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1章 抓到你了

「她是這『印象碎片空間』的核心，是所有印象碎片的主要承載體——是陷阱，是最重要的存在，擊碎這個核心只會出現兩種情況：其一，核心崩潰，空間坍縮，這片空間從根本上消除，變成不存在，噩夢自然消除，另一種情況……唔，這片空間會以『鎖死』的形式崩塌，而我們在這空間裏面……然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雲諾星淡定的說着讓「小天使」臉色愈發灰白的話：「所以才說是陷阱，二分之一的陷阱，不能確定這場噩夢最終會以什麼形式崩塌……」

他說着，便緩步走到那位起源天神面前，抬起劍的手有些微弱的顫抖，也許是對那個身份還有些忌憚，也許……也許難得的知道這世上還有人與他有許些相似……也許，很多個也許，他也說不清楚——反正，他看着那道消瘦的身影坐在地上，似是心死了般抱着膝蓋將臉埋進去，與這片世界完全一樣的死灰色蔓延在她鋪灑在地的長發與長衣上，看着，就有些下不了手。

墟冥劍在他手中不斷換著角度，劍尖始終指向那道身影，雲諾星覺得有些壓抑，呼吸粗重了許多，他感覺到自己處在一個有些神經質的狀態中，站在這裏，想着即將到來的場景，意識都有些渙散，他深吸一口氣，雙手抓緊了墟冥劍，用盡全身力氣沖了上去。

周圍一切的幻象似乎都變得更加黯淡了，「小天使」臉色煞白的看着這一幕，連忙從遠處跑來，它想讓雲諾星停下，卻發現開不了口，只能將此身化作一支箭衝上前……即便這只是一個幻象，但她依舊是那位毀滅天神啊，在這種地方將她毀了……那會造成什麼後果？！

時間的流動站在剎那間變慢了很多，雲諾星能清晰的看到墟冥劍在一點點的朝着她刺去，灰白的畫面像是進入了一種回憶，他看着他重演這一幕——也看到她同樣慢慢的抬起頭。

看不見，理所當然的，那只是一張有臉龐輪廓的面容，讓他感覺到熟悉，不過那是假象，那股熟悉感源自他自己，甚至可能是他熟識的任何一個人，在此時將他所認識的所有人的臉都搬過來都能吻合的安放在眼前這人身上，索性也只是一個幻覺而已——儘管如此他還是被嚇到了，沒想到她還能有動作……那她接下來會做什麼呢，看到一個螻蟻般的人物對她的幻象做出冒犯之舉，大概會生氣？想要把他給弄死？

下一刻，凝滯的時空再次順暢流動，紫黑色的巨劍穿透了她的身體——就像個凡人一樣，隨隨便便的被刺穿了，一點實感都沒有，而且也毫無真的刺穿了什麼東西的感覺，就像他所說的，這個只是一個幻象，用劍去戳湖面月亮的倒影，自然不會對月亮造成什麼真實傷害。

她還保持着仰頭的動作，垂下的劉海擋住了她的面容，突然，她頂着那柄巨劍靠近了雲諾星，這一動作讓他感覺到毛骨悚然，還聽到了耳邊盤旋著一道隱隱約約的微弱聲音：「……抓到……你了。」

她的幻影若摔在地上的幻影，陡然間破碎，化為碎片從半空掉落，連碎片也在慢慢的消失成一粒粒光點，隨着這片幻象的核心崩塌，這片灰暗的世界也若狂風中的落葉般轟然飄散，一道白光若洪流般席捲而來。

「小天使」終於是衝到了雲諾星面前，看到眼前襲來若海嘯般的白芒，又瞧見雲諾星那獃滯的神情，一咬牙，用自己的靈魂之力裹着那個在關鍵時刻掉鏈子的傢伙，兩人一同被白光所吞沒，轟隆隆碾過耳膜的聲音，就像是真的海嘯轟鳴而過。

轟鳴的巨響，似是空間崩潰坍塌的聲音，沒有什麼奇奇怪怪的感覺，意識也看不到感覺不到任何東西，只有耳邊不斷迴響的毀滅轟鳴聲是它們意識在回歸的過程中所能聽到的唯一，兩「人」在那轟鳴聲中不知道迴轉了多久，沿途又看到了一些灰暗的東西……那些大概是那位天神的印象碎片吧，還沒有完全毀滅，隨着這片空間不斷的漂流出去的孤獨記憶，此刻也隨着這片空間的崩塌而漸漸的消失。

…………

「哇！」

「小天使」猛的長出一口氣，從床上翻身而起，喘著氣身後的翅膀還不斷的揮動，似要將剛剛那一瞬間遭遇的所有驚嚇給吐出去，現界空間的真實隨着它的回歸不斷湧進它的感應中——河水的流動，奔涌的風，厚實的大地，空間，時間，還有更多，這些都是那場噩夢裏沒有的，那裏只有空白的一片，無盡的空白，無盡的黑暗，就是一場噩夢。

「嗯，平安無事的回來了，雖然晚了幾分鐘，但確實是無事。」輝的淡笑聲在旁邊響着，「小天使」還愣愣的沒反應過來，等片刻后更清醒一些了才聽明白他的意思，連忙看向身旁。

「楓的話不要緊，比你早幾分鐘回歸過來，現在正在那湖泊那裏醒神。」說着說着，輝臉色就變得陰沉了一些：「可真險啊……八天半的時間，我都以為你是不是失敗了，打算再過一天就把你扯回來……」

「開頭可不是這樣說的啊。」它苦笑了一聲：「才八天半啊……我在那片空間都感覺過了很長很長一段時間，雖然早有感覺那片空間與現界空間的時間不太一樣……」

「對了，他沒事吧？最後出來的時候他可……」它忍不住看向外面，翻身就從床上沖了出去。

輝看着那敞開的大門，「小天使」若一道光般消失在門口，讓他愣了又愣：「……喂，人都走了我和誰說去？」

他無奈的搖搖頭，撐著身子站起來，鬆了松身子骨，手掌不經意的將床上的一顆紅黑色的珠子收起來，將其攤在掌心，視線透過紅黑色的珠子看後面的空間，一切都褪成了灰白色：「不過……毀滅天神的印象碎片嗎，這東西鎖在築夢宮的『凝晶珠』里應該不會出事吧，看這能量平靜的樣子，大概是不會出問題的吧？大概……」

輝透過窗外看着湖畔的「小天使」，再看向沉在水底似是有心事的搭檔，忍不住搖搖頭，轉身朝着遠處走去：「嘛，看來搭檔還有點小事要自己處理一下，我就先不管了——去看看『降時之陣』這段時間的情況吧，時間，差不多也快到了。」

他掐着手指數着什麼事，眼神有些飄忽，突然用力把食指給摁出了聲，痛得他蹦了起來：「嘶……算了算了，不管那什麼了——有楓在的話，應該不會有事的。」

沒錯，不會有事的，他不過是覺得最近破事太多才去「算了一卦」：用神像推演看了看未來的事情，模糊的事情——他並未確切的去看，只是瞄了眼走向而已，大概他們要做的事情太過誇張吧，未來的走向顯示完全是一塌糊塗的，上一秒還好好的，下一秒就像是墜入了冰窟里，一切都變得很糟糕，又在更遠處的未來展現出好的一面……

「生死各安天命吧，反正我們該做的都快做完了，除了晉入元始是短期內不可能實現的目標，其他都已經……」

…………

「嘩啦。」

清涼的水浸入了衣服中，雲諾星睜開眼睛，仰望隔着水面的天空，一片蔚藍，清澈——那麼再遙遠一點的地方呢，星空，星域，虛空，還有……更遠的地方，虛空深處，那裏的地方又會好么……廢話，不用想都知道。

啊，他總覺得自己變奇怪了，居然主動去想這些事情——不，他在迴避另一件更複雜的事情，好不容易從那片黑暗的幻境從脫離出來，腦海里又一直回想着那個場景：那片灰暗的場景，印象殘片……還有那句話，若一聲魔咒般刻在了腦海中，讓他無比在意，就算亂想其他事情都沒辦法迴避這個問題。

「抓到……你了。」

帶着點點笑意，像是遊戲獲勝后的一個宣言……那真的是那位毀滅天神么——啊，不對，應該就是她了，在海洋之眼的回憶之中，她就是這樣一個任性隨性的傢伙，像個小孩子，像個旅行者，這是她無憂無慮的一面，掩藏在更深處的，是更加扭曲的另一面，深沉，黑暗，瘋狂——與他一樣，是將內心撕裂成兩個極端的自我，沒錯，正因為是這樣他才能理解她。

「那道聲音……」

不像，雖然兩個兩道聲音說的內容幾乎像是一個接應，但聲音不像，他之前遇到的那個聲音聽不出任何的特徵，而她的聲音可以聽得出來，他已經聽過好幾次了，確認無誤就是她的……但，前者毫無特徵，像是一張白紙，自然也可以塗上色彩變成她的聲音吧……

總不可能兩者其實是一樣的？她還活着？還活在這……黑暗時代里？

仔細想想的話，她的日記里似乎提過一句話，黑暗時代的存在，是她的錯誤……啊，其實也很好理解吧，瘋了一般用一記虛空震蕩把無數生命無數世界給殉葬了，誰能想到在那種毀滅動蕩下還真有那零點一成的生命活了下來，還打算在這個時代里搞一點大事情，整個大元界都沒有力量抵抗它們——若非她摧毀了那麼多生命，冥界也不至於如此猖獗……沒錯，如果硬要說的話，這個理由是說得通的。

那她已經感到後悔了嗎，覺得自己做錯了？但是那時候除此之外還有別的選擇么，好像沒有……

說起來，她既然能在六十一紀元的時候留下日記……也就是說她其實還活着對吧，難不成這整個黑暗時代其實還活着，只不過傷勢過重根本無法理會任何事情？

雲諾星眉頭緊皺，身形從水底飄起，朝着岸邊飄去，還沉思著，就見一隻瑩白的小手伸到自己面前，他抬頭一看，「小天使」正帶着好奇打量的目光看着他，一邊抓住他的手將他從水裏拉起來，一邊道：「你在想什麼呢，表情那麼嚴肅。」

「啊，如果又是亂七八糟的事情就不用和我說了。」

雲諾星身體一個趔趄差點又掉進水裏：「為什麼是『又』？」

「因為你經常都想着亂七八糟不著邊的事情啊。」

「……」雲諾星額頭跳了跳，張開嘴發現自己並沒有什麼好反駁的，忍不住苦笑起來：「倒也算是……亂七八糟的事情吧，不過是一些……閑余時間思考人生的問題。」

「啊？」

它歪歪頭表示疑惑不解，而雲諾星則輕聲把那個幻象里的事情和在現界空間里碰到的事情給說了出來：「……大概是我有些神經過敏吧，我忍不住總是要把這可能是『兩件事』的事給搓到一塊，毫無根據的，只是一種直覺。」

「我會找你的……抓到你了……」它捏著下巴呢喃著：「確實光說這兩句話的話很容易聯繫起來……」

它偏頭看了他一眼，閉眼沉思著，沉思著，像是陷入了一次更深邃的思索中……而且這次可能不打算輕易的掙脫出來。

「既然這麼在意的話……」它突然輕聲開口，打斷了他的沉思，見他望過來，這才道：「要不我們親自去找她唄？」

「……找……找誰？」雲諾星一愣。

「那位起源天神啊，那位毀滅天神——你很在意吧，如果她真的如你所猜測的那般，這個時代她還活着的概率可能有六成高——站在多年前的視角來說，你與她的因果建立在不久前的『未來』，而你又說在那天的幻象里，她的的確確是看到了十一個紀元後的你，卻是識破了你是更久后未來的你，如果這個說法成立的話，那她也能在這個世界的哪一個角落提前看到你……對了，你看，她招來『虛空動蕩』，毀滅了敵人，但卷進她自己引來的災難現象的正中心定然也受傷不輕，她說不定被虛空動蕩糊臉給搞迷糊了，還……石樂志了……」

雲諾星的神情頓時變得異常古怪，它見狀俏臉一紅，立馬乾咳一聲：「看啥，都是你影響的……哼……反正意思就是那個意思——你在無意中追尋那位天神的時候，說不定她也在找你呢？」

雲諾星：「好像……有那麼一點道理？」

「好煩躁啊！」

下一秒他就抓耳撓腮大吼了一聲，吼聲將眼前的湖泊都拍到山崖上了，整座山峰都哆嗦了一下，掉落了一大堆石塊。

「嘛，煩躁是會有的——回想認識你的這幾年，你有哪些時候不是因為某些事而煩躁中的？」它無奈的笑着，搖了搖頭，道：「這些題外話還是先留着吧，給你接觸的機會不多，要談也只能等下一次有機會觸碰的時候才能談——我剛剛也就是說說，以我們的力量，真要去尋找那位起源天神……還不如等她來找我們呢，如果她確實在找你的話，終有一天，絕對會見面的。」

「終有一天……」

雲諾星呢喃著，還沒等他的思維延伸出去，「小天使」便敲了敲他的腦袋，道：「輝找你可有事哦，是很重要的事，清醒過來了咱就先過去吧。」

「啊……哦。」他愣了一下，點點頭：「大概是時間軸共鳴的事情已經準備好了吧——哈，未來會變得更加更加混亂，更加不可測，一發不可收拾，反正我也不打算收拾——這樣就更沒有別的時間去做其他的事情了啊。」

看到他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小天使」好笑的搖了搖頭，抬腳跟上，看來是糊弄過去了，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提這個事情了——啊，不過他可沒有那麼好糊弄，只不過是轉移到更加重要的事情上了，他只能去思考那件眼下更重要也更麻煩的事情。

「喂，丫頭，等什麼呢，趕緊走了，咱兩搞事情的時候還得你給我們護法呢。」雲諾星在不遠處朝它揮手，催促道。

「小天使」笑了笑，背着的雙手放開，小跑到他身旁，勾着他的手臂往前飛：「知道啦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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