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9章 混沌的衍化

某天清晨——哦沒有清晨，滿世界都被烏煙瘴氣的「黑雲」覆蓋着，日月同現也看不見天現奇觀，現在的時間是某天早上，太陽升起來的時候——猛然間響起一聲劇烈能量轟鳴朝着整個雲端大陸傳去，讓所有人都轉過了注意力，隨着第一聲響起，緊接着傳來的便是密密麻麻的能量轟鳴，好像有一整個隕石首尾相接的墜落在大地上，震動感正一點點的傳遍空間。

忽然的震蕩讓所有人把注意力轉向了岡源大地，看到的是能量塔圍成的防禦圈對着被能量屏障包圍的岡源大地發起了一連串的能量轟擊，數十萬能量水晶共閃耀，讓那裏的天色一片明亮，每一縷能量洪流都足以讓雲端大陸任意一片大地的歷史變成句號，正如覆天的暴雨般傾瀉向岡源大地的能量屏障，卻連後者一絲漣漪都沒有驚起，只能看到無窮無盡的能量煙花瘋狂炸開，周邊的大地都被掀開了一層又一層，而在那絢爛的能量中，好像還能看到某些東西盤旋著被能量撕碎。

「楓大人，輝大人，檢測到混沌衍生體出現，強度：低，由於情況緊急我們這邊就率先動手了。」

在能量塔轟鳴過後沒多久，靈魂傳訊里便有彙報聲傳來，讓輝神色微微一凝，強度低的混沌衍生體：「……那是它們在試探，試探我們的力量，反過來看這也算是宣戰了。」

視線轉到岡源大地的屏障外：跑出來的混沌衍生體的數量算不得特別多，像是把一些轉化后強度不高的炮灰扔出來試探的舉動，幾十萬座能量塔所圍成的防線讓它們連百米都跑不出來就全都灰飛煙滅，可惜沒辦法順帶讓那層能量屏障給破掉，他還想看看裏面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那邊也開始琢磨我們的力量了，我們的動作得抓緊一些——順帶一提這裏有兩個消息。」輝豎起兩根手指對眾人晃了晃：「他們要麼是在試探我們的力量，要麼就是刻意扔一點炮灰出來嘗試削弱我們的力量，畢竟短時間內動用多次過載能量的話，能量水晶是要崩掉的，當然，備用的都擱在能量塔里了，這點它們知不知道暫時打個問號，至於另一點……」

輝沉默了一會，仰起頭嘆息：「就當是咱的祈禱好了，也許對面沒有我們所想的強大到了無法匹敵的程度，否則應該不需要用這種無謂的手段——你們聽，能量塔的聲音快要停下來了。」

眾人都看向岡源大地的方向，比起方才密集的能量轟炸，現在的能量塔每隔兩三秒才釋放出一道橫掃大地的能量洪流，這也示意敵人的試探用炮灰可能快用完了，至少這一批次的用完了。

「用能量屏障隔絕岡源大地，以及明顯在裏面醞釀什麼的傢伙，有理由相信它應該還沒有達成某種目的，和我們一樣也在爭取時間。」輝說着嘆息一聲：「話雖如此，我們也需要時間，就因為對方看起來好像也在使勁憋壞水而貿貿然的衝進去對拼明顯不大理智——楓，你那邊情況怎麼樣了？」

「……我想死。」

「一般這麼說的一時半會還死不了，所以起源遺物怎麼樣了嘛？」

「……七十七個，我歇會你別吵我。」雲諾星的映像帶着一臉痛不欲生從輝眼前浮現，比起前幾天他這會看着大小又縮水了一點，精神憔悴，披頭散髮，狼狽至極，讓他忍不住吐槽：「你……你這，跟鬼一樣。」

雲諾星的手將半張臉使勁往下拖，用血紅的雙瞳直視某個口無遮攔的守護者：「……要不是現在精力不太好……」

「得了得了，我知道你想把我摁進虛空裏面，但這會兒明顯不是時候。」輝擺擺手無視了某人的死亡凝視：「剛才岡源大地的動靜你肯定也聽到了，我……楓，你……還好吧？」

雖然看到某人跟鬼一樣的容顏，但下意識的以為他只是受了苦難有點多而嘴上說着想要逃避，但觀察了一會兒發現好像並不是這個樣子，輝忽然就愣住了，小聲問道。

黑暗的房間昏沉得幾乎看不見多少東西，習慣了黑暗的雙眼輔以從身後散發的點點微弱光芒能讓他捕捉到那部分東西的黑影邊緣——雜亂無章，滿地狼藉，整個房間都有被暴亂能量摧殘過的痕迹，床被，桌椅，以及擺設在房間里的一些東西全都倒在地上，混亂無序的疊在一起。

雲諾星維持着自己靈魂映像的樣子，用淡淡的卻有氣無力的聲音說道：「死不了，但要死……呼，你若是願意送我一程倒也不是不可以。」

說完這句話趁著輝愣神的時候，伸出手拽住床沿，用儘力氣將自己扯回床上，雲諾星喘了一口氣，俏臉更顯蒼白，都已經無力拾起落在地上的被子，在床上蜷縮成一團，眼皮重若千鈞幾次想要閉上，似要進入沉眠中。

「岡源的事……你處理便好了，起源遺物……再給我一些時間。」

輝看着他虛弱的靈魂映像一陣狐疑：「夥計你是不是真不行了？時間還是有的，你要真不太行了就不要把自己逼那麼緊……」

映像的雲諾星打了個長長的哈欠，甩了他一個白眼：「知道了知道了，沒什麼事你就跪安吧，我在……嗯，研究起源遺物。」

說罷便轉身消失不見，輝總覺得有哪裏不大對勁卻又說不出來，以他的直覺來說，那個傢伙這會兒肯定有什麼……瞞着的「小問題」，就是那種還能勉強瞞住的小問題，只要他現在摸過去肯定就能拆穿的那種。

「嘛，不過作為好幾個紀元的密友……這個時候就讓他去逞強吧，楓自己也有分寸的，真要快出事了還是會老實喊救命的。」

輝想到這在心中舒了一口氣：雖然事關起源遺物的事情他也給不了楓多大的建議就是了，這種時候還能讓楓逞強到話都不多說的……廢話，最近的事兒也就起源遺物最要緊了，時間已經過去五天，總數未知的起源遺物已經收集到七十七個，按照楓的底限來算，擁有一百四十七個——正好對應目前所知的一白四十七個起源天神——起源遺物的話就有三成的勝算，若是連這個數都收集不到，這場仗也用不着打了。

輝沉吟片刻看向姬寒梟他們：「除了留下部分精力繼續監視岡源大地，加快搜尋起源遺物的速度，儘可能的去找，一百四十七可能只是個底數而已，實際上到底有多少個我們也不是非常清楚……你們這個世界留下的傳說、神話、某看起來不大靠譜的小道消息中，有沒有提到過這部分的？古之源靈的遺物多少多少什麼的，就算是猜測也好……」

姬寒梟皺眉沉思片刻，輕搖搖頭：「古遺物……就我所知近百億年內的古老傳聞中，也沒有多少個是提及了古遺物的……」

他說完將視線轉向其他人，都點了點頭，輝見狀嘆息了一聲，雖然沒有抱多大的希望，但是這讓他泄氣得也太快了一些，不過就好像他們自己也沒有把眾神界給徹底摸清楚一樣，在了解「自己的世界」的程度上頂多是比姬寒梟他們多個四五成的程度，所以也不好說別人。

龐大的靈魂會議：此時分散在雲端大陸以及好幾個下端大陸中的一群掌權者、首領級的人物匯聚於此進行着每日的交流與彙報，身在現界空間中的意識依舊在不停地忙碌，岡源大地發生的事也只是讓他們駐足觀望了一會兒，隨後又繼續忙活起來。

「呼，今天的事也彙報完了，暫時雖然都沒什麼情況，但就是這種情況更讓我覺得心驚。」姬寒梟環視一圈，最後在只露臉不到半分鐘的雲諾星的位置那看了一眼，隨後看向輝：「我會去嘗試找找古之源靈的一些古老情報，有什麼情況再與你們說。」

「等等。」閔忽然出聲叫住了準備離開的姬寒梟，對所有人道：「這一批的『新兵』已經到了能派上部分用場的程度，交換下一批人。」

眾人都來了點精神，這種糟糕時候么，除了起源遺物不斷被發現的好消息就只有這個消息讓他們能稍稍有點精神了。

用虛空的力量催化速成一部分高階本源境界的傢伙，讓他們可以在規則概念層戰鬥的時候派上更大的用場，這個計劃是閔提出來的，她的力量大部分源自虛空：能量強度，規則性，規則之力，秩序性，這些的「等級」都要比雲端大陸的人強上不少，又比輝他們這些眾神界的「特殊型號」要弱幾截，但是後者那種「特殊型號」沒有辦法速成，假設將其分成幾個階段的話，連第一階段都速成不了，而閔的力量卻剛好在雲端大陸的生命所承受的極限範圍之內，壓着邊的，再強上那麼一丟丟就會出事的那種，最重要的是，可以速成兩三個階段。

直接利用虛空的力量進行「灌溉」，強行更改身體、靈魂、構造的一部分，讓所有人都特化秩序、規則、虛空這一方面的力量，在應付秩序與混沌的戰場上能讓他們輕鬆不少。

閔的虛空神庭的力量本也就是用這種方法慢慢培養出來的，不過自然不是催化速成而成的，哪家的核心力量不是慢慢培養成型的嘛，但是現在可沒那麼多時間所以只能選擇速成，速成的讓她總覺得哪裏感覺到不妥但眼下也沒有更好的選擇，能多一分力量是一分——反正奇怪的又不是她，至於其後的那些事兒么，說也說過了，既然大夥兒都同意，想來也是有心理準備。

眾人鬆了一口氣，正打算告退的時候，閔忽然又想到一件事：「東西用完了，記得補充。」

剛後退、轉身準備離開的一群人都踉蹌了一下，忍不住在心裏苦笑，用完的東西是指他們上次補充的所需要的材料給用乾淨了——擁有雲端大陸規則天生地養的那些靈材——眼下沒有更多的力氣讓他們直接更改規則之力，用更適應自己的規則之力最好：換言之，玩命的用自家攢了無數年的庫存砸出一批應付即將到來的那一仗的有生力量。

心理準備在計劃提出的時候都已經做好了，但是聽到閔開口說用完了還是感覺到心頭都在滴血，他們上次送去的可有……那麼多的量啊，沒幾天就給燒乾凈了！

目送一群人哭笑不得的離去，眨眼間就只剩下四個人在這裏，輝對着閔聳了聳肩：「燒錢的玩意，雖然大家都幹勁十足，但眼下的條件還是不大全面，很多方面都顧及不到。」

「不夠時間更改規則與秩序印記，只能用現成的東西。」閔淡淡的說着，柳眉輕輕的挑起，望向雲諾星空洞洞的位置：「他……怎麼樣了？」

「這個你還真難倒我了。」輝苦惱的撓撓頭，將目光轉向敬元姬：「你前天去看過楓吧，他怎麼樣了？」

敬元姬俏臉上一直帶着擔憂與憂慮的神情，靈魂會議上也一直沒有說話，無心聽太多的消息，此刻聽到輝大人的話連忙提起精神：「是……實際上楓大人他一直關着門，我也不太清楚裏面到底——『溟』她們也暫時都被楓大人托給我了，現在……」

「也就是短時間誰也沒辦法知道楓的事情了。」輝苦惱的使勁搓額頭，看向敬元姬旁邊站着的一樣心不在焉的「小天使」：「呃，你們兩應該心有靈犀吧，你能隔空感應到……好吧我知道我在搗蛋，但這會兒確實有點擔心那個笨蛋，怕他鬧出事。」

「小天使」用古怪的目光看了輝一眼，片刻后眼瞼微垂似乎真的在感應：「在比較危險的界限上掙扎——他的靈魂世界與靈魂感應已經徹底封閉，只能判斷出大概。」

「危險的界限……」輝低頭皺着眉頭：「果然……起源遺物的數量太多，身體與靈魂承受不住負擔了嗎，還是說起源規則與起源能量活化的數量太多而出現了別的問題？」

「小天使」搖搖頭，在他處理那一批起源遺物的時候她們就被他請出了靈魂世界，就剩下一個冰雪公主還在裏面沉睡着，後者是沒辦法挪，她們的話，他怕起源遺物接觸太多發生什麼意外護不住她們只能先讓她們出去了——原話就是這樣的意思。

說來說去也沒辦法得知楓的情況，輝長舒一口氣擺擺手：「先觀望一下，暫時不用去理他，眼下他應該需要一個人自己找個地方縮著搞點事情，就當是久違的閉關吧，收集到的起源遺物就按照老地方擱在那裏讓他自己處理，我們就各行各事，在他做好他的準備之前安排好後面的路。」

敬元姬與閔點點頭，四人轉身消散在這裏。

…………

昏暗的房間中，雲諾星虛弱的睜開眼睛，模糊的雙眼掃視着眼前的黑暗，他記不清楚自己是第幾次昏過去又蘇醒過來，隱約記得有好幾次都躺在地板上，看樣子昏過去了也不怎麼安分。

靈魂會議中沒怎麼露面，但每天一次的彙報時間他都會堅持着聽完，直到結束之前都堅持着，不過結束就馬上昏過去了——輝的猜測還真沒有說錯，但只說中了一半：他這會兒確實是因為承載了七十七個起源遺物，身體受到活化到超過他承受極限的起源規則與起源能量的影響，身體與靈魂承受不住了，實際上早在第六十一個起源遺物的時候就吃不消了，拼着命拼着毅力才給增加到了七十七個，至於吃不消還玩命的讓身體接觸起源遺物的原因則與另一部分：身體與靈魂上發生的變化有關。

源初混沌——在第四秩序那片區域獲得的源初混沌，早先在從那片區域出去之前因為判斷出時機可能不大好就被他稍稍壓制了衍化的進程，這會兒大概是受到起源規則的刺激已經憋不住了，源初混沌與起源規則加上那會兒被前者在元界裂隙炸開的時候攫取的大量虛空之力，三者在他身體里搞事情。

他在注意到源初混沌變得活躍的時候已經來不及加強壓制力度了，索性就放飛自我讓它接觸到更多的起源規則，破罐子破摔，看它能把他給衍化成個什麼樣，反正，用起源規則與源初混沌相結合衍化而成的結果看着也不壞……呃，該不會把他變成起源天神……好吧他在想屁吃。

不過所發生的變化可能會讓他的性質朝着他們稍稍靠近一部分，至於靠近多少，他完全推演不出來。

「就這樣……被起源吞噬的話……」

迷糊中看着自己重影不斷晃動的手，想要用力去讓手掌收攏——以為自己很用力，卻只是讓纖長的手指微微的彎曲了一點點。

「得保持……清醒……給我清醒一點……」

倔強的控制着已經逐漸失去力氣的身體，拼了命的想要轉過身，卻讓半懸空的身子再一次從床上跌在地上，他獃獃的望着黑暗的天花板，忍不住在心中苦笑：這種感覺，感受着自己的身體一點點的失去控制，一點點變得陌生，變得不再是自己原本的樣子，心裏沒由來的感覺到苦澀，一百三十九紀元、太上古時代、以及此時此刻，三個擁有最清晰記憶的時間段中，共同的記憶就是他把自己從根源上變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這事，有主動也有被動。

現在想想，好像沒有一次是他自己本來就打算這樣做的，嘴上掛着討厭人云雲的，但也還沒到一定要把自己從這個種族裏摘出去自成一綱的程度，這樣想着莫名就有點苦惱：啊，他這是在做什麼呢，好像早已經在迷迷糊糊中把自己都給搞忘了，迷失在虛空給他惹出的無盡事兒之中，逐漸的失了本心。

話說他的本心是什麼來着，好像是只打算每天都……記不太清了——算了不管了——再說了從一開始就沒有穩多——反正天性喜變，說什麼待着——嘿呀他只是一個事兒逼而已哪就——不過還是奢望着那種情——說到底這個時代的結局——力挽狂瀾什麼的都是開玩笑的，那可是既定之——不過是做個夢而已何須——掙扎掙扎什麼的，感覺像是給自己添堵——看着這虛空的樣子也不可能說放棄就——還有人在他身旁呢，只顧及自己的話誰都沒辦法——但是不在乎自己心裏又——世上本無雙全法——既如此自己在乎就夠了——但還是……

啊……不行了，腦子裏亂糟糟的，已經連意識都快被混沌與起源給吞噬了，亂七八糟的念頭帶着光速在腦海里竄來竄去，意識都快要被自己的念頭淹沒而潰散掉了，腦海里似有一百萬個小人舉著大喇叭在玩命的蹦跳、大喊、咆哮，灰塵在耳邊掃過都像是虛空地震的動靜一樣。

意識即將崩潰，不斷搖晃的視線在馬上消失之前看到了整齊並排擺放在地面上的三個東西：花瓶、鯨魚狀的水晶雕塑、青銅手爐，他用最後一縷不可控也不穩定的力量控制着身體朝着三者撲過去，一頭撞在水晶雕塑上昏死過去。

「…………」

「？」

混沌的意識，聆聽到了無數低沉的竊竊私語聲，腦海里吵鬧的小人好像儘力壓低了聲音，傾訴著，又似是禱告，幾聲無意義的念叨，不變的，是聲音中僅存不多卻極其深刻的不甘、幽怨、遺憾，任由時間劃過，它們所代表之物依然沒有辦法遺忘，那未完的心愿，未竟之事，卻永遠沒有辦法再由他們去完成，無論曾存在什麼，都只能任其隨風而去，隨着時間消散。

無法忘記……他已經熟悉，他已經習慣，他是它們的聆聽者，在下意識的聆聽時，意識的混沌驟然消去，宛如，從最深沉的夢境中驚醒。

睜眼尋覓的，是一片灰濛濛的霧氣，他已經習慣，他已經熟悉，再次來到這裏，他沒有感到迷惘。

「我來找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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