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0章 起源謝幕

雲諾星曾在她的那本日記中，還有那些壁畫中看到過那一幕，對他來說，那是曾經發生過的歷史，是那場大戰的謝幕之聲，他只見過兩次，就是這兩次，而且都是匆匆一瞥而過，卻讓他難以忘卻，他覺得這幾十個紀元的記憶中，唯一不會被遺忘的，大概就是這一幕吧。

星空，沒錯，這裏是在一片星空下，大陸被籠罩在一層能量屏障中，便是它所有的防護，簡單卻又乾脆，雲諾星與「小天使」站在這片寬廣似廣場的破碎神殿中，怔住了，愣愣的看着眼前距離自己只有十幾米，隔着不過幾個台階的一個破敗王座——王座的扶手與邊緣上可以看到精美而複雜的花紋和某些奇怪卻神秘的雕塑，那也許是數種生命，或許是記載着一些場景什麼的，現在已經難以考究了，那個王座的左上角三分之一都已經化為了灰燼灑落在地，整體還有不少裂紋。

雲諾星拉着「小天使」走上前幾米仔細端詳，沒敢踏上那個台階，那是一個閃爍著金色光芒與星域色彩的王座，看似華貴，卻是內斂深邃——這說的大概是它原本的模樣，現在它的光芒全部消散，整體染上了時間沖刷的灰白，崩裂了一角看起來有些凄涼，曾經的輝煌也隨着這個王座的碎裂而宣告終結了吧，曾坐在王座上的天神，估計再也回不來了。

這個曾經應該無比輝煌，至少無比安詳的地方如今卻是孤零零的縮在這片消逝的星域中，被無盡的黑暗永遠籠罩着，估計誰都不會記得這裏曾經美好的時候吧——儘管這個地方已經變得和毀滅后的世界一樣糟糕，但云諾星還是能感覺到這個地方仍然殘留着許些……特殊的氣息，特殊的，令人心神安寧，似有殘存的神性偉力留存在這個地方，許是自身早已接近那一境界的緣故，雲諾星剛來到這裏就感覺到了那陣氣息。

「這裏是……第一代大天神他們曾經所在的地方，就是這裏……」

「小天使」環視四周，金色的雙眸微微顫抖，這裏已經變得破破爛爛了，完全看不出曾經的樣子，說起這個，最近它們看到的破壞痕迹也是不少哈，因為觸及了這個世界真實發生過卻被掩埋的事情太多了嗎。

這片被破壞乾淨的地方，這片曾經存在的神殿，如今也什麼都不剩下了，這個地方也許除了那個破碎的王座外，也沒什麼可值得注意的吧，但是，就連那個王座也……估計沒什麼值得一提的。

想清楚這點后，雲諾星忍不住有些沮喪，本來嘛，就是抱着一些僥倖心理，看看能不能在這片空間找到什麼可以解決眼下他們迫切要解決掉的事情的，結果……也沒什麼好結果的，這樣的情況也在意料中，就算真的什麼都沒有……那就當做是來旅遊的好了。

反正他用這個理由安慰自己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本來知道自己進到了這個虛空大裂縫裏面，就抱着瞻仰遺跡的心態前來，除此之外也確實有一丟丟的小心思，估計這一點是誰都會有的吧。

兩「人」繞着這片破爛的神殿廣場走了一圈，最後又回到了那處階梯面前，雲諾星雙手抱臂，看着那個王座一陣出神——那是，洛斯的王座嗎，那位毀滅天神筆下的那個它的王座，紫夜口中提到的創造神。

大約神遊了一分鐘左右，雲諾星回過神來，他看到那幾乎要化為灰白的王座上，似乎留下了一些淺淺的痕迹，許些金色與許些紅色相融，像是潑上去的染料被颳去時剩下來的部分，貼在那個座位的角落裏，又像是什麼東西乾涸后留下的印子。

「你看那個，你看得到嗎，靠背與底下那塊交接的地方，又塊紅色和金色的印。」

「小天使」拉了拉他的袖子輕聲說道，讓雲諾星微微一愣：「……你也能看到，那麼說，那不是幻覺。」

它瞥了他一眼，嘴裏模糊的咕噥一聲，遠遠的看着：「有點像是什麼，唔，髒的痕迹——啊，你做什麼？」

它見到雲諾星緩緩的往上走，小小的驚呼了一聲，跳了兩步想要將他拉回來，伸出去的手有些僵硬，猶豫了片刻，就這一小會兒的功夫他都已經快走到王座面前了，它咬了咬牙，也硬著頭皮跟着走上前，忍不住在他耳邊嘀咕：「……真要出現什麼事我們都會吃不了兜著走啊！」

「唔……我就是……」雲諾星撇撇嘴，看着那塊印記，彎著腰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就是來看一下的，那個像是血跡乾涸后的……」

「嘭！」

手指剛碰上那塊痕迹，腦海深處便轟隆炸響一聲驚雷，頓時一陣頭暈目眩，像是天地在頃刻間顛倒了過來，轟鳴的聲音若一陣陣高頻音波在腦海里不斷回蕩，震得視線都變得模糊，出現了拉長的纖細模糊的線條，讓他覺得自己像是被綁在流星錘上面使勁的甩起來。

「……喂……你……！&%￥！」

轟鳴翻滾的聲音中夾雜着不斷爆裂的什麼東西毀滅的聲音，在那些聲音的夾縫中，似乎聽見了「小天使」緊張的聲音，帶着七重……還是幾十重的迴音，震得他靈魂都在顫抖，直到有一股異樣的靈魂之力湧進他的靈魂與精神中時，他才感覺到那陣感覺轟然消失，就像地震震到一半，突然什麼都消失了，地不搖了，樓房不塌了，時間與空間剎那間靜止……

「哈……」

雲諾星大喘一口氣，等到那瘋狂的衝擊感結束后才猛的睜開眼睛，汗水流了一臉都是，他這才發現，自己竟是呈大字躺倒在地上，仰視着一片……浩瀚無窮的星域，漫天繁星，幾乎要將整片星空點亮。

「哈……哈……嘶……嘔……」雲諾星一邊喘著氣抽著冷氣一邊撐著自己站起來，下意識的晃了晃已經不暈的腦袋，感覺那陣刺激的暈眩感似乎還殘留在腦海里，晃了好片刻后才確認自己是恢復了過來。

「搞什麼啊……嘶……想吐。」他忍不住抱怨著，伸手往旁邊碰去，本以為會碰到「小天使」卻是摸了個空，身體一個踉蹌差點又倒下去，他猛的轉過頭，這片地方不知道什麼時候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他愣了一下，轉回身，他看到自己正站在一個輝煌宏偉的神殿面前，神殿的大門敞開一半，露天的，殿堂沒有天花板，那些十幾米到幾十米粗的神殿支柱上閃爍著一道道神光，有無數神紋與繁複的花紋刻在支柱上——它們是這片殿宇里的唯一，除了這些柱子外，再不存在什麼東西。

「轟隆隆。」

泛著金色光芒的地板轟鳴著搖晃了起來，似是餘震，僅持續了十幾秒鐘的震動，讓那些神紋的光華都黯淡了一些，籠罩在天穹上的彩色屏障都微微的閃爍起來，雲諾星伸手扶着手邊的東西讓自己站穩，等看清自己正靠在那神紋閃爍的神殿支柱上時，把自己嚇得冷汗都冒了一身。

星域中閃爍過一道道劇烈的閃光，幾乎要將虛空撕出一個大洞，無盡的能量與熊熊燃燒的火焰在星域中揮灑而過，將星辰擊落，似要將世界都擊穿，無盡的能量風暴要將虛空搗毀，虛空的碎片，秩序的殘片若傾盆暴雨般傾灑向整個虛空，他的神魂感應的每一個範圍內，每一寸虛空中都燃燒着恐怖的能量。

「唔……」雲諾星臉色刷白，蔓延出去的能量趕緊收回來，他不敢去深究那些能量是什麼，是他此生感覺到……完全觸碰不到的那種層次，虛空中充斥着幾千……幾萬……幾十萬種氣息，每一種都能令他體驗到窒息的感覺。

他回想起來了，曾有過一次兩次這樣的體會——黑暗時代末年那場戰鬥，感知範圍內每一寸每一個角落都有能量對沖誕生又消亡，無盡的能量風暴幾乎要將八元界搗個天翻地覆，但是眼下……他所感應到的這一切卻比那個更加恐怖，更加要命。

「到底發生了什麼……」

雲諾星捂著半張臉的手掌用力捏緊，似要將臉都捏碎，他看着這片殿宇閃耀的支柱，目光中，似有另一片畫面與這裏漸漸的重疊……那片廢墟，那片破敗的神殿廣場，他記得那裏也是有着兩排這樣的神殿支柱，只是眼前這裏的支柱要更多，這殿宇的造型……好吧，那邊的都已經破碎不堪了，還怎麼看出曾經的造型？

「嗡嗡嗡……」

天地間突然響起一陣奇怪的聲音，伴隨着那道聲音的響起，天穹上那塊彩色的屏障，所有色彩都在急劇的黯淡下去，變得灰白，變得蒼白，僅剩下一道絢爛的紅色，眼前的諸多神殿支柱亦是如此，僅留下紅色與許些黑色，柔和的氣息從這座殿宇中褪去，似是萬物消亡，一切都凋零走到了終點。

雲諾星瞪大眼睛，心底感覺一陣冰涼，這片殿宇不再柔和，不再像剛剛那樣充斥着萬木逢春的生機，現在，這裏只剩下無窮無盡冰冷的毀滅氣息，那些神紋全部都變成了紅色，紅得刺眼，像是鮮血的色彩，那紅色的中心，又有一抹深沉深邃的漆黑蔓延，足以令人瘋狂，這片大陸都被這些紅色所淹沒，像是變成了一顆紅色的恆星，遠處正在戰鬥的神靈們注意到這裏變化都是一愣，用他聽不明白的語言大聲嘶吼着什麼，一方驚恐，一方則是欣喜若狂。

他聽不懂那些話，那大概是神話時代第一種的語言，這次是徹底的聽不懂，沒有什麼十分之一——不過這會兒他大概知道自己明白了什麼，結合眼下的場景，大概是明白了。

記憶中所見，在那場大戰來臨前，那位毀滅天神被洛斯支走去做什麼事，等她趕回來的時候大戰已經接近落幕，只剩下她一個人——就好像，剛剛還充斥整個殿宇的諸多能量，現在只剩下了毀滅之力……他是趕上了那一幕么，剛好到起源天神們隕落的時候？

那接下來……

雲諾星猛的打了個寒顫，頭皮與臉皮都發麻，冥冥中似乎有什麼指引着他走到了這一步，但他此刻都不想去理會那些什麼冥冥中，他突然只想去那個地方去看一眼，胡亂的看了眼四周，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那個王座在哪裏，但他還是咬着牙往前沖了出去，不管方向到底對不對，一直朝着神殿深處跑去。

「嘭！」

肩膀撞開一道沉重的大門，他喘著粗氣，這裏瀰漫開的恐怖毀滅氣息讓他快要呼吸不過來，越來越濃重的猩紅色光芒淹沒了這裏，似在向他傾訴，那位毀滅天神的心情，暴怒，狂躁，那股氣息隔着遙遠的距離壓制了這猩紅「星辰」光芒照射到的地方，所有人都能感覺到這股突破極限的狂暴氣息。

神殿似也承受不住這樣的暴躁氣息，支柱有幾根突然攔腰斷成兩半，轟隆隆的倒在神殿的地面上，那猩紅色的屏障沒有阻止其他人進來，他看到了有很多人正跨過天穹上那道屏障鑽進這片空間，齊刷刷朝着一個方向而去，他深吸一口氣，跨過那些巨大的支柱碎片，連忙跟上，他心裏很急，似有東西在催促他，是他自己在催促他自己。

他是這個時空裏的一個幽靈過客，沒有任何人會注意到他，即便是那些元始天神們也注意不了，但他卻能感覺到這個時間裏，這片空間的異常的感覺，真實得若身臨其境。

「他X的……呼……要趕不上了嗎？！」

雲諾星喘著愈發粗重的氣息，毀滅氣息幾乎要將他摁倒在地上，他能感覺到這股氣息的主人的心境，黯然神傷，失落，失魂落魄，以及……超越一切的暴怒，他能感覺到這些，那人甚至想要在此時此刻帶着整片八元界給它們殉葬！她也完全有能力做到這一切！

胡亂的擦去額頭滴落的汗，雲諾星大口喘著氣，手掌搭在眼前的神殿大門上，重重的將其推開，眼前陡然變得寬闊，神殿的牆壁消失了，他像是穿過了神殿來到了後花園……后廣場，一根根神殿支柱呈現兩排平行而過，眼前的場景，與那片破敗廢墟重疊了。

身後的大門隨着他的推開轟然崩潰，神殿裏發出一連串的沉悶倒塌聲，但他無心去管那些。

眼前那一幕——他看到了，那場改變整個大元界的那一幕。

輝煌的王座前，站着一道有些孤單消瘦的身影，只有一道背影——他以為他會看到這樣的場景，但是他錯了，他看到的，只有一團絢爛到極致的猩紅色光團，以及覆蓋在整片視線中的無數漆黑鎖鏈，那些漆黑的鎖鏈似要鎮壓那團猩紅色的光芒，似要將其壓制住，一個身穿黑色與青色輕甲的人手持着金色的長槍仰天大喊着什麼，嘯聲似要撕裂整個天穹，周圍的空間里站着一個個頂着七道神環的身影，數人一組控制着那些龐大到能鎖住星辰的巨大鎖鏈。

無聲的對峙？不，或許不是——他始終是看到了那道身影，蜷縮在猩紅色的光芒中，形單影隻，有一柄細長的劍懸在她身旁，很難看清楚，什麼都看不清楚，他覺得自己眼花了，視線變得模糊，周圍的一切都在瘋狂搖動，那個手持金色長槍的身影更是瘋狂的咆哮著，在它身後是一片漆黑如墨的黑色海洋，那股色彩讓他一眼都認錯了……不是深淵死霧，但比那個東西要更加黑暗與瘋狂。

陡然間，他聽到手持黑色鎖鏈的人嘴中傳出微弱的恐懼聲，手掌輕輕顫抖著，卻在玩命的做着什麼，手中的鎖鏈頓時有光芒涌動，漆黑的表面湧上點點星芒，像是融入了一個世界光團在其中，有無盡生靈的氣息蘊含在其中。

「那就……這樣吧……」

耳邊傳來一聲天籟般的聲音，冰冷，毫無感情，讓雲諾星如墜冰窟中，透心涼，他急忙的抬起頭，瞪大了眼睛，猩紅色光團里的纖細身影長身而立，一道道光團從他身後的神殿，腳下的大地與天空外瘋狂的匯聚而來，朝着那猩紅色光團匯聚而去，儘管只是驚鴻一瞥，但他絕對是看清楚了，那些光團，不是什麼能量……而是一個個神位，就像那天他在真實映像中所見的那些一樣！

「與我一起……埋葬在這天地中！」

他聽清楚了，他這次真的聽清楚了，卻是瞪大了眼睛，他好像記得這一幕來着……

那些手持鎖鏈與操控著黑暗之海的人都神色大變，似是想要從這個地方撤離，但是從猩紅色光團里暴掠而出的紅黑色鎖鏈將它們全部留在了原地，絢爛到極點的光芒從她身體里迸發而出，若一顆血紅色的恆星，刺眼至極。

雲諾星頂着那陣光芒走了很遠，越過了那些人來到了王座前，那顆猩紅色的恆星下方，他極力仰起頭，呲目欲裂，他看到那手持金色長槍的人怒吼著，將長槍投擲而出，金色的長槍帶着無可匹敵的力量穿透了她的身軀，撞在他身旁的王座上，將其擊碎了三分之一，長槍也應聲粉碎，留下一片金色與紅色的鮮血，那鮮血從王座的頂上緩緩滑落，一點點的，刻在整個王座的靠背上，慢慢的凝固。

整個空間開始尖嘯，整片虛空在悲慟，哀鳴，他聽到了大元界的瘋狂怒吼聲，他聽到了秩序粉碎，世間有什麼東西分崩離析，正在自我瓦解崩壞的聲音，他看到了……她那一抹淡笑，似是解脫，似是……無奈，但他根本就看不清她的容顏，為何卻偏偏看到了這一道笑？

「咔！」

一道巨大的裂縫，貫穿了金黃色的壁壘與紫色的壁壘，一同貫穿到了虛無之地，一直牽扯到了整個大元界中，雲諾星能感覺到，元界崩壞的聲音，他抬起頭，一道極致到足以閃耀整個大元界的光芒在此世間所有地方一同閃耀……

雲諾星看着那道永恆的閃耀之光降臨，緩緩閉上眼。

「原來，那道能量……是大輪迴的動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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