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8章 時光已經溜走

時光將這世界套上一層枷鎖，連同它的回憶它的存在一同扔進了虛空中永遠塵封，十一個紀元的時光流轉而過，此世間從未有變化，孤零零的縮在虛空的一個角落中，孤獨的釋放永恆的黯淡微光，重複著自己世界內的循環，毀滅，新生，重複不斷，若沒有任何變化，也許任由時間繼續流轉下去也不會有任何人觸及這渺小的光芒，直到……一個「不速之客」的突然降臨。

「你是從……外面而來？」

當雲諾星決定此次老老實實把真話說出來的時候，卻是把這一群人給嚇了一跳，而且是一大跳，反應大得都差點竄進虛空裏去了，領隊比其他人略微要鎮定一丟丟，但也只是一點點而已，他臉上依舊是難以掩飾的震驚與驚愕。

「其實你們第一反應應該能想到的。」雲諾星無奈的聳肩回應，有很多話題，有很多話確實沒辦法用「同一個世界的生命」的身份來說，他只好自爆身份了——一個因為裂縫忽然打開，「不小心」順着溜進來的迷途者的身份，反正這裏也沒其他人，隨便編，可勁的編，還能有人戳穿他不成？

領隊本來保持着一丟丟的疑惑與不相信，但聽他這麼一說，回想起一開始見面他說的話雲諾星表示完全聽不明白的樣子，再結合他後面不停的詢問那種語言的問題，還有剛剛琢磨著咕噥了一聲好像連自己都不明白到底什麼意思的話的情況，多少是有了一些相信。

「外面……外面已經怎麼樣了？」

儘管還是半信半疑的樣子，領隊還是忍不住把這個所有人，這個世界所有人都關心的問題問了出來，臉上的表情摻和著掙扎與期盼，他們待在這裏已經很久很久了，時光漫長到近乎永恆，他們所知道的世界，他們所知道的一切都已經隨着時間流逝到了遙遠的後方，甚至早已經麻木不再期待終有到來一天的解脫，但……聽聞雲諾星是從外面而來，他們還是一瞬間燃起了希望。

雲諾星張了張嘴，沉默了一會兒，在領隊與其他人真摯和略帶一點瘋狂的期盼的注視下，最後還是輕聲開口：「……時光已經走過了十一個紀元，現在是第五十一紀元中期，你們所在的這片虛空地域已經徹底變了樣子。」

領隊等人神情一滯，本來帶有的點點希望徹底被擊碎，雲諾星心中暗嘆一聲，本以為會見到他們略帶傷感或是絕望的表情，但他們都很鎮定，鎮定得彷彿沒有聽到他帶來的壞情報，也許他們心中早就有了這樣的答案，除了被坐實的一瞬間會傷心一下，並不會表現得更多，不會悲痛欲絕，不會就此忘記他們鎮守在此十一個紀元的目的。

「已經十一個紀元了嗎……」領隊呢喃著，繼續用着神話時代的語言與他交談，忍不住長長的嘆息，自語着：「我們鎮守在這個世界已經太久了，太久了，漫長到我們都忘卻了本身承載的時間，在這隻有噩夢的鬼地方，也許只有忘卻才能讓我們重新振作，就好像，活着只是為了尋求欺騙自己的意義。」

雲諾星沉默，沒有打斷他的感嘆，活着活着忘了時間——不朽者的通病，尤其是在這種枯寂到令人發狂令人狂躁的地方更容易如此，當早已麻木的精神與靈魂忽然聽說，自己早已經度過了十一個紀元如此漫長的時間，當無意中得知自己所認知的一切已經隨着虛空、時間的流逝化作塵埃變成灰燼，就算是神靈都會在剎那間陷入短暫的混亂與無法辨認的狀態中。

等他們稍稍緩過神了，雲諾星便把關於神話時代，關於這個時代的一點點碎片信息慢慢說出來，信息瑣碎，卻牽扯很廣，擁有很多細節，領隊知曉一個剛冒出來剛見面的傢伙可沒有那麼無聊去騙他們，而且還把故事構造得如此完善——除非他大半輩子都活在這虛構的故事中，所以，他覺得這個信息不說完全可信，至少有六成七成是可以被確認的。

「起源天神們怎麼樣了？」領隊忽然略有點激動的說出這句話，讓雲諾星渾身一僵：「我從你身上感覺到了起源天神們的氣息，你與他們……」

雲諾星搖頭：「很遺憾，我只是一個工具人而已，眾神界——這個名字你們應當很清楚。」瞧見他們連忙點頭，雲諾星這才繼續道：「我只是那個世界的管理者而已，至於起源天神他們……他們……」

雲諾星嘴唇哆嗦了一下，咬了咬牙略有點艱難的開口：「他們已經隨着那個時代的逝去一同離去了……」

「那麼，外面現在是混亂至上的虛空秩序嗎？」

讓雲諾星有點愣神的是，他們對這個結果似乎沒有感到絲毫的意外，只是輕描淡寫的點了點頭，好像早已經知道會是這樣的結局，眼神深處有一絲微弱的哀嘆，表情卻沒有變得更加扭曲——合著就只有他自己以為這群人會對這個結果難以接受而扭捏了半天。

「秩序依舊是秩序，虛空的大局沒有出現任何倒轉。」雲諾星搖搖頭：「那個時代……你們的時代的逝去，帶走了虛空的很多東西，有很多東西徹底消失了，有很多已經不復存在，甚至連你們戰鬥的這個地方都已經成了一片遺址，你們缺失了十一個紀元的時間，有很多事情……虛空發生了很多事，我一時半會難以說清楚。」

「現在，能說說你們這片地方的事情么，如果能說說有關這個世界、你們經歷的戰爭的事就更好了。」

「我們……關於這片被你們稱為遺址的地方，其實也沒有太多值得一提的地方，這裏，只是那一場戰爭的一個邊境戰場而已。」

領隊說着說着就露出了一絲悠遠追憶的表情，忍不住輕輕嘆息，而雲諾星聽了卻是渾身發冷，那場戰爭……能讓他露出這種追憶神情的「那場戰爭」——神話時代末的那一場戰爭嗎？

「我們是奉命鎮守這一片虛空地域的守軍，那場戰爭的主舞台，卻是八元界的中心，以眾神界為中心——對了，說起眾神界，你剛剛說你自己是眾神界的……管理者？」

雲諾星點了點頭，為了印證他的說法又釋放了一次觀察者的力量，渾身一片*，眾人感應了一下都神情微變，領隊點了點頭：「確實是眾神界的氣息，錯不了，不過……為何變得如此孱弱了？」

雲諾星正要解釋一些複雜的事情，領隊便自顧的開口說道：「難道眾神界那裏也受到了『混沌潮汐』的影響嗎，與我們一樣。」

「混沌……潮汐？」雲諾星稍稍一愣，沒聽過的玩意，不過就算他可能知道也不一定認得出來他們的說法。

「嗯。」領隊點了點頭，悠悠的開口：「那已經是很久遠之前的事情了——糾正時間，如果沒有出現錯誤的話，應當就是差不多十個紀元前的事情，從虛空之海席捲而來的『混沌潮汐』，把很多東西都沖刷乾淨了，包括我們的力量，還有他們的力量，這一切都銷毀了。」

正沉思的雲諾星稍稍一愣轉過了注意力：「你們的力量？」

「別看現在只是本源巔峰，但我們曾經再怎麼說也是元始境界的人呢。」領隊雙手抱臂，說這話的時候一臉的自豪，隊員們都紛紛的點頭表示贊同。

雲諾星聽得瞪大了眼睛：我臨時找到的隊伍是一群元始天神該怎麼辦在線等挺急的。

驚愕了一會兒雲諾星回過了神，他們說曾經，現在確實是本源巔峰沒錯，至於混沌潮汐……他真的不清楚是什麼東西，根據領隊說的這樣那樣的事，他略有一個小小的猜測，不由自主的說了出來：「起源天神們逝去后，這片世間，這片虛空有很多東西都一同消失，被摧毀，隨着他們的離去，那個時代徹底走到了終點，也許，這世間、這虛空曾經存在着什麼東西，但是都隨着……那位起源天神最終引發的大動蕩而徹底消失乾淨——我雖然不知道你們說的混沌潮汐是什麼，這是我這些年來一路追尋得到的結果。」

「哦，聽着感覺還挺正常的，當年好像也有人說過起源天神與這虛空什麼東西相互依存的說法，不過終究沒有得到他們的回應——你剛剛說的大動蕩是什麼？」領隊好奇的看着雲諾星，這會兒的情況是：他們知道的東西雲諾星可能不知道，雲諾星追查的東西，正好也是他們不了解的事。

「你們不知道么？十一個紀元前的大動蕩？」雲諾星又是一愣，瞧見他們集體搖頭的樣子，沒有太多猶豫便把她引起的那一次虛空動蕩的一部分模糊的說了出來，不過他不敢說出她到底是誰，只是用「一個起源天神」代指。

「是嗎……是這樣啊——因為我們戰鬥的這片戰場出現了點點意外，所以被虛空遺漏了，沒有經歷那一次的動蕩嗎。」領隊聽了忍不住長長的嘆息一聲：「當年那一戰，連起源天神他們也沒有辦法掌控，所以才出現了這樣慘烈的一幕……虛空動蕩……混沌潮汐……衰退的虛空……哈哈，這群該死的傢伙啊，把我們的世界破壞成什麼樣了……」

雲諾星連忙追問：「你剛剛說的混沌潮汐是怎麼回事？」

「唔，前因後果的話，我個人偏向你剛剛的說法。」領隊雙手抱臂點點頭：「然後是我們自己的感官的話……大約就是因為起源天神們的逝去，這片虛空缺少了什麼而陷入了衰退狀態，虛空規則中一部分零零碎碎的東西隨着那一次的動蕩瓦解消散，重組的時候沒有重新出現，而我們這些依附『那部分消散規則』的生命，自然受到了虛空自我調控的影響——所謂的混沌潮汐啊，其實並不是真的什麼潮汐，那只是一種現象，之所以被命名為潮汐，只是因為它來的時候可以觀測可以預測，過程兇猛，走的時候帶走了很多東西，所以被戲稱為潮汐，至於混沌，則是因為當年與我們戰鬥的，多是混沌一面，即是非秩序一面的力量的緣故。」

「元始天神……也會受到虛空的部分規則影響？」雲諾星一臉的不敢置信，這簡直有點兒不可思議，本源天神就超脫虛空規則了吧，怎麼的元始天神反而還會受這種影響？

領隊笑了笑，耐心的解釋：「超脫虛空，凌駕於虛空之上，但只要沒有自己開闢一片屬於自己的虛空地域，一切由自己進行編織構造，那我們多少都會有一點點的部分是受制於虛空的規則的，正好事關元始境界的事便與當年的虛空規則有關，所以，我們隨着虛空的衰退一起離開了那個層面，回到了現在幾乎完全不受制於虛空的狀態。」

「不過，正如我前面所說，如果有人選擇自己開闢屬於自己的虛空地域的話，那他說不定真的不會受到這種影響呢，不過這種人真的非常，非常的少，可以忽略不計，開闢虛空地域，可不是誰都能做到的事情呵。」

雲諾星聞言渾身一顫，他馬上就想到了冥界：混沌潮汐帶走了虛空的很多東西，帶走了元始天神，冥界卻還保留着十幾二十尊元始天神，甚至這會兒還打算量產……這之中要說他們不是「特殊的」，他可完全不信。

不過，既然如此這個時代還能晉陞元始境界是怎麼回事？輝與長空可是貨真價實的元始天神，而且絕對，百分之一萬是這會兒才上去的。

「也許他們選用的方法所牽扯到的規則依舊烙印在虛空中，又或者，他們並不需要用到虛空的規則，就如同剛剛說的開闢虛空地域一樣，不過這些方法的難度都相當高，我們那個時代基本不會有人選用這種方法，在我們看來像是自虐一樣，也不會因此而變得格外與眾不同，本來這個境界就不容易爬上去，何須做那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兒對吧。」領隊解釋著，順便說出了一個相當現實的答案，讓雲諾星忍不住苦笑。

「至於混沌潮汐過後……」領隊沉默了一會，想要進入回憶狀態，卻皺起了眉頭一副不舒坦的表情：「套用你的說法，隨着我們那個時代的逝去，有很多東西都一併消失了，不只是我們的境界那麼簡單，還有很多東西，很多應該銘刻在腦海里的東西也一起消失了，我甚至想不起來任何一位起源天神的名字，但是我覺得我自己應該是知道的。」

「算了，不說那些，說再多也沒辦法回想起當年的那些事，也許很多事理應隨着虛空的消失一同消逝吧，那就不要再去叨擾那些不被允許留下的記憶了。」領隊忽然擺手結束了自己的沉思狀態，看着雲諾星道：「繼續說這片空間，我們當年駐守在此要對付那些敵人，就是你剛剛擊殺的那部分敵人——現在的話，我連他們是為何而存在，為什麼還存在都想不明白了，只知道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殺光，全都殺乾淨——當年的那場戰爭其實一直都沒有結束啊，在這片戰場上一直一直的仍然在延續。」

「那些敵人是什麼？」雲諾星剛把這句話問出口就一巴掌拍在額頭上，人家前面剛說完都已經忘了。

「確實是已經忘了。」領隊無奈的看着雲諾星：「此刻只知道他們是擁有非秩序力量的混亂層面的生命，至於他們源自哪裏……說句慚愧的，這十一個紀元的漫長戰鬥其實都是我們在苦苦支撐而已，我們從未真正的擊潰過敵人，只知道他們可能來自一道空間裂隙，裂隙後面是怎樣的，我們也完全不知道。」

「確實，很糟糕。」雲諾星聞言長舒了一口氣：「與當年那場戰鬥一樣的糟糕局面，與現在的秩序世界一樣糟糕。」

最後一句話是在自言自語，很小聲沒有被他們聽到，雲諾星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果然跟他們猜測的一樣，能知道的東西很少，那一場「混沌潮汐」銷毀了很多與那個時代相關的東西，那個時代就算沒有真的湮滅乾淨，也不會大咧咧的把僅剩的痕迹全暴露在他面前。

話說其實他是想摸到能晉入元始境界的辦法的，現在看來，難度依舊，前路茫茫，想從一群神代遺民那裏獲得與那個境界相關的情報依舊不太現實吶，還是老老實實的自己摸索吧，指不定哪天摸著摸著就找到出路了呢。

這次的交談結束了，雙方都帶着沉重的心緒——雲諾星感嘆更多一些，領隊他們還好一些，這十一個紀元的戰鬥讓他們對現狀早有不少的猜測，這時候就算被驗證什麼也不會心態爆炸原地升天，頂多只是一聲輕嘆，隨後轉身投入這場屬於他們的永恆戰鬥中。

星空中飄着遊離的秩序與費秩序的氣息，算上二者衝突出現的那種「腐爛」的氣息，三者幾乎共存，而且是還算均勻的充斥他們此刻所在的地域中，至於領隊所說的空間裂隙那邊，那邊肯定是非秩序力量的大本營了，混亂將到達至高無上的統御境地，秩序難以存活，所幸，這片星域的秩序範圍還是非常大的，尋常只要不是亂跑並不容易遇上同樣在外面遊盪的非秩序力量。

「說起那些非秩序力量……」雲諾星在心底沉吟，「小天使」聽到他琢磨的自言自語聲，悄聲的應道：「覺不覺得你剛剛消滅的那些人身上的氣息有點像湮滅能量的氣息，但卻是徹底的另一種能量，二者是同屬非秩序層面頂點的力量。」

「哈……你這麼一說確實很像啊。」雲諾星咧了咧嘴，忽然有一個想法在腦海里冒出，不過……他看了領隊一眼，搖搖頭，還沒到時候，現在展現出來可能不太好。

「也不是神滅之力，是純粹的，單純的非秩序力量，要比起扭曲……神影一族來說，似乎又不是特別的契合，大概是另一種非秩序力量——你說，非秩序力量到底會有多少種。」

雲諾星回應：「理論上來說與非秩序與秩序一樣，秩序能擁有多少種力量，非秩序就會擁有多少種，二者基本都是無限，只是絕大部分生命包括我們，百分之九十九的時間都是在秩序虛空中，很少去接觸混沌虛空的事，所以對非秩序力量理解得少。」

「這樣說的話……」「小天使」忽然想到了什麼：「會不會那群黑袍的與神影一族一樣，他們都是被非秩序力量影響的生命呢？」

「哈……神影一族的話是被那尊魔影的力量影響的，它本身在非秩序層面所處的位置就相當高，大概媲美……當年弄死他們的湮滅能量，如果你的推測沒錯，我們可能會接觸到第三股站在非秩序頂點的力量，危險程度不小。」雲諾星說着說着神情就變得凝重了，這其實是結果之一，另一種結果是：那群黑袍人是源生的非秩序生命，不過理論上應該達不到那麼大量才對，要麼出現了異變，要麼這個想法是錯誤的。

兩人來來回回推測了一段時間，對他們二人得出來的結論都抱着半信半疑不置可否的態度，結果到頭來似乎也沒推算出什麼東西。

不一會兒，他們感覺空間略有變化而抬起頭，看到了遠處一些建築的模糊影子，似乎，來到屬於這一群人的營地了，非秩序的氣息在這裏有效的得到了控制……

雲諾星看着那些漸漸靠近的建築，還在沉思著，心裏不住的呢喃：這片空間……不，神話時代，僅是那個時代的痕迹，依舊隱藏着諸多他無法看透的東西。

想到這裏他就忍不住想到戰爭遺址，想到據說存在於最深處的什麼碎片，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總覺得事情又脫離控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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