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三章 先在我身上試
慶元帝聽着陳公公稟告的時候有些驚訝，「真病了？」
陳公公應了，又奇怪道，「可安王妃不是大夫么，她是大夫，怎麼也會生病？」
慶元帝倒是靠在龍椅上，臉色淡然，「醫者不能自醫，病了也沒什麼稀罕的。只是，這時間，卻也巧了。」
陳公公自然知道皇上這話中的意思，面色訕訕。「好似是巧了一些。」
眸光浮浮的從陳公公的臉上掠過，慶元帝不置可否，「你去讓太醫院的人去瞧瞧。還有，那件事可辦妥了？」
「妥了妥了。」陳公公應道。「前後腳的功夫，皇上放心。」
慶元帝轉了轉手上的扳指，面上冷意一閃即逝。
陳公公心中嘆息，故意說起了別的事，「皇上，太子最近施粥親力親為，聽說手上都生了凍瘡了。」
慶元帝頓了頓，聽不出語氣的嘆了句。「倒是難為他了。」
琢磨著皇上對太子的意思，陳公公又道，「晉王也很勤勞，日日跟着蘇培早出晚歸，從沒有喊苦叫累過。」
慶元帝臉上總算出現了一些滿意的神色，「不錯。」
他思量片刻，忽然又吩咐，「正好出現祥瑞，等到再過兩日天幹路響，把太子和晉王都叫回來，宮中擺上宴。祥瑞現身，百姓高興，宮裏頭也慶祝慶祝。」
陳公公堆著笑應了，只是走出紫宸殿的時候，心中卻打了個突突。
他看向遠處安王府的方向，深深的一嘆。
安王妃是個好人，只是運氣差了些。
皇上下了旨意，太醫署的人便去了安王府。
只是反覆診斷，結果和趙修玉的也差不多，風寒導致邪氣上行，攻入到了頭部，高燒不退，故而神思不醒。
「這怎麼辦？」江秀嵐守在江慕喬的床邊，焦急問道。
崔靜芙也着急。「修玉，你想想辦法啊。」
辦法都在想，方子也幾經校正。
柴胡、防風、甘草和生薑這種解表散寒的藥材都用上了，然而不見效。
趙修玉沒法子，宮中出來的御醫也覺得棘手，斟酌道，「許是因為安王妃近日憂思過甚，加之外感風寒，所以造成寒邪入體。當務之急，還是得讓安王妃先退燒，然後再清醒過來。」
江秀嵐皺了皺眉頭，教養和禮貌讓她剋制住了自己。接着又問，「該如何讓安王妃退燒清醒？」
御醫語塞，只看向趙修玉。
趙修玉俊臉上浮現尷尬的薄紅，「針灸許是有用，只是我學藝不精。」
御醫，「……趙大夫都沒法子，請恕我們無能為力。」崔靜芙氣急，「皇上讓你們來，不是讓你們事事都指望着修玉的，你們好歹也想個法子。」
御醫不搭腔，是皇上讓他們過來的沒錯，然而安王妃這種情況就連趙公子都沒轍。他們又有什麼辦法？萬一診治錯了，安王從西北回來，誰也落不著好！
每個人心中都有小九九，故而推三阻四。
崔靜芙看得生恨，忽的道，「罷了！既然如此，這裏也用不着你們！你們回吧！」
御醫正等著這話，當即收拾好東西出了門。
他們真走了。崔靜芙卻又氣哭了，「這群小人！要偷師學醫的時候跑的比誰都快，遇見麻煩，便溜得跟兔子一樣！醫術不怎麼樣，心思多得很！」
趙修玉默默的遞上去一方手帕，屋內幾人沉默了片刻，崔靜芙忽的道，「不行，我再去想想辦法。」
她話音落下，卻又大哭起來。
御醫都來了，就連趙修玉都束手無策，還能有什麼辦法？
唯有趙修玉一錘定音。「還是我來吧。」
大齊上下，除了消失不見的楚無病，唯有他針灸還行。掏出銀針和經脈圖比劃一會，咬牙道。「姑且試一試。」
屋中一片沉默。
還是門口一直沉默的棉棉忽然道，「趙公子，您要不先在我身上試？」
她尾音輕顫，面色堅毅。「成了，您再給王妃瞧病。」
趙修玉面帶難色，「不成。你身體康健，可師祖得了風寒。」
棉棉卻道，「只是得了風寒不是么。」
她說罷，又跪地朝幾人磕頭，「安王府就先麻煩您們了。」
崔靜芙眉心一跳，正待問什麼，卻見棉棉一口氣沖了出去。
寒冬臘月里，她端起一盆水，兜頭朝自己潑下。
江秀嵐驚的跟出去，面色焦急，「不可！快隨我進屋！」
棉棉立在風口中，她衣衫濕透，被風一吹裏外很快凍結成冰。
冷，深入骨髓的冷。
棉棉青白的臉色若水鬼。她上下牙輕磕，「不礙事，大姑娘快進去吧。我先得了風寒，給王妃試針。」
崔靜芙站在門口，悄悄的背過去臉。
她看着都冷，然而寒風之中，衣衫盡濕的棉棉卻巋然不動。
小聲的啜泣慢慢變大，崔靜芙用袖子遮住臉。忽的絕望，「怎麼就成了這樣？安王都快回來了，府上前兩天還高高興興的。」
沒人能回答崔靜芙的問題，風雪都無情，不懂人間心事。
冷水和寒風的雙重作用下，棉棉病了。
她燒的臉頰殷紅，臉上卻是滿足，「成了。趙三公子，麻煩請您先試一試。」
趙修玉慣來沒什麼表情的臉上，罕見的帶些欽佩之色，他朝棉棉點頭，「冒犯了。」
針灸在棉棉身上先嘗試，待到棉棉好轉，才開始用到江慕喬身上。
他施針的時候，滿屋子的人大氣不敢出。
直到收針，崔靜芙方才道，「好了嗎？」
趙修玉把了把脈，慎重道，「稍稍等等。」
屋中一片寂靜，眾人等的心焦的時候，江秀嵐忽的喊出聲，「快看，喬喬的眼睛是不是動了動？」
她雖未睜眼，然而薄薄的眼皮下面，卻能看到眼球在滾動，神思不安。
眾人屏息靜氣，崔靜芙試探的喊了聲，「喬喬？」
聲音極輕，大家都報著希望。
可等了許久，見她仍舊毫無反應，便又失望。
「修玉，針灸的法子是不是不頂用。你再想想其他辦法。」崔靜芙低聲啜泣。
然而眾人不知，其實江慕喬聽到了這聲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