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1章 又一個源頭

第1211章 又一個源頭

「你真亂來。」

蘇醒的意識聽到的第一句話就含着無奈與責怪,似乎憋了很久,只等他蘇醒過來就連忙砸在他臉上。

雲諾星艱難的睜開眼睛,沒有聽清楚那句話是誰說出來的,一時間分辨不出自己到底處於哪個時空中,還以為夢已經到了頭,睜眼就能看到神殿的穹頂,而實際睜開眼所見的,依舊是一片星空,漆黑無盡的星空掛在眼前——至少,不是飄蕩在虛無與虛空中,那些是真正的星光。

「難怪那些人都瘋子長瘋子短的喊你,這世間哪有你這般亂來的傢伙。」

這次他不用分辨就知道是誰了,他微微仰起頭就看到了它,還保持着「冰兒」的樣子,那噙著微弱嗔怪的神情與那頭笨龍完全一致。

他艱難的瞄了它一眼,腦袋就被摁了回去:「老老實實的躺着吧,整個身軀揮霍一空,靈魂、精神什麼的都沒有剩下,換了別個人這時候都該宣佈身亡了吧,你卻好,昏睡了幾天就能睜開眼睛。」

雲諾星想說點什麼,它沒給他發言的機會,繼續道:「帶着你療傷可真艱難,走到哪都能把那一片虛空給吃得乾乾淨淨,能量無窮的虛空都能被你吃出一大片真空地帶——真行。」

雲諾星苦笑,畢竟已經徹徹底底的揮空所有能量了,有寂滅元素在,自我恢復可沒有其他人那麼慢,他大概能想像得到他自我恢復的時候是什麼動靜,眼下虛空又不平靜,他引起的動靜又大,長時間逗留在一片虛空太久的話,分分鐘會被冥界人給圍了。

又聽它絮絮叨叨的說了一番話,雲諾星都被念得昏昏欲睡渾身難受了,它這才微變語氣,緩和了許多:「話說你真能把那什麼擎起給幹掉啊——在我的預演中,你可只有不到半成的勝率的,沒想到你這樣都贏了。」

贏了?

雲諾星苦笑一聲,搖了搖頭,從結果上看,算是贏了吧,他也沒辦法去確認那個元始天神到底死了沒有,不過從他的推測……從那動靜來看,應該是死了,元始天神再強大也不是完全無法擊敗的——十一二個紀元前,強如那守護大元界的起源大天神們,不也是倒在了什麼力量下。

這世間不朽的生命太多了,但能徹底不死的又有幾個呢,連那些大天神們都逝去了,這世間又有誰能永恆?

「吶吶,你最後到底做了什麼,你怎麼弄死它的?」

「冰兒」伸手順了順他的長發,滿臉好奇的問道。

雲諾星抬起視線,仰頭看着她一會兒,慢慢的道:「我是眾神界的觀察者,這點你應該知道的。」

「冰兒」呼呼的點頭。

「眾神界的二神職之一,賦予了我們一部分不痛不癢的權利——我的觀察者之眼,能一眼洞悉眾神界上的所有,規則性低於我的也能被我看穿,算是一類眼睛的技能吧,它原本的最大用途就是讓我『監控』整個眾神界,能讓我輕而易舉的發現存在於眾神界內的古怪點,異常之處,隨後我就會去將其排除——至於什麼才是古怪點與異常點,就是眾神界『自身』判斷的,我不過是一個監視員與執行者而已。」

「冰兒」聽着聽着覺得有些不對勁,伸手拍了拍他的額頭:「說重點。」

「就是重點。」雲諾星白了它一眼,繼續道:「我用我在眾神界內的權利——觀察者之眼,以及其他,複製出一個用能量凝聚成的眾神界——純能量造物,原本是一個供我觀察眾神界異於其他世界之處的一個雕塑。」

「二神職之人在必要的時候能借用整個眾神界的力量——我的『複製品』是一比一完全一樣的,只不過裏面沒有生命造物而已,只是一個純能量雕塑,規則性,概念性那些都並無什麼不同——換言之,那是我以眾神界為原型拓印出來的一個模型……」

它恍然大悟:「也就是你其實喪心病狂的把整個眾神界給炸了,而眾神界裏面還殘留有那些起源大天神們的能量,你就是用那股能量把那個誰給炸死了。」

可憐的擎起剛領便當還沒多久就被它忘了名字了……

雲諾星聽得很是彆扭:「理是這個理,但你為什麼要用那麼誇張的說法——那玩意我花了無數個日日夜夜造出來的,本來可不是用來當炸彈炸掉的,要不是這個情況……我心疼著呢。」

「你可是幹掉了一個元始天神哦。」

雲諾星翻了個白眼:「無法複製的成果……不過小勝一籌而已。」

比起那些,雲諾星更在意那個擎起說的諸多話,什麼替罪羔羊,什麼元始十二護法……信息量很大,三言兩語估計都說不完,冥界那邊……冥界人似乎知道很多他們不知道的事情,他甚至覺得,他們可能是從神話時代長存下來的一族,以眾神界為屏障,擋住了那一次虛空湮滅而活了下來,他無意中透漏的許些消息——不排除有敵人想要混淆他想法的可能,不過在那種情況下,雲諾星並不覺得擎起還有空去編織什麼故事。

冥界與眾神界似乎有仇,擎起提到那個世界時殺氣都要濃郁一些,那些他就沒辦法去追究了,沒辦法去探究,那畢竟是神話時代的事情了,這一個時代……老實說,這一個時代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冥界人,而且在眾神界這一個時間的記載中,冥界已經是只存在於……不怎麼相見的地方,也許很多人都知道冥界與眾神界有點關係,卻無法想像得到它曾是眾神界的伴生之界吧。

「你又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身上蓋着一片寬大潔白的羽翼,雲諾星偏過頭,就見到變成溟溟樣子的它在身旁坐了下來,金色的雙眸炯炯有神的盯着他,還伸出纖纖玉指戳着他的額頭:「剛恢復一點,就不要亂想那些糟心的事情了吧,好不容易活下來,應該想點好事才是。」

好事?

雲諾星只覺得思緒更加混亂了,有什麼事能被稱為好事嗎,縱觀這幾十個紀元的人生……哦,中間還空缺了不小的一部分,反正就是那麼個意思,這麼長的人生中,被稱為好事的……似乎挺少的,現在那些都融化在了歷史與時間海中,只能在記憶中追逐尋找了。

對於此刻的他來說,那些都是未來吧——無法觸及的未來。

「比如找媳婦什麼的。」它變成輝的樣子,對他露出一個堪比陽光照射的笑容,八顆大牙亮晶晶,還豎起大拇指,熟悉得……讓雲諾星想跳起來抽它。

不過鑒於他現在還躺在地上不怎麼想動彈,還是回去再抽他好了。

「你看看,你身邊的人都不少,只要你想的話,哪一個都能發展下去吧。」它又變回溟溟的樣子,潔白的羽翼蓋在他身上。

「不可以。」

雲諾星斬釘截鐵般回答,讓它愣了一下:「啊……是啊,經此一遭,又想到『我所在那個時代』的事情……太麻煩,太亂——哪有空去幻想這些。」

他掙扎著站起來,抽空的身體現在還有些虛弱,不過他強行站住了:「這世間所有人都能享受他們的美好,紫言她們,耀華他們……還有納維拉、琉璃、輝,他們都可以過自己的精彩人生,那都是小事,對他們而言是觸手可得的人生——唯獨我,對於我而言,那些都是過於美好,過於殘酷的……幻想。」

「這幾十個紀元賦予我的人生,這眾神界『賜予』我的『使命』,這世間加在我身上的一切都讓我明白,我是那無法觸及美好的人,只配活在陰影中,苟延殘喘,像條死狗一樣癱在有限的陰影中,無法觸碰……任何事物。」

「回憶……又是一份回憶,呵……黑暗時代的回憶,我從未想過有一天我會回溯到這個地方,我從未想過在這裏也有我的一部分。」

雲諾星冷靜的說着,若說着其他人的事情,冷靜得甚至有些冷漠,他身上開始洋溢着許些波紋,像是星空在扭曲,銀黑色的液體狀東西從他身上飄蕩而出,讓它神色一顫:「你身上……」

雲諾星一愣,他低頭,目光順着雙手往上,直到他看到身上飄揚著一層銀黑色的東西,散發着熟悉的氣息,熟悉得像是老朋友一樣……

「這是……」它站起來,走到他身邊,繞着他走了一圈:「扭曲,陰暗面,世間陰暗面的集合體……這就是你說的那名為『世間之罪』的詭異之物?」

雲諾星愣愣的看着那銀黑色之物在身上流轉,心裏慢慢的爬上一層冰冷:「我原以為太上古時代的時候我才會接觸到它……」

它輕嗅了嗅:「從氣味上來看,它是誕生在這個時代的,而且時間很近,僅在兩個紀元內,並不存在隨你的意識跨時空的說法——也就是說,它可能是你這個時代沾染上的東西。」

「什麼時候?」雲諾星呢喃了一聲,突兀的輕笑起來,臉上的表情似瘋似笑:「從因果來看……從規則來看……大概是……那一天就染上了吧,不過一直積攢到現在,積攢到能被觀察到的程度……」

「那一天?哪一天?」它好奇的看着他。

雲諾星掐緊左手手臂,熟練的將那銀黑色的東西逼回去:「大概是……我嘗試復刻眾神界那一天吧。」

它一愣:「可那不是你那什麼……就是……那不是你的權利之類的么。」

雲諾星苦笑了一聲,搖了搖頭:「世間之罪,可不是說我觸犯了什麼……我復刻眾神界,我把它完全拓印了下來……說得應該很清楚了,我把它複製了一份,完完全全的複製了一份,沒有任何差別,在虛空中將其烙印出來……那同樣被『復刻』出來的那一部分世間之罪……」

「那是……我創造出來的一部分世間之罪,是我的『原罪』……原本應該潛伏在那片純能量大陸中……是了,就是這樣,直到我將其引爆了,所有都傾瀉了出來……加在我身上。」

它神色輕顫,世間萬物都承載着屬於自己一部分的「罪」,潛藏在無法觸及到的暗面,不是物質不是能量的詭異之物,名為世間之罪的東西,世間暗面永恆存在的東西。

這是他創造的一部分,像是玩笑,像是代價,神靈創世可沒有這般東西,世間之罪潛藏在暗面,就是在暗面——因為那是創世的一種途徑,無論是創造小世界還是簡簡單單的創世都是,放在虛空上來說,這都可以算是它自己活動的一部分,也就是創世並不會招惹那東西上身,但是像他這樣把眾神界複製出來的……

雖然它覺得是他複製的東西太過違規了一點才招惹到那個東西,那畢竟是第一代大天神們創造的大世界,凡人隨隨便便的對它做什麼,都像是逆天之舉吧。

它瞄了眼雲諾星的神情,卻見他只是出神的捏着手掌,像是完全不把其當一回事,又像是……已經習慣了,對它突然出現在身上完全不感到意外。

雲諾星注意到它看着自己,神色微微緩和,那銀黑色的東西在他的控制下收放自如,他已經相當熟悉了,而且是很熟悉的控制着那一大團……整個的大元界的世間之罪。

他已經習以為常了。

「這是這世間對我犯下暴行的罪證,我的罪證,它的罪證,我永遠不會遺忘,永遠不會原諒,這個大元界,所有世界,所有人……所有人!」

他輕聲說道:「不管是什麼原因,不管是為什麼……事實如此,那我……也是事實如此。」

「我不再去追究,也不再思考那麼多,這就是現實,這就是此刻這世間發生的既定之現實,像是早已註定套在我身上的枷鎖。」

「……回憶總是那麼多,當我知道這一切,當我明白這一切,當我往源頭多看一眼,注視着那麼多……既定的現實,每多一份回憶,我的怨念與憎恨便會更強大一分,這份怒火永遠不會熄滅,直到有一天,會吞噬整個大元界……就像被我毀掉的那一二元界一樣!」

他說着說着,呼吸就急促了很多,臉上冷汗不斷冒出,它見狀,忍不住走上前扶着他緩緩坐下:「……你累了,先歇息一會吧。」

雲諾星咬着牙,手掌都要捏出血……啊,他又找到了一件事的源頭,他總算知道,太上古時代那個時候,為什麼他只是在規則概念層遊盪了一會,便會招致那些東西湧上來……這麼多年,他將其當成巧合,也只有這一個解釋,卻不曾想在今天,在這黑暗時代被他找到了事情發生的一切原因。

不必等到太上古時代,他只要此時此刻往規則概念層跳去,就會引動沉澱在大元界暗面的所有世間之罪——他就像帶着一顆種子,能吸收所有同樣物質的種子,是一個引子,所以,他才接觸到那些,他才會接觸到那些……

那讓他痛苦萬分的詭異之物。

昔年那些事又一次湧上心頭,雲諾星只覺得一陣疲倦,憤怒,絕望,那些心緒一併湧上心頭,他沒辦法控制,只能看着那些記憶又一次浮上心頭。

「真是……一個傻瓜。」

看着他突然就睡了過去,臉上刻着沉澱無數年無法得到釋放的疲倦,它無奈的搖搖頭,用一隻羽翼輕蓋在他身上,自言自語道:「那些事情哪用那麼多胡思亂想呢,他們都知道那些事,他們都了解那些事,知道前因後果,知道你所承擔的一切——你毀滅了一二元界,他們親眼見證了,你把數百片八元界上位面世界都碾成了灰,雙手染著無數生命的鮮血——你做過的的錯事無數,即便那是你無法控制的事情也還是你自己做的,你把那一切的責任都算在自己身上,在心頭築起高牆,隔絕其他人,不讓其他人接觸你自己。」

它長嘆一聲,雙手撐在身後的地面上,懶懶的坐着:「有人能理解你,還肯靠近你不就好了,想那麼多複雜的事情又沒有價值,何必去思考呢……就如你這一世,身為楓綾的這一世,優哉游哉的,什麼都不多想,不也挺好——該履行使命就動手,其他時候就懶懶的,什麼都不想,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就像……你也曾奢想過,如果有人能分去你一點痛苦,哪怕只是一絲絲都好……有時候也需要把自己的想法勇敢的說出來哦,大傻瓜。」

它自言自語着,看着他沉沉睡去的樣子,忍不住搖了搖頭。

「如果……能這麼輕易……輕鬆……我也會覺得這世間很美好吧……」

雲諾星若夢囈的聲音傳來,它驚愕的回過頭,卻是見到他依舊在沉沉的睡着,沒有蘇醒過來,似乎在夢境裏說着什麼,在與誰說着什麼話,恰好的回答了它剛剛的自言自語。

「如果……一切都能這麼美好……我又何必……但是那都不行的……」

它聽着呢,聽着聽着就沒了下文,忍不住苦笑起來:「真是個大傻子。」

「你的夢語中,我聽到了某個人的名字哦。」

它仰起頭看着這片星空,遙遠的,下位面某個沒被毀滅的世界光團的星空,這片星空剛誕生沒多久,或許是沒有生命的緣故,反正是沒有被毀滅。

「這星空,真亮啊……」

它看了眼身旁的人,笑了笑,就像某個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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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世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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