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5章 地底下
「貧瘠」的沙之大地上忽然出現了一片巨大的土地，帶着似是被連天烈火灼燒過的焦黑與高溫燃盡的暗紅色，大地朝着遠處延伸，凸出地面帶點微弱的弧度，越往裏面這片「燒焦」的大地就越高，像是從大地鼓起的一塊巨岩山，只不過其坡度非常平緩。
焦黑的土地是一塊完整巨大的圓形，半徑可能有兩千里到三千里之間，雲諾星粗略的看了一眼，那是一片比腳下的沙漠還要更加貧瘠的大地，缺乏生機，缺乏生命的氣息，只有殘留的毀滅與灼燒過的氣息徘徊在此。
弓何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停好船隊，留下部分人和自己的副官鎮守在船上，自己帶着一些人率先踏上了這塊土地，輕輕一腳踏上，他只覺得有一股熱量從腳底下傳來，讓他心中也感覺到一陣燥熱——這一整個巨大的圓形區域本身就是一片「涌動區」，只不過它凝固了而已，莫名其妙的變成了這個樣子。
「空氣與大地中殘留有大火灼燒過的痕迹，餘下的氣息並沒有消散在空氣中，反而還莫名其妙的被困鎖在這片大地裏面。」雲諾星蹲在地上，右手抓起一抔土放在掌心裏摩擦了一下，隨後甩手將其灑向地面，抬起目光看向前方：「這裏是貨真價實的經歷過一次火焰的灼燒，而且與沙漠完全不同，並非是這片沙漠經過什麼奇異的變化變幻而來，大地下方還儲藏着相當的熱量，若是這裏存在易燃物能讓它燃燒的話，這裏會有一場瞬間席捲整片大地的火焰迸發出來，也許能看到火焰從地下噴出來的景象呢。」
「大火？」弓何忽然就覺得有點震驚：「我聽說這片『燼燃大地』可足有四五千里那麼寬，得是什麼樣的大火才能把這片土地給燒成這種樣子？而且這不是一片凝固的涌動區么？」
「這個么，可真不好說，有了準確答案再告訴你……」雲諾星揪了揪幾根鬢髮，這個讓他來解釋答案可多，但是他也說不準到底哪個答案才是真的——凝固的涌動區什麼的，從他第一眼看過來的時候就感覺不大像是了，這片地方與涌動區確實有關係，他看到了涌動區的「殘骸」，一些跟消散的龍脈留下的殘骸「遺跡」類似的東西，但是那片殘骸僅有這一整片大地十分之一不到的大小，只能說這「燼燃大地」確實與涌動區有關係，但它前身應該不儘是涌動區，應該是別的……什麼東西。
那就要換個方向去思考了，假設這是一片正常的大地，那麼對於這個世界來說的話，想要造成這種程度的「大地創傷」還真是有一點難度，用比弓何他們的船隊強大一百倍的力量去轟炸整片大地的話，倒是能達到相同層次的「破壞程度」——炸出一片坑——但是要說把這片土地給燎原，根據弓何說的情報，這個世界估計沒誰有這樣的力量，而這片大地也沒有殘留的生命氣息，也排除了這裏曾經生命繁茂然後被摧毀的這一個答案。
具體到底如何……看看再說唄。
「先前踏足這片土地的人多聚集在那塊巨大石頭的左前方的位置，我特意挑選了一個人比較少的地方，不過這邊可能相對的東西也比較少。」弓何帶頭往前走，對着雲諾星說道。
「無妨，如果真的存在那什麼……『沙之青血』，我能找出來，那股氣息的味道特別好記。」
雲諾星按照自己的習慣下意識說出來的話卻是讓弓何一愣，氣息的味道？能量的味道么？能量還有味道這一說的么？
他思考了兩秒鐘最後將這個歸咎於雲諾星對能量過於敏感才特有的自己的說法，他們這些人可能沒辦法理解這種說法，於是也不去理會這個。
這片土地相當巨大，弓何他之前派出去偵查情況的人已經深入相當一段距離了，他這會兒才不急不忙的拿出一塊石頭：「你們那邊的情況怎麼樣？有沒有發現什麼特殊之處？」
石頭沉默了兩秒鐘才傳來一些話：「回船長，暫時沒有什麼發現，這裏比沙海荒涼無數倍，不管曾經存在什麼都已經被消滅殆盡了，而且這裏……呃，有點兒熱，我感覺自己好像踩在一團火上面走路。」
弓何愣了一下，將奇異的目光投向雲諾星，後者對他聳聳肩：「對吧，下面還有相當部分的熱量呢，說不定還有火焰沒有燃燒乾凈，你可以試試把一些沒什麼用的，容易燃燒的東西丟到地面，說不定能看到附近百米內噴出一圈火焰呢。」
弓何想了一下覺得那個場景一定會很刺激，一定會很好看，一定會……很玩火自焚吧，所以還是算了，他們此次倉促前來可沒有任何準備，用來防禦攻擊的能量石防禦的只是那種接觸式的能量與物理攻擊，像這種……那不一定撐得住。
雲諾星的神魂已經在這片大地上蔓延出去了——荒涼，枯寂，而且這形狀他看得有點奇怪：像是一個巨大的包子，除了沒有那些褶皺之外，這片大地荒涼得似是從未誕生過生命，從未有生命來訪過，著很奇怪，這片沙海擁有的生命數量絲毫不比真正的海洋要少，從沙蟲大軍隔三差五集結起來找人類死磕的種種跡象來看，它們應當是一群群相當龐大的族群，這種對它們而言比沙漠更加優渥的土地卻並不受歡迎？
他覺得有問題啊，這很有問題。
「船長，我們發現一塊沙之青血，不過大概只是一塊碎片而已，只有手指那麼大一點。」
傳訊石內忽然傳來了一道彙報聲，讓雲諾星與弓何都轉過了注意力，弓何想了一下回應道：「是在地面里『長』出來的？還是就擱在路邊的？」
「有一半埋在地上——我們把這裏挖了一個兩三米的坑，不過沒有見到更多的沙之青血。」
「把坑填好，繼續前進吧，我們可能會走另一條路，遇到危險自己保命。」
弓何把傳訊石擱置在一邊后對雲諾星搖搖頭：「看來沒什麼收穫。」
雲諾星目光閃爍，道：「目前我也沒看到什麼——確實發現了沙之青血的痕迹，但是塊頭都很小，而且埋在地下一兩百米的地方。」
聽到他找到有沙之青血弓何興奮了一下，再聽後面的兩句話瞬間就懵了，忍不住苦笑：「挖個兩百米深的坑可不太現實，我們繼續往前走吧。」
還有個情況雲諾星沒有說，就算說出來弓何也聽不懂，他只能跟「小天使」交流：不只是兩百米，更深一點，或是淺一點的地方也曾有沙之青血存在過的痕迹，有一些地方有微弱的能量反應殘留在那裏，不過已經很微弱了，那裏的東西可能消失有一段時間了——是消失，而不是被挖走，那些地方並沒有存在人為或「蟲為」破壞的痕迹，也就是說那些所謂的沙之青血是自己消失在地裏面的，像是被大地本身給吸收了，又像是它自己消散成純能量消失了。
雲諾星將他從別人那裏順手牽羊摸來的沙之青血取出看了兩眼，沒什麼反應，沒有消散的跡象，也沒有溶解在這片大地中的跡象，他嘗試掰一塊下來，然後隨手將其扔在地上，弓何等人看到他的動作也是一愣，退後幾步密切的關注那塊被扔在地上的碎塊的動靜，不過一點反應都沒有。
「看來是我想多了。」雲諾星對着眾人笑了笑，正要過去撿起來，有一個小夥子眼明手快的跑過去想要幫忙撿起來，然而剛彎下腰還沒碰到那塊沙之青血，那一個碎塊忽然就不見了！
被十幾雙眼睛盯着的情況下，那個小夥子也是懵逼了，一臉慌張的看着弓何與雲諾星：「船長，我……」
「沒，不關你的事。」雲諾星擺了擺手示意他不用驚慌，他剛剛看得很清楚，不過其他人應該是看不出來的：「沙之青血憑空消散了——這是你們的視角，我是看着它忽然崩碎成一團霧氣，然後直接鑽進了……下面。」
那個小夥子聞言鬆了一口氣，連忙跑回隊伍裏面，弓何撓著胸口沉吟：「這塊大地會把沙之青血吃掉？這裏出產沙之青血，但是這裏也會自動回收，這麼個意思么？」
雲諾星搖搖頭：「那股能量更像是被牽引著往下面走了，下面大概是有什麼東西正在吸收沙之青血的能量。」
剛剛那個勤快的小夥子聞言臉色一白：「該不會是沙蟲吧？」
弓何也是臉皮一跳，雲諾星再次搖頭，說出來的話讓他們大感安心：「不，這片燼燃大地沒有任何沙蟲來過或者存在的痕迹，它之前就算全都是涌動區，就算那會兒存在大量沙蟲，這會兒也全都搬家了。」
弓何也鬆了一口氣：他就說嘛，如果這裏真的存在沙蟲，為何沒有發現雙方的屍體——難不成是被吃掉了？
雲諾星往左右看了看，忽然招手改變了道路：「我們往這邊走，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裏應該是存在一道口子可以朝着下方走的，去到地下我們說不定就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弓何想了一下便點點頭，用傳訊石吩咐那些去往別處探索的船員各自小心，隨後跟着雲諾星朝着另一處方向走去，隨同而來的船員有一點小小的害怕，不過看着更多像是有些亢奮。
剛剛從沙漠上眺望，這裏是一片擁有不明顯弧度的大地，但是此刻踏足此處，像是站在了一片遍佈焦黑灼燒痕迹的荒野，看不到山，看不到別的痕迹，看不到弧度，就像走在另一片大地上，此時隨着他們一行人漸漸深入，弓何他們也總算感覺到了溫度的明顯變化，隨着他們的深入，腳下從踩着一團餘燼變成了一團篝火，弓何毫不懷疑的相信若是再進去點可能會感覺到跟身臨火場差不多的感覺。
在雲諾星探尋通往底下的通道時，弓何的一個船員在地上翻找時找到了一具屍骸，一具人族的屍骸，那個船員的一聲驚叫把所有人都吸引了過去，就連雲諾星都轉過了目光，他倒是沒什麼感覺，不過看弓何略微皺眉的樣子，似乎有點別的意思。
「怎麼？是你認識的人？」
弓何看向雲諾星，苦笑着搖了搖頭：「沒，我認識的人都在沙城裏面，只是有點感嘆而已——這個傢伙是被能量石的攻擊打死的，死在這裏連個收屍的都沒有，我只是沒想到在這種地方會發生這種事情，居然被我們撞上了。」
雲諾星露出恍然的神色，又是一個懷着世界美好的，人人和平共存這種不切實際想法的傢伙啊，這會兒在發現有人死在陰暗爭鬥角落後忍不住嘆息，不過他們什麼都做不了就是了。
雲諾星挪開視線：曾經的曾經，很遙遠的以前，他也以為，在這種人人生活勉強能保證自己不被「共同威脅」幹掉的世界裏，人與人之間應當相當的和諧，各方互助，都在為了明天能活下去而努力的奮鬥。
但是事實上，在這種世界裏面，人心中種種深埋的惡劣會暴露得比生活在和平世界中的人更加徹底，聚靈大陸那種情況才是異常的，眼下這裏才是正常一些的世界。
他已經習慣了，並已經麻木，所以沒有什麼感覺，這會兒還在專心的尋找通往地底的地穴——如果他過一會兒再找不到，他可能會自己親手敲開一個通道來。
「好了，我找到路了，就不要去感嘆那些事兒了。」雲諾星對着弓何說道：「我『家鄉』那邊流傳著一句話：當你對某種『落難情況』嘆息感嘆到一定次數后，自身也會落入到那種境地中——是一個玄乎其玄的說法，不過其中的幾種詞也只是起的代指的意思而已。」
弓何愣了一下，撓了撓胸口：「我感嘆什麼？」
雲諾星聞言也是一愣，腳步都頓住了：「……那你剛剛嘆氣連天的是……」
「哦，這個啊。」弓何側開身子指了指地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一座小墳包，他嘆息一聲：「哎，這傢伙身上什麼都沒有，便宜他了，平時我們幫忙收屍可是會順走一小部分東西的，哎，總覺得虧了。」
雲諾星：「……？」
這位大叔你前後話語表達的心態好像不是同一種心境嘿？
一臉黑線的偏過頭，雲諾星長舒一口氣，還是專心帶自己的路算了，他總覺得右肩膀有點沉。
通往地底的通道位於一個小盆地底下，像是懸崖峭壁底下的一個山洞——就是這懸崖有點矮，僅有四五米高——山洞佔據了地面與懸崖的一部分，直徑可能在四五米左右，五六個人並肩過去也不會覺得擠，而內部的話……熾熱的氣息更加嚴重了，撲面而來的風像是穿過一場烈烈大火才撲在臉上的，隔着五米都覺得空氣乾燥得……就像是附近火山群集體爆發一樣。
雲諾星伸手敲了敲牆體，比了個沒問題的手勢隨後往前走了兩步，忽然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等會，你們如果不耐熱就別進去了，下面的溫度比沙漠可要熱多了。」
「沙海的孩子無懼炎熱，放心吧，這種程度就算再加劇兩倍我們都不會皺一下眉。」弓何忽然雙手叉腰很神氣的說道。
雲諾星看了他們一眼，發現他們連汗都沒出，哦了一聲也沒去理會了，率先朝着這一半貼在地上的山洞走進去，開頭的幾十米是一段很長很陡峭的下坡，雲諾星看着覺得有些奇怪，這個通道像是曾經有什麼東西流淌而過形成的通道，比如水或者岩漿之類的玩意，但若是這兩者的話，也不會留下這種彎彎曲曲向下的通道吧……不過這也不好說。
在跨過幾道垂直的裂縫，貼著牆壁滑過近乎完全垂直的地面，朝着地底下墜落幾十米深，前面的路稍稍沒有那麼陡峭了，不過坑坑窪窪和那些忽然出現的斷崖式裂縫多了起來，眾人好奇的探頭看向裂縫下方——什麼都看不到，亮度夠不著那麼遠的地方。
一個船員很好奇的扔出一顆照明用的能量石，眾人看着那團圓形的光芒照亮了岩壁，沿着裂縫往下急速掉落，撞到岩壁凸出的尖刺還是石塊，然後翻滾碰撞撞到對面，在牆壁上猛的一撞彈出去，光芒也隨之晃來晃去，最後那個能量石掉在最底下，那有限的五米範圍的光並沒能把什麼東西照亮顯形。
「沒事別亂扔東西，能量石貴著呢。」弓何在那個船員頭上拍了一下，教訓道。
一個個越過地上的裂縫，繼續往前走了一段路，前方的路就開始變得奇怪了，忽然需要往上攀登，忽然要往坑下面跳，這黑不溜秋的地方就算有能量石的光照明也完全看不到五米外的景象，而且洞穴內遍佈的碎石和大坑走得眾人心驚膽戰的，走起來一腳穩一腳歪，不小心就會把腳給崴了，雲諾星倒是能看清楚能完全避開，但是身後的一干人……他們現在已經貓著腰在走路了，一臉的汗水不是熱的，都是被這難走的路給急出來的，就差趴在地上摸著路面前進了。
「前面傳來非常龐大的能量反應，有相當可觀的能量聚集在前方，你們小心一些。」雲諾星忽然提醒道。
弓何聞言先是緊張一下，隨後又微微放鬆：「龐大的能量聚集區……會不會就是涌動區殘骸的核心地帶？」
「唔，不是完全沒有可能，不過不管到底是什麼區域，裏面可能有相當龐大的沙之青血，我聞到了非常濃郁的氣息。」雲諾星微眯着眼睛說道。
剛剛那個勤快的小夥子忽然用力的吸了一口氣，動靜之大讓雲諾星都是一愣，一回頭就見到他吸了一口洞穴里飄揚的塵土，頓時劇烈咳嗽起來，惹得一群人忍俊不禁，片刻后他頂着通紅的鼻子與雙眼不解的道：「我怎麼什麼都沒有聞到？」
雲諾星乾笑，這年頭這麼耿直的小夥子不多見了：「我們的感應不一樣的，我有特殊的方法能判斷出，我能識別，而你們沒辦法識別——嗯，就這麼個意思。」
再往前走了半個小時左右，眼前的通道豁然開朗，而且幽暗的洞穴忽然有非常龐大的光芒從前方拐角處傳來，眾人對視了一眼，都把腳步方塊了一些，跨過最後這段距離，齊刷刷的轉過頭，隨後都倒吸一口冷氣。
出現在前方的是一片壯麗的能量結晶——嗯，沒了，這就是一眼見到的所有，如果要再仔細的說的話：
眼前的空間是一片龐大的地底空洞，整個空洞的牆壁，從空洞的頂端到底端全都是一片青藍色，整個地底空洞就是一塊空心的、巨大的沙之青血，頂端還掛着像是鐘乳石、水晶簇一樣，足有十幾米長的青藍色能量結晶，無數能量光芒若流光在這片巨大的地底空洞中遊走閃爍，好像有某種光芒自己在這個大空洞內奔走，不過這樣的色彩說不上特別的漂亮，反而有點兒渾濁，本應該很絢麗的能量結晶叢林就因為這有點兒渾濁的光芒變得……讓他有說不上的不好的感覺。
「哦……」弓何等人眼睛都花了，他們可沒見過更加絢麗的場景，所以這樣的場景進入他們眼中都已經是過於絢爛的景象了，那充斥整個洞穴的光芒，那美妙的青藍色之光，此刻他們腦海里忽然都冒出了無數景象——堆成山的能量石，更加強大的武器，更加強大的船隊，更加光明的未來等等，然後心中都回蕩著同一道聲音：「哦，這全都是錢啊……」
嗯，實際上還說了出來，讓雲諾星愣了一下，忍不住苦笑，他么，他感覺到了別的味道，托它們聚在一塊的福，他清楚的感覺到了一些東西……
「小天使」感應到他心緒的變化也湊了一句話：「哦，這是……劇情的味道！」
雲諾星：「……」他差點兒就破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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