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局外變數
「如果把妖氣比作墨滴，這娃娃就如最純白的紙，無論怎麼隱藏，在日積月累之中都可以吸收到妖氣，眸子越紅，妖氣越重。」
張道臨淡淡說着。
道痴在這位徒兒身後已經閉上了眼，周身蘊藏着一種似靜還動的意蘊，袖中十六符籙已是隨時準備出手。
那被稱為余礁的皇室供奉，也是默默地握住了斬馬刀刀柄，往天子身側挪了挪位置。
氣氛悚然，劍拔弩張。
「天子請看，這兩隻娃娃。」
張道臨小心翼翼地將娃娃並排放在了一起。
月桂宮取出的娃娃雙瞳淺紅，而星輝宮的卻是雙瞳血紅，妖氣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本宮不是妖，隨便怎麼查，本宮配合！」溫宜尖叫出聲。
夏極看了一眼身側的姐姐。
這位絕世妖姬平靜道：「我不是。」
溫宜好像被引爆了，「你這個賤人，你不是妖，為什麼你床下的妖氣娃娃雙瞳如血？你說啊！就算真按妖氣輕重，你也是大妖！」
夏寧道：「我如果是大妖，我在皇宮裏做什麼？」
她侃侃而談：「我為名么？我為利么？我干涉了朝政么？」
溫宜厲聲道：「你禍國殃民，天下人都知道！你就是宮裏的妖孽，天災也是因你而起！如今證據確鑿，你還狡辯？！」
她話音落下，字字誅心。
周圍圍觀的許多權貴竟然不言不語，冷眼看着這一幕，似乎是認同，無論是從利益，還是其他方面，無論是相信，還是不相信，所有人早已默認了這一點。
關鍵時刻，殺寧妃，可平民憤！
夏極神色平靜，只是伸手輕輕拍了拍身側女人的背，示意這世上還有他在。
他目光掃過周圍，所有人的樣子，所有人的神態都被他記下了。
夏寧問：「我不過一個小女子，能做的了這麼多麼？」
溫宜道：「蒼生塗炭，就是因你緣故！」
「呵...」
夏寧唇邊勾起一點苦笑，她往身側少年邊上挪了挪。
而此時。
張道臨出聲道：「此事疑點很多，小道認為，不如先將兩位娘娘分開關押，待商量出甄別之法，再來決斷。」
他在拖，為的是應上對閻羅的承諾。
他知道只要關押了，閻羅一定會想辦法保住寧妃。
姬盛忽然問：「符水之法，不行么？」
張道臨搖搖頭：「符水之法，還是存在偏差，無法測出大妖，而這妖氣娃娃雙瞳如血，顯然是大妖了，所以不行。」
皇后厲聲道：「還要查什麼？就算兩個娃娃都是真的，本宮也只是小妖而已，本宮願意現在就喝下符水證明清白！
那瞳孔通紅一片的娃娃是從這賤人房裏找出的，你們抓住她才對！」
天子目光掃了掃，他看到血瞳娃娃身上那痕迹猶新的淺淺貼痕，還有淺紅瞳孔娃娃的陳舊，閉目道：「皇后也一起關押。」
溫宜不理解：「為什麼？為什麼？」
天子冷聲道：「皇后！」
這一聲叫醒了溫宜。
這位皇后強行平復下來，死死盯着站在小白臉身後的妖姬，冷聲道：「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本宮要親眼看着你原形畢露！」
夏寧昂頭，顯出一種奇異的霸氣：「我不是。」
她站在夏極身側，兩人的氣質竟是莫名的和諧。
眼看着塵埃落定，張道臨也舒了口氣。
事情走向都還在掌控，後續自有閻羅來接手了。
只是...
這寧妃床下的娃娃居然雙瞳如血，紅到這般地步。
那她定然是真正的大妖了。
閻羅為什麼要保她？
哼...
有趣。
仙佛不仁，他張道臨也不是表面看起來的道門天才。
天才就如戲子，紅那麼幾年，就會被新人取代，即便僥倖走的更高更遠，卻又能高到哪裏去？遠到哪裏去？
仙門階層森嚴，便是入了仙班，也不過是個看門的小卒罷了！
在聲聲吹捧里，他已經看清了這事實。
可是，他不願被取代，不願拼盡全力去做個看門小卒。
與其如此，那還不如押上自己的一切。
他相信閻羅，相信陰司。
因為...他曾經見過閻羅真正釋放后的恐怖。
那一刻，他就定了加入陰司的信念。
所以，張道臨神色越發平靜，他正要繼續說出台詞，一錘定音。
但他身後道痴卻說話了。
「不...」
天子：？？
眾人：？？
「不...不用那麼麻煩。」
紅袍道人道，「請...」
天子：？？
眾人：？？
「請先讓眾人退開，貧道再說。」
張道臨愣了愣，他真沒想到這一出...老師居然還有其他辦法？？？
怎麼辦，怎麼辦？
天子點點頭，「都先退下，余礁先生，暗衛都留下，羽林軍已經來了吧，吉祥，你讓辛將軍準備好。」
話音落下，眾權貴也不願意多待，畢竟涉及到妖魔，怎麼都不吉利，所以急忙告退，他們自然也不會亂嚼舌根。
太子深深看了一眼被包圍的皇后，低頭也走開了。
姬盛又看向少年方向，「夏極，你也先走。」
少年搖了搖頭，「不了。」
「等事情查清了再說，你在此處有什麼用？」
天子的意思很明顯。
如果寧妃是妖，你們這姐弟就是假的，而她殺你可不會留情。
但夏極還是搖了搖頭，「我哪兒都不去，就在這兒陪着她。」
夏寧輕輕笑了起來，這一笑，暖暖的，傾國傾城。
她往夏極身側又靠了一些。
兩個人，就可以面對一切。
天子也不再勸，直接道：「好了，道痴大師，還請明示吧。」
紅袍道人緩緩上前道：「很簡單，妖氣娃娃儲藏的妖氣只要釋放出去，普通人會虛弱，而這妖氣源泉的妖魔卻會因此顯形，所以只要戳破兩隻妖氣娃娃的眸子，混入水中，分用兩個杯子，然後讓兩位娘娘各飲一口，就可以徹底斷定了。」
張道臨不知怎麼說才好。
他已經在考慮一會揭穿后的情形了。
余礁，道痴，還有天子身側那吉祥大總管，都是可以與超凡一戰的強者。
帶三千羽林的辛無魂，更是可以碾壓一般超凡，甚至降妖。
暗衛牽制。
而寧妃方，只有寧妃，還有藏在暗處的陰司。
只是...陰司與聖會敵對，聖會的人在不在？
張道臨覺得已經徹底失控了。
而此時，天子已經開了口：「去取杯子與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