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九章 多活三個月
若說剛剛蘇培還有三分是裝的，如今額頭青筋直冒，兩眼通紅，咬牙含淚的模樣便是發自肺腑。
他平息了片刻，方才一字一句道，「下官想要等到過了冬，等到善堂施粥的事情了結，下官方才能不帶一絲遺憾，否則即便是死了，都不得安生。」
他重重朝慶元帝磕頭，「下官斗膽！懇請皇上開恩，准許下官多活三個月。三個月的時限一過。任憑發落！」
蘇培這話一出，江晗無語的瞪着他。
他能看得出蘇培不是裝的，是真心想要為善堂的百姓做點什麼，這份心他動容。
可他感動之餘。越發恨的心口疼，蘇培既然這麼有良心，可他早幹什麼去了？他若不在夾穀道上埋下驚雷想害人，又何必今日！
這話也讓慶元帝一愣。
他沒想到蘇培要多活三個月的用意在此，意外之餘，那丁點的惻隱便冷不丁的冒了出來。
這蘇培，除了運氣差了些，倒也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至於施粥。蘇培的政績他看在眼裏，的的確確為善堂百姓着想，事事親力親為。
琢磨著運氣不好這幾個字，慶元帝忽的決定再給蘇培一個機會。
他不信楚雲錚能查出來，沈昭忠的手腳有多乾淨他知道。
既然如此，那就讓老二說說他所謂的證據。
他朝楚雲錚分出一絲目光，冷淡問道，「你的證據呢？」
楚雲錚等的便是此刻，給他一點機會，他能把天捅破！
他嗓音清冷，「父皇，證據便在宮外，懇請父皇下旨，通傳平安帶證據進宮。」
此時的平安，已經在宮外接應好了，收到消息之後，他即刻乘坐馬車進宮。
紫宸殿上，慶元帝已經等的稍稍不耐煩。
殿下眾人表情各異，江晗悶聲喘著粗氣，從前不覺得，今日之後他只覺得楚雲錚就是一個大傻子！日後若是爹再誇楚雲錚聰明，他頭一個不答應！
他聰明什麼啊，證據確鑿了，蘇培明明白白就是真兇！也不知這混賬東西給他灌了什麼迷魂藥。還有妹妹，竟然也不出聲！
江晗的目光幾乎要把蘇培活生生的給吞了。
殿中就這麼大，蘇培躲不開，只能苦笑忍了。雲麾將軍想殺人，他唯有盼望安王的證據能來的再快一些。
蘇培的望眼欲穿中，平安終於來了。
他不是自己來的，身旁一個身形佝僂的漢子彎著腰，極不引人注意，然而一直縮著脖子的方工匠卻在看到這人之後更驚嚇，哆嗦這發出了個模糊的音調。
方工匠才剛發出一些聲音，便被江晗瞪了回去。
楚雲錚則道，「是不是認識？」
方工匠瑟瑟發抖。
何止是認識。簡直是很熟！
被后帶進來的那個人並不是兵器司裏頭做驚雷的，他是在坊間打雜的！可一個打雜的，怎麼會帶進宮裏頭？
慶元帝也看到了這人，不悅反問，「這就是你的證據？」
一個貌不驚人的下人？一個下人，能說明什麼？
楚雲錚便看向平安，平安會意的輕輕點頭，楚雲錚又道，「父皇，您且仔細聽一聽。」
他話音落下，那原本瑟縮的下人忽然張了嘴，「回皇上。小人是兵器司下屬坊間的一個小雜役。小人干雜役日久，便學會了驚雷的做法，趁著打雜的悄悄弄了一些硫磺和芒硝，也做出了驚雷這東西。」
一個雜役，這輩子都沒見過像樣的官員。可今日，他見到的是皇上，整個大齊最尊貴的人，他雖然怕。可表述卻算得上流利。
注意到旁人都沒發現的這個小細節，江慕喬垂眸，掩住眼底的亮色。
這雜役能如此坦誠，定然是用了雲錚準備的迷香，那迷香能惑人心智，即便是再剛硬之人，也照樣能撬開他的嘴。
這便是之前雲錚之所以有把握能讓他們咬出沈昭忠的殺招！
那雜役還在繼續，「小人自以為這件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卻不想約莫十日以前，有人忽然找到了小人。那人搶走了小人手裏的驚雷，還威脅小人不得把這件事說出去。」
雜役說着，聲音帶出一點憤怒。「泥人還帶三分土性，他搶走了小人的東西，卻還辱罵威脅小人，小人豈能甘心？那人的模樣聲音。小人全都記下來了！這人，便是兵器司驚雷坊的高大人！」
雜役一口氣說完，癱在了地上。
蘇培忍不住激動，「皇上。下官懇請高大人進宮，和下官當面對質！」
慶元帝靠在龍椅上，面上多了絲薄怒，他知道夾穀道的雪崩是驚雷造成的，也知道這一切都是沈昭忠做的。
原本以為沈昭忠是暗中操作，如今聽着雜役一席話，他方才知道兵器司里的內鬼居然是兵器司的最高首領高峰！
慶元帝冷笑，兵器司如此重要的官職，能上去的都是一等一的心腹，可高峰居然背着朝廷吃裏扒外！
「去叫高峰進宮！」慶元帝朝陳公公示意。
看到皇上的臉色，陳公公瞬間明白，沈昭忠是碰了不該碰的人了。
錦麟衛是皇上近侍，守衛皇宮，一切皆聽皇上吩咐，可那高峰卻偷偷跟沈昭忠勾結。
這次是驚雷，那下次呢？
私底下。高峰還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皇上下旨，高峰很快被從兵器司帶走。
而悄悄得知了消息的沈昭忠也慌了。
方工匠和蘇培進宮他知道，這兩人進宮，那這件事應該就是板上釘釘了，可怎麼還會牽扯到高峰？
偷偷從兵器司弄出來驚雷得時候，高峰不是說萬無一失，絕對不會有被發現的可能么？可這是怎麼回事！
沈昭忠在沈府的書房中轉了幾圈，有些衝動。「看來，我也得進宮！」
他抬腳走到書房門口，卻又堪堪退了出來，「不行，不能慌。只是讓高峰進宮，原因則未明，再說若是高峰聰明，一定不會說出此事！」
沈昭忠相信高峰不是個蠢的，只是圍著書桌轉了一圈之後，他心中仍然不安，叫人準備了馬車，他要進宮。
他不去紫宸殿，可至少要先在含涼殿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