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六章 人死萬事空
沈皇后踟躕片刻，給陳公公送上了荷包之後道，「這麼晚了？皇上找國丈爺，這是何事？」
然而向來笑臉迎人的陳公公卻推拒了沈皇后的荷包，神色恭敬之餘稍帶冷淡，「娘娘，讓國丈爺跟着走一遭，也就是了。」
沈昭忠心若死灰，跟着陳公公去了紫宸殿。
紫宸殿中燈火通明。
慶元帝坐在御座上，瞧著沈昭忠，神色冰冷莫測。
沈昭忠一個激靈，雙膝跪地。「老臣見過皇上。」
居高臨下的打量著沈昭忠，慶元帝道，「你既然進宮，就該知道朕找你做什麼。高峰已經伏誅，你還有何話要說？」
事情果真如此！
真等到的時候，沈昭忠反而冷靜了，他磕了個頭，只道，「老臣糊塗！」
「皇上，老臣犯了大錯，不求皇上諒解。但求一死。」沈昭忠說完，身子動了動，照着紫宸殿的柱子便撞了過去！
他心存死志，撞的又快又狠。
「砰」的一聲之後，已經倒在了血泊之中。
陳公公嚇壞了，「皇上？」
慶元帝毫無訝異，只是瞧著沈昭忠帶血的額頭，冷冷道，「他倒聰明。」
一死了之，乾乾脆脆。
什麼該說的不該說的，都隨着沈昭忠的死，封棺定論。並且也正是因為他這一死，倒也有了應付楚雲錚和江晗的說辭。
收回目光，慶元帝道，「，你去瞧瞧，死透了沒有。」
陳公公小心翼翼的上前，試探了鼻息和脈搏之後，顫巍巍的回了句，「死了。」
慶元帝靠在龍椅上，垂下眼皮道，「收屍吧。你去跟皇后說一聲，她若聰明，自該知道怎麼做。」
寒夜凄冷。
翌日清晨。天色灰濛濛，北風呼嘯，眼看又是一場雪。
風雪到來之際，京中傳來了訃告。
國丈爺沈昭忠昨日進宮去看望皇後娘娘，卻不知為何在宮中突發了急症，不治而亡。皇後娘娘親自主持喪事，哭的不能自已。
訃告的消息，一大早便傳到了安王府，江慕喬才剛剛洗漱完，聽了這消息不由愣怔。
沈昭忠死了？就這麼死在了宮裏？
他死了，那夾穀道的雪崩呢？
她朝楚雲錚望過去，清晰的望見了他眼底的瞭然。
「果然如此。」楚雲錚語帶嘲諷。「沈昭忠一死，一了百了，人死大過天，誰還能揪著死人不放？」
江慕喬則想的是另一件事，「那可是皇后的親爹，竟也能如此狠心。」
楚雲錚嗤笑，「我早已說過，天家無親情。只是沈昭忠這一死，對沈家也不知是福還是禍。」
江慕喬只道，「沈家不知。可若是叫兄長知道沈昭忠得了急症死了，恐怕要氣死。」
她這次猜的極准，江晗在將軍府聽說了沈昭忠死了。險些要氣的背過去！
他坐在桌前，看着滿桌子的早膳，氣的心口疼，「什麼死了！這分明就是有貓膩！怎麼早不死晚不死，才剛剛查出來沈昭忠是埋下驚雷的幕後主使，他便死了！我就不信，天底下會有那麼巧的事情！」
香秀溫言安撫他。
江伯玉瞪他一眼，巴掌拍了過去。「大早上的什麼死不死的，也不嫌晦氣。沈昭忠死在宮中，你又有什麼辦法？」
江晗憋的心口疼，「爹，您就不覺得這其中有問題？！」
江伯玉看他一眼，神色冷淡，「沒有。急症，誰能料的准？」
江晗氣的吃不下飯，乾脆跑了出去，「爹，我跟您沒話說！我去找喬喬！」
香秀連忙追了出去，江伯玉卻道。「隨他去吧。」
草草用罷早膳，江伯玉去了書房之後方才長嘆一聲。江晗太年輕，瞧不透這裏頭的情形。沈昭忠，這是死的正是時候。他也必須要死！
否則夾穀道驚雷雪崩一案真要追究下來，朝廷的顏面何在？沈昭忠身份特殊，他動手會不會讓人想到皇后在其中的作用？
所以沈昭忠死，是最好的辦法。
想了想。江伯玉又叫來了阿貴，「你去安王府也說一聲，讓他們好生勸勸江晗。」
江晗一頭怒火的衝進了安王府，口中直嚷嚷，「妹妹，王爺，此事絕不能就這麼算了！沈昭忠為什麼動手這還沒查清楚呢，他不能就這麼死了！」
正縮在江慕喬懷中的小白受了驚，嗷嗚亂叫起來。
楚雲錚面色不善，涼涼的看了讓小白受驚的罪魁禍首，「不能就這麼死了？那你去叫他再活回來，回答完你的問題再死。」
江晗被噎的一愣，嘟囔道，「我哪兒有這本事？」
「沒有那你還吵什麼？」楚雲錚乾脆反問，「大舅兄這麼早來就為了說這個？」
江慕喬摸了摸小白毛茸茸的腦袋，叫人送上來之後早膳后道。「兄長，此事怕也就這樣了。」
江晗如何能不知，他用力錘了一下桌案，恨聲道，「可我不甘。好不容易才叫那沈昭忠露出了馬腳。」
「不甘也沒法子。」江慕喬道，「兄長，你看開一些，用些飯。」
江晗氣的根本吃不下去。暴躁道，「這京城就不是人待的地方！昨日紫宸殿上，高峰話都沒說完人就死了！你們想想，那是紫宸殿上，竟然出現了刺客，並且怎麼查都查不出來！這好不容易找出了沈昭忠，又是不等細問他就死了！妹妹，你說京城是不是跟我們過不去？」
他咬牙切齒，「京城這地邪性，我不想呆了！」
江慕喬驚訝的看過去，卻又聽兄長道，「昨日找不出刺客，我也無顏再待在京中。我已經跟皇上說了，過了年就去西北，也省得留在京城生氣添堵！」
這話也讓楚雲錚驚奇，他還沒動手呢，江晗怎麼主動開竅了？
「你真要去西北？」江慕喬問。
江晗這兩日連番受到刺激，深感自己無能之餘，又對沈昭忠的暴斃充滿憤怒，故而道，「要去的！我一天都不想在京城這地方待了！」
簡直能氣死他！
說的口乾舌燥，江晗給自己倒了一杯涼茶，一口氣喝乾之後抹了一把嘴，「妹妹，我是一定要去的，你們誰也攔不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