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章 成全別人成全自己
楚雲錚沉着臉呵斥沈玉暖，「我原本想着，你也算是個為孩子能做長遠打算的母親，卻不想如此的愚蠢！」
沈玉暖身子顫抖，卻是一言不發。
沈嬌看看她，連忙向楚雲錚磕頭，「皇上，求您勸勸我姐姐！皇後娘娘說了，再耽擱下去，滿滿的手指就真的接不上了。」
沈嬌說罷，沈玉暖卻搖頭，「嬌嬌。你莫逼我，也千萬不要讓皇上逼我。我剪下了滿滿的手指頭，已經犯下了大錯，你們別逼我徹底毀了這手指！」
沈嬌從沒有想過姐姐能說出這話。對她唯一的親生兒子竟然這般狠心。
她越發痛苦不解，「姐姐，這都是為了什麼？」
「貴嬪娘娘。」一旁忽然傳來聲音，鄭守節憾然開口，「您許是有所不知，大齊自古有條不成文的定則，凡是登上大寶者，抑或是進宮面聖的臣子。身體上不可有大殘缺。」
「琮王妃剪掉了琮王世子的手指，想必是為了，徹底斷絕琮王世子登基的可能。」
原來如此！
沈嬌震驚抬頭，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沈玉暖，「姐姐，你？」
自己的意圖被說了出來，沈玉暖淚如雨下，「我又何嘗願意？滿滿是我的骨中骨肉中肉，十月懷胎我把他生了下來，做夢都是想讓他平安無憂的長大。」
「可滿滿的身份……」沈玉暖哽咽道，「他畢竟是琮王世子，即便是我沒有讓滿滿登基的心思，又難保有人起了這心。皇上如此寬宏大量，我又怎麼能給皇上添麻煩？」
「皇上，您讓滿滿登基，這是您的心意和誠意。您讓我知曉，您不會介意這個孩子的存在，也不覺得他是皇位的威脅。」
「皇上如此信任我，如此看重滿滿，如此寬宏大量，我又怎麼能不投桃報李？」
「唯有如此，方才能徹底讓皇上放心，讓百姓和百官們放心，也讓那些蠢蠢欲動的人。死心！」
沈玉暖的最後一句話，已然帶上了決絕之一，她抬着下巴一字一頓道，「如今滿滿缺了一指，身體有殘，斷斷沒有登基的可能。皇上，多謝您的承諾，這也是我對您的承諾。」
沈玉暖的話讓沈嬌愣在當場，姐姐要剪掉滿滿的手指頭，竟然是這個意思！
鄭守節一聲長嘆，見琮王妃忽然發瘋剪掉小世子的手指他已經明白了什麼，這會兒聽她說完。心悅誠服，「琮王妃是當世的奇女子！若是先琮王能得琮王妃半分的明事理和決斷，也斷斷不會落到今日之境地！」
「琮王妃，成全別人，便是成全自己，這孩子定然會安然無憂，一生順遂！」
鄭守節的話讓沈玉暖的嘴角多了一絲笑意，她苦心孤詣，甚至不惜傷害滿滿，也正是如此。
見姐姐釋然的神情，沈嬌說不清心中是什麼滋味兒，她深知楚雲錚才是大齊最好的君主人選。所以在姐姐答應並讓皇上寫下聖旨的時候，她竭力阻止。
她不願意滿滿繼位，可想不大也不想姐姐會用如此決然地方式，徹底了斷了滿滿繼位的任何可能！
只除了一根尾指，或許會真的如鄭大人所說，這是成全別人，更是成全自己。
罷了。
沈嬌看着已經漸漸止住了大哭的滿滿，放棄了問姐姐要回斷指的想法。她低聲對江慕喬道，「皇後娘娘，就這樣吧，眼下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滿滿不再有登基的可能，再沒有人對他生出心思。
皇上的皇位無人競爭，也就不會再有波瀾。
江慕喬沉默良久，斷指處的傷口在金瘡葯的作用下已經不再出血，可是，值得嗎？
她嗓音暗啞的問沈玉暖，「值得么？若是你現在後悔，倒是還有一線接回去的希望，可若是不。只怕就……」
沈玉暖眼圈更紅，可動作卻緩慢而又堅定，「絕不後悔。」
她知道什麼才是對滿滿最好的，一根手指沒了。可是滿滿的命，甚至還有未來還在。
她哭着，卻又勉強自己笑了起來，「只是一根尾指而已。便是沒有了尾指，滿滿也照樣能吃飯寫字。他的這一生，我不求他大富大貴，更不求他出人頭地，只願他能平安健康的度過後半生，足以。」
「娘娘尚且沒有為人母，若是為人母就會知道，這是一個娘最簡單也是最大的願望。我已經求仁得仁，娘娘無需再勸。」
事已至此，也的確不必再勸。
江慕喬把孩子的包被裹好，對沈玉暖道，「琮王妃，我也只有這一個條件，滿滿在治好之前，不能出宮。」
沈玉暖的眼淚再度湧出，她答應了這個條件。「遵命。」
叫人帶着滿滿去了後宮，孩子本就高燒，如今又失去了一根手指頭，得好好養幾日。
三人帶着孩子走後，蘇培方才收回了敬佩的目光，「琮王妃可真行。」
壯士斷腕，破釜沉舟，用今日的一根尾指。的確換回了孩子安穩無憂的將來。
鄭守節點點頭，「這是最好的結果。」
「可不是么。」蘇培喜笑顏開，率先跪地，「皇上，四海平定，琮王世子自願放棄繼位，如今大齊一切康泰，只等您登基，萬民朝拜！」
鄭守節也跪地，「皇上，時候到了。」
還有什麼，能比現在更適合？甚至，皇上再想往後推遲，都找不到合適的理由！
楚雲錚也乾脆，他並未推辭，只道，「讓欽天監的呂道長挑個好日子，禮部準備吧。」
鄭守節和蘇培大喜。
凜冬過後，春節降至，隨便那一天，都是好日子！
欽天監的呂道長卻擬定了個出人意料的日子，大年初一。
辭舊迎新，萬物更迭，最好的日子！
崔太尉也略懂這個，在一旁問，「呂老道，大年初一合適么？」
「貧道說合適就合適。」呂道長仙風道骨的甩了甩拂塵，「你一個凡人懂什麼？」
崔太尉當即不忿，「胡說八道！你敢對皇上皇后的親親外祖父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牛鼻子老道，你信不信我這就進宮找皇上告御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