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6章 談話
昏黑的虛空裏，一道道場景不斷變化，一重重記憶不斷的回放，雲諾星看着那一道道記憶，忍不住苦笑了一聲。
在紫言的部分記憶回放完后，周圍再次恢復成了漆黑，而且保持了好長一段時間，彷彿再沒有動靜了一樣，讓得雲諾星一愣，按照劇本來看，接下來不是應該要放他的記憶么？
「難道是因為是自己的記憶，所以不放出來么？這是踏上第三十三階的特殊獎勵？可惜我沒這樣的愛好。」雲諾星笑了笑，搖了搖頭。
不過就在他以為什麼事都不會發生時，面前，一道光影微微閃爍著浮現了出來，讓得雲諾星一愣，轉過視線，看向那道光影，眉頭微微一皺，那光影微微消散，隨後便出現了一道灰衣青年，那模樣，自然便是迷宮之主。
「前輩。」雲諾星拱了拱手，輕聲道。
灰衣青年擺了擺手，雙眸戲謔的看着雲諾星，嘿嘿一笑，道：「偷窺別人秘密的感覺如何？」
聞言，雲諾星苦笑了一聲，搖了搖頭，嘆息道：「我沒有這樣的愛好，誰沒有一點小秘密，保持着這點秘密才有神秘感不是么？」
「神秘感呢……」灰衣青年聞言，也是大笑了一聲，隨後又道：「你的秘密也不小呢，嘖嘖嘖，若非我此時已經是死人了，定然要把你抓住。」
雲諾星聞言，神色劇變，眉頭都皺了起來：「你偷窺了我的記憶？！」
「喂喂喂，小子，別說偷窺那麼難聽，當你們踏上這三十三層聖梯的時候，你們的一切我都會知道，反正我都死去了好幾個紀元了，都說死人才能保守秘密，我都死了你還怕什麼？」
灰衣青年見到他語氣神色一剎那就變了，也是有些古怪的了他一眼。
「不過你還真厲害啊……呵呵……原來你是沖着時沙之劍而來。」灰衣青年笑着看了看雲諾星，彷彿在那雙黑眸面前，雲諾星的一切都無所遁形一樣。
「是啊，所以還勞煩前輩告訴我一下那時沙之劍的劍身何在？」雲諾星沒好氣的雙手叉腰，翻了翻白眼，雖然他說的在理，但是聽了還是怪怪的。
「嘿嘿，這個等會再說。」灰衣青年笑着擺了擺手，那雙黑眸上下打量著雲諾星，隨後古怪的笑了一聲，道：「不知道你的夥伴知道了你的秘密會如何？看你的眼神一定會變吧……」
「你敢！」
雲諾星神色劇變，手掌猛地一捏，差點將墟冥劍拔了出來，不過見到對方那戲謔的目光，亦是忍不住狠狠的咬了咬牙，這混蛋居然有心思戲弄他？！
「抵觸真大啊，不過你的小女友還有那三個小丫頭不都是知道的么，另一個小丫頭，那誰來着，從玄龍大陸來的那個小丫頭也是知道一點你的秘密吧，怎麼你沒有那麼大的抵觸？」灰衣青年繞着雲諾星轉起圈來，黑眸古怪的看着他，笑道。
「還是說，你害羞了？」
「滾！」雲諾星翻了翻白眼，沒好氣的道：「感覺這事……我也不知道，總有些事不太希望他們知道，妮子她們跟着我在這眾神界裏飄蕩，我還能信不過她們不成。」
「嗯嗯，所以這些剛認識沒多久的，你信不過咯。」灰衣青年又笑道。
「這……」雲諾星突然啞巴了，張嘴了好幾下，都沒有說出話來，半晌后才惱怒的抓了抓腦袋，道：「這是兩碼事！」
「嘿嘿，是啊，這的確是兩碼事，就好比我告訴你時沙劍的劍身在這第十九層，但我就是不告訴你它在哪裏一樣，這也是兩碼事，不過我的確是告訴你了它在第十九層里。」
灰衣青年嘿嘿一笑，打了個響指。
「是在那神諭水晶柱里吧……」雲諾星翻了翻白眼，道：「整個十九層，唯一值得注意的，也就是那神諭水晶柱，你莫不是將時沙劍的劍身封在了裏面？那麼多的人在那裏修鍊，那些人都是充當鑰匙或是養料一類的吧？在修復時沙劍？」
「啪啪！」聽到他的答案，灰衣青年猛地鼓起掌來，而且越拍越大聲，臉上的表情十分激動，隨後大笑道：「聰明！非常聰明！十分滿分給八分，還有點差別。」
「不愧是神兵——神劍墟冥與凌鴻的這一任主人，哈哈，非常聰明，加上即將得到的時沙劍，你就成為眾神界裏史無前例，除了鍛造者外，唯一一個擁有多神兵的人！」灰衣青年忍不住捧腹大笑起來。
「不過得到神劍，也不一定是好事哦。」片刻后，灰衣青年臉色微微一變，居然平靜了許多。
「什麼意思？」雲諾星疑惑的皺了皺眉。
「剛剛那場大戰，你看到了吧，與魔界的大戰。」灰衣青年長嘆了一聲，頓了一下，繼續道：「那是好幾個紀元前的大戰了，而我也是上一任時沙劍的主人，那一次的大戰，時沙劍毀在了我的手裏，對手過於強大，我將時沙劍發揮到超越它的極限力量，若非這樣，那一戰役，眾神界就會陷入危機，被魔界撕開一道口子，身後就是一望無際的眾神界。」
聽到這，雲諾星神情也是微微一變，雖然有過猜測，但當他親口承認時，還是有些震撼。
灰衣青年長嘆一聲，幽幽的道：「總有一天，你也會知道需要你承擔的世間重任，那是隨你得到神兵時一起得到的責任，到時候就需要你去衡量這片世界的存在了。」
片刻后，青年目光變得非常古怪，看着雲諾星，咧嘴一笑：「你認為我說的對嗎？眾神界開天闢地以來，被歷史記載住的，第九任——納靈神體！」
「你……」
雲諾星臉頰抽搐了一下，不過他剛剛都說看到了他的記憶，知道也是無可避免的事……
「我怎麼知道，墟冥劍在我從那裏出來時就一直在我身旁，凌鴻劍也是無意中找到的，那種崇高高尚的事情，還輪不到我去管，你既然看了我的記憶，也應當知道，我靈魂染魔的事情，我隨時隨地都會墮魔，恕我無法承擔時代的大任。」雲諾星雙手抱胸，語氣有些不耐。
「呵呵……」
灰衣青年意味深長的笑了一聲，隨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無意中，你真的認為是無意中得到的凌鴻劍嗎？」
雲諾星輕蹙眉頭：「什麼意思？」
「你身上的氣運很不正常，不是一個人能擁有的氣運，假設這氣運有一個上限總和，假設這個世界有這個世界的氣運，而這個世界的氣運，是這個世界的全部全部生靈的氣運總和，那你一個人，就佔了這個世間十分之一的氣運！」
灰衣青年神色激動：「這是人為改動的結果！說準確點，你的背後，改變你氣運的人，定然是一尊神靈！」
雲諾星眉頭跳了跳，因為他想起了那金色人影的話……
灰衣青年似乎也想到了這些，忍不住邪笑起來，手掌捂著腦袋，笑得有些瘋癲，道：「嘿嘿……我忘了，你是神靈的傳人，你身上有兩個神靈印記，庇護你的神靈居然有兩位之多！而且那兩位，都是大天神般的存在！」
「兩位？」雲諾星愣了愣，隨後下意識的摸了摸眉心間的黑色珠子，有些恍然，道：「弦音和那個粉色長裙的那個？」
灰衣青年笑着點了點頭，道：「難怪你有如此大氣運，你是神靈的傳人，她們即便為你逆奪了這片天地全部的氣運也是正常的事。」
「別說的那麼難聽。」雲諾星皺了皺眉。
「難聽么？這是事實，神靈的壽命有多長？一人足矣經歷無數次滄海桑田，看凡人世界更替不知道多少回，值得他們注意的，無非就是親人與身邊的人，其他人與他們沒有半毛錢關係，無法在生命里陪伴她們的，與那些凡人有什麼不同？都是壽命天定之人，都是『將死』之人！」灰衣青年咧嘴瘋狂的大笑起來。
雲諾星眉頭大皺，但是唯獨這點，他真的辯駁不了，因為他說的，似乎並沒有錯！
「哈哈，怎麼樣，不如將你的記憶放出來讓你的夥伴看一下，那些足以震動眾神界的超級秘密，讓人知道了，說不定那些超然大勢力都會派人抓你。」灰衣青年笑着笑着又轉移了話題。
雲諾星一臉黑線，忍不住輕罵道：「滾！」
「不過啊，你這小傢伙的執念真恐怖，欲以魔階之力抗衡高階神祇，這等瘋狂的念頭，古往今來估計不止你一個人擁有過，但……你的話，的確是有做到這件事的力量，不如說你現在就有這樣的力量，想要得到時沙劍也是這原因吧……」灰衣青年笑着擺了擺手，彷彿就是在尋常聊天一樣，不過聊的都是雲諾星心底至深，埋藏得極深極深的秘密。
雲諾星張了張嘴，不過被灰衣青年搶先說道：「一切都沒定下，至少你現在還沒有墮魔不是么？你怎麼就肯定自己一定會墮魔呢？」
「根本上而言，是你自己怕了，你擔心掌控了如此強大力量的自己，在墮魔後會將那股毀滅力量對準身邊的人。」
「這種念頭的束縛，隨着你的力量增強而越纏越緊，直到如今——你已經沒有了踏出一步的勇氣……」
「就像被時鐘推著走的傀儡一樣，即便你不前進，時間也在慢慢的推着你走，你始終是要走出那一步的，如果要墮魔……你佔據了天地十分之一的氣運，如果這股氣運都不足以庇護你安全度過魔階，那隻能說明是天註定。」
雲諾星的臉色隨着他的話越來越陰沉，眉頭越皺越深，在這黑暗的空間里，彷彿黑暗就是他心裏的代言人，他的心境，也是黑色暗沉的。
「早在一年多以前，你就可以突破到半神階，為何不去嘗試一下？」灰衣青年也皺起了眉頭，他說的，自然是在大山君皇那片星域空間里修鍊的時候。
「怎麼可能去試啊……」雲諾星狠狠的咬着牙，雙拳捏得死死的，腦袋都低了下去，劉海遮擋了他的容顏，隨後他突然歇斯底里的咆哮起來：「已經回不了頭了啊……在我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我已經踏在這條道路上回不了頭了啊！！！」
「我能怎麼辦？！我能怎麼做？！讓我自己徹底墮魔？！然後讓我用漩朧琴將太原域給毀了嗎？！還是讓我用無限增殖的法陣將眾神界都毀了？！」
「我墮魔過一次！被混沌附體過一次！兩次的經歷讓我有將所有事物都破壞的衝動！那種感覺我根本控制不住！」
「到時候又有誰來阻止墮入瘋狂狀態的我？！」
雲諾星一口氣的咆哮了痛快，似乎將他這些年的鬱火都吐了個痛快，急劇的喘息著，忍不住呢喃：「又有誰……能阻止我？」
「冷靜點聽我說，墮魔之人，也有辦法復原，在半神階里，每突破一個小境界裏都是一次蛻變，如果是你的話，說不定可以。」灰衣青年走近了兩步，輕拍了拍雲諾星的肩膀，輕聲道：「我要你嘗試一口氣從魔階一封九轉，一步登天跨越到半神階九轉，到那時候，神性的改造基本會摒棄身體里一切負面影響，包括靈魂，那時候墮魔的人說不定也會恢復過來。」
聽到這話，饒是以雲諾星自己的瘋狂都被嚇了一跳：「那樣的話……首先需要在魔階覺醒神性，然後在體內開闢一個特殊空間，貯藏足夠的能量，同時開拓經脈與能量載體，一口氣突破……最壞情況下，墮魔與神性改造同時進行，那種痛苦，心性再怎麼堅毅的人都會被折磨發瘋。」
「挺懂的嘛。」聞言，灰衣青年也是有些驚喜的拍了拍雲諾星的肩膀。
雲諾星卻沒有因為他的讚賞而有絲毫的高興，彩色的眸子又黯淡了下去，輕嘆了一聲，緩緩的說起自己的事。
「在我得知我有可能會墮魔的時候，我就開始壓制自己的修鍊，但我也不想放棄修鍊，於是我將這股修鍊轉移了目標……」
「那時候我慶幸，我是納靈神體啊，對能量的敏感程度，讓我修鍊什麼都能非常容易上手，兵器也好，神訣，神品玄法也好，我就將目標定在玄法玄決上，迄今為止，我修鍊的都是神品的玄法玄決，弦音給我的寶藏里，這些都是堆滿地的東西，倒是成全了我。」
「也是那時候，我誕生了那種念頭，以我『凡性』的身軀，我要將那些高階神祇的驕傲都撕碎！」雲諾星瘋狂的一笑，隨後又捂著臉笑了一聲，像是在自嘲：「我做到了，但是在後來，我發現，我的修為封不住，因為我是納靈神體，即便我封鎖了對所有能量的感應，我的修為還是在不斷的增長……」
「也是從那時起我發現我已經停不下來了，甚至還下意識的修鍊過，加快了突破魔階的時間。」
「一邊是自己傾盡全力想要達到的念頭，一邊是會致使我瘋狂的黑暗，我該怎麼做？」
「我不知道，有一段時間我很頹廢，儘管我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紫言她們也是沒有看出來，那段時間，我將所有的精力投入到研究里。」
雲諾星長嘆一聲，用手指點着太陽穴，道：「神話時代的知識還是非常有用的，古之神靈的血脈，神靈的知識記憶碎片，讓我懂得神話時代的語言，我從海王城下方的海底遺跡——雨國的遺跡里得到的八千本神話時代的書籍，成為了我大部分的知識來源。」
「難怪你懂得那麼多這時代不應該有的知識。」灰衣青年訝異的看了他一眼，雖說他嘴上說着看到了雲諾星的一切，但是那麼多記憶，並不是所有都會仔細看去，因為那一幕幕是他的一生，足夠他看十幾年。
雲諾星捎了捎腦袋，點了點頭，又輕聲道：「我只會將所有事情往壞的一面去想，然後強迫自己擁有能解決那種情況的力量。」
灰衣青年聞言，神色也是微微一變，長嘆道：「你這孩子……一直逼迫自己待絕望深淵中么，難怪你能做出這等成就，不過你也太極端了，照這樣下去，你首先逼瘋的是自己啊，雖說你的執念強大無比，但魔階的實力，魔階的身軀終究是一道桎梏，封鎖了你大部分的潛能，難怪都說你是個瘋子，真是夠瘋狂的。」
片刻后，又長嘆了一聲，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過這些都是我和你的猜想，能不能成，肯不肯嘗試，就是你的事了。」
「是在絕望中拚命掙扎，還是就此止步，沉淪下去。」
「但無論如何，總有一天你也會踏入那個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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