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深淵浮石

確定了於夏早已清楚城主的真實藏身之處這件事後，三十五將我帶到一處倉庫之中。這倉庫分為一到十八層，用於儲備「食物」。越是向下，所儲備的「食物」品級也就越高。

一到十七層，懸浮梯連接的出口，都是向四個方向延伸的漆黑隧道。

而第十八層，便是那城主的藏身之所。這是一處機關地宮，其機關手法，與之前的陰陽蟲毒石板、焰火地穴類似，為了與我概念中原本的唯一存在米家機關區分，被我稱之為蟲機關。

起初出現的蟲機關，三十五非常了解。可緊接着，卻出現了某種多年未被啟用過的防禦機關。在機關世界中，四面八方皆是鏡子，讓人迷惑方向。鏡片碎裂，會自動重組，連接碎片間的細絲，又鋒利如刀。

而在那碎片鏡子之中，居然還隱藏着兩個與靜夜、於夏一模一樣的機關人偶！

可最讓我驚訝的，卻是自己居然……

讓時光倒流了。

「你在說些什麼，我聽不懂！」被某種神秘力量作用的三十五，已經完全忘記了我們之前的對白。

可我卻記得清楚。

為何會這樣？因為間接吃了那條蛇的肉嗎？

我好奇，同時打算再次試驗那神秘的力量。然而，卻又有種無從下手的感覺。我根本不知道那能力如何被我使用，我是通過什麼辦法，怎樣的方式。又或者說，三十五的「時光倒流」，究竟是否與我有關，我也不知。

我陷入疑惑，甚至有些影響了此刻的戰局。但好在，就像我之前所說，三十五體內所蘊含的力量相當豐富，他加大力度釋放實相分身，機關就要回以同等強度的攻擊對抗，在各自無法毀滅對方的情況下，這就成了一場消耗戰。

最終，三十五將最後一片碎鏡耗盡，眼前機關場景，徹底崩塌。一切恢復原狀。

圓門還在我們面前，並且已經被打開。

「從剛剛開始，你就精神恍惚，因為那兩具假人？」三十五倒是在意我此刻的狀況。

而我也的確剛剛才回過神，注視着他，努力回憶「時光倒流」那一刻的感受，然而卻依舊一無所獲。

最終，也值得無奈的回應道：「可能是最近的經歷有點問題，我產生了某種錯覺。」

「那你最好儘快調整。」

說完，不再理會我，但也沒有立刻進入那扇圓門，而是走向了「靜夜」、「於夏」的殘骸附近，眼中有些疑惑，「為什麼會這樣？」

雖然我不知道三十五對機關術是否精通，但被困於機關術中數百年，並且以自身能量供應機關運轉，所以對機關構成，應該多少有些了解。面前雖只是一些機關廢料，但依舊可見其複雜程度。

所以此刻，三十五大概有着與我相同的疑惑。

為何會出現逼真到如此程度的，對應於夏、靜夜的兩具機關偶？

按道理說，於夏與靜夜進入這裏，該不足一個小時，甚至更短。

那麼，如此精妙的機關人偶，是何時準備的呢？

數年之前嗎？於夏的還好說，畢竟她曾經的身份特殊。可靜夜的人偶，似乎就不該出現。她就算出現在城主的視角之中，也該是最近才剛剛發生的事情。

而且仔細想想，其實連於夏的人偶，都不該出現。

因為這兩具機關偶，不僅與靜夜、於夏本人的外貿相似，就連靜夜的異化，以及於夏的社熱化，都可模仿！且相當逼真。

城主，或者他手下某些精通機關術之人，也知道於夏的蛇人化嗎？

我蹲下，隨手撿起這機關廢料中的一些小零件。

「你懂機關術？」三十五直覺敏銳。

「嗯，機緣巧合這下，學會了一點。」

「所以這兩具機關偶，應該很難完成，對嗎？」

我點頭，「的確如此，但是……也未必。」

「哦？」

「別『哦』，只是說未必，也沒說了解原由。我精通的機關術，只是米家機關。而在這世界，我所見的機關，完全不同。米家機關做不到，未必這裏做不到。其實說真的，我還挺好奇這個。」

「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我起身，將那零件隨手收集在身上，「嗯，得先找到那城主。既然這裏出現了於夏與靜夜的複製人，城主多少應該知道，她們的出現。如果現在城主沒有幹掉，靜夜她們，或許已經有了麻煩。」

於是，我與三十五穿越那扇門。

門內是懸浮階梯，材質應該與我們進入這倉庫地宮時踩着的石板一致。但至於其懸浮的理由，我還不知道。

那些石板遍佈整個空間，而包裹這些石板的空間，又漆黑一片，好似沒有盡頭的宇宙。

「厲害了。這裏看上去，相當複雜，通常的迷宮，都是平面的構造。即便再難走，也是二維世界中找出路。但這裏，上下左右，目所能及的空間，都是迷宮的一部分，難度不知加了多少杯。」我四周觀看，而後問三十五，「所以，這是你過去走過的，還是新的？」

「我來過這裏，也知道該怎麼穿過這道機關迷宮，但是……」說到這，三十五有些猶豫，「但是不知道這一次會不會突然有些什麼改變，就像之前。」

作為王蟲，雖然被我殺死過一次，目前又受到純種蛇人的威脅。但這也只能說，是三十五的運氣有些差。事實上，他並非一個膽小怕事之人。即便機關可能存在某些差異，他也不該如此緊張。

除非……

「難道走錯的懲罰很大？」

「嗯……」他默默點頭，接着上前一步，半截身子探入那虛無的黑暗空間，又向下看了看，「這低下，可是萬劫不復的深淵。」讀書祠

「如何個萬劫不復？」

「生死輪迴，聽過嗎？」

我不明白，此刻他提到這四個字，是什麼意思。便只投給他一個疑惑的眼神。

他接着對我說了一個全新的概念，「或者說，物極必反。當某件事發展至極致，便活徹底脫離它原本的樣子，走向與其相反的極點。這下面有些怪物，它們是原本的食物，被吃，即將死亡，卻又沒有死掉。它們成了非常詭異的樣子，不像原本的蟲，看起來很虛弱，骨瘦如柴，或者乾脆就是半骷髏的模樣，可那只是外表。實際上，它們的能力，數百倍的上漲，也包括食慾。如果掉下去的話，面對其中一隻，我無法輕易對付，不知你如何。」

三十五的意思我大概聽懂。

簡單來講，下面是長期被吃的寄生體產生的另外一種異化形態，能力相當突出。

「無法輕易對付，還是可以對付的。但你說了『一隻』，也就是說，這下面不止一隻？」

三十五詭異一笑，「那你猜猜有多少？」

我搖頭。

「也許，比這城中之人……或者，內城之外，這世界所有的人加在一起還多。」

那還真是個恐怖的數字。

若是如此，即便我展開惡魔羽翼，也無法將其全部殺掉。耗儘力量的我，也只是一份食物而已。想到這，我看向四周，「不過從這裏掉下去，對你我來說，似乎也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你真這麼想？」

「不然呢？」

他讓開一步，接着對我說道：「十四的觸足，能夠觸到最遠的距離，大概是前面，斜向左側的第四塊石頭，你碰一下。」

於是，我照做。

然而就在我觸足碰觸那塊石頭的時間，原本非常真實的石塊，卻突然化為虛無的影子，消失不見。

「假的？」我這時意識到，看來眼前這迷宮，要比我所想像的，還難上一倍。

「不，你再碰一下。」

「再碰？」我好奇答案，於是馬上照做。

可依舊碰不到。但三十五卻讓我反覆的試。

終於，在某一次！我的觸足居然與那石塊，互相碰撞！先前化為虛無的石頭，此刻，竟變得無比真實！它堅固到，我這一觸足抽下去，紋絲不動！甚至連些崩碎的石粉都沒有出現。

我又連續拍了幾次，毫無規律可言。

或許前七八次是假的，突然真了那麼一次。

又或者，連續是真，突然來了一次假。

「現在你明白了吧，如果這東西的規律不是我所知的規律，路線也被梗概。那麼，我們掉下去，實在是太過於容易。如果城主想要在這裏動手腳殺掉我，我們應該沒有走運的可能。」

他說的沒錯。

可我們是這樣，靜夜她們又如何通過呢？

「也未必，之前的石柱迷宮，並沒有發生什麼改變。是之後，才出現了新玩意。所以，我們先試試。」有些機關，的確可以認為操控，但其中大部分，一旦成型，便會遵守其機關規則，只有觸犯，才會攻擊。至少米家機關是如此。

「怎麼試？」他問。

我的手伸向圓門框，異化為蟲爪，將一塊岩石硬生生捏了下來！那岩石在我手中，粉碎成石塊。

「你不是知道怎麼走嗎？告訴我路線。」

看着我手中石塊，三十五大概明白了我的意思，於是，開始為我指點。

我將石頭，飛射向他所指的懸浮石之上。

一塊、兩塊、三塊……

直至我石頭射完。

直至最遠距離已經無法觀察，始終沒有意外情況發生。

這機關是規則機關，不能夠後續人為操控的可能性，便又加了三分。我也是心急，擔心此刻靜夜的狀況，於是，便根據自己的記憶，跳上了之前三十五所指的第一塊石頭。

他猶豫片刻，終於也是跟了上來，但卻對我提醒道，「稍後不要這麼做。有些石塊，第一次動，是真實，後續未必。跟着我的指示來。」

說完，他指向第二塊石頭，確與之前的試驗不同。

然而我們還未向那石頭移動，身後一陣聲響突然傳來！當我回頭看去，卻為時已晚！身後的圓門竟急速閉合！根本不給我們跳回去的機會。

四周瞬間變得一片黑暗！

沒有邊界！

如之前的鏡海一般！

而更可怕的是，此刻我們腳下的石塊，也突然變得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