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9章 上一季度
兩人答應得那麼痛快，倒是讓準備好一大堆台詞的雲諾星有點微微發愣，一大堆話在嘴裏轉悠了一圈后又吞回肚子裏去了，這個世界的超凡者似乎比他想的要更加稀有一些：「唔……你們答應得倒是挺快的，就不擔心我是什麼可疑人物？」
「沒什麼好擔心的啊，大姐姐的力量擺在那裏，只要不是傻的都能感應出來。」清蕾一邊說着一邊擺了擺手，讓雲諾星一愣，原以為她的意思是忌憚於他的力量，不過她下一句話打消了他的想法：「超凡者的力量都與自身本性有關，若是心有不軌之人，是不會出現剛剛那種純粹的現象的，而且大姐姐身上有一股讓人感到很親切的氣場哦，大個子剛剛想要罵街都被你的氣場壓下去了。」
雲諾星略微思索了一會，力量由心而生——虛空中倒是有不少世界也是類似的形似，他倒也見過一些，不覺得奇怪，只是沒想到這個世界也是這樣的情況。
「咳咳。」被戳穿了剛剛的情況，壯漢忍不住大聲咳嗽起來，猛的翻著白眼：「剛剛那是……好吧，沒什麼好掩飾的，反正也是那個情況——咳！好了，要說話也不是在這裏說，這位……咒師小姐，你要不要來我們的落腳點坐坐，現在還不到真正出發的時候，我剛好也讓他們把採購的東西放回去。」
「嘻嘻，要互相介紹的話還有很多機會，站在這裏我都覺得有點冷了，大姐姐咱們去暖和點的地方說話吧。」清蕾勾著雲諾星的手臂，一邊嬌笑着一邊拖着他往前走，許是感覺這位超凡者過有些和藹，又或是別的什麼原因，反正她沒有太過忌憚什麼。
「這是三年了吧……咱這隊伍終於又多了一個新人，不容易啊。」
「老大和大姐頭這些年坑蒙拐騙都沒能拐來一個人，今天還是隨緣才弄進來一個，不容易啊。」
「噓，小聲點，被聽到了會被丟出去的，但是……不容易啊！」
聽到兩人的小弟們扛着一大堆包裹，竊竊私語聲大的整個巷子都能聽得見，雲諾星神色瞬間變得有些古怪，轉頭一望，就見清蕾與壯漢都乾笑着偏過了視線，一臉的尷尬。
「有趣的傢伙。」
雲諾星無奈的笑了笑，他倒是不介意什麼，反正此次真的是隨緣的觸發了什麼事件——事兒逼的性格跨越幾十個紀元還是沒有變。
不過，就算沒有這件事，他遲早也會去一趟那個看起來與實際上不大一樣的雪封山脈，總是要去一趟的，只不過是一天後還是一個月後的差距而已，現在即刻出發倒也不礙事。
從小巷子裏走出去，雲諾星緩緩仰起頭看着蔚藍色的天空，嘴角勾起一道有些詭異的笑容，轉瞬即逝的詭異笑容，他很快就掛上了比較親和的笑：「說起來，我以為你們的落腳點就是那個地方來着。」
「當然不是了。」清蕾呼呼的搖頭：「那裏只是我和大個子接頭的地方，買完東西或是坑人……呃，呵呵……完事了來這裏碰頭，看看有沒有什麼遺漏的——這裏是聚光城的中心，旁邊就是探險者的總部，要找隊伍或是採購探險用的工具都在那個地方，離我們真正落腳的地方有一段距離，回去那裏或是在半路上再集合的話沒那麼方便。」
「嗯……」雲諾星發出一聲含糊的回應，他仰著頭，沉思着什麼，隨口的道：「說起來，你們去那個雪山做什麼？」
這是有意無意的提問，他雖說自己也能去到那裏……哦，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現在都算是拼成一夥了，如果不問問這隊伍的目的反而顯得有些犯蠢。
萬一搞出點動靜，他們要去那裏尋找什麼或是達到什麼目的，恰好被他那一點動靜給毀了是吧。
「呀，大姐姐不知道么？我聽說超凡者都是隱世不出的，原以為只是誇張說法，沒想到其實是真的呀。」原以為是什麼不好說的辛秘，他都把一言帶過的台詞準備好了，沒想到清蕾只是露出一個驚訝隨後恍然的神情，點了點頭就說了出來：「雪封山脈嘛，萬年不化的聖山，我和大個子也罷，還有其他很多人，都是想去聖山裏……尋找聖跡。」
說這話的時候她自己也露出了思索的神情，就好像她們也不知道所謂的聖跡是什麼，讓雲諾星感到分外好奇：「聖跡？什麼東西？」
「聖跡……就是聖跡啊。」清蕾撓撓頭，露出一個傻乎乎的笑容：「其實我們也不知道是什麼啦，只是聽那些人說的神乎其神的，聚集在聚光城的探險者有九成都是沖着聖山聖跡去的，但是實際上聖跡是什麼恐怕還沒有人知道——也許其實根本不存在那些東西吧，只是誰無聊說出的一句笑話被謠言傳成了這樣。」
「我們前前後後去了雪封山脈十五次，歷時三年，最初也只是剛進入範圍，後來去的次數多了，有了經驗，走出去最遠的也不過是剛好走到聖山腹地的邊緣，有些高級的探險隊或許登上了中心也說不定，至於他們有沒有見到什麼，也是不好說的。」壯漢在一旁說道，聲音大得跟在雲諾星耳邊打雷似得。
看來這件事在這顆星球……這聚光城內還是盡人皆知的事情，沒什麼特別好隱瞞的，像清蕾她們這種像是跟着湊熱鬧但是最後有些較真的也不少見，怎麼說呢……大勢所趨？
這麼說有點勉強，反正他是看出來了，這聖山中留有什麼傳說很吸引人，吸引著無數探險者像是飛蛾撲火般撞向那個冰封的聖地。
清蕾與壯漢一行人帶着雲諾星並非走的大路，他們在聚光城那錯綜複雜的小巷陋巷裏鑽進鑽出，兜兜轉轉，所走的儘是一些尋常人不會去走的隱藏小路與捷徑，整個聚光城數百年發展的歷史，若是將所有路都勾畫出來，就像一個巨大的巢穴，主道與小路都存在的巢穴，一代代生命不斷擴大改造這個巢穴的主體，沒有城牆的束縛，這般發展更是毫無阻撓——雲諾星原本也還記得方向，但在走出去第十條小路后，還是迷失在這像是迷宮的古城小巷裏面了，他一個初來乍到的外來者跟着兩個在這座城市紮根已久的本地人在城市小道內東轉西轉，換了另一個人怕是都已經懷疑自己是不是要被抓去賣掉了……
「出來啦！」
大概是十來分鐘后，清蕾輕聲歡呼了一聲，從最後一條小巷裏走出去，一邊拉着雲諾星出去一邊道：「這可是我們走習慣的捷徑哦，從聚光城大道上走到這裏可是要差不多一個小時，但是這樣走只用三十分鐘就能回來啦！」
雲諾星剛抬頭看了眼這片位於聚光城北邊的這片區域，就忽的看到天色已經漸漸的染上了一層紫綠色，像是極光瀰漫整片天空，天上那顆太陽都微微的黯淡了一些，正朝着地平線那端緩緩下降。
「今天用的時間也不少，『衛蘇』都快到沉睡的時間了，下次還是改早上去吧。」壯漢看了眼天色，毫不覺得哪裏不對勁。
雲諾星啞然，那顆太陽並非一顆貨真價實的恆星，只是上一顆留下來的「燃燒灰燼」，沒想到它的光芒落在這個世界上，染成的晚霞是這般色彩，這般景象他還真沒看過幾次呢。
探險者在這個世界上是一種比較高貴……唔，不能這麼說，應該說是比較吃香的群體，這片世界相當廣袤，對於這裏的源生居民來說還充滿很多神秘，有很多地方等待開發，還有很多地方等待發現——因為不知道，因為無法觸及，那些遙觀的人才會心生無數猜測與臆想，那些臆想一代代傳下來就成了傳說，如今，正等著人去掀開傳說那副神秘面紗，這才催生出那麼多的探險者，而且說是很多，這顆星球的生命數量並不是非常多，只能算個偏少，而且這個偏少的數量還有些均勻的散佈在各個地方，在這個比較少的基數下誕生出來的群體，自然也多不到哪裏去，這也是這顆星球如今還沒被完全探索完畢的原因。
雖然想的有些偏，而且這還是他從另一個世界上聽來的說法——這個世界也相差無幾，探險者們所聚集的地方也非同小可，這裏看起來就比普通的平民區要高檔一些。
探險者的總部位於聚光城的中心，聚光城也專門有一片城區專門安置這些比較特殊的群體，無論是駐紮本城的還是外來的都是在同一個地方，這些物資需求比其他人要高的職業，一年到頭有大半時間都不在住地，結合這兩個條件，將其安置在靠近城市中心，又靠近探險地的地方就沒錯了——也就是說，這聚光城的北城區是直接正對着那雪封山脈的。
這片地方看上去與平民區倒也沒什麼不同，倒是多了很多看着像是標誌的特殊東西，像是象徵意義大過實際作用的裝飾，站在這比較高的地方可以將這一片北城區都收入眼中，再往外則是一馬平川的平原，微微抬起頭就能看到那座終點被冰封被厚重的冰雲覆蓋的聖山，襯著這紫綠色漸漸變暗的天色，那座聖山幾乎完全藏匿在陰影中，這讓它又添上了幾分神秘色彩。
清蕾她們的落腳點在這個北城區靠近中間的位置，不算好也不算壞，是一座只有三層的小房子，像是樓閣，木頭與磚石混合搭建，與旁邊的建築相比倒是沒有差的太多，就是……她們這座小房子牆角都已經開裂了，每一座建築頂上都放着的那個特殊裝飾，在這裏卻是不翼而飛，就剩下一根棍子矗在那裏，灰白色的磚石都染了黑灰，看起來有些殘舊，像是一座危樓，這座三層建築顯然已經用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而且急需有人來修整一把。
以這座建築為中心，方圓五百米內倒是也有比較殘舊的建築，但像眼前這座殘破到這種程度的，好像整個北城區也僅有幾個而已……
雲諾星眯著一隻眼睛從牆壁的縫隙往裏看，居然還能瞄到裏面的場景，頓時就默默的低下了頭，忍不住嘆息一聲。
「啊哈哈……這是我們的落腳點，當初來到聚光城駐紮時也就這一間是空着的，本就有些殘破，修葺還需要自己掏腰包，我和大個子合計了一下，一年到頭也沒多少天待在這裏，就……就懶得去弄了。」清蕾注意到雲諾星有些黯淡的眼神，略微有些尷尬，使勁的抓了抓那把紅髮：「呃呵……那啥，雖然有點破舊，但是裏面的設施都很完整，有火爐，還有冥想室呢，那地方我們一直沒用過，大姐姐你來了正好就能用上了。」
雲諾星眼角跳了跳，合著就是三年前在這裏落戶后就沒有翻新過……唔，不對，還要再往回算，這座建築看着也不止是荒廢了三四年的程度，簡直就是留着好像千年沒有人住了一樣，這麼算來，這個鍋也不能完全的丟給清蕾她們，是吧。
清蕾覺得眼下的氣氛有些尷尬，連忙丟了個眼神給大個子，後者也一臉沒眼看的轉過頭了，前者頓時就覺得更加尷尬了，在徹底冷場前，她連忙把大門推開往裏竄：「啊哈哈……先進來吧，雖然看着小，但是住下我們這一群人是沒問題的，大姐姐跟我去三樓就好了，不用太拘束，那個吊燈有點鬆動，經過的時候最好不要太大的動靜——」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誠如清蕾所說，儘管這間三層建築看着可以頒佈一個北城區最爛建筑前五的名頭，但裏面的設備看着還是挺全的，那盞用咒術催動的燈還亮的，天花板沒有窟窿，牆壁不是搖搖欲墜的，樓梯不是腐爛空心的……就是雲諾星習慣的摸著扶手的時候不小心摁爛了一塊，在他懷疑是不是自己不小心用了點勁的時候，清蕾與大個子就已經一臉尷尬的轉過了頭，頓時他就什麼都明白了，感情住在這屋子裏一直沒出事都是因為不怎麼在這裏逗留以及……運氣好吧？
兩人的小弟們麻溜的將壁爐打開，裏面卻不是一團燃燒的火焰，而是一個看着像是符咒和法陣結合體的玩意，那大概就是這個世界的咒術什麼的吧——在打開壁爐后，有若暖春太陽照拂下的微風便吹進了這三層小屋中，驅散著外界的寒氣，方形的一層大廳看着很是簡樸，而且還掛着很多小房間，僅擺放了簡單的桌椅，還有一盞搖搖欲墜的吊燈，除此之外就沒有更多了，還有就是，裏面的空間看着確實是比從外面看的要大一些，足以住下這二十來號人，他也見怪不怪了。
大個子和他的小弟們似乎還要整理今天採購的東西呆在了一樓二樓，清蕾則拉着雲諾星上了三樓，兩人上樓時還能聽到那叮叮咚咚的動靜，樓下鬧騰的動靜不像是在整理採購物，像是在搞什麼奇怪的東西，不過鑒於他一路來在北城區都聽到不少這樣的聲音了，也就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的了，反正探險者們總能搞到一些奇奇怪怪的玩意。
三樓似乎是清蕾一個人住的地方，空間相對比較小，但還算寬敞，三樓還不到頂，還有一條樓梯通往上方的天台，原以為這是她的閨房，雲諾星還糾結了一會兒，但看到這裏佈置樸素得什麼都不存在，他才真的反應過來，合著探險者住的地方真的就是一個房子而已，沒有任何多餘的擺設。
這三樓的牆壁上海掛着一些圖畫，一張人物像，其他的則是……這顆星球的地形，而且是很寬廣的，以現在他觀察到的這顆星球的生命強度來看，應該是描繪不出這種從天空俯瞰世界的地形圖像才對，即便有超凡者也解釋不過來。
「啊，大姐姐很好奇那些嗎？」
清蕾剛放下自己的東西便湊了過來，見到雲諾星好奇的看着那些圖畫，突然就變得一本正經，附在他耳邊輕聲道：「我跟你說哦，這是個秘密來的，據說這是上一季生命留下來的遺物哦。」
「上一季……」雲諾星微微瞪了下眼，也就是說這顆星球曾經迎來過毀滅與新生，生命季度已經過了一季不止，清蕾她們這一季可能是第二季，也可能是更多……如此，上一季的生命應該更加強大，那麼那些圖畫就可以解釋了，曾有那種強大的生命，能以那種角度俯瞰這顆星球的面貌。
「不過這些並不是什麼特別的秘密，探險者總部那裏掛了很多呢，這些地形圖，你看，這是聚光城，這是蔚光城，這片是大衍黑海——都好清楚，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做到的，現在的學者們絞盡腦汁都想不出合理的解釋。」清蕾指著那些掛在牆壁上的圖畫，一個個說道。
雲諾星臉頰一跳，合著這些都不算是秘密，也是盡人皆知的，他看到她也略有些出神的表情，想了想，道：「沒什麼好解釋的——上一季的生命非常強大，能脫離束縛飛上天空，僅此而已。」
「呀，大姐姐說的很像那位有名學者給出的答案啊，不愧是超凡者呢。」清蕾驚訝的看着他。
「哦？」雲諾星略微抬眉，想明白這些並不難——這是對於他們而言，但對於他們：這一季的生命來說，應該是很難理解的事：「那位學者很有眼見，然後呢，他怎麼樣了？」
「第二天被人當成瘋子給拖去治病了。」清蕾聳了聳肩。
雲諾星：「……」
看到他僵硬的神情，清蕾噗嗤的笑了一聲：「哈，大姐姐的表情好奇怪——其實這句話是我凝鍊了他的一大通話得出來的結論，他說的原話太過離譜了啦，什麼上天入地無所不能，什麼橫跨星海，還有很多很多什麼的，太過嚇人。」
雲諾星：「……」也許那位學者無意中道出了真實，只是太過超前無法被人理解，即便理解也無法去相信，本身這一季度的生命對上一季度的生命的存在天生就抱有懷疑，何況是差別如此巨大——人總是不願相信存在什麼自己無法理解無法掌控的事情，似乎，這裏也不例外。
「這個人是？」雲諾星僵硬的扯開話題，指著那唯一一個人物像。
清蕾的神色一下子變了一些，目光變得有些柔和，突然傻傻的一笑：「這是我的老師，他也是探險者。」
這若有隱情的神情，還不等雲諾星深究她就繼續道：「就是我剛剛和你說的那位學者啦。」
雲諾星神色微凝，略有些愕然的看着她，沉默良久才輕聲開口：「抱歉。」
「沒事啦沒事，老師他還活着呢，就是被抓去調教了。」清蕾咧著嘴傻笑着擺手：「老師那時候告訴我的我都還記着——我相信那一切都是真的，只是沒有辦法去證明。」
雲諾星偏過頭：「所以，你想去聖山，尋找聖跡，想要找到點什麼東西，想要找到一絲絲關於上一季度生命的證據？」
清蕾沉默了一會，輕點點頭：「嗯。」
那座聖山並不是這一季度、這一時代才出現的，先前也說了，它是一個古老的傳說，鋪着最神秘的面紗，只等有人前去將其掀開，那麼，在上一個時代……上一個季度顯然也是存在的，只是不知道，那時候的他們是怎麼看待如今這座聖山的。
不過既然如今還是傳說，那上一個季度應該也是沒有得知什麼真相吧，也許，那裏會留下什麼痕迹——不是聖山本身的痕迹，而是上一季的生命去探尋聖跡時留下的痕迹，如果他們曾有人去過那裏，就一定會有痕迹留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