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四章 帝後天驕（二十）
不處置就是抗旨，這事兒有那麼嚴重嗎？
宋閣老這話一出，有人小聲嘀咕，「閣老，您說的會不會太嚴重了些？」
宋閣老冷哼一聲，「嚴重？你們是根本不懂！皇上只不過派人出去了那麼一會兒，甚至連宴席都沒結束便回來了，段段時間知道了那麼多事情，這怎麼可能！」
這話一出，周圍的同僚們都變了臉色，「閣老您的意思是，皇上早就盯上咱們了。」
「你以為呢？」宋閣老瞪了他一眼。「若非如此，怎麼可能那麼快知道！皇上早就存了對我們下手的心思，現如今你們府上的這些爛事也都被皇上知曉，若真不按照口諭行事。後果如何，你們自己也能想得到。」
「說是抗旨，都是輕的。」宋閣老冷哼，「帝王之怒，豈能招架？」
聽了宋閣老這話，眾人方才知道嚴重性。
看着他們的臉色，宋閣老沉聲叮囑，「莫怪我話說的難聽。你們一個個的，都把自己的那攤子爛事兒給摟乾淨了，否則誰也保不住你們！」
「莫在這裏看着我了，自己的事情都回去自己處理！」
把眾人趕走，宋閣老沉着臉坐下。
他也在被點名之列，然而這會兒卻不想走。
呂大人坐下陪着他，「閣老，這裏沒了旁人，您跟我透個實底，咱們難道真要任人宰割？」
端了一杯酒，呂大人滿臉苦澀，「閣老，紫宸殿上皇上什麼態度您也看了。若非是為了蘇培出氣，他也不至於如此。咱們這些老臣跟着先皇多年，便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何至於讓皇上如此不待見。」
「有了這一次，咱們妥協了，那下一次呢？」呂大人悵然道，「果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自己才剛剛站穩，就迫不及待的要除掉咱們。他不就仗着蘇培和鄭守節嗎？」
宋閣老默默的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入喉，一股辛辣之氣沖了上來，他輕輕搖頭。「這位主子，可是任性的很。鄭守節要出發去南方，若是真要懲處蘇培的話，蘇培也要去京西北。兩個人一南一北，他又能指望誰？」
呂大人反問，「閣老，皇上是不是騙我們，許是轉頭又把蘇培從京西北調回來了，或者壓根就不讓他去。」
「應該不會。」宋閣老也不確定，「皇上自己說的話，總不好打了自己的臉面。更何況咱們那麼多人都在，出爾反爾不是帝王之風。」
呂大人輕輕點頭。
兩個加起來年級超過一百的老臣相對無言。如今雖是昌平時期。萬物為新，然而他們這些老大臣的日子，卻是眼瞅著更難了。
「可惜先皇走的早。」呂大人一聲輕嘆，「誰能想到，最後這皇位竟然落入了他的手中。」
宋閣老何嘗不是這個想法。
從前慶元帝在世，安王不過是個病歪歪的閑散王爺，便是其後安王僥倖病癒入朝，也從未得到過先皇的重用。
可皇位這事兒，終究是命里強有無須爭。
楚承琮處心積慮的想要皇位，卻把自己作死，連帶着皇后也沒個好下場。
之後是靜貴妃，她好不容易替兒子爭取了過來。然而楚文昭這皇位，卻沒能跨過年頭便倉促而過，甚至連個年號都沒能留下。
唯有楚雲錚，什麼都沒做，黃袍加身。聽說他還不想當，還是連皇太后出面，這才勉為其難。
越是想，宋閣老的心裏越不是滋味兒。今上什麼都沒做，什麼都手到擒來。非但如此，現在更是要對他們這這些老臣子們出手。
是這皇位到手的太容易？還是這皇上當的太順利了？宋閣老反問之餘，心中一個想法不由慢慢成形。
跟呂大人喝了幾杯，酒上頭，宋閣老也多了幾分醉意，「呂大人，你若真是不服氣，我倒是有個想法。」
呂大人猛的抬頭，「你是說處置府上子弟家眷犯事的情況？照我說，咱們就該在皇上面前據理力爭。子弟家眷犯事就算是確有其事，可那也是前朝的事情。先皇都沒追究，今上又憑什麼針鋒相對？」
呂大人酒勁上涌，一拍桌子，「閣老。要不然咱們再把那些人找回來，再去皇上面前據理力爭一回？常言道法不責眾，可咱們這麼多人都抗旨，皇上又能奈咱們如何？難不成把我們都拉出去砍了？！那朝廷怎麼辦。政務怎麼辦！」
他喝酒上了頭，可是宋閣老卻還冷靜的很。
「話是這麼說不錯，前朝的事情，跟今上無關。可是今上擺明了就是有關的態度，便是咱們這麼多人都去，恐怕也是徒勞。」宋閣老沉聲道，「這件事就此作罷，我要打算的是另一件事。」
呂大人稍稍醒酒，「閣老但說無妨。」
宋閣老沉吟片刻，「罷了，知味觀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還是先回我哪兒，咱們詳談。」
呂大人連聲點頭，「單憑閣老吩咐！只要閣老說怎麼做，咱們定然照做！」
從知味觀出去，兩個人上了一輛馬車。
兩人前腳離開。後腳便有人悄然從知味觀的對面起身，消息被送到了王老五處，他又把這消息遞送到了宮中。
如今羅五爺和平安負責和王老五的接洽，收到這消息之後，羅五爺也不由感嘆，「我倆名中都有一個五字。不過我雖然殺人行，可着實做不來這種事情。」
王老五長期盤踞在市井之間，打探消息。傳遞線索，這些被他編成了一道網，嚴密而又高效。
上次他和平安一道出去，便是找的王老五。
不過一兩個時辰便弄到了想知道的消息，竟是條條精準！
平安笑道，「那人的確是個人才。否則皇上也不會在還是安王的時候便看準了他，饒他一命。」
「倒是要見見他。」羅五爺點頭。
兩人動作迅速，呂大人和宋閣老還沒回到府上，楚雲錚便知道了消息。
平安在一旁問道，「皇上，要不要讓王老五的人接着盯。這兩個人湊在一起，怕是不安好心。」
楚雲錚看了眼，不甚在意道，「不安好心又如何，無足為懼怕。平安，你再去找一趟王老五，朕有些事情要的當面吩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