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白蓮地藏,一人圍城(9704字,超級大章)

260.白蓮地藏,一人圍城(9704字,超級大章)

崑崙道宗的劍仙負劍西來。

白髮,白眉。

他境界如何無人能知,但從道痴那崇敬的神色就可以揣度一二。

道痴修行道宗的【天元三十六縱橫】,實力已近十二層,而且為人大大咧咧,罵你是狗屎你就是狗屎,關鍵你還沒辦法生氣,因為他發起火來連自己都罵。

但他不罵劍仙。

許多道門的人都樂意將這崑崙劍仙和酒劍仙放在一起比較。

因為酒劍仙乃是北辰道宗實戰派的高手,劍術造詣極高。

而崑崙劍仙又是崑崙道宗。

兩大勢力,兩個高手,同樣用劍,自然會被放在一起比較。

然後自然也會在某次道門聚會較量一番。

小說里常常會有的什麼「只出一劍,就敗了敵人」並沒有發生。

因為,兩人只是論了論道,從頭到尾劍都未曾出鞘,再然後,誰也不知道輸贏,更多的道士道姑甚至認為兩人根本就沒交手。

但道痴知道...

打了。

因為打了,所以他才對這位劍仙特別尊敬。

因為劍不出鞘,只是靠着劍意的碰撞,那位北辰道宗以殺伐符兵、高攻擊而著稱的酒劍仙就動搖了。

這一點沒人說。

因為,那一次聚會,酒劍仙看到了。

入門前,酒劍仙眸子裏閃爍著放蕩不羈的光華,只是出門時,那眸子卻黯淡了許多。

眼是心之窗。

心通達,眼自然明。

所以...

酒劍仙已經沒了信心。

他的信心已被劍仙未出鞘的劍給擊碎了。

這邊正面對決敗北還可怕。

因為正面對決存在着各種因素,比如法寶,比如其他...

但這...

做不了假。

雖然道痴不想承認,但北辰道宗酒劍仙的實力確實壓了他一頭,對於這位不出劍就可以讓酒劍仙敗北的崑崙劍仙,他從一個粗人變成了君子。

如今緊隨在他身後,甘願落後半步。

張道臨自然更是落後了些。

三人如一線。

前方的劍仙御風而行,後面的道痴與張道臨是勉強追趕着。

西方...

西來...

三人就如最可怕的一把劍,刺入了這妖魔重重的天闕外圍。

劍仙甚至都不用出手,因為道痴和張道臨也不是吃素的。

一個個跳出來的小妖好像是跑出來搞笑的小丑一樣。

甚至道痴還會吼兩句「肉別打爛了,一會兒不好吃」。

偶有一隻精通五行有些妖力的精英妖魔,卻是被劍仙雙指一併,直接刺殺在虛空中。

三人這般行走着。

張道臨已經無語的扛着一些兔妖、狗妖什麼的屍體...

他看着道痴師父一把抓過那剛剛被劍仙刺穿腦袋的人面鳥...

道痴師父瞅了瞅那人面,哆嗦地丟開了。

張道臨舒了口氣,但他雙眼卻微微眯了起來。

天闕城就在三百裏外。

而這王都里...有着他期待效力的對象。

時間還有七年。

七年,他一定要成為崑崙道宗的高層。

嘭!

張道臨看到前面的道痴師父一個急剎車,他來不及剎車,直接撞在了道痴背上。

這位崑崙道宗年輕一輩的師兄問:「老師??」

道痴嘿嘿一笑道:「看看,看看,道臨,為什麼為師能剎的住?你就剎不住?還要多學學才是啊。」

張道臨不接話,這話要是接了,他就會被帶入道痴老師的節奏,然後那感覺...就好像吃了狗屎一樣。

只不過這一撞,卻是撞的腦殼疼,他偏頭看了看前面,又頓時恍然了...

原來,是劍仙突然急剎車了,所以道痴師父才急剎車。

只是為什麼要剎車?

這車開的不是蠻好的嘛?

他又越過劍仙看了看前面。

風景不錯。

溪流托着落葉。

長風吹着枯草。

斷了一角的四方亭子瀕水而設。

而涼亭的欄桿上坐着一個男人。

黑髮如黑火垂落到地。

側臉的皮膚晶瑩無比。

雖是一身粗服,甚至有些襤褸,但卻無法掩飾那周身的玄奇。

他好像正在看風景,看着一溪落葉從何處來,往何處去。

劍仙停下,就是在看他。

慢慢地...

劍仙舉起了劍,劍未出鞘,他甚至都沒有問,遙遙對着遠處那涼亭的男子。

男子還是未曾正面看他。

恰好又一片落葉從半空飄落,隨風到了他面前。

那男子伸手一夾,就夾住了那落葉,然後放在眼前,露出一縷奇異的悲憫。

這一悲憫。

忽然之間。

樹不搖了。

草不動了。

但風還在刮,秋風掃落葉,落葉也在半空不動了。

未曾枯黃的柳條凍在半空,也不動了。

世界似乎都靜止了。

這是繡花結界的極致。

是讓萬物從極動,變成了極靜。

內核是夏極恐怖的道術修養。

要知道,除了【火策】臻至了十九層,【玄元七十二浮世】也臻至了十九層,道引風火雷電,感風花草葉。

這詭異而玄奇的一幕,看呆了道痴和張道臨,兩人的眸子裏已經出現了無法掩飾、甚至不自知的震驚之色。

他們急忙退後。

這一戰,他們根本無法參與,這一戰,他們根本連上前的勇氣都沒有。

劍仙巋然不動,劍指涼亭方向,眸子裏是那如同入畫了的男子。

萬物皆靜,唯有有一動。

他拈着落葉,悲憫地輕送入了溪流。

落葉觸碰到流水的那一剎那,整個世界又活了過來。

劍仙長舒一口氣。

然而那男子側過頭。

劍仙愣了下。

因為他看到了一張異常拙劣的面具。

夏極問:「還要出劍嗎?」

劍仙握住劍的手又緊了幾分,就在道痴以為劍仙要出劍的時候,那白髮劍仙掙扎許久,卻是鬆開了,垂目,低首,劍也低了下來,他嘆了口氣問:「前輩為何要攔在這裏?」

道痴:!!!

張道臨:!!!

兩人知道,這就是劍仙認輸了。

對面那神秘男子,拈葉悲憫,其意直接讓劍仙無法出劍。

一劍未出,已經認輸!

這是什麼玄奇的力量?!!

道痴終於知道為什麼純陽鐵拐會跑回去了...

因為這裏,守着一位根本無法戰勝的人啊!!!

不跑,留着吃屎啊?

夏極的目光還是停在流水上,他未曾直接回答,而是淡淡道:「你瞧這落葉。」

劍仙看了一會,忽然懂了:「前輩是說,流水落花,皆歸天地,方外之人不該管方內之事,我不該問,問了前輩也不會答,即便前輩不答,我也無法前進,既然進不了,那就不如歸去,對么?」

夏極:...

我只是想說「葉子枯了就會落,人被殺了就會死...你打不過我,所以還是走吧」。

居然造成誤解了么?!

人和人真的這麼難以溝通嗎?

但誤會就誤會吧。

因為劍仙真的後退了,甚至毫無猶豫地帶着道痴與張道臨遠遠離開了。

只不過他們來時所用是「地行符」,現在符籙消耗了,只能走回崑崙道宗。

只不過,三人未曾回去,而是準備在周邊停駐,靜靜等著王都的局勢變幻...

...

...

「去業城這麼遠?天子萬一病情加重了,怎麼辦?」

愛喜坐在天子床榻上,一臉擔憂地看着虛弱無比的姬盛,又掃了一眼屋中的三皇子,冷聲道:「還是你們覺得皇上礙眼了,所以要讓他去業城?」

她這句話一出,本以為姬長明要辯解了。

但三皇子什麼話都沒說,只是神色古怪地看了一眼神色的神州仙。

這麼容易就引蛇出洞了?

再試試...

所以三皇子急忙道:「業城地處南方,此時天氣正暖,而北地秋冬天涼,為父皇龍體安康,所以閣老和侍郎才有此提議,長明覺得也有道理,所以才來勸說父皇。

只是不知喜妃能否讓我與父皇單獨說幾句話?」

愛喜道:「單獨說話?皇子是把我當外人了嗎?」

姬盛看了一眼台下的皇子,忽然咳嗽一聲,正要開口,但只覺得愛喜忽的笑意盈盈看着他,一抹黑氣從愛喜掌心滲透入了天子脈搏里,然後又順着血流往上。

姬長明未曾看的太清楚,但神州仙卻瞧得清楚無比。

天子本來準備說話,卻在愛喜轉身時忽然沉默了。

姬長明也隱隱察覺了點什麼,揚聲道:「喜娘娘說得對,是長明冒犯了...那不若等父皇身體好些了,我們再商量此事。」

他說着這話的時候,旁邊的神州仙是愣了下。

三皇子明明可以說「父皇龍體安康最重要,這遷移終歸容易出問題,無論如何還是不去了」,但他偏偏還是說「不若等父皇身體好些了再商量此事」。

他們已經幾乎確定了,愛喜就是這引蛇出洞的蛇。

下一步,就是控制與出手了。

何必在此時再扯上天子?

可以預想的是,他們只需一走,愛喜必然對天子動手,讓天子的身體越來越差,那麼自然也不需要再商議去業城的事了。

之後,他們斬殺愛喜。

天子卻已經大病,自然需要退位。

退位之後,怕是也活不長了。

三皇子這是借刀殺人。

殺的...是自己的父親。

神州仙看的透徹。

心裏只覺得這皇家實在太髒了。

但...他沒有揭穿,只是隨着姬長明靜靜退了下去,而另一名浩然正氣宮的強者也緊隨着離開。

走出天子寢居,繞道往南,出了後宮之門,至前殿上了馬車,便是出了宮殿,直到返回了府邸,姬長明才輕聲問:「確定嗎?」

神州仙道:「我看到喜妃的小動作了,天下人傳說她是妖妃,竟然是名不虛傳...總覺得...」

姬長明道:「總覺得太容易了,是吧?」

神州仙點點頭,「我不覺得她能夠撐過前兩次的滅妖...而且她的妖妃之名是去年才傳開的,原本一直盛傳夏寧,卻忽然變成了愛喜。」

「只需救下父皇,那麼一切自然真相大白。明日白天,我們準備齊全了,就直接出手吧。」

「皇子,為何要明日白天?」

姬長明想了想道:「本皇子聽說夜晚時候,妖魔強大,所以自然要等到白天。」

等到父皇奄奄一息了...

那才剛剛好。

...

...

牛車迎入了皇都。

侍衛已經掀開了貨物上的遮布,已經打開了第一個箱子,箱子裏一股濃郁藥味兒飄逸出來,其中擺放着整齊的野參。

再開一個箱子,則是包裝極好的燕窩。

侍衛還要再查,宮內那三重龍脊玉石階梯上,已是匆忙走下一人。

金爪蛟龍袍,還有帶著書生氣的文弱臉龐。

那人正是近些日子常在宮裏陪着天子下棋的五皇子姬長樂。

「怎麼這麼晚才來,快點快點!」

姬長樂避免和兩名侍衛進行視覺接觸,他不太會說謊...

同時,他伸手猛招著,催促着那量讓他膽戰心驚的采貨車速速入宮。

他心裏幾乎在吼著。

卧槽...

自己屋內的那個可怕的女人到底運了多少槍支彈藥進來!!

這麼多箱子,就算裝入上百人也足夠了吧?

兩個侍衛見到皇子來迎,哪裏還敢再說話,也是伸手催促着:「進去吧。」

...

...

嘩啦啦。

夏極伸手進入了湖水裏,一把抓住條肥美的魚兒。

夜色。

秋月漸圓滿,這麼一撈卻是碎了。

他又抓了幾條,然後洗凈,也不腌制,但直接放在野外架起的篝火上做烤魚,也別有一番風味。

他能清楚地感知到方圓數十里內,也並不平靜。

有江湖人之間的廝殺,有人類與妖魔的廝殺...

但此處卻很寧靜。

他眸子裏映着那躥騰起的火焰,感受着那溫暖。

似乎聽到身後傳來「滴答滴答」的奇異聲音。

夏極笑了笑,搖搖頭,然後將篝火架上的一條熟了的烤魚直接抓起,往後運氣丟去。

樹林后藏着以為別人看不見它的大紅猿。

紅猿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動作卻很快,「啪」一聲接住了烤魚,喘著粗氣開心地跑到一邊去了。

這人類太好了。

居然還給吃的!

夏極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親近妖魔,也許因為它們來此是為了幫...

他打住了自己的想法,一雙眸子裏映出熊熊燃燒的火焰。

...

...

火焰照亮了夏寧蒼白的臉龐,青絲從雪白的上臂處耷拉而下,又往兩邊散開,包住了並不多肉的雙肩。

她趴在桌上,正獃獃地看着火苗隨着她的呼吸而來回晃着。

一雙長腿並緊了在桌下伸直,腳尖微微翹著、顛著。

啪嗒啪嗒啪嗒...

一條女孩臉龐的小魚推開了門。

啪嗒啪嗒...

小魚身子一挺就躍到了皇后對面的鼓凳上。

「娘娘,娘娘,你在幹什麼呀?」

夏寧:「我在想...算了,我在發獃。」

月笑笑露出羨慕的目光:「是因為有了感情才會發獃嗎?」

夏寧盯着燭火:「其實我想我自己在別人眼裏一定也是個大壞人,我也濫殺無辜,愛喜那孩子明明沒有錯,只是因為我才變成了一枚棋子,替我去送死,為我洗白。」

月笑笑靜靜聽着,但一副沒太聽明白的模樣。

夏寧:「那一次事兒之後,要不是馬面,我怕是早被左朝辭抓到了,所以我才用化了一位傀儡,希望能在關鍵時刻幫我擋一擋。」

月笑笑明白了:「妖族願為娘娘犧牲,愛喜成了妖,她自然也該為娘娘犧牲,換成我,我也會呀,娘娘不需要自責。

只是娘娘...怎麼辦呢,如果人類天子蘇醒了,他一定會知道是你利用幻術操縱着他這麼多年,即便他真的相信你是被愛喜操縱了,他也將怒火波及到你身上。」

夏寧淡淡道:「所以,為了小極,我必須留下。而天子...必須死。我的妖氣已經無法支撐太久了...記憶也很凌亂。」

月笑笑:「娘娘為什麼要為一個人類的弟弟做到這個地步?要不...把他帶回妖族吧?我們妖族也有不少妖精能變成人類美女的模樣呢。」

夏寧斷然道:「他不能去妖族!!」

月笑笑:「為什麼呀?」

夏寧沒有回答,她趴在冰涼的桌面上,眸子裏也倒映着燭火。

她的思緒稍稍飄遠了。

如果小極發現自己是妖,那兩人還怎麼面對?

還怎麼如同過去一樣相處?

...

「劍仙也在。」

「哪位劍仙?」

「崑崙劍仙...」

入夜後,又是不少江湖強者來到了天闕城外圍。

本來想着進城的,本來想着人多勢眾,眾志成城對抗妖魔肯定沒問題的江湖強者們都止步了。

這些江湖強者大多是一些勢力的高層,亦或是獨行俠里的高手,也只有他們才能在圍城般的攔截里脫穎而出,來到此處。

就好像一張過濾網。

實力不足地被留在了外面,被閻羅勢力的「預判攔截」給擋住了。

個體實力強大的則是破網而過,來到了第二重的阻礙前。

人越來越多,從幾個,變成了十幾個,甚至幾十個...

近十萬江湖強者里的幾十人,自然都是真正的翹楚了。

然後,他們就有人看到了遠眺天闕城,卻是不往前一步的那白髮白眉的道人。

道人坐石上,蓋上橫一把劍,不動如山。

而他身後則是大家都熟悉的道痴,以及腰間有着標誌性黃葫蘆的道門年輕翹楚,張道臨。

有一名帶着鐵指虎的武者上前恭敬問:「劍仙前輩,道痴前輩,為何止步在這裏?」

劍仙不會回答...

而道痴已經開口了,他發泄似地吼了聲:「打不過,所以就堵這兒了。」

那武者震驚的離開了。

又過了會,又是一名負劍的男子走來,他身後還跟着四位,每一位都穿着不同的宗門衣袍,只不過衣袍的的背後都綉著一個大大的「岳」字。

這是江湖正道中很有名氣的大勢力,五嶽劍派。

只不過五嶽劍派看這崑崙道宗,尤其是崑崙劍仙,就如凡人看着仙人。

所以,這男子身為此番領隊「封邪劍」冷杉,他自然上前來行禮,順便探明情況。

畢竟,謠言太多,三人成虎,耳聽的大多是假的。

比如,劍仙怎麼會敗呢?

冷杉先報了家門,然後抱拳問:「前輩在此駐足,是為何緣由?」

道痴一拍大腿,感慨道:「真他娘的牛逼。」

冷杉有些尷尬,不知如何回復,想了想才道:「崑崙劍仙,劍出凡塵,厲害無比,這一點江湖都清楚,只是...」

道痴怒道:「蠢材!!我不和你說話!!」

冷杉:...

而這位「封邪劍」身後的一名女劍客出列道:「冷師兄怕是誤會了,道痴前輩應該是說那前面的敵人厲害才是。」

道痴眼睛一亮,掃向那女劍客:「還是小女娃有些見地。」

那女劍客笑道:「前輩能否與我們講講呢?畢竟大家都是響應了盟主號召,前來王都的,被攔在半道上,總歸是要想辦法打破這道障礙的,不是嘛?」

道痴猛然搖頭:「打破不了的!你們沒看到他有多牛逼!!」

張道臨低着頭,縮著身子,挪著屁股,慢慢向著遠離道痴的地方坐去,這種時候,他還是裝作不認識道痴老師的好。

忽然...

一道女子聲音傳來,聲音熱情而率真。

「張道兄,別來無恙。」

張道臨:...

他側頭看去,只見黑夜裏,西方而來的火把中照耀出一方明艷不可方物的臉龐。

那是一個極美的少女,不施胭脂水粉,卻美的若是火焰里的玫瑰,能把這荒涼的秋意點燃。

她身形挺拔,以一種近乎於雀躍地姿態在行走着,充滿元氣。

而女子身後則是一張輪椅,輪椅似慢還快的前行着,輪椅兩側則是四名童子,兩名女童,兩名男童。

張道臨認出了來人,所以急忙起身。

遠遠抱拳回應道:「唐姑娘不要笑話我了,你可是雛龍榜上第二人。」

那出聲的少女正是百花榜上第六的「血玫瑰」唐紅魚,也是雛龍榜第二,更是當初被閻羅為了拉近攻擊距離,而點了穴道丟在床上,之後苦苦尋找那名為唐凌的弟子許久,然後終於找到,卻發現唐凌啥也不知道、然後她才明白自己被人戲耍了、但是想發火也找不到對象的小可憐。

這次事件極大,唐門作為周邊的大勢力,自然也出動了,但比起響應盟主號召,唐門更想來看看發生了什麼。

天子血書,近七年未回王都一次的聞風雷秘密返都,奪嫡的終極之戰,皇宮妖魔的詭譎謎團,妖魔圍城,江湖暗潮洶湧,天下動蕩,謠言漫天...

這些無不在說明,這極可能是一場江湖與朝堂的浩劫,更可能是人與妖的一場對決。

張道臨看向唐紅魚身後,入目的是一張挺普通的臉龐,目光一落,看到那輪椅男子的雙腿卻是已經徹底萎縮了,只不過那男子的眸子卻深邃難言,似乎絲毫沒有在意自己的殘疾。

張道臨頓時知道這一位是誰了。

又是一抱拳,恭敬道:「見過唐珏公子。」

這一位唐珏公子以極其戲劇性地逆襲,一舉成為了唐老太太無比看中,甚至欽定,並且無人不服的唐門繼承人。

這自然是陰司的判官。

唐珏遠遠抱了抱拳,算是打招呼。

而他周圍的四名童子目光里都帶着無比的傲氣。

周圍人都清楚,這四名童子無不是唐門天才,但四人卻特別服氣唐珏,甚至口稱主人。

而這四名童子則被唐珏自謙地戲稱為不過「魑魅魍魎」。

唐珏微笑着向他點點頭。

他身上帶着一股特別的氣質,沉靜無比。

即便只是點頭,也不會讓人感到不快。

唐紅魚問:「張道兄,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我遠遠的就聽到道痴前輩在說藍路人厲害...」

四周人也豎着耳朵來聽。

畢竟另一邊兒,道痴說了半天他們也只明白敵人厲害,但怎麼厲害還不清楚。

張道臨想了想,眼中印出白晝時候的那一幕,長嘆一聲道:「張某活了二十餘年,平生第二次看到那人前顯聖的場景。」

唐紅魚腦迴路也頗為清奇,她忽然對前面攔路的是誰不感興趣了,好奇道:「第一次是什麼時候?」

張道臨:...

「我們不說第一次。」

唐紅魚點點頭:「說說嘛。」

旁邊的江湖高手:...

唐珏咳嗽了聲道:「唐師姐,還是聽張道兄說吧。」

那位血玫瑰這才點點頭,畢竟她對這位橫空出世、被老太太稱為可以中興唐門、甚至帶着唐門問鼎更高層次的唐珏公子還是很信服的。

張道臨這才道:「我與道痴師父隨着劍仙前輩本想着直接入天闕的。

這天闕城外圍也確實被妖魔包住了,只不過這些都不算什麼,都是些小妖,頂多是些五行法術的妖,會五行法術卻並不是天生掌控五行的五行妖,這就沒關係。

而且,即便有五行妖,劍仙前輩也可以斬殺。

本來一切都很順利,但在前方的飲茶亭外,我們卻遇到了一個男人。」

唐紅魚道:「所以,你們和那男人打了一場,輸了?」

張道臨搖了搖頭:「沒打...」

兩字一出,莫說是唐紅魚,周圍人都愣住了。

唐紅魚也是有些錯愕。

她輕聲問:「難道那男人身份很高,面子很大?大到可以讓劍仙前輩,讓你們停步不前?」

張道臨苦笑道:「不是...」

唐紅魚愕然了。

而周圍圍着的江湖強者著中一人冷冷道:「莫不是道門徒有虛名?」

張道臨也不動怒,平靜回應道:「你可以去試試。」

一言既出,周圍人都是嘩然了。

張道臨也不遮掩,直接道:「沒什麼好丟人的,我與道痴老師在那人面前甚至連進攻的念頭都不敢有,而劍仙前輩握劍與他僵持了三分鐘。

三分鐘后,劍仙前輩放棄出劍,然後我們退來了此處。」

眾人:...

唐珏已經露出微笑。

唐紅雲在追問:「他是誰?」

張道臨搖搖頭:「不知道...也許,你們去看看就明白了,那人似乎不濫殺無辜,出手更是蘊藏着極深的玄意,只是不知為何在護著妖魔,就好像是...」

他醞釀了一下措辭,「一人...圍城!!!」

一人圍城。

有他在,就無人能入城。

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不過如此。

沉寂。

片刻后,一人哈哈笑道:「原來道門不過是都是些浪得虛名之輩。」

張道臨目光投去,看到了剛剛說話的人。

那是一個束髮高翹、赤膊的魁梧男子。

這男子臉上帶着邪意,耳垂更是有兩個大金環。

那頭髮並不多,似乎是近些年新長出的。

這些都沒什麼,最顯目的是那男子的雙手都被黑布纏繞,布匹上甚至有着奇異的紅色梵文,化作龍騰之勢。

張道臨:「龍拳門?」

那魁梧男子也不遮掩,直接出列:「你讓我試試就知道,那行,我就上前去試試,我要讓天下人知道,你們崑崙道宗做不到的,我龍拳門可以做到。」

他走了兩步,側頭轉身冷冽道,「記住我的名字,我叫龍!玄!邪!」

張道臨皺了皺眉,這龍拳門橫空出世,強勢無比,也在四方搶奪著信徒...

正想着的時候,那魁梧男子已經一步踏出,身後竟然還隨了兩名低首的強壯男子,手握奇形的金屬杵。

眾人看熱鬧一般的跟了過去。

唐紅魚瞧了瞧唐珏公子,後者點點頭。

於是這唐門六人也追隨而去。

...

夜是深夜。

月色里。

前方的一切顯得寂然無聲。

流水聲,秋風聲,腳步聲卻襯得一切更加幽靜。

龍玄邪走在最前頭,兩名手握金剛杵的男子走在他身後。

三人都是赤膊而行。

唐門,道宗,以及各方勢力與他們保持着千米的距離,遠遠跟着。

忽然,他們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紛紛停下腳步。

遠處...

飲茶亭依然破敗,四角缺了一角。

落葉依然飄零,隨流水東去。

哧哧哧...

似乎是眼前景象有了些波動。

遠處亭子的欄桿上,忽然多出一人。

長發如黑火垂落,側臉皮膚晶瑩無比,只是側頰的面具卻是拙劣不堪,他明明在那裏,卻又似不在那裏。

眾人一凜,知道這就是張道臨說的那位讓劍仙放棄出劍的神秘人了。

果然神秘。

說出現就出現,沒有半點徵兆。

龍玄邪面色凝重,「你是何人?」

那神秘人沒有回答。

他托腮看着溪水東流。

好像是在思考問題。

好像完全沒聽到龍玄邪的問話。

至於突然顯形,這是撤銷【陰策】所帶來的震撼效果。

他自然能感覺到聚集的武林強者越來越多,這也在預料之中,他是地下君王,但不是全能全知。

他能用手下勢力擋住數萬的武林中人,但卻不可能面面俱到,攔住這些真正的精英翹楚。

他有些感慨...

自己終究還是太弱了。

所以,如今他直接顯形。

至於城內,他自然也大概明白情況,畢竟只是神偶,就有紅雲藏在暗處,還有着無名人。

夏極早就做了一手安排。

他接受了之前和燭龍對弈,燭龍使用的「抄家戰術」差點真的殺死夏寧的教訓。

所以這一次,他跟隨黃飛熊大軍離皇都前,做好了更完善的安排。

凡是他離開,都必會讓那位在無名小鎮的無名人首領提前趕來皇都,那人曾是江南車夫,隨他一路北上,甚至在北地刺客勢力大舉入侵時,削弱了幽靈莊主。

再之後他也是漁夫...在聖會的眼皮底下萬里刺殺定北侯,全身而退。

他可以是任何人,出現在最關鍵的地方,擋下最致命的攻擊,殺死最重要的人物。

他不是陰司的成員,但卻是夏極麾下最恐怖的大將之一,也是夏極值得信賴的人。

他曾有一個人間的名字,也是威震天下,但後來那名字死了,那人也消失了,毀了容,做了一個無名無姓的人。

無名人首領出現在皇都,自然還帶了不少無名人,這些人完全都是透明人...

他們甚至可以是宮女,太監,侍衛。

也可以是街頭乞丐,酒樓掌柜,甚至是上朝的大臣。

至於紅雲...

這段日子她之所以一直不在,未曾露面,是因為她正在消化自己獲得的東西。

她就是夏極留在城中的第二手。

依然是通過灌頂之法。

玄功只能十層,一門會虛弱兩周,兩門四周。

四周時間剛好是夏極在大軍里混日子、享受各方美食而無需親自動手的閑散階段,所以完全沒問題。

他掐算的時間剛剛好。

而那兩門傳給紅雲的玄功,第一是【陰策】,第二是四誅劍道中的【戮劍道】。

雖然只是十層,但夏極卻也說了後續的突破超凡之法,這隻能任由紅雲自己領悟。

除此之外...

夏極還將一顆黑不溜秋的小鈴鐺交給了紅雲。

那鈴鐺就是之前從燭龍處收繳來的戰利品:神兵榜上排名2的招妖鈴。

關鍵時刻...

這招妖鈴能夠引來妖魔,阻絕天闕城,也可以讓妖魔狂化。

而且,這神兵夏極也存在着再拿紅雲試試的想法。

紅雲在太子死後,在逍遙王不需要暗中保護之後,她就一直「安分守己」地待在宮裏,做着金桂宮皇後下面的一個盥洗間的大宮女。

除此之外,白桃花控制着五皇子。

而他控制着白桃花。

兩人完全可以通過紅樓的勢力,來完成對皇城的第三重掌控,紅樓街坊中,刺客極多,這些刺客早就分佈在了不少權貴之中。

關鍵時刻,也許刺客無法和軍隊交手,但絕對可以通過威脅,而使得軍隊不敢出手。

畢竟,每個人都是爹生娘養的。

何況...這些妖魔出現於此,那麼城中自然還會有其他妖魔...

所以,若有上帝視角,那麼城中的真實對局大抵是:

三皇子勢力,傳奇級別的正道盟主神州仙,以及提早就進入了城中的武者。

偏向三皇子的朝中勢力,比如如今的閣老府,以及閣老府掌控的江湖勢力。

刑部侍郎、那能引動城中玄獸的法家強者張縱橫。

見到妖魔就會去除的三宗精英,酒劍仙,符秋月,方真。

趙玄衣的三千鐵甲軍。

辛無魂的三千羽林軍。

VS

有着小心思的「白」桃花掌控的紅樓,以及無處不在的刺客。

已經運送了大批槍支彈藥入宮的黑白無常。

藏在暗處的無名人首領。

藏在暗處的紅雲。

夏寧身邊的妖魔們。

可謂勢均力敵,未曾交手,根本不知勝敗。

而...

其餘不知真相的士兵,世家,基本是牆頭草,不估算在內。

風林火山四隻暗衛,在夏寧未曾確定真正是妖前,絕無可能是敵人,甚至還會保護夏寧。

趙骨則是聖會之人,聖會和自己有過盟約,不動夏寧,何況聖會真正目的是顛覆大周,創造新王朝以便暗中掌控,所以趙骨絕不會出手。

其餘勢力也是或多或少參與了,但絕對不算深入,暫作意外因素考慮。

所以...

此局,最關鍵最關鍵的就在於...源源不絕的援兵。

所以,夏極守在城外,一人圍城!

除此之外...

他未嘗沒有一點小小的膽怯。

他有些不敢去面對城裏的...她。

或者他害怕她同樣不敢面對自己。

...

思緒閃過。

夏極的眸子裏多了點神色。

龍拳門的龍玄邪三人小陣正在往前推移,拳頭的攻擊範圍畢竟是近距離,越近越好。

而眾人就看着三人慢慢靠近。

千米。

五百米...

慢慢則是到了三百米。

三百米。

龍玄邪露出了笑。

三百米內自己無敵。

所以,他又問了句:「閣下到底是什麼人?」

夏極沒有看他,仰天,想了會決定終究還是要以一尊身份顯在這世間,所以他淡淡道:「白蓮地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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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還有一個大章,很快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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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當妖皇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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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0.白蓮地藏,一人圍城(9704字,超級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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