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3章 這人生啊……

虛空中擁有一切可能性發生任何事情，可描述的，有形的，只存在於念想中的事情，這一切都有發生的概率，哪怕是有人做夢一覺醒來被滾滾天雷淹沒，隨後便擁有強大的力量這般看起來有些荒謬的事情——諸多事情，即便發生的概率無限接近於零，也有可能會發生，只要這一切還在這虛空能「理解」的範圍內，萬事萬物都有發生的可能性，天天喊著逆天而行的傢伙之所以沒有被雷劈，那只是虛空有點懶，時候未到而已。

——他已經放棄思考了，思維暴走到了一個奇奇怪怪的地步沒辦法收回來……沒辦法，如果有人像他這樣突然被卷進神滅風暴里，並以秒速百萬光年的速度上下左右，公轉自轉甩個半個小時也會暴走，各方各面的暴走，而且那之中他本人是完全浸沒在神滅風暴中，他此時此刻唯一的疑問只有他為什麼還沒死，以及他丫的什麼時候才能死？

好吧，他真的快棄療了，堂堂一個本源絕巔的天神被困在風暴里要被甩死這事是萬不能說出去的，能笑死所有天神——好吧，他一時半會是死不了的，天知道這神滅風暴發什麼神經，過去了八十八個紀元，竟是沒有了那股喪心病狂的破壞性，他依舊能感覺到這層風暴內蘊含的巨大能量，巨大到足夠……足夠……唔，他也不好說足夠什麼，反正很強大，目前來看將他折磨得死去活來，要不是他身上的起源印記突然撐起一片能量屏障，這會兒的功夫已經夠他灰飛煙滅個十八位數的次數了……如果他有辦法能弄一點這些能量，說不定就能把那塊虛空板磚給整體瓦解掉，不過也就是想想而已。

在風暴中他看到了諸多怪異的現象，似是一些事情的殘影，只是碎片，一晃而過他都來不及捕捉到什麼有用的畫面——他還暈著呢，還在不斷的思考神生、大元界與神魂的諸多事情，不過其實他並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只是覺得一旦停下思考，他會在極短的一瞬間失去意識，而且是好些年都沒辦法回過神的那種，因此他只能強撐著……

虛空倒轉般的感覺以令人完全反應不過來的速度砸在他身上，消失得也極端迅速，雲諾星還沒反應過來，身上突然遭到一次重擊，整個人就像一個被踹飛出去穿過了風暴的皮球，快得令人反應不過來就掉進了一片星域中，而且是橫著出來的，作用在他身上的幾千萬種莫名其妙的能量一下子消失得一乾二淨，此刻他橫著出來的樣子，活像是在海里泡久了浮起來的浮屍……

支撐著幾乎支離破碎的身體，篩著糠從星空中爬起來，費了半天的勁好不容易才讓自己翻過身躺在星空中，而不是像個浮屍一樣飄着，眼睛都睜不開，突然臉色一綠，對着旁邊的空間做出乾嘔的動作：「……嘔……」

原以為此刻作為一個扭曲能量生命體應該是吐不出來什麼東西，畢竟最近也沒吃東西，但是張嘴卻是噴出來一團金色的鮮血，在星空中聚而不散，那般吐血量看得他自己都不舒服，遠在眾神界上的眾人更是無比膈應，這都把體內一半的血給吐出來了吧——呃，如果能量生命體有具體體內有多少血這種說法的話。

吐出一大口血后，那張俏臉也透明了許多，整個身軀都一閃一閃的，似是遙遠的星光即將熄滅，眾人只能從他自己的感覺中猜測到一些，雖然好運的從那個神滅風暴里逃了出來，但可能也把大半條命給交代進去了。

然而雲諾星後面的自言自語卻讓他們渾身冰冷。

「咳……死了一百六十七次啊……得虧我此時此刻是能量生命體，還融合了世間之罪，還有那股能量，不然怕是真的要交代在這裏了。」雲諾星喘息著，身上的光芒黯淡得即將熄滅，能量生命體也會死的，他若是再在裏面被折磨多兩個時辰，生死難料。

揮揮手讓黑色的火焰吞噬那一團聚而不散的鮮血，將其焚毀乾淨，雲諾星平躺在星空中好一段時間，等得眾人都焦急了，這才顫抖著站起身來，神色古怪的揉了揉老腰，總覺得剛剛從神滅風暴里出來的時候，腰那裏被什麼東西踹了一腳……反正是遭到了一次重擊。

神滅風暴還在背後的萬里遠的星空中肆虐，如同一面星空長城橫亘在那裏，朝着星空的盡頭延伸，這次他是來到了這片星空真正的邊緣之地，不像上次從時間海里溜進來那般靠近中心。

雲諾星放眼看着這片星空，星空閃爍，便是這裏與外界徹底隔絕，星火卻沒有熄滅的跡象，這片空間，沒有時間流逝的感覺：「原來如此……上次來的時候沒有看清楚，看來這的確是一片完整的世界，大概就是眾神界三十九紀元所在的世界——被卷進『虛空動蕩』衝擊的正中心卻沒有毀滅，變成了一個異常的載體，曾讓時間海泛起驚濤駭浪，它自身的時間也完全凝固靜止。」

「是你們的執念在保護這片世界，還是……」

如同永恆凝固的一個映像，記載了這片……樂園在遭到毀滅的那一時刻的樣子，是懷念，是執念……還是什麼原因，起源天神們隕落的時候對這世間必然造成了某種不可扭轉的巨大影響，或許這神滅風暴是一種，這世界凝固在這個狀態或許也是一種。

「創世神殿……上次見到的那個是創世神殿嗎……隱藏在當年的眾神界的虛空旁？」雲諾星自言自語的呢喃著，只不過是一種想法，當初進來太過倉促，離去也太快，沒能想到那麼多，沒有辦法觀察太多。

蔓延的神魂帶着大量信息縮回到體內：「一切都凝固在毀滅發生的那一刻，空間、時間、規則、秩序，這一切都凝固在到達臨界點即將崩潰的那一瞬，卻很神奇的『凍住了』。」

就像一個掉落的玻璃球，在墜落接觸到地面的那一剎，裂縫剛瀰漫整個玻璃球的瞬間就被封住了時間，只能看到它即將破碎又沒有破碎那一瞬的景象，好像輕輕碰一下它就會四分五裂。

「這裏……是起源終結之地！」

雲諾星長舒一口氣，覺得自己大概能活動一下了，小心翼翼的朝着星空深處走去，身上的能量收斂在身旁——並不是擔心影響到這個世界，雖說即將破碎，但比他見過的所有世界都要堅固，他只擔心這個永恆凝固的世界是不是還殘留着什麼，怕自己的氣息會遭到它們的注意，畢竟第一次來的時候就遇見了那堆成山的怨靈。

靜靜的漫步在星空下，一步走出去的距離不可計數，星空在他身側一眨眼一幕的後退，這個理論上已經死了的世界從各個地方都透出不可思議的氣息，他不知不覺蔓延出去的氣息又不知不覺的收了回來，這次似是真的怕打擾到這個世界——數十個紀元來，位於虛空極深之處，無人問津，此刻他再來這裏，算是第一……第二，又或者是第幾個來客？

「這就是第一代大天神們隕落的地方，曾經所在的那個世界……」

金殿主他們隔着虛空看裏面的情況，卻是神色一陣莫名，那個世界理論上應該已經毀滅了差不多一百個紀元，然而如今卻完好無損的出現在他們眼前，閃爍著星光，似乎從未消亡。

「空蕩蕩的……好像與別的世界也沒什麼不同。」金皇女嘀咕道。

眾人點點頭，光看那片星空的話，確實沒感覺到那世界與尋常世界有什麼不同，只是通過雲諾星的感知去探知那片世界卻是感覺到了諸多異常之處——混亂，穩定，一切都凝固，只是那個世界毀滅的剎那凝固下來的一副畫面。

雲諾星在星空中走走停停，視線不住的掃動，尋找著，直到某一刻將目光定格在遠空的紅色星光處，目光微微閃爍，身形一動，快速的朝着那個紅色星光暴掠而去，眾人剛還在注意別的地方，此刻一下子緊張起來。

手中握著那枚鑰匙碎片，急速的靠近那個紅色光點，不一會兒，一片有些熟悉的大陸出現在眼中，這是他第二次來到這裏，似乎……沒有什麼不同，那裏依舊有一層彩色的能量屏障，他正飛速的衝過去，手掌一揮，將一枚紅色的水晶取出來——並非是當初那個，而是毀滅天神神權武器的核心，他看着近在咫尺衝過來的屏障，將水晶往前一伸。

「嗡。」

紅黑色的能量在他身上一閃而逝，再一次順利的穿過了這層屏障，穩穩妥妥的落在了地上。

「嗯？」

雲諾星剛站穩，舉目四周卻是愣了一下，他記得第一次落在這個地方的時候，四面八方僅有的就是黑暗，此刻這裏卻是充盈著光芒——這是一片廣場，哦對了，當年他第一眼感覺也是覺得這裏是廣場，其實這是一個神殿的地基，只剩下一大堆破柱子，被摧毀了上半部分……

沒錯，按理來說應該是這樣子才對，但是他看到了什麼……他看到這片廣場，那些柱子完整整齊有秩序的排列在這片廣場上，在這片圓形廣場的邊緣，從兩端對齊的兩個點上伸展出數道彎曲的四分之一圓環，兩端的圓環隔着數十米在上空對齊。

「……當年我進來的時候絕對絕對不可能有這兩個東西！」

雲諾星眼珠子都瞪掉了，他使勁的搓了搓眼睛，喘著氣將眼睛瞪直了，除了那幾塊莫名其妙多出來的圓環，這片廣場也變樣了，一副剛剛建造起來的樣子，纖塵不染，完完整整的擺在他面前——話說這真的就是個廣場啊，他當初看這片地方那破敗的樣子還以為這是一片被摧毀的宮殿來着。

再仔細一看……神殿，呃，廣場的不遠處，還有山脈出現，這些東西在當年他絕對沒有看到，畢竟從記憶中算，他只過去了幾十年，絕對不可能記錯，而且也排除了他在那場夢裏所見為虛的情況。

等等……還有一個地方要確認一下，沒錯，只要確認了那個地方就能知道這一切是他在做夢……還是說確確實實是被修復過了。

雲諾星咽了口唾沫，一點點的轉過身——他落下來的地方，與第一次踏上這裏的位置完全一致，不差分毫，那麼，他轉過頭肯定就會看到。

與他相距不超過二十米的地方，有幾道僅有一兩寸高度的台階，台階所堆砌起來的小平台上放着一個破敗的王座……不，已經不能說是破敗王座了，那個擁有精美複雜不可辨的花紋的王座，是完整的，靠背靠近屁股所坐位置的地方也沒有那金色與紅色相融的痕迹，沒有那毀滅天神的血跡。

「可以確認了——」雲諾星冷汗橫流：「這時間裏絕對有人來過這裏，絕對……而且看樣子，看樣子……」

他哆嗦著沒敢說出來：絕對是那位毀滅天神回來過了！

對了，說到這個，他身上的金色與紅色相融的起源印記此刻收斂了所有光芒，在他踏進這個地方后就沒有了任何動靜，像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紋身留在了皮膚上。

即便這裏被疑似那位毀滅天神的人修整過，卻也沒辦法掩飾這裏留下來的空寂凄涼，那般輝煌的曾經逝去了便是逝去了，再也不可能回來，隨着時間長河的沖刷洗成了灰燼，終究一切都會落幕。

雲諾星帶着複雜的心緒走向那個王座，它在星空下散發着特殊的神性光芒，似是此世間最神聖的東西，他上下打量了幾眼，在眾人驚恐到不能自已的目光注視中，一個華麗的轉身一屁股坐了下去！

金殿主一巴掌蓋在眼睛上，他都不敢看了，那可是第一代大天神們的王座，便是他恢復了本源絕巔的境界，也絕不……呃。

「怎麼什麼都沒發生？」

眾人帶着慘烈的目光將遮住眼睛的手拉開一道縫，只見雲諾星坐在王座上，左腿搭在右腿上，左手撐著下巴，一臉憂慮的神色，對着空無一物的世界呢喃道：「喂，我都來這裏了，你把我指引過來，總得有什麼事情吧——起源天神大人總不該喜歡耍人吧？」

雲諾星目光閃爍不定，毀滅天神可能是回來過……也許他在那次與紫言一起看到的記憶映像中所見的場景就是這片大陸的某個地方，那是六十紀元與六十一紀元的事情，她回來過，然後做出了一個讓他至今都難以忘懷的瘋狂舉動，他對她此刻是否還在這裏持保留態度。

等待了約有二十分鐘那麼久，久的讓他感覺過去了幾百個紀元，這次他是一屁股整個坐在了王座上，王座不再是那個破敗的王座，他這次也不是只挨着一點邊兒，心中流的汗都快能把一片湖泊填滿了，這如坐針氈的感覺真不好受。

「哈欠……嘎……」

伸個懶腰打了個長長的哈欠，音節的後半截卻像是被捏住了脖子一樣發出怪鴨子的叫聲，雲諾星狠狠的顫抖著，差點從王座上滑了下去，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

眼前有一道透明的白影從王座旁邊晃過，又從另一邊轉回來，從他面前轉了一圈，然後轉而朝着這大陸的其他地方飛去——反正雲諾星嚇得快心肌梗塞了……哦，能量生命體沒這功能。

眾人看到也覺得毛骨悚然，像是見鬼了一樣使勁的把腦袋往後挪，二十來張面孔在剎那間嚇得臉都白了，小紫魂幾個丫頭都哇的一聲驚呼連忙躲到大人身後去……

「等一下！」

反應過來的剎那雲諾星連忙跳起來，朝着那個白影掠過的方向追去，眨眼間就掠過了一座山脈，前方那個白影始終跟他保持着不近不遠的距離，他追不上，它不會遠離，似乎刻意的指引他去往什麼地方，他也顧不得那麼多了，這個出現了變化的世界裏可能……或許……她可能還在，可能留下了什麼訊息……不然為何他的起源印記會有那麼大的動靜。

其實以他的速度一剎那就能追上去，不知道為何用着這看起來有些慢吞吞的姿勢去追趕，他也沒反應過來，大概是被刺激到了腦子轉不過來。

這般你追我趕持續了五分鐘后，眼前那道白色的影子突然停住了，然後悄悄的消失不見，雲諾星一咬牙，終於想起來提升速度，整個人化為一道流星衝出去。

「砰！」

然後一道賊響的撞擊聲陡然從前方傳出，眾人都被那巨響嚇得縮了縮腦袋閉着眼睛，再睜開眼就見到雲諾星眼冒金星的捂著腦門轉來轉去，前方一尺的空間有許些漣漪如波紋一樣傳到個個角落，經此畫面，眾人一致認為，雲諾星一急之下提升了速度，然後一頭撞在了透明屏障上……

「哥哥好倒霉……」溟溟心疼著，忍不住說道，眾人聞言啼笑皆非，先是被卷進神滅風暴里慘遭非神的對待，然後這會兒又一頭撞在了屏障上，好么，平時都是他整人，此刻他的對手變成了起源天神，終於輪到他被整了。

雲諾星咬着牙捂著腦闊，疼得他上躥下跳，淚花都冒出來了，要說撞到普通的屏障就算了，但這可是起源天神……大概是那個毀滅天神留下的屏障，他這一腦闊撞上去都不知道撞到了防禦級別什麼程度的屏障，沒把自己給一頭撞死只能感嘆一聲頭太鐵了。

揉了揉通紅的額頭，雲諾星看了眼眼前的屏障，伸手碰了碰，感覺到那股強度絕非自己能撼動的，正有些沮喪，突然靈光一動，連忙將收起來的碎片鑰匙又拿了出來，隨後往前面的屏障貼上去——沒反應，好吧，這也在預料中，不過緊接着他就換成了那塊紅色水晶，往前晃了晃，眼前的屏障果然裂開了一道口子，讓他慶幸又鬆了一口氣。

小心翼翼的鑽進屏障裏面，雲諾星立刻感覺到一股屬於生命的氣息傳來，這股氣息進入他感官探知範圍的同一瞬間，他心裏頭湧上一股寒意……這裏，居然還有生命氣息？！

身後的屏障無聲無息的合上，雲諾星猛的醒覺過來，警惕的看了看四周，不過警惕了兩三秒后又撓了撓頭：「不對，我警惕個什麼勁兒，早在進來這裏之後我就把自己當成一個死人了，難不成發生什麼特殊情況我還能活着溜出去不成？」

想到這裏他點了點頭，帶着義無反顧的氣勢往前踏出，沿着這不知是山谷還是平原的地方往前走，腳下是一片翠綠的草地，天空依舊是黑暗的星空，卻有不知從何而來的光芒照亮了這片地方。

沒走出去多久，雲諾星腳步又一次頓住，稍稍一愣，這片有生命氣息的地方並不算很大，剛走沒多久就見到一個不算很高的小山坡，可能只有十幾二十米高，山坡的頂上豎着一棵樹，滿樹伸展出去的金色枝葉涌動着鎏金的色彩，若黃金所鑄，神性與神權的能量若輕風從那一顆金色的大樹中流淌而出，吹動了他銀黑色的長發，那鎏金的色彩，照得他微眯起眼睛，他大概知道這是哪裏了……

雲諾星想了一下，沒有直接走上那個小山坡，而是繞着山坡腳下慢慢的轉過一個圈，漸漸的，有什麼東西的邊角從山坡邊緣冒出，先是一個，隨後是一堆，一片……簇擁在鎏金大樹底下的，是一片墓碑，整整齊齊的一片擺在這裏。

這個場景，這個位置……

雲諾星瞳孔微縮，他的目光轉了個方向，按照記憶看向某個位置，不出意料的見到了一座小屋子……那天，那個映像中，他們正是從那間屋子的窗戶里看到了這片小山坡，以及小山坡上的墳墓……

「這裏是……這是我和小星星看到過的那個場景。」蜷縮在鳳兒懷裏的紫言幽幽醒轉，看到眼前的映像不由得一愣，迷迷糊糊的還沒反應過來，只是下意識的說出了這一句話。

雲諾星臉頰抽搐幾下，深吸了一口氣，猛的轉過了目光，他這才注意到，那片墓碑最前方，竟是有一道白色的身影，就是他剛剛追逐的那道身影！

「我勒個去……」饒是以他的鎮定還是忍不住冒出一句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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