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6章 動手術
青銅所鑄的長廊瀰漫着一層稀薄的寒氣，冰冷伴着黑暗讓此間的氣氛顯得略有點壓抑，走廊自帶不知從何而來的亮光，不但沒有驅散此處瀰漫的壓抑，反而讓司雨感覺到極其不舒服，似乎連純粹的光芒都染上了混沌自帶的某種「惡念」，那股異常詭異的感覺讓她下意識的抓緊了小星星的手，恍惚間又回想起*見到他被他帶到規則概念層時，似乎也是這般的感覺，詭異，無助，纏繞在眼前與心間的陰影讓她會產生莫名的從高空墜落的感覺，這讓她不得不抓緊身旁之人的手，以驅散心中的不安。
「放心，我們在這。」
耳畔響起的輕柔聲讓她抬起頭，對上那雙伴有實質亮光的淡金色雙眸，雙眼中那份從容不迫讓她心中的緊張與不安減弱了許多，輕輕點頭。
伸手按了按司雨的腦袋，雲諾星將視線投向正前方：輝還在前方開路，不過此次就沒有一開始進門時那麼囂張了，毫無顧忌的釋放神聖能量風暴，他這會兒正小心翼翼的穩定的釋放着神聖能量，若水波漣漪悄然劃過空間，將靠近的那一縷染著混沌潮汐氣息的混沌氣息給驅散。
「混沌的氣息加重了，看樣子確實是在靠近核心，我還擔心會不會走岔路。」景韻小聲道。
雲諾星偏頭，通往意識之間的廊道出現了變化，現如今的走廊已經不是他認識的那個樣子了：悠長，曲著，不時有異常的扭曲景象出現在視線中，本應該是筆直一條道「殺穿」的長廊屢次出現了沒有分岔口的拐角，百丈高與十丈寬的走廊上偶爾會浮現染著混沌氣息的能量符文——那是原本屬於秩序，原本應該在眾神界規則概念層的普通能量符文被混沌氣息沾染形成——看不見盡頭，只能根據以往的經驗、規則上的變動與一些印記來判斷他們確實是正在前進。
他伸手碰了碰青銅的牆壁，有實質的觸感，能量依舊，秩序的氣息也還殘存着，看來就算世界之心真的被混沌氣息沾染也不會有太長時間，按照他所想，若是世界之心徹底化作混沌，最先出現異常變化的肯定就是意識之間，而這裏還有殘存的秩序之力：「或許狀況還沒有那麼糟糕——那邊那個火炬，麻煩你閉嘴，這種嚴肅的場合請不要磨你的嘴皮子！」
輝正要開口就被堵住了嘴巴，很是哭笑不得的搖搖頭。
「一個時辰。」景韻忽然開口說了一句：「我們進來已經走了一個時辰，小哥，以往你自己來的時候在走廊走了多久？」
「幾分鐘。」雲諾星聳聳肩：「規則空間已經發生了實質的扭曲變化，但是秩序之力殘存，所以我說情況還沒那麼嚴重——現在前進得摸著規則與秩序留下的烙印才能繼續往前，別看眼前好像真的只有一條路，這片空間已經變質了，你們在我的領域內所以只能看到一條路，實際上……」
景韻捏著下巴：「如果屏蔽自身的秩序性離開領域，就可以看到異常的情況么，比如，多了岔路口，多了一些奇怪的東西，就像走迷宮一樣。」
雲諾星點頭：「最壞的結果可能會迷失在規則概念層中。」
稍稍想了一下那結果……嗯，司雨並不清楚到底會是什麼情況反正肯定不是什麼好事還是不要去想了。
不過……她抬頭看了一眼仍然悠長似是無限的長廊，她能感覺到深處有一個「正體不明」的東西散發着某種能量，那股能量的餘波正在她們這群人身旁涌動，而自己卻完全判斷不到到底是在靠近那個「不明之物」，還是只是在這裏原地踏步。
不過這裏終究沒有帶上無限的概念與規則，在繼續往前摸了一個小時后，輝忽然頓了一下，轉身朝着她們揮手：「楓，你們看前面。」
筆直長廊的正前方，突兀的出現了一座大門，亦是青銅所鑄，但是……兩扇門扉已經有一半褪去了青銅色變成了被墨水沾染的詭異的黑，一股壓抑、混亂、扭曲的熟悉氣息從大門上傳來，讓幾人都是一怔。
「意識之間的大門，就是前面了，世界之心就在裏面。」雲諾星拉着兩丫頭小跑向那座染著混沌氣息的青銅大門，他把兩個小丫頭放進輝的領域中，自己走向大門，伸手*青銅所鑄的大門，目光幾次變化：「能量符文都已經變了秩序，規則之力雖然還是熟悉的……貿貿然用以往的方法開門的話，可能要引起此地的混沌氣息暴動，也許會驚動門后不知道什麼情況的世界之心。」
「得換個辦法。」
他退後兩步深吸一口氣，斑斕的能量領域忽的消去，片刻后，將其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染著點點灰暗的透明黑色能量領域，那長及小腿的斑斕長發也彷彿沾染了世間之罪變成了黑與灰白相融的色彩，眼中的金光變成了灰色，身上升騰著的黑暗火焰，自身也散發出帶有異常濃郁混沌氣息的灰暗光芒……
「？！」輝一個激靈帶人連忙後退，嚇得一身甲胄附體，守護者之盾與守護者之劍都鏘的一聲取了出來，對着前方暴喝：「來者何人？！」
景韻因為感覺到眼前那人整個發生變質也是一愣，再被輝吼了一聲也下意識的進入了戰鬥狀態，行律手一抖把一百多種神焰都摸出來了，幾人都如臨大敵。
雲諾星也被背後忽的響起的聲音嚇得整個人都一跳，帶着一臉懵逼的轉過身，驚慌的看向四周，結果鬼影都沒見到一個，再看到他們那全副武裝的樣子，而且是對準自己又是一怔：「……你們發什麼神經？」
「啊？啊？」輝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看向眼前那樣子看着是楓，語氣是楓，聲音是楓，靈魂……好像也是楓的傢伙，小心翼翼的喚了一聲：「楓？」
「……你別搞事情，這都第二次了，一驚一乍嚇死個人。」雲諾星翻了個白眼，轉身雙手按在青銅門上，伴着混沌氣息的能量涌動：「等會兒，兩分鐘把門搞定——嘖，居然還用規則上鎖了。」
輝與景韻他們面面相覷幾眼，都愣住了，張嘴發出幾聲奇怪的聲音，最後還是輝走上前，來到雲諾星背後，從他身上感覺到的那異常澎湃的混沌氣息，就好像那天那尊魔影降臨在身前一般：「楓……你沒覺得你自己好像有點不大對勁嗎？」
雲諾星一怔：「什麼？」
「我說……你的能量啊，氣息……你就沒覺得有點兒不對勁么？」輝咬着牙說道。
雲諾星察覺到輝好像沒在開玩笑，把開門的動作擱下，轉身瞧見他依舊用緊張和警惕的狀態盯着自己也是一怔，不得已再次給自己檢查了一下，然後也愣住了：「呃……這……大概是因為『最初之光』的影響吧，我這會兒用的是湮滅能量……把我給整成了混沌秩序的形態……」
「大概是這樣，不過沒感覺到任何排斥，應該問題不大——不管啦。」
雲諾星揮揮手撒手不管，轉過身繼續摁著青銅門，混沌氣息伴着湮滅能量涌動，將烙印在門上的能量符文一片片「打開」。
瞧見他說不管就不管，輝也只得苦笑一聲，用驚疑不定的目光再瞄了雲諾星兩眼，發現好像並無什麼意外，這才略微放心的後退，對湊上來的景韻與司雨她們擺擺手：「好像……沒什麼問題，楓說是那道光的影響。」
景韻哦了一聲撓撓頭：「那道光是雙秩序，在小哥選擇用湮滅能量的時候，順帶給他把秩序都給換了是吧。」
輝點點頭，回過頭看楓站在門前，湮滅能量澎湃得宛若魔影臨世……混沌氣息讓那股能量徹底發揮出了應有的力量，此事也不知道到底是好是壞吶……
「總之先看看吧。」景韻拍了拍輝的肩膀讓他稍稍放鬆一點，偏頭看向小哥：「只能到時候觀察一段時間了，小哥的狀況只有他自己明白——唔，不過說實在的，以往我覺得小哥身負着湮滅能量是一個隱患，畢竟他怎麼說也是秩序生命，就算能無差別適應混沌秩序也是如此——哦還有寂滅元素，那股神滅之力，也是混沌秩序的力量，現在身負混沌氣息，真正切換成混沌秩序，再用那股力量應該不成問題。」
輝聞言目光一閃：「如此來說，冥界那些人……除了雛鳥用的也都是秩序力量，我還以為他們真的鐵了心的加入混沌秩序了。」
「只不過是利用混沌秩序的力量而已。」
大門上被更改為混沌能量的符文正在更高級的混沌力量的觸碰下緩緩的變化形態，「門鎖」一點點打開，在雲諾星屏氣凝神折騰了半晌后，所有能量符文都順利被打開了——哦對了，得虧不是又一半能量符文殘餘著秩序的氣息，那他就得再忙活一些了。
「隆隆隆……」
沉重的青銅大門在打開的時候發出一陣巨響巨沉悶讓人耳根子發癢的摩擦聲，轟鳴巨響在這偌大的空洞空間里濺起無數迴音震蕩，那伴着空氣震動轟鳴的聲音中，摻和著混沌能量最顯而易見對秩序的先天敵對的感覺，以及一股扭曲、混亂這種本身特質的異常動靜，讓司雨與鳳青凰都忍不住眯起眼睛縮著身子，輝與景韻都嚴陣以待，打開的大門后沒有任何「活物」衝出來，但是裏面塵封至少二十億年的能量伴着空氣從中滾滾湧出，朝着身後呼嘯而過，將青銅長廊內的寒冰霧氣吹散，與此同時，一股濃郁到讓輝都神色劇變的混沌氣息也如風暴般從門后席捲而出。
似有無盡生靈嚎啕慟哭的悲鳴聲伴着靈魂的尖嘯肆虐，讓兩丫頭想起了喧囂之海，這次回蕩在耳邊的尖嘯比喧囂之海那一次更加嚴重，但是抬眼望去，眼前只有一大團涌動的灰暗氣流與黑暗能量，那些尖嘯聲……似乎不是混沌能量帶有的「特性」。
「是世界之心釋放出來的，原本這些東西就像世間之罪一樣只會沉澱在規則概念層中，不過，看來世界之心被混沌能量影響后，有些本應該自行消散的東西隨之殘留了下來。」雲諾星退回兩丫頭身旁給四人解釋，身上洋溢的混沌氣息已經徹底隱去，回歸到秩序的狀態讓眾人都鬆了一口氣。
「世界之心還會生產這些奇怪的玩意？」輝撐起秩序屏障抵住伴着混沌能量席捲而來的尖嘯，忍不住問道。
雲諾星點點頭：「世間自然活動誕生的，說得再清楚一些——生靈間對能量、秩序、規則破壞所帶來的『垃圾產物』，至於另一面的產物……沉澱在規則概念層中。」
鳳青凰心頭一跳：「世間之罪？」
「還未融合的秩序之罪，秩序之影，不過差不多個意思。」雲諾星輕點頭：「那些就非常微量了，微小到足夠讓眾神界自我清理乾淨所以平日間都是忽略不管的，比起這『另一面』的產物，『垃圾產物』要更明顯一些，不過也只是相對的，二者本身的產量都十分少，只不過因為世界之心出了一丟丟問題，這才把二十億年來的垃圾都堆在這裏了。」
雲諾星雙手抱臂，輕聲長嘆：「於現界空間所消耗的一切，即是世人所了解的一切『美好』，被消耗褪去了實質形體的剩餘陰影潛伏在黑暗中，化作你與我的影子，懷抱規則長眠於此。」
「從規則上來說，誕生在現界空間的一切皆為『正』，消耗，無論是消耗什麼，在另一面，在規則概念層中所殘存極為『負』，但是量非常非常少，不然這裏早就堆滿了『垃圾』，再加上，概念層與虛空相連，將視角縮放到整個虛空大觀上，無論是世界的誕生與毀滅，亦或是世界內的生命的活動，此類活動就像生命的新陳代謝一樣，都是被虛空所允許的。」
雲諾星下意識的說完，回頭看到兩丫頭瞪着眼睛發愣的樣子，不由得苦笑：「習慣了咳咳……沒什麼，就讓你們小小的了解一下就行了，將虛空、世界、世界之心、規則概念層、虛空，按順序連接起來，就是虛空本身活動的『新陳代謝』，大致這樣認為就行了。」
「那世間之罪的存在就是『代謝』速度不夠快咯？」司雨忽的說道。
雲諾星：「……嗯，你想的沒錯……因為虛空在起源天神隕落後出了問題所以有這樣的『致命』情況。」
「那麼說……起源天神就是『防禦機制』，而虛空……」司雨美眸閃爍，忽的一拍玉手：「虛空吃壞肚子了！」
雲諾星、輝、景韻：「……」這丫頭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麼？
黑暗中摻和的暴風宣洩了十分鐘才宣洩完畢，風暴停歇，轉為微風：伴着混沌能量那股讓所有秩序生命異常不快與本能敵對的氣息迎面吹來。
「風，混沌能量，一股足以碾碎世間一切的怒火，一種毫不講理直達毀滅盡頭，針對秩序世界的無窮敵意。」輝抬頭看着門后的空間，轉頭對着楓說道：「這股混沌能量已經……化作實質了吧？」
「畢竟你都說世界之心被徹底染上了。」雲諾星瞥了他一眼輕舒一口氣：「混沌能量在摧毀過秩序之物、秩序能量后都會變得更加狂暴，也不知道它們到底在這裏盤踞了多久。」
「走吧，小心一點。」
雲諾星揮手，撐起起源能量與秩序能量所鑄的屏障，在他下意識催動大量秩序能量的時候，一道道光芒悄然從他身上迸發而出，像是衝破黑暗的那縷恆星之光，驅散了眼前侵襲而來的混沌能量，隔絕了混沌氣息的影響，昏暗的視線也在霎那間驟然變得清晰，讓幾人都是一怔，輝與景韻也是愣神得厲害：這是……另一種形態……秩序的形態么？
此身恍若成了光鑄之軀，斑斕與染著點點金光的純白光芒從體內映照而出，以他此身為能量源，將起源能量與秩序能量擴散到他的氣息所能影響到的任何一個地方，那股浩蕩的神聖力量，讓意識之間的混沌氣息瞬間減弱到幾乎完全消失的程度。
在幾人都愣神的時候雲諾星毫無自覺，拉着兩丫頭就往門裏走過去，倒是感覺到混沌氣息驟然下降了幾個檔次：「咦？混沌能量……消退了？」
輝一臉木然看向景韻，後者苦笑：「……這就是與秩序和規則處於絕對共鳴的狀態啊，小哥這會兒算是秩序化身，秩序與秩序的規則隨心而動，就是本能，即便他只是下意識的動用了起源能量與秩序力量，但已經在不知不覺的時候自行加強到了這種程度——方才的混沌形態亦是如此，呃，不過剛剛我們所見應該還只是常規釋放的狀態，不知道最……」
「……習慣了……我覺得我暫時不想看到楓那個樣子，嗯……每次釋放估計會把虛空崩掉一塊，當然他要把冥界給崩了那我舉雙手雙腳贊同。」輝呼了一口氣，聳聳肩緊跟在雲諾星身後。
意識之間最後一處空間，越過走廊越過大門后，來到了一座呈現菱形的大殿中，千米見方的空間，寬敞而空曠，或許因為巨大的緣故，沒人覺得這菱形有什麼異常，大殿四周的牆壁刻滿了華麗裝飾——沒人看得懂——還有伴着能量符文的立體浮雕——沒人看得懂——天花板上有諸多由能量絲線編織成的似是法陣的巨大圖案——沒人看得懂——以及飄在空間里的各種能量符文——真的誰都看不懂——若是不提纏繞在這些東西上的混沌能量，看上去還相當的正常，自帶一種不明覺厲的美感，在大殿左右兩邊，有兩道橫跨大殿三分之二長度的半圓，半圓每隔二三十米會垂下來一道青銅柱子，看着跟拱門似得。
本應該是抵達了最深沉的混沌能量盤踞的地方，但是由於某秩序化身毫無自覺釋放出那股風暴般的秩序與起源能量，這裏的混沌能量在還沒靠近多少的時候就被驅散了不少。
「奇怪，這裏的混沌氣息怎麼反而變得孱弱了？」雲諾星不解的歪歪頭。
輝摁了自己一巴掌：「楓……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雲諾星歪頭：「？」
好傢夥這會兒都賣起萌來了……輝苦笑着搖搖頭，既然他不知道，那就相當於此事已經化作本能刻進骨子裏已經習慣了。
「習慣性的做某件事，習慣性的『計算』、『度量』自己做這件事的諸多因素以及造成的影響，在這種情況上，身體情況忽然發生了變化……一時半會估計都不太自知。」景韻乾笑着解釋，忍不住嘆息：「……看來回虛空前線前小哥還得重新適應一下這股跳過了適應直接當成『自然而然』來使用的『新力量』，不然在與深淵死霧打起來的時候……分分鐘要把咱家的人給崩得稀碎啊。」
輝想到某觀察者那無差別攻擊……狠狠的打了個寒顫。
菱形大殿的正中央，從地面上凸起一座用秩序能量構造而成似是祭壇的圓形建築，在天花板上也有一個完全一樣的東西從上方垂下，二者都僅有十米的直徑，兩三米高，一上一下延伸出十幾條細小的秩序鎖鏈，在中央編織成一個空心的大圓球，而大圓球的中心，一團纏繞着秩序鎖鏈編織成圓環的深藍色圓球正靜靜的懸浮於此。
「那就是眾神界的世界之心？」輝微微瞪大了雙眼：「……還是*見到。」
直徑有百米的巨大圓球，正不安分的胡亂旋轉，扭轉，它身上的環狀秩序鎖鏈也隨之翻飛舞蹈，紊亂的能量四處散溢，看上去明顯不大正常。
「混沌氣息深度沾染。」雲諾星眯起了雙眼，揮手取出墟冥劍：「輝，準備動手術。」
輝：「……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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