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7章 無盡

時間流轉的速度總是很快，不知不覺就是一天，一天天晃眼而過就是一個月，隨之而來就是半年，一年，數年，一些對時間概念毫無感覺的生命，甚至一晃眼就過了成千上萬年——這世間不會因為誰的缺席就漏掉什麼，時間一如既往的往前流動，這世間該發生的事情一件都少不了。

雖然說得很漫長……此時，自雲諾星他們回到眾神界，才剛過去一個月的時間，虛空，相安無事，大概是相安無事，沉浸於和平中的人也樂得享受此時難得的安寧，鎮守虛空前線的人依舊緊張的看着不遠處毫無動靜的深淵死霧，光是這樣看確實毫無動靜，但實際上虛空的某些地方肯定還有災難發生，也許它們已經滲透到上位面了，已經進行過極端劇烈的交戰，只是他們還不知道而已。

「搜尋上位面世界的速度還在逐漸加快，過去一個多月中找到了上萬個世界，每一天沒一人都至少能找到四五個世界，但是隨着那些世界光團逐漸被發現……後面可能不會再找到多少世界光團，眼下正有部分天神被調遣去中位面，開始搜尋我們沒有發現的中位面世界。」易青端著個水晶球，輕聲彙報。

輝沉吟著，眉頭緊蹙：「尋找未發現的世界光團的頻率這麼快就要開始下降了？」

按照他的計算，應該還要過段時間才會下降才對，虛空無窮無盡如此廣闊，不可能那麼快就空了。

易青沉默了一下，將手裏的水晶球收好，從哪裏掏出來另一個新的，他輕吸了一口氣，道：「探索者……他們在上位面的邊緣地帶搜尋了很久，在越過一段虛空自我活動造成的空白地帶后，原以為會見到大量的世界光團，然而……迎面而來的，是大量的世界光團碎片，破碎得像是一座墳墓，不，是一片亂葬崗，埋葬了不下於一千個世界光團，零零碎碎的碎片環繞着大片的虛空，不斷的崩潰，還有世界光團的碎片若一顆彗星般高速的劃過虛空，那些世界光團是近期才被毀滅的，他們還在那裏發現了劇烈的戰鬥痕迹，有高位的神性力量殘留，也有……深淵死霧的氣息殘留，基本都是這幾個月之間的事情。」

輝一聽這個消息就知道不是什麼小事，盤坐在地上的身軀都緩緩的坐直了一些：「還有一個消息，我最關心的消息，那個你們探查得如何了？」

「這個……」易青猶豫了一下，又換了一顆水晶球，看了輝一眼，輕聲道：「一百六十九支隊伍所探索的虛空區域，從我們所知的上位面一直蔓延，越過那片空白地帶，直至穿過那片『亂葬崗』，一直到接近中位面，甚至滲透中位面的……」

「麻溜的給個答案就行了，我早有心理準備。」輝揮了揮手，打斷他的詳細報告。

「是……反饋的結果是……上中位面，沒有新生的世界光團，這一個現象至少持續了……」

「三萬年。」輝搶先一步說道。

「呃……您知道？」易青微微一愣，這個情報他還沒看呢，等輝說出這個數據后他才看到後面的數字，的的確確就是三萬年之久：「除中上位面外，下位面邊緣之地還有新的世界光團誕生，只不過數量很稀少，一片巨大的虛空區域內，也許只有零零星星的幾個世界光團誕生，放在整片虛空的大小來看，可以用世界稀薄來形容。」

「我知道了——這個先不提，那片亂葬崗的區域，還有沒有別的發現？別的特殊一些的，什麼都行，不要漏過一些細節。」

易青微微蹙眉，他在懷裏掏了片刻，取出來一個菱形的湛藍色水晶：「有倒是有，不過他們反饋回來的還不太清楚，我整理了一部分——可以確定的是，那些世界碎片都是深淵死霧或是更高位的存在出手破壞的，規則與秩序被摧殘得破破爛爛，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平靜的時間海在這裏泛著驚濤駭浪，總之，那片虛空很不穩定，虛無空間時不時都會暴露出來，至於那些世界碎片，按照您的要求，小心的去探查了幾次，它們殘留的原本的秩序與規則似乎被扭曲過，而且都在朝着某一方面刻意的扭曲了，或許就是冥界人用來做什麼用的……不過沒有留下什麼改造痕迹，無法探究它們到底在世界碎片上動了什麼手腳——還有就是，那些世界碎片經過那種改造后，似乎沒那麼容易消散，從它們在虛空中『漂流』的情況來看……有可能會碰撞在一塊。」

「碰撞？」輝一下子就想到了雲諾星告訴他的那個情況，點了點頭：「好，我明白了。」

易青再說了一下深淵死霧與冥界的一些發現的細節，大部分都有些重複了，他只是一帶而過，說到另一方面的時候，又忍不住嘆息：「一個月前與我們在虛空中戰鬥的那些人……很抱歉，還未能找到他們到底在哪裏，虛空前線的狀況也沒什麼變化，古皇族安排了一些擅長偽裝和隱蔽的本源天神潛伏在虛空前線中……暫時也沒有收穫。」

「魚兒不上鈎，是因為還沒有準備好誘餌——不過眼下也不是撒網的好時機，那些煩人的事情就過一些時間再說吧，眼下還有別的更重要的事情。」輝看着前方，沉聲道。

這是一處被金黃色所浸沒的空間，一片巨大的廣場，地板是由一塊塊深黃色的石磚鑲嵌鋪就，在這千丈寬敞的圓形廣場上，排列著一圈圈銀白色的柱子，高也約莫千丈，柱子身上刻滿了密密麻麻的金黃色符文與符咒，那些地磚里流過的深黃色能量會流進這些柱子中，流進符咒與符文中，又沿着柱子之間掛着的一串串粗重的鎖鏈流動到別的地方——這一個廣場中的一切，都似是一個巨大的整體，從遠處看着，感覺沉甸甸的，有難以言喻的氣息匯聚在這個地方，讓人光是看到都會喘不過氣來。

易青放下手中的水晶，揮手注入一道能量在這片廣場外的能量屏障上，見到輝輕點頭，他這才停下動作，放眼打量著這片廣場——這是他所不明白的東西，那些柱子上刻着的符文，那些柱子上刻着的符咒，似是按照特定方式排列的那一圈圈巨柱，還有將彼此連接在一塊的金色鎖鏈，他都看不明白這是在做什麼，他唯一認識的，就是流轉在整片廣場中的能量：那是時間之力，巨量的時間之力，聚集在此壓迫着虛空與秩序，若無這裏的一系列防護措施，還不等輝大人做什麼，這裏的虛空和其他因素，都會率先崩潰。

易青他看不明白這些，也沒有因為好奇心而開口去問，他看到輝那一副沉重的模樣，還有注意力集中的樣子，行了一禮：「如此，我便不打擾您了——虛空前線那邊，我會重點監控，一旦有事會立刻通知您。」

「唔。」輝輕頷首從喉間發出一聲算是回應，易青見狀，恭敬的從這片空間里退了出去。

等易青離開了一段時間后，屏障輕輕動蕩了一下，一道燦爛的金光緩緩降臨，伴隨着一聲聲神聖的低吟聲，一道身影悄然從空間中浮現出來，它看着這片空間，看了輝一眼，又看向他盤坐的法陣位置，道：「你這算是已經做好準備了？」

輝苦笑一聲，搖搖頭：「哪有那麼快……楓不在，我一個人動手要慢很多，現在只完成了八成吧，不過若是要緊急啟動的話，有這八成在應該也夠用了，剩下的，只是成功率的問題，也只會影響到牽引到的時間軸的數量。」

「小天使」緩步走到輝身後，仰起頭看着眼前的一根萬丈高的柱子，通體若鎏金般，全由凝聚的時間之力鑄造而成的柱子，此刻正凝聚到一半，還能看到它的頂端正不斷的往上拉伸，一點點的，以這個位置的視角望去，每一點的挪動，都是幾米或是好幾十米的距離。

同樣處於待完成狀態的，還有腳下那片若隱若現的法陣，易青剛剛可沒有發現這個——那片法陣刻在大地下，每一個柱子屹立的地方，都是法陣紋路所在的一個關鍵點，法陣的陣心，自然就是那根萬丈高的巨柱了，離陣心的遠處，有一圈巨大的圓環環繞着陣心，這一圈圓環的四等分位上畫着一個一人大小的圈兒，裏面刻着繁複的花紋，輝正坐在其中一個上。

「本來的話，這個法陣應當是四人共同啟動的——不過我和楓比較特殊，光由我兩來也足夠了，頂多是事後會累一些，嘛，鑒於此事的重要性，短時間內我也找不到兩個可靠的並且力量足夠的人來幫忙。」輝無奈的嘆息一聲，目光若有若無的看向在一旁打量四周的「小天使」，聳了聳肩。

注意到輝的目光，它撓了撓頭：「我也可以幫忙的啊，沒有要求必須要偶數人數吧？」

「倒是沒這個要求，上限四人，一個人力量足夠的話，一個人也能施展此陣——你的話，就你與楓的關係，倒是很可靠的，不過這個你可幫不上忙。」輝無奈的搖搖頭。

「為什麼？」它不解的問道。

「畢竟……」輝猶豫了一下，抬起頭來看向它，想了一下，還是老實道：「你畢竟是深淵死霧誕生出來的生命啊，與這邊的『秩序力量』多少會有些衝突，特別是此次要藉助起源大天神它們留下來的能量，更不可能讓你碰到。」

「小天使」身體一僵，有些發怔的看着他：「你知道？早就知道了？」

「當楓把你帶回來的那天就知道了——眾神界的屏障向我發出了一次預警，那時候我就知道，再加上搭檔他又是從那個地方回來的，稍稍猜測一下就全都明白了。」輝聳了聳肩，見到它眼中掠過許些小慌亂，不由得一笑：「無所謂啦，身份這些事……你倒是覺得我們像是會在意這些的？你雖是深淵死霧的特殊個體，本身卻並未釋放過那種破壞平衡的力量，與楓的寂滅元素倒也對等，我也不擔心你們兩個哪天誰不小心碰到了誰——重點是，我能感覺到你是『無害』的，所以就不打算理會了。」

「小天使」愣愣的點點頭，翅膀在身後無意識的扇動了幾下，聳了聳肩：「嘛，發現了就發現了吧——別看我是從深淵死霧裏誕生出來的，其實……我還挺弱的，空有這身軀的力量，卻不能很好的發揮出來。」

輝也是一愣，這可跟他想的不一樣啊，他原以為從那裏誕生出來的罕見異常生命體，多少會有些特殊才對……

「我的創造者們，似乎正打算造出與我相似的東西來，只是他們並不知道他們早已經成功的弄出來一個，現在還在滿虛空的忙活——易青告訴你的那些，最後會碰撞到一塊的世界碎片，大概也是這個用途，除此之外我也沒有更多的頭緒了，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打算做什麼。」

輝只覺得有些彆扭，不解的撓撓頭：「那可是你的創造者哦，這麼簡單的說出來沒問題？」

「我個人是覺得沒什麼好顧忌的——他們是他們，我是我……我都和他說過不少次這些事了。」它聳聳肩，一臉的輕鬆不像是偽裝出來的。

輝：「……好吧，先不討論這個話題了——你那邊情況如何，楓他……」

說起這個，「小天使」臉色便微微一變，有些擔憂的搖搖頭：「神滅之力都……都收回去了，只是，靈魂還處在一個奇妙的沉睡狀態，我能感覺到他的神性與神魂都恢復了很多，再有一個月就能恢復到最強盛的狀態，還是醒不過來，大概……大概就是你說的那個情況了。」

輝長嘆一聲，感覺有些頭痛，接觸到起源神血的……那場夢境，到底要將楓帶到什麼地方去，他現在還無法理解，這些天除了佈置這裏的大陣，也在規則概念層的深處尋找了很久，沒有什麼收穫。

「眼下，也就只能祈禱那個傢伙能平安無事了……哎，老傢伙啊老傢伙……真是不讓人省心。」輝頭痛的敲了敲腦袋。

「祈禱嗎……」它金色的眼睛微微閃爍著，眼瞼微垂：「他不會有事的。」

從各方各面來說都不會有事，輝自然是聽不出這之中的深層意義，只當是一句安慰。

…………

黑暗中，幽藍色的光芒閃爍著在眼前浮現，若黑夜中的一盞燈火指引著在黑暗中趕路的人前進的方向——四周是幽深的絕對黑暗，除了那一縷燈火，還有自己，其他都看不見。

雲諾星嘆息一聲，朝着那一縷光走去，這一個月來，他都處在一個很蛋疼的情況中——這條幽深黑暗的路，他不知道已經走了多少次了，每隔一段時間，他都會從這個黑暗的「絕境」中脫離出來，回到那片橘紅色的大地，與那四個巨人痛痛快快的戰鬥一番——當然一般來說都是後者四個打得很痛快，雲諾星基本都是被摁在地上一頓爆錘的那種。

戰鬥每隔一段時間又會結束——多久？他不知道，不清楚，有點麻木了，這一段時間……他甚至不知道已經過去了多久，就這樣一直的，一直的重複著，戰鬥，趕路，戰鬥，不停的追趕，不停的戰鬥……

就如此次一樣，他還是麻木的往前走去——那一次的偏離道路，後來也走過不少次，似乎走到了別的地方，又似乎沒有，這無盡的黑暗中跟隨着那一縷幽藍色的光，就只會看到那縷光，不跟着它走，就會見到一片螢火蟲般的金色光海，除此之外再無他路。

「好枯燥……好無聊……」

雲諾星長長的嘆息一聲，他已經不知道是多久了，一段時間，又是一段時間，身上的衣袍都有些凌亂，幸虧質量很好，換做普通的衣物，按照那種強度的戰鬥，兩三輪下來他就光着身子了。

麻木的往前走，一千萬步，一億步……或是多少，他記不清了，只是麻木的走着，走着，有時候摔倒在地也想過乾脆就這樣睡下去吧……

他看着眼前的無盡黑暗，無聊的盤坐在地，眼神獃滯……這條路，何時才是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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