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1章 遺址前庭
直接由世界本源能量中誕生出來的生命，由於其複雜與「特殊性」，虛空它本身的規則難以判斷、辨別出這種擁有奇異性質的生命體——就像蒙上了一層黑布無法辨認出黑布後面到底是躲着什麼東西，而屬於二愣子那一類的虛空在無法辨別的情況中乾脆就把這東西連着那塊黑布給一起幹掉了，乾脆利落，不留一絲隱患。
只是實際上，本源生命不過是擁有着由虛空規則與本源能量混合，扭曲變異而遵循另一種規則的生命而已，但是那實際上也仍然是虛空規則，只是換了個馬甲虛空就認不出來了，自動判斷是一個「異物」，進而要將其摧毀。
說起來非常簡單，但這就是本源生命終其一生要面對的最困難的問題：不被虛空所接納的它們，不被允許存在，被定義為「錯誤」的它們，孤零零的誕生在虛空的角落裏，無人知曉，不被人知道，搖籃破裂，也會無聲無息的消散——從來都不曾存在過。
雲諾星深知這一點，這一類生命的特性讓他忍不住想要去關注，忍不住想要去了解，他不會為它們的掙扎求生冠以其它的意義與辭彙，它們其實與他們一樣：全都只是為了活着罷了，在這虛空大勢中沉浮，只是它們的生存之道與他們不太一樣而已。
「昔年」希璇的逝世在他心中紮下了一根刺，那是他從未見過的潰散，回歸的畫面——屬於本源生命的永恆放逐——絢爛耀眼得讓他完全無法直視，比本源天神的葬禮更加璀璨宏大，完全……無法忘卻，他永遠都沒辦法忘記那最燦爛的一幕，將那一幕記憶銘刻烙印在靈魂的底端，永遠不會忘記，也不會忘記那時候他的感受：那是他最厭惡最無力的時候。
現在想來，那大概是導致他後來愈發癲狂的最主要一個原因吧。
如果有機會的話——這句話沒有任何意義，他也不會被過去所束縛，不會奢想能更改那個悲劇，只想若是以後還能見到她們這一類生命，他……
呵呵，不過他有什麼立場什麼資格去……
算了，他只是想要這樣做而已，說是為了彌補心中的裂痕也好，說是只是將希璇映射在其他人身上也罷，這些都沒有意義，他只是想要這樣做並且要付諸行動而已。
那雙深藍色的雙瞳輕輕睜開，霜看着帶着溫暖色調的木質天花板略有些愣神，記憶的上一刻似乎還停留在冰冷孤寂的冰宮裏，睜開眼只能看到透明蔚藍的冰塊，發了好一會兒呆才緩緩的坐起身，對上了一雙黑色的雙眸，這是她第三次正面與這雙眼睛對視，她其實更熟悉他的背部，昨天一直在他背上被他背着跑來跑去，去見到了很多新鮮的，從未見過的世界，很精彩。
「醒過來了？」雲諾星輕聲說着。
霜輕點點頭，玉手在旁邊的床上撐了一下坐起來，卻是按進了一團柔軟似雪般東西中，不用轉過頭便能看到，她躺着的床上和房間里都擺滿了一些尺許寬大的雪白能量球，裏面散發出來的微微冰涼的氣息讓她感覺十分舒適。
她抬起頭對雲諾星喊了一聲他的名字，只是並沒能發出聲音，雲諾星點點頭表示自己「聽清楚」了，點點頭：「看來還算精神，沒有什麼問題，我還擔心你離開了那座冰宮會變得虛弱。」
「起床吧，我們出門……誒誒，你兩過來啊，不是要進來么。」
雲諾星轉過身，將司雨與鳳青凰從身後往前推，兩丫頭見到她醒來了訕笑了一聲，對視了一會兒隨後都很親切的湊了上去，大廳里聽說了霜的事情后，兩丫頭對她似乎更親切了一些，就是忽然間聽到了那些事感覺有點彆扭，只好拉着小星星一起來。
鳳青凰忽然轉身推著雲諾星往外走：「小星星，你先出去，我們給她整理一下。」
雲諾星翻了個白眼往外走，雖然想說估計等會去了那個戰爭遺址裏面就要打起來的還整理個啥子……不過這話說出去肯定要換來三雙大白眼他就不把臉湊上去讓她們扇了，女孩子愛美嘛，那是天性，說起這個他不由得陷入了沉思，那紫言與鳳兒她們喜歡折騰他打扮那算是什麼奇怪的……天賦？
難道愛美也喜歡看別人美美噠？這個定律難道還對他也生效不成？
噫……
在他胡思亂想結束以為三個女孩子要在裏面玩一會兒時，門便從裏面打開了，司雨與鳳青凰一左一右帶着霜往外走，司雨湊到雲諾星身旁，在他耳邊輕聲道：「嘿嘿，怎麼樣？」
雲諾星往霜那裏瞄了一眼，昨天在冰牢裏見到她的時候，雖不至於說衣衫襤褸或是蓬頭垢面，但也說不上整潔，全靠自身的顏值撐起初見面的場景，這會兒被兩個丫頭整理了一下，倒是要更加的端莊漂亮了，他點點頭：「嗯，很漂亮。」
「還有呢？」
「……嗯，很可愛，就這樣。」
「嘁。」司雨翻了個大白眼，沒好氣的在他後背拍了拍：「精心打扮過結果你就這兩句敷衍的話啊？」
「……我嘴笨，你要能從我嘴裏再撬出一個詞兒來算我輸。」雲諾星翻了個白眼擺擺手往大廳走，邊走邊說道：「你們打扮不打扮都很漂亮啦，沒什麼差的。」
司雨聞言笑了一聲這才算是放過了他，與鳳青凰拉着霜一起走到大廳。
大清早的寧飛與戈重明已經在城裏逛了一圈了，打聽了一些情報，順便摸到了戰爭遺址準確的開啟時間。
「來的人不少——雖然本來就知道前往戰爭遺址的人不少，但是這次似乎非常多，據說有很多未曾出過世的世界，隱世小界都有不少人出來，不過大概多是比我們還要年輕一輩，或是跟我們一輩的人。」戈重明嘴裏吃着東西，不過那絲毫不影響他說話。
「說是這麼說，其實也就是比我們晚生幾千年幾萬年而已，這世間跨度也就一個線頭的長度，差不了多少，至於更更更年輕的那些，估計也會摻和進來，不過應該攪和不到高階本源的圈子裏去。」寧飛收拾著桌面，給雲諾星與其他人倒上一杯茶，說道。
「熱鬧起來了？」雲諾星挑眉，輕抿一口茶，長舒一口氣：「是又發生什麼事情了？還是有人知道了有什麼事要發生？」
「大概是巧合吧。」戈重明回應：「前幾天才出了星靈之泉的事兒，這會兒戰爭遺址又冒出來，不過是剛剛好撞在一塊了而已。」
雲諾星恍然，不提星靈之泉他都要把那個能量源泉給忘乾淨了，不過想起來也沒什麼，那東西現在被他轉到了自己攜帶的一個世界裏面，安居一隅成了那一片星空衍化的一部分，並沒有拿出來做什麼的打算。
「倒也不完全是。」寧飛搖搖頭，端著一杯茶沉吟了好一會兒，喝了一口茶才道：「昨天我們不是聽說，戰爭遺址深處有個什麼東西把它卡住了么，所以此次在即將開啟的時候才會暴露出那般不正常的規則之力，有很多人猜測那卡住的東西可能是『源生碎片』。」
雲諾星喝茶的動作一頓，低下頭來：「源生碎片？」
「只是一個籠統的說法，並沒有人見過那到底是什麼東西，也沒有確認到底是不是有什麼東西卡在那裏，只是以『確認有東西擾亂了戰爭遺址』這一個猜想來推測，是什麼樣的東西會讓那一片戰爭遺址出現那種程度的動蕩——各路強者各顯神通各自施展各自的手段去推演得出了諸多答案，最後關於『源生碎片』的猜想被更多的人認可：即是某類由虛空直接誕生，擁有媲美高位生命力量的力量碎片。」
「不過說那些也沒什麼用，反正沒一會兒就……嗯，我看現在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這就出發吧，戰爭遺址開啟的時間可不會有人通知。」戈重明擦乾淨手，對雲諾星投去詢問的目光。
「哦，也行，反正沒什麼事的。」雲諾星點點頭，把茶水喝完，舒著一口氣慢慢的站起來，寧飛看到霜的時候不由得一愣，提醒道：「對了，神庭的人已經發出公告在派人找她了，他們也會去戰爭遺址中，你們想個辦法幫她隱蔽一下。」
「隱蔽不了。」雲諾星直截了當的搖搖頭，讓眾人一愣，轉過目光只見到他苦笑的樣子：「我雖說要帶她去戰爭遺址那些擁有龐大規則之力的地方，但是她本身……本身身為一個比規則糾纏點更加特殊的……『事物』，自身糾纏的規則堪比一片虛空地域的份量，而她本身還有點兒混亂，這時候不能用更多的規則之力去刺激她——能量屏障那些還沒問題，但是要用規則之力與秩序之力去掩蓋她本身的話就不太行了。」
雲諾星嘆息一聲，將自己那華麗代表着身份的長披風摘下，涌動的能量將那一件寬大的披風改成了一件帶兜帽的斗篷套在她身上，將兜帽給她戴好：「也只能用一些物理的屏蔽了——啊，不過進去后一直開着隱匿用的能量屏障也不是不行，就是會有點兒麻煩。」
「麻煩？」鳳青凰歪了歪頭：「一直隱身的話，不是能免去很多麻煩嗎？」
雲諾星看了她一眼，幽幽的嘆息了一聲：「……是啊，但是通常以我這樣的體質是吧，隱身跑來跑去的最後怕不是……咳咳，不說了。」
「小天使」與敬元姬都長長的哦了一聲表示明白：越是想逃避麻煩，反而就會招惹來更大的麻煩，這些年跟着他跑來跑去也去過很多地方了，本着啥麻煩都不想碰上的想法，結果每次都撞進了更大一圈的麻煩中，這是遇事已經遇出經驗來了。
畢竟虛空欽定的第一大事兒逼呢……
雲諾星渾身一個寒顫，哆嗦著看向一群丫頭，司雨和鳳青凰正挽著霜在那裏嘀嘀咕咕的說着什麼，美眸不斷的瞄向他，敬元姬依舊俏臉帶笑的坐在他旁邊，道天與卿予歪著頭對視，還在那裏優哉游哉的下棋，閔面無表情，讓他很是疑惑，總覺得剛剛有什麼不太好的念頭戳到了他的背脊。
不多時分，雲諾星帶着整頓好的一群人朝着城中廣場而去，此時這座沸騰了一天或者更多天的城市爆發出了更加熾熱的活力，從那些高大的樓閣、酒樓、類似神殿的建築中衝出來一大群人，伴着一陣莫名灼熱的氣息將目標指向同一個地方，一時間萬人空巷。
背着整個身子籠罩在那一襲華麗黑袍內的霜，雲諾星站在高空眺望下方黑壓壓的人頭，那沸騰的聲音讓他感覺耳膜都要炸了，他哆嗦著指向下方：「……你管這叫，快要開始了？」
「……呃，目的地肯定不是在這個地方，這裏只是一個傳送地而已，真正的地方……哦，這不就開門了么，過去你就知道了，這裏的人還只是諸多世界中的其中一部分呢。」寧飛咧咧嘴說道。
司雨看了看雲諾星，看到他解放雙手用頭髮纏着霜，忽然道：「小星星，你脖子不會痛么？」
「哦……還好，就是總感覺頭髮多了一些重量。」
在那廣場中心，忽然有一道身穿金色輕甲，英姿颯爽的倩影出現，她手持一柄兩米多長的大戟，竟是在關口所見的那位鎮關使，她身形飄忽顯然不是本體現身於此，雲諾星瞄了一眼：果然還是藏身在虛空中。
鎮關使的目光掃過這人滿為患的廣場，手中的大戟在面前的空間猛的劃過一道弧光，一道巨大的傳送門驟然在天空上綻開：「遺址前庭已於一個時辰前開啟，直到此刻空間才區域穩定，想要前往遺址的諸位來客請自便。」
她話不多，草草說完這一句話身形就消失在了這裏，雲諾星看着她隱沒進了空間中，周圍的人不乏來過四五次或者更多次的「常客」，似是也已經習慣了這樣的事並沒有開口說什麼，在她消失之後，又有一行人出現在那片廣場的空間中，有一隊身穿甲胄的身影排在前頭，看着像是統領，身後還跟着近五十名士兵，穿着統一的古樸甲胄，手持長槍長戟。
雲諾星等人忍不住捂臉：那一群統領之中他們還看到了熟人，有兩是昨天被他們敲板磚的，有一個是想要截胡沒來得及的，剩下的幾個都不認識，不過他們不認識，霜似乎認識，那一群統領出來的時候，他明顯看到她縮著身子，本來搭在他肩膀上的手這時候都縮著揪着他衣服後面，都快把他肩膀給扯得露出來了。
「走！出發！」
帶頭那兩個身穿火紅甲胄的本源巔峰大手一揮，率先衝進了那一個看不到對岸的傳送門中，其後是剩下的幾個統領，還有那一群士兵，等這些人都衝進傳送門后，這片廣場上數以百萬計的諸多生命這才緊隨其後。
「我們也走吧，跟緊一點，就算有阻礙空間也不會被傳送開。」
雲諾星擺擺手，身上釋放出一股濃郁的秩序之力將他們一群人鎖死在一起，隨後一群人也衝天而起，朝着那片傳送門暴掠而去，在幾秒鐘內跟隨大隊伍衝到了傳送門前，一點點的靠近。
「……」
穿過傳送門的時候忽然感覺到了一陣詭異的聲音，似是有一道聲音在時間之海的沖刷下變得模糊，跨越千百億年傳到了他的耳邊，神魂的感應都在這一刻出現了一些變化，有某種紊亂的因素擾亂了他們的感知，一瞬似乎過去千年，又似乎只是區區幾秒鐘。
強大的秩序之力似乎與什麼力量發生了碰撞出現了一些震蕩，雲諾星身上浮現許些暗紅色的光芒，強行脫離了這種詭異的狀態，將眾人的感官從遙遠的地方拉回到自己的身體裏面。
「………………」
雲諾星猛的轉過頭瞪大了眼睛，這聲音……這道聲音是……可是很模糊，這次什麼都聽不清楚，這次……
「楓大人？」
敬元姬的聲音忽然在靈魂中響起，讓雲諾星抬起頭，呼吸都抽搐了一下，他看向四周，這是一片浩瀚的冰冷星空，萬千星辰將光芒灑滿整片星域，眼前是一條破碎的行星帶，無數巨大的碎石漂浮在這片孤寂沒有恆星的星域中，不知道是多少顆星辰的殘骸堆放在此，無視了一切因素靜止不動的飄浮在這個地方，此刻，在著一大堆星辰廢墟般的地方正站着一大群人，是剛剛與他們一樣待在那片廣場中的人。
他們站在一塊稍微寬敞的碎塊上，這一塊星辰碎片上還有一絲似是建築的殘骸，表明這顆星辰曾經可能孕育有生命，只是不知道中間經歷了什麼波瀾壯闊或是曲折，最後流落到這裏變成了無數殘骸中的一份子。
「楓大人。」敬元姬見到他茫然的樣子，知道他總會走神，於是輕聲提醒：「您已經走神十分鐘了。」
「十分鐘？」
雲諾星又是一愣，感官所掠過的那一瞬間，感官與那聲音擦肩而過的一瞬，他以為只有一息的功夫：「你們剛剛有什麼感覺么？」
敬元姬想了一下，輕聲道：「進入傳送門后，感官好像被甩到了很遠的地方，是楓大人您把我們的意識拉回來的，下一秒就出現在這裏了。」
「哦……」
雲諾星訥訥的應了一聲，他看了眼這一片地方，沉默沉吟著，甩甩頭不去想剛剛那古怪的事情，確認他們這一伙人都沒有異常，這才抬起頭：「這就是遺址前庭？」
「沒錯，神庭首星傳送點就是這裏，是其中一個入口。」戈重明點點頭，他抬起那張英俊的臉接受億萬光年外的星辰的照耀，抬手指向前方：「那就是戰爭遺址——一個角落。」
雲諾星他們轉過頭順着他指向的方向看去：一團匯聚著規則之力與無盡能量的灰濛濛的光團，表面可以看到很多模模糊糊的線條，像是從側面看着暴風圈或是看着漩渦，又像是一團風暴，內部有無數種色彩的光芒閃爍，像是有能量爆發的動靜頻頻發生，他僅是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心頭一跳。
怎麼那麼像是……神滅風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