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八章 帝後天驕（四）
江晗可不就是這個意思么。
聽說他出生之時，只不過是爹看到了門外一株含苞待放的蓓蕾，隨意取出來的含字。其後因為娘覺得太過女氣，這才改為晗。
可壯壯一個才出了滿月不久的奶娃娃，爹日日翻書，恨不能上通天文下曉地理，務必要給壯壯起一個吉祥如意的好名字，所以一直挑選到了現在都沒什麼結果。
小娃子而已，憑什麼能如此反覆斟？
想着這小子的待遇，再想想自己的待遇，江晗十分不忿，「爹。我當年出生的時候怎麼沒見你這般慎重？」
江伯玉理所當然的撇了他一眼，「你還想跟孩子比？」
「我不能嗎？」江晗反問。
江伯玉重重哼了聲，「自然不能，你連我孫子的半根手指頭都比不上。一邊獃著去。瞧見你就心煩。」
江晗，「……」
他怎麼比不上，他好歹也是堂堂的雲麾將軍，再者，「我可是壯壯的親爹。」
「你還知道是他親爹，日後就好好教孩子，若是孩子不成材，我打斷你的腿。」江伯玉冷哼。
孩子不成材。怎麼打斷他的腿？
江晗十分委屈，「爹，他能成才也要看自己有沒有那天賦，跟我有什麼關係？」
「養不教父之過。孩子不好好學習，自然就是你的錯。」江伯玉瞪他一眼，「孩子學好了，那是自己爭氣。可若學不好，就是你這當爹的不會教，我揍死你。」
江晗被這絲毫不講邏輯和公平的話震得無話可說，良久才憋出來一句，「爹，我可是你親兒子。」
「不比我孫子！」說罷，毫不客氣地把江晗趕到一旁，走到孩子身邊握了握他的小手。
曾經叱吒戰場的神策將軍，此刻滿臉堆笑，輕撫孩子地眉梢，語氣帶着驕傲，「這個眉毛，和我一模一樣。」
江晗下意識的也摸了摸自己的眉毛。
壯壯的眉毛像自己，那就是自己也像爹，可怎麼從來都沒聽爹說過，反倒是看到壯壯就像獻寶一般？
看到夫君的動作，香秀展顏一笑，邁步走過去。「爹喜歡孩子，也是看重你，夫君莫介意。」
好在還有香秀安慰，江晗咧嘴一笑，「當然不會。只不過，就是覺得爹太偏心了些，若是壯壯是個女孩子，得到爹的偏心也就罷了，男孩子，還是該粗糙點養，該打就打，才能成才。」
「像我。養的多粗糙，爹一前揍我都是直接用鞭子用木棍。」江晗憤憤不平。
香秀忍俊不禁，「你敢打一個試試？」
江晗想了想，怕是自己還沒動手，爹就先打過來了。
「算了算了。」他連忙搖頭，「惹不起。」
老的惹不起，小的更是惹不起。
他和香秀說話，江伯玉聽到聲音轉頭怒視，「吵吵什麼，擾著孩子睡覺，我饒不了你。」
江晗一聲長嘆，這日子沒法過了。爹這也太偏心了！
父子兩個人鬥嘴，江慕喬和香秀則是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的失笑。爹和兄長怕是要一直如此了，隨他們去吧。
婉拒了爹讓雲錚替孩子取名的要求，趁著香秀帶孩子去餵奶，江慕喬又問，「爹接下來如何打算？兄長呢，要一直留在京城嗎？」
江伯玉抱着孩子。神色稍稍淡了一些，「我老了，殺不動了。日後便守着這孩子，孩子在哪兒，我也就去哪兒。」
江晗倒是躍躍欲試，「喬喬，若是可以的話，我還是想去西北。京城這溫柔鄉富貴地，太容易叫人喪失鬥志，西北才是最好。」
說罷又看了眼江慕喬，「只可惜，原本說好的是咱們一起去。怕是不成了。」
知曉了父兄的打算，江慕喬輕輕點頭，「至少要過了開春，兄長莫着急。你們就在府上安心準備着。宮裏頭，雲錚那邊恐怕要有動作。」
新帝登基，老臣卻守舊，那些在巫蠱之禍之前尚且不顯眼的矛盾。近日一定會明朗。
而兄長和爹身份特殊，不宜卷進來。
江伯玉身為三朝老臣，明白一些，「這也是應該的。我和你兄長這邊你放心，還有一些相熟的武將，我們也會去試探口風。」
江晗登時激動起來，「皇上這是準備大動作？既然如此，那去西北的事情再往後放放，我等到京城事情平定再令行打算。」
他可要留在京城看熱鬧，尤其是看那些文臣的熱鬧。這些行將就木的老大臣，還想跟妹婿斗？那是痴人說夢！
想着，江晗激動起來，「明日我要早早上朝。」
江慕喬，「……」
兄長這幸災樂禍的樣子不要太明顯，她無語，「兄長。你笑的時候收著點。」
江晗收不住，「我們武將都受那些文臣們壓制了多少年了，先皇念舊情一直沒有為難他們。如今可算是能見到他們倒霉了。」
先皇慶元帝念舊情，楚文昭在位時間短，尚未乾出個名堂便身死。唯有楚雲錚，許是能給大齊將僵硬的朝堂帶來清流。
文臣、武將，逐漸在朝堂上成涇渭分明之勢。
江晗和平順先後領兵平定西北叛亂，京城中又有江伯玉坐鎮。倒向帝王一派。
可那些文臣卻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以鄭守節和蘇培為首，看不慣從前的陳詞濫調，效忠皇上。另一部分則是以宋閣老為首，因為方程孝被罷黜，對楚雲錚有所防備不滿。
也是因此，朝堂上政令推行之時，常會出現兩種論調。
一方建議革新，一方面則以恢復慶元舊製為堅持。甚至，為了上元節宮中要不要舉行宴席，兩方也能吵起來。
蘇培建議，如今宮中銀庫吃緊，上元節宴席能不辦就不辦。然而那群老大臣不願意，頭髮鬍子花白的老大臣義正言辭，「皇上，先皇在世之時曾說，上元節宴席乃是舊制，不可不辦。」
「微臣以為，上元節宴席事小，祖宗禮制斷斷不可廢則是大事。祖宗禮制，乃是聖人之法，即為後人，理應遵循。」
另一個老大臣站了出來，「皇上，微臣附議。」
「微臣年紀雖大，可願意為皇上馬前卒，願意效勞！若是宮中銀庫吃緊，老臣甘願獻上全部身家，以充公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