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章 帝後天驕(十六)
蘇培和鄭守節都皺了皺眉頭,心中便明白是宋閣老等人是有備而來。
朝廷新舊官員兩派爭執不是一次兩次,更因為皇上重用新派的年輕官員,早已引得宋閣老等人不滿。
皇太后,便是他們藉機發難的一個機會。
為了這個機會,他們怎麼可能會露出破綻。
果然,宋閣老等人有備而來,帶着的禮物合乎規制,妥帖的叫人挑不出一絲一毫的毛病。
看到那些老大臣們的準備。鄭守節狠狠的瞪了一眼蘇培。
蘇培年齡不小,腦子卻越來越廢,皇上把承辦上元宴席的事情叫給他。他卻出了這麼大的紕漏。
不對比也就罷了,這麼一對比,能力和心思當真跟那些老大臣有着天壤之別。
跪在地上的蘇培,親眼看着宋閣老等人把東西拿出來,此刻也是服氣的。若是他能細緻一些,想到了皇太后。上元宴席也不至於如此。
蘇培能屈能伸,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之後便深深反省。難怪宋閣老等幾位老臣能歷經慶元一朝屹立不倒,果然真有幾把刷子!
反省過後,蘇培也沒了之前的氣勢,懨懨的跪在地上。
鄭守節掃過他一眼,該!活該!
做事不嚴謹,被宋閣老等人抓住了漏洞,給皇上添了麻煩,這事兒沒完。
這事兒的確是沒完,送了賀禮,又說了好些吉祥話,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上元宴席眼瞅著就到了尾聲。
然而宋閣老等老大臣們卻愈發急切起來,皇上不是要處置蘇培么?這是什麼意思!
蘇培必須嚴懲不怠!
宋閣老再度站了出來,他是老大臣中最為德高望重,資歷也最是深厚,新老大臣交鋒一事,他是中流砥柱。
一見宋閣老站了出來。所有人便明白怎麼回事。
皇上才剛剛用了緩兵之計,這會兒還怎麼用?可若是不用,難不成還真把蘇培流放到瞻洲?親手砍斷了自己的臂膀?
宋閣老顯然也知曉這一點,徑直開口,「皇上剛剛是說到此事容后再議,只是此時卻也不早,還請聖上早做裁決。」
楚雲錚看他一眼,「宋大人等不及了么?」
「只是等不及也要等。」他看了眼門口,「朕還有些事情想要了解清楚。」
宋閣老忍不住。「皇上還要了解什麼,此事應該已經很清楚了,若不是蘇培疏忽至錯,何至於太後娘娘不能來赴宴。皇上,若是不嚴懲蘇培,豈不讓天下的孝子賢孫寒了心?」
「說的不錯。」楚雲錚微微頷首,「宋大人能這般為天下着想,實在讓朕覺得高興。」
楚雲錚說着高興,可眼裏卻沒有絲毫笑意。
宋閣老心頭一凜。正要問皇上在等什麼,還要了解什麼。燈火通明的大殿門口卻忽然傳來一聲奏報,「啟稟皇上,羅大人和平安大人來了!」
兩人大步踏進來。
見了這兩人,宋閣老方才想起皇上方才是把他們兩人叫過來吩咐了些什麼,莫非皇上說的要等一等是等他們兩人?只是。皇上還有什麼事情要從他們兩人身上了解?
宋閣老不解,蘇培卻是多了些精神。
羅五爺這個人他有所耳聞,至於跟平安一道出去,恐怕皇上有要事吩咐給他們兩個人做。
至於什麼要事,那多半跟宋閣老這次發難有關。
原本就無心宴席的人這回更是連手中的筷子都放下了,盯着羅五爺和平安,等著接下來將發生什麼。
羅五爺板着臉,心中卻是多了不少感慨。曾幾何時,天鷹堂是大齊境內被人人喊打的對象。從前的崔文揚便沒少圍剿過。可如今,堂口的兄弟連帶着他竟然搖身一變,成了官家中人。
便是此刻。堂堂正正的站在這裏被眾人打量,羅五爺也絲毫不怕。
他可是為皇上辦事的!
平安同樣一絲不苟,「回皇上。事情已經盤查清楚了。」
宋閣老有些糊塗,蘇培做的事情不是早就查清楚了么,皇上讓又去查一查的,倒底是什麼?
可也就這功夫,平安已經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冊子,「皇上,這是您要的東西。」
楚雲錚拿起看了片刻,目光忽然朝宋閣老刺來。
帝王之怒,轉瞬即至!宋閣老渾身的冷汗霎時冒了出來,皇上怒了,可這是朕對什麼?又是為什麼?
還未等他想清楚,楚雲錚便張口念到。「慶元十八年,宋大人的老三兒子,侵吞京郊上好良田一百三十畝,逼死老幼無數,可有此事?」
他這話一出,宋閣老渾身的冷汗「唰」的冒了出來。
皇上如何得知?這?
「莫着急。還有。」掃了眼勃然變色的眾人,他接着念,「呂大人,慶元十九年,府上縱容管家在大街上公然行兇,打死一個老人,可有其事?」
楚雲錚接着念,那本子上竟然都是所記錄的各位大臣的犯事情況。每念一條,有的人的臉色便蒼白一分。
他一條一條,竟是逐字不漏,直到最後一個字念罷,方才把手中的冊子擲在地上!
「宋大人,呂大人,還有陳大人劉大人,上面所書所寫,你們可認?!」冷眼看着眾位老大臣,他眸光冰冷,「老吾老及人之老,幼吾幼即人之幼。你們可做到了弘揚孝道?可笑!自己府上的事情都處理不妥,反倒過來問為何皇太后沒有出席上元之宴!你們有何臉面過來問朕,有何臉面問出這樣的問題?」
宋閣老呂大人等人已經齊刷刷的跪地。
心中想的卻是,皇上怎麼知道這些?那兩個近侍出去這麼會兒的功夫,又是如何得到?莫非皇上早就打算對他們動手?
想通這個,宋閣老等人心中越發寒涼徹骨。
楚雲錚看着他們,臉色更冷,「宋閣老,剛剛不是要問朕要一個如何處置蘇培的交代么,朕反倒要先問問你,如何處置剛剛的那些事?朕還要問問你,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宋大人,你的錯和蘇培之過,究竟誰的更嚴重一些?」
宋閣老低着頭,良久方才反問,「皇上是鐵了心要保住蘇培么?皇上,在您的眼裏,我們這些老臣難道就對大齊毫無建樹嗎?您,這是要趕盡殺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