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0章 衛星

這個世界沒有月亮，僅有幾顆相距很遙遠的星星在天上閃爍著微弱得似乎即將熄滅的光芒，夜晚有些昏暗，視線看出去十米外只能看到輪廓，若聚光城不把咒術燈點上，或許連路都看不清楚。

雲諾星很快的把話題扯到別的地方去了，好在清蕾也是那種沒心沒肺的女孩，傻笑着就忘了剛剛的話題，與他談著其他事情。

「聖山裏除了我想尋找的東西外，還有古代一些超凡者遺留的物品，普通的探險者隊伍隨便找到一件東西，不管還能不能用，都能在總部那邊換取一份足夠一個二十人小隊過上五六年富裕生活的財富，我們小隊其實也是靠這個撐下去的，那是一切的起點，讓我們從遙遠的地方搬進了這座聚光城內，更加靠近雪封山脈，就不用每次都長途跋涉。」

雲諾星搬來一張長背椅子，將其反過來，趴在椅子背上，道：「你們去了十五次，就沒有找到你想找的東西？」

清蕾搖搖頭：「上一季的生命相距很遠很遠了，『這個世界曾迎來毀滅，時隔無數年後再獲新生，便是生命的再一次萌芽』——這是我老師說的，我們現在說的古代其實並不是指上一季的生命。」

雲諾星點點頭，他當然知道這個，當這顆星球迎來毀滅與新生，生命的季度才算轉完一圈，隨後再度開啟新的一季，即是清蕾她們存在的這一季。

雲諾星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這會兒才忽然發現，外面黑乎乎的，沒有月亮，沒有月光，也無法判斷此時究竟是什麼時候了，他想了想，還是說道：「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我們整備的話，今晚就能做好準備，如果大姐姐你不需要做什麼準備的話，我們就按照原本的計劃，明天正午前就出發，如果大姐姐要做什麼準備的話可以延遲到後天，不過最好不要超過這兩天——」說到這裏，清蕾神色也認真的很多，漸漸的露出資深探險者的氣質：「若只是去雪封山脈外圍的話還沒什麼，但我們是要靠近腹地的地方，按照那邊給的情報，這兩天將是最好的時機，晚點去的話很可能會被聖山暴風困住，等到下一次暴風減弱才能走出來——不過如果運氣好的話也是能在暴風裏走出來的，我是不怎麼希望去賭那微緲的希望啦。」

「那行，我沒什麼要準備的，明天就出發吧。」雲諾星點了點頭：「需不需要我幫忙準備什麼——我看你們要帶的東西好像不少……」

他正想說他有空間咒術能收東西，清蕾便擺了擺手，咧嘴露出標準傻笑：「不用管啦，大個子會處理好這些的——我們這支隊伍從來都是，我負責看路，他們負責拎東西。」

「正午就出發的話，可能還要早起一些去處理別的事情，我就先休息啦，大姐姐你的睡這半邊就好，我半夜睡覺不過界的——啊，我忘了大姐姐是超凡者來着，裏面有一間冥想室，總之隨意點就好啦，這地方也沒什麼不能去不能碰的，嗯，那我就先睡啦。」

清蕾丟下這句話后就往後仰倒躺在了床上，而且縮成小小的一團，剛好只佔了半邊位置……並且迅速的打起了小小聲的呼嚕。

雲諾星：「……」這秒睡的能力也太強大了吧，他原以為清蕾身為女孩子，即便是探險者習慣了野外那些惡劣的環境，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也要做一些符合她性別的事情，比如晚上洗個澡，優雅的吃頓飯什麼的……沒想到就這樣直接躺下了。

他看了眼那張寬兩米多一點的木床，沉吟了一會，轉身朝着裏面那間冥想室里走去。

他原以為這就是一間跟修鍊室差不多的地方，一間工整的小石室，擺着一張石床就沒了，等到他走進去看到裏面擺設的東西時不由得一愣——這間冥想室比想像中要大一些，方才看着三樓比二樓要小一些，那小了的空間可能就是到這裏來了，最重要的是，這冥想室內擺放着一列列一排排的書籍與典籍，泛著古老與陳舊的味道，大概是擺放在這裏積塵吧，已經很久沒有動過了，挪開一摞書都能看到地板上留着一塊乾淨的痕迹，還有被灰塵描邊的痕迹。

「這些是，她那位老師的吧。」圍巾精此刻開口說道，先前雲諾星身旁都跟着人，它沒敢隨意的說話。

雲諾星彎下腰拾起一本從凌亂書山裏掉下來的書，輕拍了拍拂去封面上的塵：「大概是吧，探險者……尋常探險者想一想都覺得不大可能去收集這些東西，只有那些同時是學着又是探險者的傢伙才可能收集這種量級的書籍，再加上後面那個身份，他還可以親自記載那些無人知曉的傳說。」

那些書都擺的很整齊，除了一兩本離開了原本應該待的地方掉了下來外，其他的都靜靜的躺着，等待着被人重新翻開的那天。

這冥想室原本還很寬敞，堆滿了這些書後就沒那麼寬闊的感覺了，但還是能騰出一個地方讓他坐下來的，就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看到這滿滿一屋子的書就覺得睡意盎然，就好像腦子裏藏着的那大幾千本書一樣，一想到就昏昏欲睡……

冥想室里還留有一扇窗戶，窗外是濃濃的夜色，推開能看到北城區的景象，沒什麼好看的，他又把窗戶給關上了——不過這扇窗戶的存在倒是讓他睡意減弱了一些，讓進入這單調冥想室的人心中多出了幾分舒適之感。

「你到底在想什麼。」圍巾精突然說道：「我可不覺得以你的境界會沒辦法讓人不靠近那裏，還有之後，你隨時隨地就能離開卻偏偏要和他們說那麼多『廢話』，最後還加入了他們成了其中一夥，你不可能找不到那雪封山脈的路吧？」

雲諾星合上了隨便翻開的一本書，臉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我要是說我只是覺得好玩所以選擇了這麼做，你相信嗎？」

圍巾精拍了他一下：「那我除了相信還能質疑不成？鬼知道你在整什麼奇奇怪怪的事情，咱也不敢問，咱也不敢說。」

雲諾星微微一笑，換了一本書拂去上面的塵埃又將其打開：「只是一些很刻意，刻意中又透著隨意的理由——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不過我確實是隨緣的，他們正巧的遇上了我，那我就正巧的和他們去玩一玩咯。」

「噫……正巧嗎。」圍巾精發出一聲不置可否的聲音，趁著這夜深人靜，本體發出微弱的光芒，輕輕一晃便化為溟溟的樣子落在地上，模仿的神聖力量照耀在這間冥想室中，拂去了所有的塵埃，堆在地上的那些書全都煥然一新。

「喂，你這樣很容易被人看到的。」雲諾星抬頭瞄了它一眼，隨意的說了一聲，顯然也是隨口一說，並不打算做什麼。

「小天使」沖他扮了個鬼臉，隨後湊了過去看雲諾星手中的書籍：「你在看什麼，那麼入神？」

「這個世界的事情，這位學者自己筆下記載的，上一個季度生命留下的微弱的痕迹。」雲諾星將書挪過去了一些好讓它也看到：「不過很多都是無法被證明的傳說——以剛剛看到的那幾幅圖畫與現在這個星球上存在的能量等級來看，前者絕不是現在的人留下的，那麼上一季生命的說法應該算是成立，除非是天外來客，你看。」

他這時候正在翻閱的書，記載着很多無法考證的事情，混雜着傳說、神話，也許還有某些人過度崇拜而變得誇張和臆想后摻雜了古怪修飾的人物——在這本書中，上一個季度的生命十分強大，脫離束縛飛上星空，橫跨星河。

啪的一聲將書給合上，雲諾星將其鄭重的放回原本的地方，他現在想要看到的不是這些，他想看到的是關於那座雪山的事情。

先前翻閱倒也不是全然沒有收穫，或多或少有一點點邊角都扯到了那座聖山，也確實有一些記載，但那些對雲諾星都沒有什麼幫助，而且這裏面記載的東西與現實說不定也有不小的出入，將它當成確切的事實明顯是不行的。

「小天使」也翻了一會兒書，但它完全提不起勁來，看了好一會兒就趴在雲諾星腿上打起了哈欠。

雲諾星瞄了它一眼，也沒去理會，隨意的拿起手邊一本書，那已經是第十本了吧，又是記載着傳說與神話的，書中還有提到很多被冠以詭異名字的地方——當然也有名字看起來非常正常的，這裏面就有關於雪封山脈的信息，這並不讓人意外，他早就有類似的猜測，聖山很可能就是從上個生命季度甚至更早的時候流傳下來的。

然而真的沒什麼關於這些的記載，書籍裏面提起這座聖山的也只是一些邊邊角角的記載，沒有具體提裏面到底怎麼樣——他猜測這些應該是這一季生命留下來的記載吧，如果是上一季生命留下的記載，應該不可能只留下這般粗淺的消息。

雲諾星耐心的翻了好些書籍，再持續了半個小時發現確實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也就放棄了這一無謂的舉動，抬頭看着外面的夜色，正思考這這一夜是不是就這樣睡過去就算了，突然注意到外面有什麼東西，佔據了整個窗戶，土黃色的，條紋狀……

他愣了一下，以為是什麼奇怪天象，也沒去注意，一轉過頭他就忽的想起了什麼，雞皮疙瘩起了一身，連忙拖着「小天使」起來，朝着三層的那個階梯跑去。

兩「人」匆忙的來到天台上，確切來說是「小天使」被他拖着奔上樓，等停下來它還是睡得迷迷糊糊的呢，連忙揉了揉眼睛，正要抱怨兩句，一睜開眼就看到了眼前不可思議的一幕。

橫亘在整片夜空中，散發着微弱光芒，不會比月亮明亮，又能讓人清晰的看到它全貌的光，它很突然的出現在天空上，並成功的吸引了雲諾星他們的注意力——那是一顆巨大的星球，巨大的行星，一層黃色一層暗紅的條紋狀像是一塊巨大的加夾心蛋糕，那其實是那顆行星上的巨大風暴，比音速要快很多的風暴。

那應該是屬於這片恆星系的另一顆行星，巨大的行星，應該處於外圍才對，先前降落的時候周圍的星域可是一片空曠，完全看不到有其他行星的影子，然而現在它就是這麼突兀的出現在眼前，佔據了整片夜空的景象——唔，反正這顆星球的夜晚也沒有其他什麼景象，它似乎處在一個比較空曠的星域中，周圍看不見群星，看不到億萬光年外傾灑光芒的星體，這片孤獨的星域中，只有它們自己。

「你剛剛看到的書籍里好像有過這個記載。」它輕聲提醒道。

雲諾星稍微回想一下就知道它在說哪個：「衛蘇的『衛星』，夜出晝伏，是這片大陸的夜空守護者，古來有不少學者研究過這顆巨大行星與這片大陸的關係——我只是在好奇，這顆星球為什麼沒有被這顆『衛星』的巨大引力給撕成碎片。」

它靠的太近了，近的能讓所有人用肉眼看清楚它的那些層狀條紋的細節。

「那姑娘的老師，那位腦洞有點大的學者在記載的時候也提過這顆『衛星』吧，他聲稱那是上一季度的生命造出來的第二生命發源地，是他們留下最大的痕迹，他還仔細的用這片大陸一些邊邊角角的事情來闡述，企圖證明那些都是事實，還用一些大陸上的大型自然災難來說明當年它們離開這片大陸、這顆星球的原因。」

「躲避災難，倒是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但應該沒有那麼簡單。」它搖了搖頭。

「當然，你我是知道的，那顆星球上只有秒速幾萬米的大暴風，還有一個實質的核心，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沒有生命，沒有陸地，沒有海洋，只是一團風暴而已——當然，這是用我們自己的見識去說的，這個世界嘛……大概否定他的人會覺得這些都是不切實際的臆想而已——荒誕怪異的臆想，有點超前到了不切實際的程度，不過也是沒辦法的，他們連自己腳下的大地都沒能完全摸清楚，又怎能奢求他們了解更外面的事情。」雲諾星聳了聳肩。

「直覺挺敏銳的，就是有點想歪了。」它也學着樣子聳了聳肩，隨後面色微微一沉：「你說，那當年上一季度的生命都去了哪裏？」

「去了哪裏？這就說不好了，有很多種說法咯，我又沒有摸索過只能簡單的和你這麼說。」雲諾星轉着一縷黑髮，道：「首先就是，他們雖然是擁有飛天遁地的力量，生命層級與能量層級不低，但也沒達到非常高的地步，他們可能沒有離開這片大陸，最後隨着這場大陸爆發的一場沒有痕迹的災難全數覆滅——再就是，他們都離開了，去了很遠的地方，要麼沒回來，要麼回不來了。」

「小天使」沉默了一下，道：「你剛剛說，這片恆星系非常孤獨……」

「周圍的星空異常空曠，像是星域中的一片孤島，只有寥寥可數的落腳地，視線極限之內再找不到可以容下誰站着的地方，他們的腳步有天然的限制，必不可能走出去非常遠，只能在這一座孤島里生存。」雲諾星捏著雙手，道：「所以我覺得他們應該是沒有辦法跑出去才對——若這是真的，那那位學者說的橫跨星河也就更加不可能了——不過也不排除上一季度的生命是沒有道理的強大，遠遠地把這一季生命甩了幾百條星河那麼遠，他們強大到眨眼間星河挪移的程度。」

「那他們現在會在哪裏？」它疑惑的歪歪頭。

「誰知道，這個問題更加複雜了。」

兩「人」同時沉默了下來，看着那顆紅色與黃色條紋的星球在天邊慢慢的挪移——實際上那般速度對於這樣擱在星空中的大塊頭來說其實是挺快的，但站在這裏只能看到它的一點點動靜，看着它一點點的在天空橫移，黃色與紅色的條紋在翻滾不休。

「嗯，你不打算去那裏瞧瞧？」

它突然一句話打斷了雲諾星的沉思，他下意識的道：「那裏？哪裏？」

然後他就看到它舉起手，伸手指向了那個巨大的星球，雲諾星看了一眼，搖搖頭：「剛剛已經『看過了』，裏面除了風暴就是風暴，什麼都沒有。」

「你之前也說感覺不到雪封山脈裏面有任何生命氣息以及殘留的活動的生命氣息，結果呢——眼皮子底下冒出了一大群已經進去那裏很多次，差點就將其當成後花園的傢伙。」

雲諾星：「……呃。」

雲諾星皺了皺眉，道：「現在……現在先不去，等明天去那雪封山脈看看再說。」

說罷，他又抬起頭，對着天空露出一個有些詭異的笑容，像是擺着這表情給誰看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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