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4章 凍結

虛空，為了便於想像和理解，在理解任何一切物體在虛空中屬於自然狀態的移動的情況時，將虛空當成一個看不到海岸的海洋會好理解很多——一片漆黑的，無垠的大海，海面下是涌動的無窮虛空之力，無窮無盡的能量，危險，難以理解，難以探究到極限，虛空中存在的，只有無盡的虛空能量——這是淺層，但無論是淺層還是深層，虛空能量就像一個基礎的世界元素，必然會存在，只是，越往深層探究，能發現的東西就越多。

世界光團位於虛空接近最淺層的地方，相當於一個人完全潛入海水裏再往下潛一小段距離，依舊是淺層區，容易受到來自最淺層與深層的莫名其妙的因素影響——比如，大海表面被風吹起的小海浪，來自海洋深處涌動的暗流，它們的力量，會導致世界光團在虛空中慢慢的漂移，對於「活着」的世界來說，世界之心會控制好自己與虛空之間的關係，屬於上位面的世界，就不會漂移到中位面去，屬於下位面的，就不會竄到上位面去，是世界之心自我控制的結果，這一點微調，足以讓它們自己不會順着虛空的海流飄到莫名其妙的地方去——當然，人為是可以改變這些的，對於天神而言，將一個世界光團從下位面挪到上位面去，也並非什麼難事。

但，對於「死亡」的世界而言，世界之心已經毀壞，整個世界光團再無法維持自我而開始崩潰，世界屏障開始瓦解，虛空若瀑布般湧進其中，將規則、秩序、有形與無形的一切都摧毀，還原到最本質的「零」，即是什麼都不存在——假使，失去了世界之心的某個世界光團因為各種特殊的原因像是遺跡像是文物一樣保存了下來，世界屏障還未破損，那這樣的世界光團，就會順着虛空的海流漂移到任何一個地方去，且永遠不會停下，虛空不停，順着虛空海流漂移的世界光團就不會停下。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在虛空深處，極端遙遠的深層虛空中，偶爾會發現一些屬於「史前」的奇怪玩意，沒有被虛空瓦解的特殊玩意——比如，那道虛空大裂縫。

第一代大天神，起源大天神它們，在三十九紀元接近四十紀元的時候，即是那神話時代末年的時候遭遇了一場大禍，至今雲諾星還未調查清楚那場戰鬥的明細，找不到，查不到，他或許是這虛空中為數不多知道那場戰爭曾發生過的生命的其中一個……但要論到清楚的知道……也許冥界的它們會知道？

那一場災禍，以起源大天神的隕落為終結，它們的逝去，摧毀了不少東西，大元界，各個元界，虛空，都因此有了可見的或者不可見的改變，有的影響深遠，有的可能暫無大礙……但它們也留下了一個無法被任何東西抹去的證據。

一個證據，證明了起源大天神們集體隕落的證據，就存在於這片虛空的深處，遙遠的深處——那道虛空大裂縫，便是它們隕落後留下的，那道裂縫裏，刮著永不停歇的神滅風暴，沾之者死，無論是誰，便是他去摸一下，也是當場升天的結局，是一個無與倫比的殉葬場所……啊不是，是虛空的一大兇險之地，知道的人沒多少，在那「沒多少」的數量中，又僅有屈指可數的人大概是知道那個大裂縫在哪裏的，那個蘇亞世界的至高者算一個，前不久他還把裂縫給打開了，同時也讓雲諾星與輝知道了那處地方在哪裏。

由於是埋藏在「往下的」「深層」虛空中，即便從其「上方」路過也是無法看到的，好比走在路上，永遠不知道腳下的大地深處是不是發生着什麼事情，一樣的道理，這也是大裂縫至今知道的人不多的主要原因，其二的原因，則是不知道它本身在哪裏，也無法通過觀察虛空推測出那個地方可能會飄到哪裏去……

沒錯，虛空大裂縫最初肯定不是在現在的虛空深處的，按照雲諾星獲得的零零星星的自己的記憶以及不是自己的記憶來看，那道虛空大裂縫發生的地方，有可能是在靠近眾神界……或者是離眾神界挺近的時候，當初那場形成大裂縫的巨大能量爆發挺快就傳到了眾神界上……唔，大概是挺快吧，按照那個海洋之眼的記憶來看，大概可能或許是……挺快的。

好吧，這點雲諾星也說不好，誰知道那個能量是不是以無限的速度同步影響到虛空的任何一處，還是怎麼樣……

以起源天神它們的能量形式，那種層級的能量……他覺得大概很可能就是全虛空同步……

那豈不是剛剛說了一大通廢話。

總之他總覺得應該是離眾神界很近的……作為大元界的守護者，秩序世界的守護者，第一代大天神保持着人盡皆知卻又見不著的神秘程度，很有可能是存在於上位面中，再不濟也在上位面邊緣吧——而現在的虛空大裂縫可是在很遙遠很遙遠的虛空深處，這之中的無數距離，就是這無數時間裏在虛空中慢慢漂移的結果——那個大裂縫，從虛空中心飄着飄着，就到了無盡遙遠的深處，無人知曉，又無人不曉。

虛空中突然有一道光芒閃爍著突然擴大，兩道身影從中浮現出來，仔細看去，卻是一個肋生雙翼的少女攙扶著一個黑衣黑髮從頭黑到腳的……疑似少女的人形生物，自然便是雲諾星與「小天使」，短短的數個小時不見，前者不知道又去哪裏浪了一圈，現在渾身都透著虛弱二字。

「你還好？」

「小天使」攙扶著雲諾星緩緩的在虛空中落下，它看着這片虛空，長長的嘆息了一聲，幽幽的道：「說着下一個目的直接來這裏……結果你倒好，三個小時強行設置了六個時間節點。」

它看他累得魂都要丟掉的樣子，蹙眉更緊：「你這又是何必？」

「你問我……」雲諾星捂著胸口翻了個白眼：「我怎麼知道我在搞什麼？」

他緩了一口氣后緩緩的站起來，但也只是站直了，蒼白的俏臉告訴這虛空的所有人，他現在又快到極限了，一個時間節點的設置需要不少時間，三個小時按照正常他們設置的第一個的時間來說，應該只能設置三個不到，但是他用自己的能量強行催化了不少進程，結果是壯觀的，代價，也是慘……

「小天使」看了眼那張白臉上掛着的無畏的笑容，突然就覺得好像也沒想像中那麼慘，反正都是這傢伙自己作的，三個小時前他就說了一句「直覺」，然後就瘋狂的忙活起來了，忙到現在才終於來到了這個地方，這個三個小時前就說要來的地方。

到頭來它也不知道他受了什麼刺激，怎麼突然的就發起瘋來了。

站在原地好好的休息了一會兒，等到神經衰弱的感覺緩和了一些，雲諾星這才慢慢的從吊墜里取出那塊冰涼的黑色鐵片，正要做點什麼，「小天使」從一旁按住他的手，道：「等會，你知道來這裏要做什麼么？」

雲諾星一愣：「不是要打開虛空大裂縫嗎？」

它聞言也是錯愕的張了張嘴：「誰告訴你……要打開這個東西的啊，這三個小時是不是把你腦子給搞壞了——說到底，虛空大裂縫，時間節點……你來這裏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雲諾星恍惚的晃了晃頭，啊，他有些心急了，把原本的目的都給忘了，說的也是，他到底是為了什麼而來這個地方的呢……輝告訴他，易青的情報提到了時間結晶，還有這虛空大裂縫，或許，他應該先朝着時間海看一眼？

「小天使」見他神情冷靜下來，也鬆了一口氣，這傢伙，真是忙活過度燒壞了腦子，一會兒不看着他就想要亂來——片刻后，見到他專註的看向虛空中，看向深層虛空，看到了什麼東西，它也聚精會神朝着那裏看去——時間之海，它也不確定訥訥個不能看到什麼。

眼前的一幕變得有些模糊，與以前看進時間海內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有一種意識與時間同步凝固……或是陷入混亂，意識暴露在虛無之地中的混沌中，很奇怪的感覺，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

等到意識脫離那片混亂，視線也漸漸的變得穩定，眼中所看見的，是兩片深黃色的結晶層從上下兩處壓過來，帶着亘古的氣息，令人窒息。

「這便是他特意提點到這個地方的原因？」雲諾星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他伸手觸碰向那深黃色的結晶層，期待有碰到水面的感覺，但前進的手，卻傳來了冰冷堅硬的觸感：「眼前的時間海被『凍結』了——字面上是這樣說，這樣的情景只存在於理論中，我還是第一次所見呢。」

它讓意識回到原位，偏過頭看向雲諾星，正想問一句卻是瞥見，它此刻還在這深黃色的時間海空間中，只覺得一陣錯愕：「……我們什麼時候進來了？」

「剛剛，就在意識錯亂的幾秒鐘的時間裏，大概是被吸進來了。」雲諾星站在下方那面結晶鑄成的時間海上，用力跺了幾腳，紋絲不動，他抬起頭看着上方，那裏也有一片倒掛在天空上的時間海，同樣的，化成了結晶：「這片時間海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大難，比你所能想像到的一切災難加起來還要可怕——它被凍結了，這片時間海、這片空間、這片……虛空，這裏一切的一切都被凝固在時間海固定的那一天，卻是永恆不滅的持續著存在着，永遠不滅。」

雲諾星轉過身，快步走向遠處，風衣與長發飄然而起，「小天使」見了，連忙飄着跟在身後：「時間海凝固的那一天……那豈不是……」

「嗯……」雲諾星抬起頭，微眯着眼睛：「三十九紀元末的那一刻，也是神話時代結束的那一刻——這裏到處都殘留着混亂的能量，混亂的，充滿破壞性，柔和的，又帶有無限生機，毀滅與新生的力量在這裏不停的翻轉，卻逃不出自己活動的那一隅之地，這裏的一切都被凝固，一切都被定格——第一代大天神的毀滅力量，將這片虛空連帶着時間海一起毀滅得一乾二淨，留在這裏的，不過是一塊變成結晶的世界，不會迎來新生，不會迎來解脫，一切都被困在了這裏，一切都留在了這裏，成了永恆的映像。」

「這就是起源天神的力量……那個境界的力量……」它打量著四周，聽他這麼一說，只覺得看到這片凝固的空間就心裏發怵，似有不滅的亡魂徘徊在此處，注視着闖進來的不速之客。

「或許，只是冰山一角而已。」雲諾星長舒了一口氣：「這不過是它們或是她的能量餘波造成的巨大破壞，更加大量的能量，應該是在空間的中心傾瀉出來的，結束了那場戰鬥，順便造成了這意料之外的景象。」

「……我有點擔心。」

「擔心？」雲諾星苦笑了一聲，搖搖頭：「說實話，當不小心墜入這片空間的時候，我就把自己當成死人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碰到什麼東西而死掉，無緣無故的白日飛升……這裏可是第一代大天神們隕落的那個地方，所有的規則、因果、秩序，全部毀滅一空，所有規則、因果、秩序，糾纏亂如麻繩，我都不敢去想隨隨便便走進這個空間是不是會發生什麼事情，但是現在又沒有了任何一點回頭路……」

「小天使」愣了一下，飄着走的身形微微一頓，停下來看着他，從剛剛開始就覺得有什麼不大對勁，他好像有些莫名的亢奮，又似乎有些恐懼，縮在衣兜里的雙掌有些微弱的顫抖，卻不知是因為什麼而顫抖。

它輕飄飄的飄到他身旁，看他冰冷堅硬的側臉染著點點蒼白，忍不住道：「你……在害怕？」

「我說有點，你信嗎？」雲諾星咧嘴，笑了笑。

「小天使」點了點頭。

雲諾星無聲笑了笑，看了眼被它牽住的手，也不去管什麼，自顧自的往前走，輕聲道：「你信『命運』一說么？」

它沒有回答，他不過是問出了這句話，並不是在等着它回答，片刻后，他便自言自語的道：「都已經是這一境界的……生命了，還去說這兩個字，顯得有些可笑——其實自我從未來來到這裏，我便覺得此時此刻所經歷的一切，都像是在重演什麼，無法更改的一切，卻倔強的想要去扭曲什麼，自以為做到了，其實是早已註定要發生的事情——我註定要做什麼，註定做到了那件事，註定……要來到這裏。」

「這麼一想，就覺得沒動力去做任何事情了，但是實際上，如果什麼都不做，那些『註定』的事情可能就不會發生，被改變的過去，為了彌補這一『錯誤』，現實或許會向一個更加糟糕的未來坍縮——即便這是在夢裏，即便這是曾經發生的事情，我也不願瞧見未來如此混亂，所以我在拚命的，不知道為了什麼而自作自受……或許我心中那個心結真的對我影響很大吧——即便我知道對於後世的我來說，這是完全無法避免的事情，但至少，我不願在這裏見到那一幕，為此我也願意拼上一切。」

「小天使」聽着，沉默著，玉手捏了捏他的手掌，輕聲道：「那你為什麼……害怕了？」

「便是知道也許我註定會來這裏……呵，但這可是起源大天神的力量殘留的地方啊……哈，這輩子我最不願牽扯上關係的地方——眾神界這地方便擁有它們殘餘的能量，『困』了我幾十個紀元還不放過我，誰知道這會來到這裏又會碰到些什麼……」

聽他的話，他對起源天神們似乎是有些埋怨，或許也有淡淡的怨恨吧，無緣無故的把這擔子壓在一個每天只想隨心所欲的過的傢伙身上——這黑暗時代便是一個小開端，若無這一遭，也許後世的路會截然不同，弦月不會走到那一步，也不會擺出影響後世無數時間的一步步安排。

然後，這會兒一頭撞進這個地方……心中的不安和埋怨那些，統統都拔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鬼知道過一會兒他會做出什麼事情。

「這片……結晶時間海，還能設置時間節點么？」

它決定，在他愈發不安與暴躁之前，還是扯開話題讓他想點別的事情好一些。

雲諾星沉吟著，搖了搖頭：「不知道——時間結晶，大概是曾經見過這裏的情況的人命名的吧，這裏的時間海被『凍結』，一切都凝固在災難發生的那一天——這一整個區域，這一整個虛空都變成了這樣子，虛空大裂縫在隨着虛空漂流的時候，會將路過的虛空與時間海『感染』變成這般『病態』，待它離開那片區域，過些時間就會恢復，不過眼下……大概是沒有時間等它離開，而它佔據了這片時間海——也就是我要在這片冰凍的時間海里弄一個時間節點，很有難度……我甚至不能找到時間海空洞在哪裏。」

「你問我怎麼辦……」雲諾星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我怎麼知道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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