀髮揉成了鳥窩，這才平息住自己的氣息。

「你這個磨人的臭丫頭！」楚樾的聲音不像平時那般清亮，他故作輕鬆的說道：「你知道你睡了多久么？一醒來就這麼搗亂！」

雲汐在他懷裏悄悄的吐了吐舌頭，「汐兒沒想搗亂，你要真受傷了，大不了我再給你治好就是了！」

聽她說的如此輕鬆，楚樾立刻沉了臉，將她從懷裏拉出來，正色道：「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你可以看穿元氣這件事決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更不能顯露你可以提煉元氣治傷！你知道這有多麼驚世駭俗么？你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兇險么？你知道有多少妖獸，甚至是仙人，都會覬覦你的這種能力么！更何況，你還會因此變的虛弱。你還沒有攻擊的能力！你知不知道這次你竟然昏睡了三天！整整三天呀！你……」聲音越來越大。

楚樾看着面前的小人神色越來越委屈，似乎馬上要哭出來了。在心中咆哮著，我是上輩子欠這個臭丫頭的嗎！不由的將聲音放軟，復又將人攬在懷裏，如同哄嬰孩一般解釋道：「我不是說你沒用，我只是擔心你，……」

懷中的小人兒還是一聲不吭。

「唉，我錯了還不行嗎？」楚樾無奈的俯下身，微涼的嘴唇輕輕的印在她的額頭上，一觸即分。「罷了，罷了。你愛怎樣便怎樣吧。大不了我拚死護着你便是！」

「噗嗤~」雲汐終於忍不住輕聲一笑。向幼時一般拉着他的衣袖胡亂的在臉上蹭蹭，然後抬起臉，哪裏有一絲方才的委屈模樣。見他又要生氣，忙道：「我知道啦，你是為我好。我每次給他們治傷的時候，都會打開你送我的雲霧陣，他們什麼也看不見。不過我也不能讓你保護一輩子。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修鍊元氣的方法。等將來我很厲害啦，你就不用這麼擔心我啦！」

「如果找不到呢？」楚樾悶悶說道。以自己的功力，居然查不出她為何不能修鍊，那麼她能解決這個問題的機會真的很渺茫。

雲汐一愣，「如果找不到，我就繼續找，反正有你保護我！我替你治傷，你替我打跑壞人。這幾年我們不就是這麼過來的么？」

「那如果一直找不到呢？」

「這個……」雲汐倒是沒有考慮過，是啊，如果一直找不到怎麼辦？

「那我就護你一輩子！你要一直跟着我，我去哪裏，你就要去哪裏。聽到沒有！」彷彿聽到了她心中的想法，楚樾輕輕的扭着她的耳朵，霸氣的宣佈。

「好！」雲汐想也不想，痛快的應道。淺紫色的雙眸看向楚樾，迎著月光泛起一絲絲毫光。十歲的她絲毫沒有意識到，這句好，到底是應了一個怎樣的承諾。

楚樾一直有些緊張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來，唇角泛起一絲笑容。可這笑容還來不及擴大，他的眼神忽然間變得凝重。

「糟了！」

雲汐也沒來由的一陣心慌，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情正要發生一般，不由的抓緊了楚樾的袖子。「發生什麼事了？」

「來不及解釋了，快走！」

楚樾一把攬過雲汐的腰，快速的環視了一圈這個住了十多年的屋子，袖口一揮，幾件重要的東西紛紛「倏」的飛入袖中消失不見。然後便不再停留，拔地而起，幾個騰挪轉移便出了屋子，只有一道細微的黑線從身後射出，「轟」的一聲炸了開。頓時整間屋子碎成了粉末，包括那張價值連城的溫玉床，全都一點不剩。屋頂上方的巨石也被炸成了碎末，紛紛砸了下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便填平了整個石屋。他們在此處的痕迹竟是沒有留下半分。

屋外的樹林，月影婆娑，空氣中靜謐的有些可怕，甚至聽不到一絲蟲鳴。腳下的山體卻隱隱的傳來一絲絲的震動。

兩人對看一眼，表情都有些疑惑。

「這山要崩塌了么？」雲汐皺眉道。

「不是山崩！應該是那股強大的力量要爆發了。」楚樾的臉上難得的出現凝重的表情。「不對，這股能量在移動，似乎正朝着我們這個方向而來。汐兒，抱緊我，我帶你去一個安全的地方避一避。」

「嗯！」雲汐點點頭，雙手緊緊摟住楚樾的腰。

楚樾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忽的騰空而起，卻並不下山，反而沖着遠處山頂的方向飛馳而去。月影中，只見一片模糊的黑色身影如風般飄過，帶着一絲淺淺的紫色。

半個時辰的時間，楚樾帶着雲汐竟然平治至山頂的一片懸崖邊。他神色凝重的看着雲汐，問道，「汐兒，你信不信我？」

雲汐有些臉色發白的向下看了一眼。這並不是卧龍山脈的主峰，但也是極高的。這一眼看去，底下黑壓壓的一片，什麼也看不見。唯一能確定的是，若是摔了下去，怕是屍骨無存吧。不過，既然泥鰍來到了這裏，必然是有萬全的把握。她雖然心中害怕，仍是擠出一絲笑容道：「我信你！」

「哈哈哈……」楚樾心中暢快，忍不住大笑幾聲。不愧是我的汐兒，有膽有識！一把攬住這小丫頭道：「抓緊了！」立刻縱身一躍，向一隻飛鳥一般朝懸崖下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