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人去樓空

古舊的大宅院落之中，充斥着木頭腐朽的嗆人味道，放置在院落里的石桌椅鋪滿了灰塵，原本用於觀賞的小湖泊化為了一汪綠水，枯敗的花枝，滿地的落葉，雜草長得有齊腰那麼高。

推開塵封的廳堂，細碎的斜陽透過窗戶照射著空間中漂浮的塵埃粒子，每落下一步，都會在身後留下一個淺淺的腳印，端正擺放的太師椅，輕輕一觸就成了碎木掉下，屋角的牆壁浮現了密密麻麻的裂紋，就連小生物都銷聲匿跡——這裏彷彿有千年沒有人造訪過了……

「諾星，你真的是十幾年沒回來了么？我怎麼覺得這裏被千年的時光摧殘了一遍。」

躡手躡腳的跟在雲諾星身後，從廳堂里出來，元羲終於是忍不住開口說道。

「……」雲諾星沉默了一會，看了看有些殘破的院落，也狐疑道：「我應該是離開了十幾年，大概在十五年到二十年之間……為什麼殘破成這樣我也……不清楚。」

這是秦家，是秦輝收留他的地方，將他當成了家人，是他有記憶以來第一次感覺到有歸屬感的地方，要論秦家變成這樣誰最心疼，莫過於他了。

穿過幾個小院落，來到那一間曾經居住過的小屋，輕輕的推開房門，見到那依稀有些熟悉的佈景，眼眶就微微有些發熱，現在的他，跟一個多年未回家的孩子差不多，見到那曾屬於自己的小房間依舊那般模樣，卻是殘舊成了這副模樣，心裏就有些難受。

眾人見他一副失落的樣子，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是，看着他向著房間里走去，也不好跟過去，唯獨紫言與夜曦兩人是輕輕的跟在了身後，彷彿兩條小尾巴一樣。

輕劃過桌面的手指拉出一條長長的棕色痕迹，雲諾星將窗戶推開，回憶中，小秦月總會在他開窗的時候從外面蹦進來，就算開了門也要跳窗而進，讓他那時也是束手無策，哭笑不得。

雖然還希望推開窗時，能見到一個小不點蹦跳着跳到他桌上，不過已經不可能了呢，十幾年過去了，小秦月也長大了吧，應該是一個漂亮的少女了，就跟溟溟差不多，她兩的歲數也相差不大呢，到時候應該能做好朋友的。

書桌上他留下的那封「離家出走」的信已經不見了，雖然只有五個字和一個畫得挺爛的肖像，估計是被秦輝或者小秦月收起來了。

隔壁的小秦月的房間也沒有太大的變化，離開時是怎麼樣，回來后，也如原來那般，不如說這才正常，除了破舊了許多。

「秦叔他們，沒回來過啊……」

直到月色不經意的照耀大地，一輪冰藍色的光碟懸掛於天空上，元羲他們坐在被收拾得整潔的小院中，秦嫣變戲法似得，不知道從哪裏弄了一套茶具，雖然茶香氤氳，但云諾星卻是微微的有些失落。

「人去樓空，什麼都沒有剩下。」耀華喝了一口茶，長長的嘆道：「這不像是回祖家會做的事，更像是……搬家了，這塊地就不要了。」

「不應該，若是真的拋棄這塊土地了，為什麼秦家的牌匾還沒被摘下來，也未曾聽聞這裏被出售的消息，場面雖然破舊，但也沒有什麼凌亂的痕迹，所以也不可能是盜賊所為……」元羲搖了搖頭。

「雖然搬家了，但這是小星星曾經住過的地方，可能是把這塊地方留下來給他吧？給他留個念想什麼的。」木靈說道。

「呃……似乎也有這樣的可能。」元羲想了一會，點了點頭，的確有這樣的可能，但是這地方腐朽得太過厲害了，他還是覺得這裏流逝的時間已經超過了百年了。

一直安靜的喝茶的秦嫣，突然覺得少了某道聲音，疑惑的抬起頭，目光看了看四周：「那個，雲公子呢？」

「小星星說要去秦家別的地方看看，紫言和夜曦也跟着去了，這地方他比我們熟悉，我們去了也幫不上太大的忙，就在這裏等他們吧。」元羲說道。

眾人想了想，也都贊同了，這地方說起來還是挺大的，而且也是別人家，隨便走來走去多少覺得有點不妥。

秦嫣見到眾人都沒有動靜，也不好自己行動，搭在石桌上的玉手悄悄挪開，露出了被其小手遮住的一塊印記，那是秦家的家徽，而見到這家徽，秦嫣美眸中閃過一絲奇怪的色彩，抬起頭，幾次張嘴想說點什麼，卻聽眾人在天南地北的閑聊，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開口，只能小小的嘆了一口氣，潔白的縴手將那家徽再次壓住。

元羲留意到她欲言又止的尷尬樣子，那一些小動作也未曾逃過他的眼睛，原本也不想多說些啥，但猶豫了一會後，還是忍不住傳音道：「怎麼了嗎，看你好像有事情想說？」

本就有些心神不寧，突然在耳邊被人傳音，嚇得秦嫣差點把茶杯甩了出去，定了定神后，美眸一轉，見到元羲正看着她，也是有些錯愕：「嗯……見到一個忘了在哪裏見過的東西，稍微有點在意。」

元羲點了點頭，沒有深究，他們雖然實力還沒強到能與神祇那等級別的強者匹敵的程度，但是因為自身所處勢力的緣故，接觸到的東西都不會簡單到哪裏去，特別是那些驚鴻一瞥又不會十分留意的東西。

秦家深處，雲諾星仰起頭望着這座樓閣，這是秦家存放玄法、秘技、玄技的地方，裏面的東西，是維持秦家地位的根本，可以說，每個勢力都將存放這些玄法的地方當成了禁地般來對待，秦家當然也不例外，他也只進去過幾次，其中有一次，秦輝便將那本《眾神界植物百科》給了他，那本古怪又邪異的書，偶爾會變成記載了其他內容的書籍。

不過，這本書最後一次有過變化的時候，是在幽炎城那時，自那以後，這本書就徹底變成了植物百科書，再沒有什麼奇怪的變化，無論他怎麼折騰這本書也沒有用。

而那時在永夜之森開那扇法陣編織的門，也是因為在這本書里見過的那片帶魔性力量的法陣。

「原本還想，若是秦叔回來了，找他問問這本書的事，沒想到沒見到秦叔，還目睹了這片殘破得如同廢墟的秦家……」心中喃喃的默念著，雲諾星嘆了一口氣，找遍秦家，也就這個地方沒有去了，不過他估計也不會找到什麼有用的東西，只是單純的想印證一下，秦家是否真的人去樓空了。

「嘎！」

雙手猛地將樓閣的大門推開，沉重的木門銜接處傳來一聲悶響，門上的塵土哆嗦著往下掉落，直接撲在雲諾星臉上，讓他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

塵封的氣息從樓閣內傳來，形成了一陣小旋風，將他的風衣吹得獵獵作響，彷彿有某隻洪荒巨獸匍匐在樓閣內，向著門外噴吐著陰冷氣息，讓得雲諾星三人都有些緊張。

回頭向著紫言與夜曦點了點頭，兩人也輕點頭，跟着雲諾星一起，一步踏進了樓閣中。

黑暗的空間里，一點黯淡的星光突然撕裂了整片黑暗，那搖搖欲墜的星光看上去隨時都會湮滅，片刻后，卻是突然擴散了出去，慢慢的將整片黑暗空間都照亮。

出現在視線中的，是一排排縱橫交錯的書櫃，樓閣的中心是一塊空地，抬頭望去能直接看到上面樓層的樣子，那些曾經放滿了數不盡玄法秘技的書櫃，如今也是染上了一層薄薄的灰色，空空如也的書架，正如同這空蕩蕩的秦家一般。

「還真是收拾得挺乾淨的，走的時候應該是有條不紊的整理過的，什麼都沒有留下。」小眼左右看了一眼，夜曦說道。

想了想，突然戲謔出聲：「簡直就像是諾哥哥前腳走了，人家後腳就開始搬家了，諾哥哥對人家做過什麼壞事嗎？」

「才沒有呢……」雲諾星老臉一紅，乾咳了一聲，道：「別瞎說，隔壁的老伯也說沒見到秦叔回來，那應該就真的是搬回祖家了，時間什麼的，巧合而已！巧合！」

「肯定是諾哥哥做了什麼壞事。」夜曦取笑道。

雲諾星翻了翻白眼，最後看了這樓閣一下，便從這裏走出去了，關上了重重的木門。

隨後還去了那能俯仰整個星靈城西部位置的小後山，站在這星靈城西部的最高點，看着這生活了兩年的城市，泛著昏黃的燈火蔓延到全城的每一個角落，編織出一副火光圖，匯聚在一起的燈火，照亮了夜空，讓雲諾星有些怔神。

「要不要去學院裏問下呢？」看着那片清一色的宏大建築群，雲諾星想起來，還住在這裏時，見到秦輝叔與學院的人有許些來往，或許秦家與學院間有什麼交情吧，說不定也知道秦輝他們在哪。

在山崖邊上坐下，兩隻腳懸空晃動着，雲諾星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對着紫言兩人笑了笑，兩人這才回過神，在其旁邊坐了下來，不過夜曦卻是很自覺的坐在了雲諾星大腿間，兩隻小手還拽着他長長的頭髮，讓他也很是無奈，伸手就去撓夜曦的小腦袋。

緊挨着他坐下的紫言，看到他兩打鬧的滑稽樣子，忍不住輕笑出聲，讓得夜空都閃亮了許多：「乍一看小星星和夜曦姐還真像兩兄妹呢……」

聽到紫言的取笑聲，雲諾星與夜曦都一怔，四目相對了一下，都臉頰微紅的停了下來。

「這裏是我的秘密基地，那時候沒事就往這裏跑，坐在這裏能從早上坐到晚上，看着兩顆太陽慢慢的墜向西邊，慢慢的變成大火球沉下去，再看見月亮從地平線那端爬起來。」雲諾星有些懷念的說道，那時候還沒有現在這般執著的去尋找記憶身世，就像是孩童一樣無憂無慮，一天下來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想。

抬起腦袋，見到雲諾星那追憶的樣子，夜曦想了想，戲謔道：「我聽出來了，諾哥哥以前一直偷懶不修鍊。」

雲諾星與紫言：「……」

「嘛，看來回憶的輕快時間也到此為止了。」突然的，雲諾星臉色微微一變，口音一轉，墟冥劍隨心而動的出現在手上，輕快的道：「那麼，這位剛剛落下來的『不知名先生』能否請你從樹林後面出來，有話慢慢說呢？」

有人？被這話驚了一下，紫言連忙站起來，那柄帶着龍吟聲的長劍「鏘」的一聲出現在玉手上，一直很柔和的美眸陡然變得凌厲，就連夜曦也蹦起來，舉著一片法陣對着樹林里，三股龐大的能量，讓得這裏的能量都變得混亂了許多。

「沙沙……」

就在這話音剛落下時，樹林中便響起了一陣窸窣的響聲，隨後，一個人影緩緩的從大樹上落下，令得雲諾星有些錯愕，原以為這個傢伙被發現後會馬上逃離這裏，沒想到真的露出身來了。

「一晃十多年，少年，沒想到是你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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