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4章 魔影

空曠的大廳中，僅有星辰的光芒忽明忽暗的流轉，雲諾星幾人屏蔽了自身的一切聲音，此刻的道大廳中若有聲音，便只有星辰在此地發出的微弱聲響，然後，還有另一道非常，非常微弱的聲音還在他們耳邊回蕩，似是一句低語聲，從非常遙遠的地方響起的低語聲。

雲諾星死死的盯着一個方向，直到那道無意義音節的低語聲在耳邊變得更加清晰，才抬起腳步朝着前方快速走去，輝幾人連忙跟上，行走帶風卻無聲，似是他們刻意在這大廳里營造出死寂的氣氛。

繞過屹立在大廳最中間那個巨大的恆星系，雲諾星轉向朝着另一個方向疾走，速度越來越快，身形都快拉成一道殘影了，姚光不得不快跑起來才跟得上他的速度。

那個巨大恆星系的光芒在這片空間里也不夠強烈，走過一段距離眼前的視線便再次昏暗下來，不過還沒等到光芒盡數黯淡，前方又有另一道強烈的光芒浮現，在那黑暗中，忽然出現了一顆深綠色的大星，灼熱的火舌不斷地從它身上爆發，它看上去極其不穩定，泄漏出的能量已經到達了可視化的程度，化為一圈青色的能量環帶繞着自己就像勒死自己的一道繩索……

同樣是萬丈龐大的星辰，眼前這顆明顯比剛剛那顆火紅的星辰看上去要壯烈得多，雲諾星都能看到它的體型開始四分五裂了。

「我好像見過這顆星辰。」沈公子忽然開口打破了這裏的死寂：「就在夜空，每晚到深夜時分的時候，它才會從地平線那邊冒出來，我那時候瞥過一眼應該就是這顆沒錯。」

「那麼，在這個大廳里存在的星辰，果然是外面星空中實際存在的。」輝摸著下巴點點頭：「那個傢伙盯着這些東西看做什麼？」

雲諾星搖搖頭，目光越過那顆萬丈大小的深綠色太陽，看向後方：「做什麼，去問它就清楚了。」

在那個深綠色太陽的後方，視線因為光芒的存在變得清晰，雲諾星他們看到了又一個巨大的門框，不過這門框已經沒有門了，僅有兩塊青藍色透明的帷幕從上方垂下，帷幕上點綴著點點繁星，似是一片真實的星域。

推開兩片有點重量的帷幕走進下一個大廳，眼前的空間竟是充斥着光芒，能讓他們一眼看到整個大空間的模樣，他們越過門框出現在一個長長的螺旋階梯頂端，距離這座大廳的頂端並不遠，這片空間相對他們的位置來說是一直朝着下方延伸，他們的目光在周圍轉了一會也跟着一直向下延伸，然後都是一驚。

按照前面那個大廳的東西來看，雲諾星他們猜測在這個大廳里應該也會擺放着一些東西，比如一顆更加龐大的星辰什麼的，或者乾脆就擺着一個世界光團，然而他還是猜錯了，便是輝那有點跳脫的思維也沒有猜到這一點，不由得愣在原地。

這座大廳里，沒有那個擺放星辰的平台，有一團巨大的黑色圓球在下方，一個立體而透明的圓球，內部還能看到無數點點的繁星，有一半是透明的白色或是湛藍色，而另一邊的繁星卻是令人看得不舒服的猩紅色——說起來，那些光點要說是繁星的話，塊頭好像又太大了一些，那不是一點點的白色光芒，就是一團圓球，黑色的大圓球內包含着數千數萬的白色、藍色和紅色的圓球。

「那是一片虛空。」雲諾星神色有點變化：「一整片虛空地域，裏面的光團，是每一個世界光團。」

「猩紅色的那些，應該就是『我們』的世界光團了。」沈公子忽然出聲，他目光閃爍著，一瞬間他想明白了很多事情：「而另外那些，應該就是秩序世界的源生世界。」

「你想到了什麼？」雲諾星偏頭注視着他。

「一點不好的事情，可以追溯到上個時代的……與我族有關的事情。」

沈公子無奈的笑着，這會兒他用「我族」來稱呼，是因為他已經認出雲諾星他們與自己並非源自同一個世界，還猜出他們應該是來自那個地方的天神，畢竟如此程度的秩序力量，可不是隨便一個秩序世界都能出現的。

「有關扭曲種族起源的事情么？」雲諾星嘀咕一聲。

他們直接從螺旋階梯上跳了下去，站在地上仰望那約莫有兩三萬丈龐大的黑色圓球，雲諾星注意到圓球的底端有一道能量痕迹，不由得低下頭，順着那一兩縷分出來的黑色能量一直看到地面，再順着它流動的方向往右邊看去，看到那股能量一直延伸到一片巨大的階梯上，看着它們從階梯正中間中間往前流動，一直抵達到階梯的盡頭，在那裏豎起一道黑色的能量光柱，而在光柱後面，有一個巨大的黑色王座。

「我見證過無數世界的誕生與毀滅，也曾見過無數生命的崛起與衰落，注視着虛空一成不變的動蕩，無數年過去，這『大世間』的一切從未有過變化，秩序與混亂的戰鬥從未停歇……你們出現在這裏更是印證了這一點。」

雲諾星等人神色劇變，這清晰的聲音是直接傳到他們腦海中的，而且那語言並非他們認識的任何一種語言，他們是直接理解了那句話的意思！

雲諾星下意識的用一隻手按住姚光的腦袋，一股力量湧進她體內庇護着她，卻是太突然把後者嚇了一跳，看到他們那無比凝重的神情，也是不敢動彈不敢說話。

「『起源秩序』消散了無數時光，大世間已經經歷了一次大清洗，然而永遠的混亂卻沒有降臨，一切都從混亂重新回歸到了新的秩序中，在我們所預知的未來中，沒有秩序世界的位置，混亂至上，虛空瓦解，而這『大世間』終會回歸於混沌中。」

雲諾星他們對視一眼，神情凝重得無以復加，朝着聲音傳來的地方正要跑去，沈公子忽然拉住了他，神情除了凝重，還有驚恐和無措，這眼神把他都看得嚇了一跳：「……我知道在這裏的是什麼東西了。」

「什麼東西？」雲諾星與輝都有點緊張，以至於呼吸都微微有點急促——這裏事關扭曲種族的起源，至少沈公子是這樣說的，而這裏還存在着一尊魔影，在他們以前的推測中，扭曲種族……

沈公子深吸了一口氣，汗水嘩啦啦的從額頭上落下，他嘴唇輕哆嗦：「……這個世界是被放逐出來的，我只聽說這裏封印着一個事關我族的秘密……現在看來，這個秘密應該關乎到我族的起源……」

「那尊魔影，是我族的……締造者。」

雲諾星與輝瞳孔都是一縮：好的，真相大白了，雲諾星那個猜測終究是被驗證了，不過個中還有很多東西需要他們推測，他們得到的只是一些拼圖碎片，想要得知真正的完整的事實，還需要自己去把拼圖拼起來。

雲諾星拍了拍沈公子的肩膀：「這個話題可以說很久，但現在絕對不是一個很好的述說時機，先把這裏的事情解決再說吧——放心，一切都會沒事的。」

沈公子被拍得渾身一顫，抬起頭來與他對視，眼中的驚恐微微退散，他用力的點點頭：「好。」

幾人朝着那股黑色能量流動的方向走去，走上那終於沒有那麼高的台階，不知從何而來的光芒將這片空間照亮，也照亮了階梯盡頭的那個王座，那一個黑暗的王座上，正坐着一道巨大的黑色身影，是一個人形的身體，臉龐沒有五官，渾身上下就跟潑了一桶墨水般漆黑，那具龐大的漆黑身體中有一顆顆白色和藍色的星點光芒用一道道能量線條連接，勾勒出它整個身軀「骨架」的樣子。

然後，從它身上傳來的龐大能量，就連雲諾星都覺得心悸，那是臨近非秩序頂點——混亂頂點的力量，其位置絕對比他在秩序上的位置要高得多得多。

它就是從月界湖裏冒出來的那尊魔影，氣息是一樣的，只不過樣子不大一樣，坐在這裏的它，力量似乎更完整一些。

魔影低下頭，雲諾星注意到有一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腦海深處有一道聲音轟隆隆的響起：「無數年時光流逝，那屬於『元界之初』的一切也都銷聲匿跡，卻不想有一天，你出現在這裏。」

「我？」雲諾星一愣，它認識我？

「從未有人能將元界之初的『秩序』與『混亂』安然的融於一身，他們做不到，沒有人能做到——你，是何人？」

「你是『元界之初』的……誰？」

雲諾星臉頰跳了一下，合著這傢伙並不認識他，只是從他身上的怪異之處猜測他是元界之初，即是神話時代的人，而事實上是不是呢——他怎麼知道是不是，他的記憶也就只能追溯到這個時代，幾個紀元前，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時候。

「你說的那些，我也不知道。」雲諾星走上前一步，鎮定自若，一字一頓的說道：「眾神界，觀察者，楓綾——這是我對我的所有認知。」

沈公子臉頰一抽，他猜到雲諾星是眾神界的天神，只是沒想到後面更大的來頭，這會兒聽到，眼珠子都差點瞪出去。

輝走上前與雲諾星肩並肩，厲聲道：「眾神界守護者，輝——那麼，你是不是該說一下自己了，黑不溜秋的傢伙？」

沈公子腳一滑差點從後方的樓梯摔下去——二神職都來了可……可真是遠超出他的預料啊。

空氣忽然變得異常凝重，雙方這會兒誰也沒有說話，沈公子與姚光卻能感覺到空氣里由三「人」對峙傳來的壓迫感越來越強，幾乎能讓他們兩個窒息。

「眾神界……」

過去了約有十分鐘之久，王座上那個魔影轟隆隆的開口，忽然傳來不知道是笑聲還是什麼的聲音：「那個承載着他們所有美夢，承載着秩序世界所有希望的世界——我當然知道，它還沒有毀滅，這讓我有點意外，不過結局不會改變，虛無縹緲的希望無法改變這一切，這世間必將回歸於永恆的混沌之中。」

「你們心中的希望，就讓我來摧毀它！」

轟鳴的聲音讓這片空間劇烈顫抖著，驟然爆發的能量讓雲諾星與輝都大驚失色，雲諾星身形剎那間變成了銀白色，輝也是在一瞬變成全副武裝。

「你們退開！」

雲諾星將敬元姬傳送扔給姚光，一揮手將她和沈公子甩到了大廳的邊緣，伸出左手與非常有默契的輝的右手砸在一起，異口同聲厲喝：「創世領域！」

集合兩人所有力量施展開的領域剛蔓延而出，便有一團濃郁到如同實體的黑色雲霧從眼前暴掠而來，朝着兩人爆轟而去！

倉促結下創世領域，雲諾星只來得及展開數片法陣急忙應對，從那攻擊出現，到他甩開三人，結出創世領域，都是同一秒內發生的事情！

「砰！轟！」

秩序與混亂頂點的能量瘋狂對碰，絢爛的光芒綻放若有億萬個世界在眼前集體崩塌，那股混亂到無序的毀滅能量讓雲諾星與輝應付起來都手忙腳亂。

調動自身的規則性與神權，不斷抵禦這片空間瀰漫出來的壓制與統御的力量，倉促應對下第一道攻擊，雲諾星與輝身形暴退，正將身形穩住，眼前又有一道萬丈龐大的黑色能量巨手瞬息而至，那股能讓虛空與元界都崩壞的能量還沒衝到面前就已經讓雲諾星他們體內的防禦機制自行運轉，還沒來得及防禦，那一巴掌便將他們拍成了一道流星，狠狠的撞在了大廳牆壁上，殘餘在身上的黑暗能量化為一次巨大的能量衝擊爆發而出，讓兩人身形徹底沒了影。

「元始境界的能量……」

沈公子望着這一幕，心中已經一片冰冷，駭然得都失去了表情，位於秩序世界……至少是此刻站在秩序世界頂點的眾神界二神職聯手，竟是一照面就被拍蒼蠅一樣拍了出去……元始境界真就如此無法抗衡嗎？

「嘭！」

大廳那面牆壁轟然倒塌，露出後面更加寬闊的空間，雲諾星與輝從塵埃中緩緩出現，兩人氣勢如虹，但是身上都已經挂彩，冷著一張臉對視，不用開口不用靈魂交流，光一兩個眼神就知道了彼此的意思：元始，是元始境界，暫時來說還摸不清楚到底是哪個級別，但是今天恐怕，一個鬧不好就要交代在這裏了。

他們一起抬起頭，那道魔影依舊坐在王座上紋絲未動，朝他們投來的打量目光中不帶任何意義不帶任何情緒，只是像在打量兩個螻蟻。

「這個時候你怎麼沒有動靜了？」雲諾星捂著右手，他指的是起源能量，不知道為什麼到了這會兒它們徹底平靜下來了，那會兒在魔淵那裏它們還庇護着他，這會兒他可硬生生吃了一巴掌，而它們還一點動靜都沒有。

輝使勁朝雲諾星眨着眼睛：「我先上，你補上，創世領域對元始境界也有一定鎮壓能力存在它沒辦法用規則性手段對付我們，你……喂！」

後面那聲「喂」就真的是喊出來的，因為雲諾星已經率先衝出了，輝看得一臉懵逼：「擦！看來是第二計劃了，&！@￥！（眾神界粗口）」

億萬法陣伴隨着雲諾星的動作齊刷刷的從身後湧出，排列成一個巨大的神代文字，與他一同沖向那道魔影，在半路上咆哮著迸發出無窮能量光彩。

「起源文字。」魔影看着由法陣組成的巨大字元，呢喃聲轟鳴著在這間大廳里迴響，按在王座扶手上的手臂輕描淡寫的在面前揮過，那迸發的無窮能量在剎那間炸開，燦爛的能量光芒照亮了整個大廳。

雲諾星揮手招來那些被引爆的能量，身後的無數法陣陡然粉碎，化為能量盡數融在他手中，墟冥劍從他掌心裏冒出，一口吞噬了所有能量，其整個劍身都變成了銀白色，化出百丈龐大的能量劍身，隨着他一劍劃出一道巨大的劍芒。

「咔！」

巨大的能量劍身被一隻手掌輕描淡寫的接住，那道迸發出去的能量劍芒從大廳上空掃過，將王座後方的牆壁蒸發成虛無，僅是手掌與巨劍交接處爆發的能量都讓周圍空間轟鳴著震動起來。

「秩序……」一擊被阻雲諾星毫不意外，他騰出一隻手正要給魔影來上一發秩序瓦解時，身後忽然傳來危險的信號，讓他整個人都是一愣。

「小心！」

輝手持巨盾衝到雲諾星身後，擋住了那股毀滅的能量衝擊，神聖的秩序之光與混亂的黑暗能量爆發出的另一層面的碰撞讓輝神色劇變，他看着能量急劇下降的守護者之盾，連忙抓着雲諾星轉身，避開了這道攻擊，那股黑色能量衝擊沖向了魔影，被它隨手握住，凝聚在手上不消散。

「秩序世界的力量便只有這種程度么，這就是眾神界的力量？」王座上傳來一道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

輝扯著雲諾星後退一段距離：「怎麼樣？」

「干不過，它比那個擎起要強，不知道具體強多少個檔次。」

雲諾星無奈的表示自己揍不過丫的，上次幹掉那個擎起本就是巧合了，而這次，在絕對的力量差距面前似乎沒得什麼辦法，他還沒了神性載體，若是那個神性載體還在的話，這次就能在丫的腦袋上放煙花。

雲諾星低下頭看着自己的雙手，目光閃爍：「我倒是有一個辦法，不過得先消耗它的力量。」

「你就直接說要我做什麼吧！」

「我揍人，你挨揍。」

輝愣了一下，伸手掏了掏耳朵：「啊哈？請你再次組織一下語言？」

「這會兒哪有功夫跟你開玩笑啊。」雲諾星苦笑：「走不出去丫的肯定要把我們摁死在這裏，你是沒什麼感覺，但是我能感覺到。」

他死死的盯着王座上沒有任何動靜的黑影：「它跟那個擎起……不，跟冥界一樣，對秩序世界都有無法磨滅的惡念，擎起和冥界他們可能是後天影響，而這個魔影……與秩序世界的敵對絕對是先天導致的。」

「非秩序『生命體』與秩序世界間的先天對立么，倒是能理解。」輝沉吟著，點了點頭。

對雲諾星二人快速的交談冷眼旁觀，魔影沒有主動出擊，等待了許久，等到他們有點動靜了，這才緩緩的坐直：「商量好了？」

「來吧，我們打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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