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1章 混沌元素

那道傾盡全力的狂暴元素，在所有人眼中灰飛煙滅，卻是讓他們感覺無比沉悶，臉色陰沉，心裏有一團鬱火滾滾燃燒中，在他們的感應中，雲諾星的反應已經消失了，當然，他們可不認為那個生命力比小強還要誇張的傢伙會就此成為回憶，應該只是虛弱得差不多感應不到了而已，沒錯的……

溟溟從失魂的狀態回過神來，俏臉變得無比冰冷，金色的美眸瞥了遠方那幾個惡魔一眼。

「這真是，熟悉的場景啊，想當年，想曾經，舊主人也是這樣，跟個笨蛋一樣一次次的往外沖。」那渾身泛著紫光的惡魔，長長的嘆了一聲，見到幾個同伴異樣的目光，一聲輕笑：「我知道，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我們本就不該受到束縛，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無所謂其他，開心而已，曾經跟着弦月是如此，如今跟着主人也是如此。」

溟溟聽了，眼神更加的冰冷，卻沒有第一時間衝上去找它們算賬，只是看了它們一眼便收回了目光，隨後望向雲諾星被擊飛的那個方向，雙翼一展，身形一晃，就要衝出去。

「哦，你們可不能出去。」

還不等溟溟將速度提升到極限衝出這被光環籠罩的地方，一道渾厚的笑聲陡然在耳邊響起，一股危險感也是陡然浮現，讓她美眸輕顫，身形連忙在半空停下，面前的空間中，一個渾身泛著金色光芒，渾身上下金光燦燦的一片，彷彿神聖的化身一樣，然而它身上透露出來的那股神聖的氣息，卻是讓溟溟感覺無比的厭惡。

「滾開！」玉手上，天使聖劍瞬間浮現而出，被溟溟用力握在手裏，巨劍直直的指向那金色的惡魔。

「唔，你若是有那力量讓我滾開的話，我倒是不怎麼介意。」金色的惡魔雙手抱臂，淡淡一笑，臉上感覺像是眼睛的幾條裂縫看向溟溟身後，那裏，零與哈瓦因一群人，已經被剩下的幾個惡魔與一大群王將級虛空獸給團團包圍住了：「這裏也不錯，沒有人打擾你我二人，正好能試一下……誰才是神聖一面的化身！」

金色的惡魔話音落下的剎那，溟溟美眸陡然一凝，身軀一晃消散成了純粹的光粒子，隨後，空間中，一隻金色的巨掌憑空浮現，一掌便將那團濃郁的光粒子拍得支離破碎。

百丈外，溟溟的身形再次浮現出來，看着那金色的惡魔，俏臉微凝重，美眸不斷的看向身後，又警惕著前方那同樣使用神聖力量的惡魔。

「不用看了。」金色的惡魔甩了甩手，五根手指如同利爪一樣輕握了幾下，低沉的聲音傳出：「這片空間在他被打出去的時候就已經被封閉了，你們誰也出不去。」

「從始至終，我們都在敞開大門等着你們進來，只是沒想到，你們居然真的毫不設防，一頭的扎進了這個空間，這也好，省的我們還要施展其他手段。」

「現在，你是否可以與我全力一戰了呢？」

溟溟沉默不語，右手接過聖劍，左手上，一縷金光凝聚，又是一把聖劍在手上凝聚出來，雙手自然垂下用力的捏緊聖劍，眼瞼微垂，璀璨的金色光芒，從眼皮的縫隙里噴涌而出，身後的雙翼，也緩緩舒展開。

「終於肯和我一戰了嗎……」

金色的惡魔嗤笑了一聲，放下抱臂的雙手，正準備活動一下，心頭陡然湧上一股極端強烈的危機感，視線還未轉過，一剎那的功夫，真的是一眨眼的瞬間，那原本還在千丈外的溟溟，突然就出現在了面前，那張聖潔的俏臉上，佈滿了怒火與猙獰，與他相距不過半尺，他的腹部，傳來一陣劇烈的刺痛，兩把聖劍穿透了他龐大的軀體，金色的光芒從他背後噴灑而出……

「我說……給我讓開！」

…………

「你想……改變這個世界？」

「我？怎麼會突然提起——好吧，有過念頭，只是念頭而已，還沒浮上腦皮層就被抹去了。」

「為什麼？」

「因為很累啊——這世界污濁不堪，這世界混亂不止，這世界狂野不羈，這世界……如此絢麗，它如此美麗，哈……可惜啊。」

「那是，你的答案？為了這個世界做出的……答案？還是魯莽之舉？」

「誰知道呢？這是世間之罪，這是萬物的原罪，這是大元界誕生之始就出現的罪孽，名為『罪』的一物，沒有人承擔的話，它會不停的將世界吞噬，將你我的世界，將這整個世界都吞噬殆盡。」

「……那是『罪』的具現化產物，是所有生物，所有有思想和沒有思想的生命，所有有生命力的生命所誕生的『罪孽』，一滴就足以壓塌整片星空，你……背負了多少？」

「全部。」

「？！你瘋了？！」

「我沒瘋，你知道我能承受得住的——我本就不是什麼好人，也不是什麼聖人……我是魔，是大魔，是聖魔，是瘋魔，我亦聖亦魔，亦正亦邪，就像將自己剖成兩半一樣，這『世間之罪』便由我來承擔，此刻，未來，直到以後，它會不斷的積累，只要有任何一個世界存在，它就不會消亡，我會一直背負下去，直到我靈魂都覆滅的那一天……」

「月……哎，你這個瘋子……至少——你身邊那麼多朋友，他們都是可以性命相托之人，為何不讓他們幫你分擔一些，哪怕是一點點也好。」

「不行，我之存在，我身負着『混沌元素』，這一元素的誕生，這一元素的出現，是暗元素變異到極致的產物，這一種元素，生來就帶着混亂，死了，也不會讓天下安寧，混沌元素，它讓萬物都歸於混沌，變得混亂，它破壞一切的規則和秩序——就連我自身，也在它的影響下，變得奇奇怪怪的。」

「這跟你一個人背負『世間之罪』有什麼關係？！這裏有整整一片海洋！是整個八元界凝聚起來的『世間之罪』！」

「有，因為我的生命形式已經很混亂了，已經到了一個極端的領域，反過來的，混沌元素會讓我在這個極端的變化程度中固定下來，不會再有變化——它在維持我當前生命形式，雖然是一個已經非常崩壞的形式，此時再在裏面加上一種奇怪的因素也不會有太多的變化，但是丫頭她們不行，山老怪他們也不行，他們的生命形式是正常的，是完整的，而我，已經接近變異，『世間之罪』是足夠強大的混亂形勢的具現化產物，連天神都能被影響，她們不能被它影響，她們至少還是人，是神——而我，已經失去為人資格了……從那天開始呢，現在，哪怕是一整片『世間之罪』化成的海洋，也只是讓我走得更遠而已……」

「……」

那道聲音支吾了很久，沒有說出什麼，是因為他也沒有辦法反駁嗎？他不贊同弦月背負那名為「世間之罪」的邪惡之物，但是必須有人來承擔這一切，不然，這個元界將會崩塌，將會完全被消滅，但他不希望那個人是弦月，是他的好友……

「哎……」

一聲幽幽然的嘆息，包含了無窮複雜的心緒，無從宣洩，無從訴說，他默默的承擔他的罪惡，他也沉默的幫他守護著這「不值一提」的事情，一如曾經……

這件事情是不是正確的，從來都不是他能思考的事情，無論他怎麼說，他也不會聽，他所要背負的，只是將這件事情一直掩埋下去，不讓他的那些朋友知道……

腦子裏回蕩著這些信息量超大的記憶，雲諾星迷迷糊糊的睜開眼，耳邊是喧囂的暴風，將他一頭白色的長發吹拂得凌亂，渾身上下傳來像是骨骼斷裂的酸痛感，讓他暫時將腦海里剛蘇醒的記憶給拋開，抬起頭，左眼有些睜不開，金紅色的血液流淌進了左眼中，右眼的視線也變得模糊，許久后他才抬起頭喘息了一聲。

周圍是滔天的黑色雲霧，身下趴着的是一塊藍色發亮的大地，而在不遠處，那滔天的黑霧，是一個個體型巨大的王將級，將他團團圍住，張開血盆大口不斷的嘶吼，但他們似乎不敢過來，周身百米內是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層綠色的屏障，阻隔着那些虛空獸的前進道路。

哦，或許說錯了，他面前正蹲著一個……小女孩？

雲諾星愣了愣，艱難的仰起頭，那是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女孩，身上穿着綠色的衣裙，玲瓏嬌小，臉蛋削瘦卻不影響她的可愛，在左右臉頰還各有兩道綠色的斑紋散發着微弱的綠光，她的那雙眼睛很特別，原本應該是眼白的地方只有一片漆黑，兩個眼珠子是綠色的，而且是如同貓眼一樣的豎瞳，綠色眼珠子中間的豎縫還會微微收縮。

小女孩正蹲在地上，雙手托著腮幫子，低下頭看着他，一頭綠色的長發垂落在地面，隨着他視線不斷往上，最後，看到了一對……角？

那是從耳朵上延伸上去的一對綠色的角，高出她的腦袋有半尺，如同水晶所鑄，表面十分光滑，而在裏面，則是一團翻湧的綠色能量，時而變換成能量霧氣，時而變成能量閃電，在水晶質的長角里流動。

「哪位？」

雲諾星開口，聲帶像是乾枯破碎了一樣發出不似人聲的嘶啞古怪聲音，而且一開口他就覺得一股血腥味湧進嘴裏，像是有血液灌進了胃裏。

那小女孩的豎瞳微微擴張了一些，片刻后又收縮回去：「看來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你也是……惡魔？」雲諾星艱難的撐著身子，發現撐不起來后，又死心的趴在地上，費勁的仰起頭看着她。

「我們曾與弦月有個約定——那是我們之間的契約。」女孩沒有正面回答，但這話也算是默認了他的問題。

「完成了就要吞噬我的靈魂？」雲諾星調笑一聲。

女孩搖搖頭：「世人對惡魔的理解有些錯誤，以為與惡魔有契約，就是以靈魂為代價——實際上，我們要你們的靈魂沒有用，這個契約定下的只是一段時間，一段歲月——我們惡魔，是長生種，壽命幾乎永恆，但是人口稀少，實力對我們來說不是大問題，只是想要渡過這漫長的歲月而已，哪裏好玩，誰看起來很好玩，我們跟誰對上眼了，就會跟着它一段歲月，跟着『自己的主人』去玩，去征戰，去遊歷，直到我們覺得無聊了就會離開，不帶走任何一絲屬於你的東西。」

「當然，我們之間的契約，也有我們自身的願望在其中，主人需要幫我們完成願望，古錫的願望：他渴望活久一點，看看這世間哪裏有更多好玩的地方，離芹——就是紫色那個，她的願望：她想找到曾經的一位主人，所以跟上了弦月——你猜猜，我的願望是什麼？」

女孩的豎瞳直勾勾的盯着他，讓雲諾星有些愕然，使勁的想了一會，嘆息著搖了搖頭：「不知道，我想不起來。」

「那就等你想起來再說吧。」女孩淡淡的看着他，用稚嫩的嗓音嘆息了一聲，彷彿在感嘆什麼。

「呃，如果沒有完成願望會怎樣？」雲諾星又問道。

「不會怎樣，等到時間足夠長了，若是『主人』不能實現我們的願望，我們也會自己離開——只是一種低廉的祈願罷了，低廉的，卑微的，沒有任何依靠。」女孩說着，忍不住喟然長嘆。

雲諾星錯愕，想說點什麼，又聽她輕嘆道：「向惡魔發出祈求，才會需要付出點什麼，心有惡念之人，必會遭到惡魔的吞噬，只是因為他們心中惡念膨脹，向著惡魔祈求，這才是個中的真相——」

女孩站起來，俯瞰着他，道：「我們跟隨着你……跟隨着弦月無數年，從未見他向我們發出過祈求，不過他也不需要，我們能做到的事，他自己也能做到，甚至能做到我們都做不到的事，我們甚至還在猜測，他什麼時候才會向惡魔提出祈求——」

「也許真到了那個地步，他也快陷入絕對的黑暗了吧——可惜的是，我們沒有等到那個時候，他便仙逝了，臨走的時候還打算解除我們之間的契約，不過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夠了，他只能倉促的將我們塞進一個容器裏面，說自然會有解封的一天——」

「現在，我們等過了漫長的歲月，終於等到了契約失效的那天。」

「然後你們打算幹掉我以發泄被禁錮數十個紀元的痛苦？」雲諾星面不改色的說道。

出乎他意料的是，女孩搖了搖頭：「我們並不記仇，之所以對你刀劍相向，也只是他們想到了某個有趣的點子，跟了一位新的主人而已。」

「他們？」雲諾星敏感的捕捉到了什麼：「那你呢？」

「我打算跟着你。」

雲諾星愣了一下，大感錯愕，微微一想，有些拿不準想的對不對，不過還是開口問道：「跟……你的願望有關？」

女孩沉默，沒有回答，不過雲諾星估計他說的應該沒有錯，有些可惜的是，他想不起來她的願望是什麼，乾脆點說，他想不起來她們都是誰，所以他有些好奇，好奇這跨越了幾十個紀元還沒被磨滅的願望是什麼，以至於讓她解封后還忍不住的找到了他。

「好吧，我自己慢慢想——契約呢？那個要怎麼弄？」雲諾星認命的說道。

「你就不反對？失去了記憶的你，我們之間可是陌生的關係。」女孩又蹲了下來，饒有趣味的看着他。

雲諾星看了看那層綠色的屏障，淡笑一聲：「無害不是么，反正你也說其實並不用我付出什麼——你還替我撐著屏障呢，而且我這樣子，似乎沒得選擇？」

說完還聳了聳肩，不過鑒於他現在有些動彈不得，也只能動動手臂。

「嗯，所以我已經弄完了。」女孩淡然的點點頭。

雲諾星一愣：「啊？」

「就在你昏過去的時候。」

「那你還問我？！」雲諾星大驚失色。

「例行通知一下而已，我們與誰結締契約本就不用雙方同意，我們自己想要就行了。」女孩瞥了他一眼，以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

雲諾星：「……」說起來她是惡魔呢，那這樣好像也是挺正常的？

正常個鬼啊！

「有心思想這些，還是好好恢復一下吧，你的同伴們正在奮力的戰鬥着。」女孩低頭看着他，伸出小手戳了戳他的額頭。

「問題不大……不，我的問題很大，他們……溟溟她們能處理好的……」雲諾星艱難的撐著半死不活的身子翻了個身，喘了一口氣，看着這在視線中倒過來的女孩，道：「說起來，你的名字呢？」

「伏清，你幫我取的，原來的名字早已忘記了。」女孩，自稱為伏清的女孩輕聲道，聲音中，絲毫聽不出忘記了自己名字的憂傷，連自己的名字都忘記了，卻還能記住弦月給她取得名字……

雲諾星沉思了一會，一聲嘆息，掙扎着想要盤坐起來，不過努力了片刻發現自己翻了個身已經是盡全力了，便沒有再動彈，就這麼大字躺在地上恢復起來，反正他修鍊只需要催動納靈神體本源，姿勢什麼的……特殊情況下特殊對待，問題不大。

不過這一眼看到體內他就忍不住苦笑起來了，這傷勢，也是嚴重得沒譜了，骨頭經脈斷的斷，碎的碎，力量枯竭在這等傷勢面前還只是小問題。

「難怪說讓我退場啊……是算準我會……」

雲諾星心裏的嘀咕還沒嘀咕完呢，那頭伏清就又開口了：「就是算準了你會衝上去硬抗，這種程度的攻擊還殺不掉你。」

一點心疼的意思都沒有呢，雲諾星無奈的搖頭，還是自己心疼自己吧，也不知道這副殘敗的樣子，等恢復過來再回到戰場，是不是已經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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