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3章 瓜娃子們
黯淡的星空中忽然張開一道萬丈龐大的漩渦，灼熱的氣息從漩渦的中心噴吐出，將這一面星空靠近那處的能量全都推開了數萬里之遙，像是有一頭*在漩渦後面咆哮吐息。
好片刻后，一群狼狽的身影推搡著從漩渦中跌跌撞撞的擠出來，他們大多衣衫破碎，是被火焰灼燒后的狀態，臉上一片灰黑，破爛衣衫邊緣的地方還燃燒着點點火星，忽略掉他們這一行人的境界，就是一群從火災現場狼狽逃竄出來的傢伙。
漩渦跟吐垃圾一樣把他們丟出來就開始變得有些狂躁，跟一團軟泥似得一端膨脹一端萎縮，從中迸發而出的躁動能量讓這一群逃出來的人神色微變，這會兒才想起自己是個什麼身份，對視一眼開始調動能量穩定住這個漩渦通道。
漩渦膨脹起的那一端忽然炸開，把另外一群人往外狂吐，形成了一道人形瀑布跌落在星空中，墨河等人赫然也在其中，不過此時狼狽得像是乞丐一樣，完全讓人聯想不到他的身份與他的代表，其他幾個屬於虛空霸主的人物也是如此，從頭狼狽到腳，回頭看向那個漩渦通道的臉色都不怎麼好看。
「這是……來到另一片空間了。」
這些人剛在星空裏爬起來，顧不上狼狽的身形和一點點傷勢，回頭警惕的看着這片星空，發現已經去到另一片空間，不見那漫天的火焰與怪物，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墨河拍乾淨身上帶出來的點點暗紅色星火，回頭看着那個殘缺了一半的漩渦通道，再望向這片新的空間，皺了皺眉，靈魂中的那片法陣在踏入前面幾片空間的時候就開始閃爍著光芒，純白的光澤忽明忽暗的閃爍，似是在警告他，此次踏入這片空間，那片法陣已經亮起了恆定刺眼的光，但他依舊沒有感覺到有什麼不妥之處，讓他半信半疑的時候心底又有點兒發涼，總覺得是有某種無法發現的東西攥住了他的神魂，隨時都可能把他撕碎。
「我總覺得有點不對勁。」神庭中，身穿紅色甲胄的一個統領忍不住開口：「每次都會遭到兩種不同形式的阻撓：那些奇形怪狀的造物是這片空間留下來的，那……每次在即將跨過空間通道的時候，忽然出現的另一種與那些怪物一起攻擊我們的能量又是怎麼回事？」
眾人聞言都是一愣，先前可都沒有人注意到這個問題，或者注意到了也沒有開口去說，因為這個問題的背後隱藏着另一個更嚴重的問題：不屬於這片遺址空間的能量，只可能是某人而為，難道有人還領先他們一步不成，而且還要在他們的路徑上留下阻撓，又是為何？
墨河與身為虛空霸主首領的其他幾人都目光閃爍，一些關於這片空間的辛秘之事他們是知道的，他們也有人在空間關閉的時候留在這裏，為的就是在他們大部隊進來的時候能提供一些有用的情報，只是好像都失敗了，此時神庭這人提到這點讓他們忍不住想到：難道有人成功解析了這片空間？
幾人在心裏都暗自搖頭，比起這個說法他們更願意相信有一個人、有一隊人馬總能先他們一步這個說法，而且他或者他們還出於什麼目的總在路徑上留下障礙和阻撓——最後這點他們格外疑惑，若真的是想阻撓他們，大可用更加強力一些的伏擊，造成大量的損傷，他們的腳步自然會被牽扯，會損失力量，然而他或他們用的那種力量程度，比起阻撓更像是在……胡鬧，是從胡鬧的程度一點點加強的。
墨河早就注意到這個問題了，只是沒有提出來而已，從他們在那片滿星空震蕩音波的空間開始就感覺有點兒不對勁了，那忽如其來摁在臉上的風暴着實讓他們費了一番功夫，但凡風暴裏帶上一絲破壞能量，他們的人就要損失十分之一，後面幾片空間遇到的情況也大多如此，因為想不清楚他也乾脆不提。
「好了，想那些事也沒有用，有些事也許有，也許只是我們的臆想而已。」墨河擺了擺手，他的目光掃過這一支聯軍，忍不住嘆息一聲，最開始出發的時候可是有差不多一萬人，走到這裏就剩下一半了，死傷者約等於沒有，大部分人都是感覺到了什麼，或者各有各的心思和打算而離開的，或是留在身後的那些空間內探尋了。
「休整一下，清點好自己的人數，我們休整好再繼續出發。」
聯軍休整並沒用多少功夫，正如墨河他們所感覺的，那些出面阻撓他們的能量像是在胡鬧，像是在耍他們，並沒有讓處在聯合屏障后的聯軍受到任何說得上是嚴重的傷，就連拖延腳步也沒有拖延多久。
這片星空……過於平靜，平靜到什麼東西都沒有，沒有了那些每個空間都會有的怪異扭曲之物，有一部分人稍稍放鬆了警惕，但是墨河的神色卻是越來越凝重，隨着他們深入這片星空，腦海里那一片法陣的光芒就會愈發刺眼，亮眼到讓人擔心它會不會像能量過載的水晶一樣轟然炸開。
這片法陣似乎對遺址空間內的東西格外敏感，每次大戰突發之前都是它最先有反應，讓他也能迅速的反應過來，雖然還沒搞清楚雲諾星說的那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但這片法陣在給他警示這點是跑不掉的，所以當它這般瘋狂的提醒他的時候，他也只能沉下心警惕這片空間。
「前面有一扇門！」
不知道是誰驚呼了一聲，引起整個隊伍的注意，墨河也是稍稍一愣，偏頭與其他幾家人對視一眼，加快了速度，他們也先後注意到了那一扇屹立在星空中的大門，屹立在星空中足有一顆恆星般大小。
「這裏怎麼會出現一扇門？」墨河忍不住皺眉。
「這裏是一個空間壁壘相對薄弱的點，也許是用以傳送的門。」神庭的人說道。
眾人也發現了這樣的情況，看着那扇早已打開的大門有些躍躍欲試，但是最後都將目光投向了墨河，後者帶人站在門前，看着前方黑洞洞的空間，沉吟了一分鐘，揮揮手：「我們先進去開路，其他人注意警惕。」
他說這話的時候就已經在向前走了，其他幾家人見狀也抬起腳步跟上，一步踏進了漆黑的大門中，然後都是一愣，心頭都騰起同一個想法：跨越了空間的動靜。
漫天星火幾乎要將這片地方點燃，墨河被闖進視線中的星光刺激得眯上了眼睛，好一會兒才適應過來，抬頭仰望這片被無窮大星包圍拱衛的地方，視線的角落注意到一抹深邃幽深的漆黑，不由得轉過視線，整雙眼睛都被那黑洞洞的深淵佔據，便是周圍燃燒的無盡群星都沒有辦法將那一抹黑暗抹消。
「這地方有點意思……」神庭的首領揮揮手，其中一個紅色甲胄的統領點頭，回到門前的位置將所有人都喚進了這片空間。
他們站在一片平台上，眼前是一條由崎嶇大石鑄造起來的平直通道，兩側屹立着一排身穿古老甲胄手持兵器的巨大石像，似是守衛王庭的衛兵，身後跟着進來的人見到這片明顯有鑄造痕迹的空間都忍不住驚呼出聲。
「這些石像體內擁有巨大的能量。」墨河對其他人說道：「看來這一片奇怪的空間才是這片星空真正的核心，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已經到了遺址的最深處，我們一路來見到那麼多詭異的造物，偏偏這裏擁有這樣的石像。」
「我們可還沒有感覺到那個碎片的波動。」神庭的首領搖了搖頭，其他人也紛紛開口，雖然此時已經深入到了從未有人踏足過的地方，但應該還不是最深之處。
「我感覺到了活人的氣息，有人先我們一步來了這裏——它還在裏面！」臨仙門的人目光閃爍，露出許些不悅：「走吧！」
「等會，不要急，小心有異常。」墨河伸手攔住他們，用目光指向那些石像，道：「我先……」
「我們來吧。」
神庭的首領對他搖了搖頭，他一身能量涌動，率先踏進了通道的範圍，抬起頭看向石像，其他人也做好了戰鬥的準備，然而那些雙手拄著兵器的石像卻一點動靜都沒有，似乎它們與它們的能量已經隨着歲月與時間的流逝化為了永恆。
「看來沒什麼問題。」神庭首領回頭對其他人點點頭。
墨河也鬆了一口氣，帶人走向了通道，其他人見狀也紛紛跟上，一行高階以上的本源天神速度極快，這條千丈不到的通道不過幾分鐘便走到了盡頭，當離開這條石頭鑄造的通道后，他們發現自己踏進了另一片平台上，一股令人膽寒的感覺從所有人心底忽然浮現，所有人都打了個寒顫，那種感覺又在瞬間消失得一乾二淨，找不到蹤跡。
另一片平台比起前面的平台要更加寬敞，而且更加接近那個星空黑洞，此刻投向前方的視線只能看到永恆的黑暗，唯有將視線轉向身後才能看到星光點燃星空的景象，不過那已經是扭曲的星光了，太過靠近星空黑洞，尋常認知的事物，哪怕連規則都會在它面前扭曲。
「總感覺這些石像在盯着我們。」不知道是誰低聲說了一句，在不少人心中引起了共鳴，特別是在走到這一片平台，看到那些更加猙獰與可怕的石像后皆有這樣的感覺。
「那座雕像……格外巨大。」
數千人行走的腳步聲因一句話齊刷刷停了下來，墨河等人多往前走了兩步，看着前方那靠在星空王座上的巨大石像，它是一個長發披散的青年模樣的石像，容貌……看不清楚容貌，他們覺得它應該清楚的刻畫下來了，然而有什麼阻撓着他們的視線，讓他們沒辦法把那尊石像的全貌收入眼中。
「前面有人！」
墨河等人因這一句話心頭一驚，帶有各種心緒的目光全都從那尊巨大的石像上挪開，低下頭，有一道純白色的身影孤零零的站在石像前萬丈的距離，背對着他們，那背對的身影傳出莫名的氣息，讓眾人心頭微微打顫，他們感覺到了莫名的壓迫，一股源自……極致秩序與極致混沌的壓迫，多看幾眼都讓他們呼吸困難，只能將目光轉開。
「小心一些。」神庭的首領神情凝重的輕聲呢喃，他的視線注意到前方的那片空間有微微的扭曲浮現，似是兩股能量無形對峙引起的，有一股能量源自那道背影，那另一股能量源自何處？
「是他……」墨河在心裏呢喃一聲，看到雲諾星的背影一瞬間就把他認出來了，眼睛不由得微微瞪大了一些，當天所見還什麼都察覺不出來，此時再次見到他……光是看着他的背影便有一股心驚肉跳的感覺。
臨仙門的人盯着前方那道純白的背影，許是將那道身影歸咎為整了他們一路的人的緣故，他們一行人帶着莫名其妙的火氣，看到他們那火氣衝天的樣子，萬道仙門的凈衡忍不住撇撇嘴：「有本事瞪，你有本事衝上去啊，在這裏呼哧呼哧給誰看呢？」
臨仙門的人猛的轉過了視線，兩仙門的人目光瞬間對上了，都有些看對方不爽的感覺。
「閉嘴。」凈珏一拳頭鑿在師弟的頭上，揮揮手冷靜的道：「現在可不是爭辯的時候。」
「切。」凈衡沖着臨仙門的人齜牙咧嘴，反正他們兩家人不對付，天天打得你死我活的，這會兒雖然恰好湊進同一個聯軍裏面，卻並不意味他們需要給對方好臉色，巧的是，估計對方也是這麼想的。
要不是墨河和其他幾家人鎮場，他們早就打起來了。
被自家大師兄又警告了一次，凈衡覺得沒什麼意思，目光隨意的在這片地方掃來掃去，在那道白色背影身上多掃了幾眼，忽然跳了起來：「啊！是那個傢伙！那天在古城裏鬧得賊凶的那個！」
一段時間沒見的記憶因為這一嗓子而被激活，不少人一下子就回想起三十多天前還在古城裏見到的那道身影，頓時目光都有些變化，那天所見他身上絕對沒有這種駭人的氣勢。
墨河揮了揮手抬起腳往前走，其他人面面相覷一眼，也都跟了上去，雖然不知道他為何會出現在此，為何會表現得如此奇怪，但他們人多呢，應該沒有問題的。
雙方的距離從萬丈慢慢的縮短到五千丈，隨後是三千丈，一千丈，直到他們走到純白身影身後一百丈的位置後者也依舊沒有任何動靜，似乎已經隨着這片平台一起固化了。
走近了他們才發現他好像並不是孤零零的一個，隱約能見到他手上抱着個人，至於那天所見他身旁的其他人去哪了，這個他們也不清楚。
墨河深吸了一口氣，壯起膽子帶人繼續往前走，直到走到他身後十丈之處，他終於有了點動靜，一點點的轉過了身，眾人都不約而同的停下了腳步，目光凝重的看着他。
「你們來了。」
空靈而悠遠的聲音，似是從虛無與虛空中漸漸傳來，在所有人心靈的底端緩緩響起，讓帶有諸多複雜心緒的人心頭一片清明，那無數的思緒竟是被摁了下去。
「看來我留下的所有障礙都太輕了一些，沒能打消你們探索的慾望。」那道聲音再次響起，讓不少人神色微變，所以，那不同於這片空間的能量，果然是源自他手么？
「不過，也到此為止了。」雲諾星轉身只轉了一個小角度，繼而偏過頭看向身後的所有人，那雙凌厲的純白色眼瞳倒映着他們的身影：「回去吧，繼續往前，只有你們無法承受的後果與現實，沒有你們要尋找的東西。」
「路，也許在這後方，也許……也許不在。」
跟他交過一次手的凈衡自然沒把這當回事，忍不住咕噥：「你怕是不敢一個人走上前吧，就一尊破石像而已有什麼……嘶！」
凈珏收回在他頭上鑿了一個包的拳頭，對雲諾星拱了拱手沒有說話。
雲諾星瞥了他一眼也懶得理會，身形一轉，在所有人錯愕的注視下緩緩的走到了一旁，把路讓了出來。
「萬丈之處便是極限——你們的極限——我已經把話說完了。」
眾人的目光在他身上與遠處的那座石像之上掃了掃，都皺起了眉頭，這片空間與這座石像有什麼必然的關聯么。
墨河皺了皺眉，這次猶豫了很久，神庭的首領看向他：「你不打算去看看？」
墨河沉吟著，拿不準主意，那個人太邪性了，讓他心中有很大的忌憚。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已經有其他人緩緩走上前，往前走的時候還不斷的瞥向站在一旁註視那座石像的雲諾星，唯有他們兩方人沒有動靜。
凈珏也有些猶豫，不太想上前，看向他們家的門主，想了想決定這般說道：「門主……我覺得此時用不着着急，等他們先上去探探路吧。」
萬道仙門的門主往臨仙門那邊看了一眼，看到他們氣勢洶洶的往前走，遲疑了一會，也點點頭。
就十幾丈的距離並不算特別遠，走在最前面的臨仙門的人已經在幾秒鐘前跨過了那萬丈的距離，卻沒有發現什麼變化，讓還在原地觀望的人都愣了一下，將目光投向雲諾星。
「這不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么？」神庭的首領忍不住撓頭，正要繼續說點什麼，忽然注意到雲諾星身旁依舊擁有力量對峙的那種扭曲痕迹，而且此刻似乎在……一點點的減弱，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一股沒由來的恐懼感在瞬間傳遍了全身，強大的求生欲讓他忽然咆哮起來：「快退！回來！」
「淦！我就知道有問題！」墨河也渾身哆嗦，提前拉着人退後，其他人被吼了一聲也是覺得莫名其妙的，不過看他們恨不得多長兩條腿掉頭狂奔的樣子也深知肯定有什麼事完犢子了，頓時就抱頭鼠竄。
「什麼……」臨仙門的人還愣著神，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還是連忙轉身。
在這片平台忽然混亂的時候，整個世界似乎都靜止了下來，所有人都感覺，這世間他們的一切認知全都在瞬間凝固，這片空間的時間與規則似乎因某種不知名的原因出現了斷裂……
一股無法言喻的能量與威壓從虛空深處瘋狂湧來，在剎那間傳遍了整個平台，讓所有人都似是在面對元界開天闢地之初的能量，面色在瞬間漲紅，身形如遭重擊被摁平在平台上，剛剛還抱頭鼠竄玩命逃跑的一群人，這時候全都五體投地趴在地面上動彈不得，身體的力量在一瞬間便已經消耗殆盡，反抗連半秒鐘都沒有堅持到！
雲諾星看着剎那間拜倒在元始威壓下的所有人，保持了好一會的淡漠與冷漠的臉龐忍不住拉起一道狡黠的計劃通笑容：「迷途的瓜娃子們。」
那表情，就像是整人成功的小孩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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