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2章 名存實亡
棕黑色飛行船的中層船艙的位置，溟溟從窗戶探出頭看這艘船的其他地方，這是一個三層的中空飛行船，每一層都有十來米的高度，並無她們第一眼看的那麼「空曠」，按照實際來講，搭載個幾千人應當是沒有問題的，就她們剛剛看到那些身穿黑衣的戰士也不止千人了。
溟溟往窗外看了一會便把腦袋縮回來，玉手捋了捋被風吹亂的銀髮，赤着腳在這間很是寬敞的棕黑色，似是木頭材料建起的房間里走來走去，時不時屈指在牆壁上敲一下，兩分鐘下來已經沿着這房間轉了一圈，又站在牆角打量起這間房間。
怎麼說，就像是尋常旅館的大房間，方方正正的房屋，沒有什麼裝飾與裝點，不過考慮到這艘船作為戰域大本營之一的性質也不可能花什麼心思去裝點什麼，空曠得可以，裏面光擺着一張大床與一張沙發外就沒有更多的東西了，剛走進來的時候差點還以為被關進一個盒子裏了，這地方估計除了睡覺也沒什麼能做的。
紫言看着小天使在房間里走了一圈，說是走，但她雙腳一直是離地一寸的，更像是飄來飄去的，忍不住道：「溟溟，你在做什麼？」
溟溟雙翼垂下，對紫言眨了眨眼：「看一下這房間的情況，以防萬一。」
說罷她便一屁股坐在床上，將腦袋枕在紫言肩膀上，悠悠的道：「沒辦法啊，紫言姐和小曦都不上心，哥哥不在的時候也只能我做這些事了。」
壁壘意識在小紫魂腦袋上抬起頭，淡淡的道：「一百米範圍內有三十二個生命，都是人族，類人族，與眾神界的人族生命形態大同小異，範圍內並無異常能量流動，不存在竊聽等情況。」
紫言聳了聳肩看了溟溟一眼，意思是：你看，這裏有個眼睛更加好使的。
溟溟：「……我忘了……」
夜曦趴在窗口上看了一會，回頭道：「這艘飛船與眾神界上的飛行船區別好大，我還想找到它能量中樞的位置，不過好像想多了。」
壁壘意識的眼睛掃視了一圈，片刻后淡淡的道：「簡單的連接裝置拼接起來的飛行船，並不是眾神界那種陣器類的飛行船，整艘船就是一個陣器，一個兵器——驅動的力量也非元素之力，然，這個世界存在元素之力，但似乎只掌握在少數人手裏，並非所有生命都能接觸到。」
「那這個大傢伙怎麼飛起來的？」紫言也好奇的問道。
「用純能量作為動力推動。」
夜曦稍稍一愣，從窗台上跳下來：「可是我沒感覺到有足以支撐這艘飛船飛起來的龐大能量波動啊。」
壁壘意識從小紫魂腦袋上跳到她手上，順着窗枱的位置指向外面，紫言她們都轉過了視線，順着那個方向看去，見到的是一片巨大的翅膀，是這艘巨鳥的羽翼：「全部能量都封鎖在兩隻羽翼中，能量利用率接近百分百，沒有任何泄露，而且封閉很完美，尋常手段沒辦法感應到。」
「就是那對翅膀帶着這麼個大傢伙飛起來的？」夜曦眨眨眼。
「外世界的工藝呢……」溟溟感嘆了一聲：「在……五元界那個世界也沒見過這般東西。」
紫言好奇的看着她，五元界那次她沒有去到，心裏有點小小的遺憾，因此對她提起的那個世界很感興趣：「那個世界是怎樣的？」
溟溟想了一下正組織語言，夜曦便攤手隨意的說道：「戰火紛飛，全民聯合自家信仰的神靈打小怪獸。」
紫言：「……？」
「嗯……大概和小曦說的差不多，那個世界……嗯，你就當是出現了虛空迷霧衍生體就行了，然後就是那裏的生命與五元界的神族聯手戰鬥的事——最後被我們摻了一腳。」
紫言迷迷糊糊的點點頭，大抵上是明白了一些。
「我們已經進入了戰域的領地。」
壁壘意識突然開口的聲音吸引了紫言她們的注意力，幾個丫頭湊到窗枱的位置往外看，入目之處……全是白茫茫的雲朵，她們飛在離地幾千米的高空上，飛翔於雲海之上，能見到陸地就真的出鬼了。
「戰域的領地……」夜曦摸了摸兩簇垂下來的黑髮，看向壁壘意識：「這個世界的劃分非常詳細么？」
「大體上占最大領地的便是戰域與守域，兩域的領地以這星球軸線為中心，將其切割成左右兩部分，還有很多零零星星的其他帝國與勢力都可以忽略不計，此外，便是兩域的領地一直在發生變動，在過去一個小時的探測中，戰域的領地縮小了萬分之一，同等的，守域的領地擴大了十萬分之一。」
夜曦一巴掌蓋在腦門上：「差不多十倍的領地，聽那大叔說想當年戰域與守域親如一家，後面勢均力敵，怎麼的到了這個時候就混得這麼慘了？」
「誰知道這萬年間的戰爭發生了什麼事。」紫言轉身坐回床上，懶懶的伸了個懶腰：「總覺得摻和進什麼複雜的事情里去了。」
壁壘意識繼續彙報著：「即將路過一處大型生命聚集點。」
「哎呀，這幾千米高空呢，隔着一片那麼厚的雲海，能看到就……」夜曦大大咧咧的擺擺手，正說着，眼角的餘光就瞥見了什麼，整個人都愣住了。
那是一座巨大的浮空島，是一個巨大的圓錐形浮島，頂層那片平台的直徑也許有好幾百里，而在那頂上的，則是一片巨大的城鎮，與這艘船直線距離相隔大概有兩三百丈，夜曦依稀能看見城鎮上某個人的動作，反正她是愣住了，合著它說的生命聚集點……是飄在天上的？
好吧，九神殿那邊的空間有不少呢，她應該見怪不怪了才對，為什麼要習慣性的認為人類的城鎮都要在地面……
為什麼呢……那是因為都習慣了啊，而且九神殿空間里的那些浮島都大得太誇張了好吧，都可以當成另一片大陸了，像眼前這種才是名正言順的浮「島」嘛。
「紫言姐你看，浮島欸。」溟溟指著窗外的那片巨大浮島，淡定的道。
「看到了，不過沒有九神殿的浮島大。」紫言點點頭。
壁壘意識回頭看了夜曦一眼，見到她愣住的樣子，想了一下，淡淡的道：「這星球的人族聚集點多漂浮在距離地面一千米到六千米之間的高度中，大部分都是浮空島。」
「大部分？那少部分呢？」夜曦說完臉頰忍不住一跳，她好像猜到了什麼。
壁壘意識伸手指了指腳下：「飛行船，這些飛行船都是移動要塞，有部分傍著浮空島的飛行船與浮空島有直接連接的橋樑，似乎是常駐連接在那的，那部分的飛行船上也擁有高能量反應，也有不少尋常人的生命反應。」
溟溟轉過頭：「就類似海上那些移動島嶼嗎，馱著幾千幾萬人的移動生活據點，不過這是飛在天上的。」
「是。」
「地面呢？地面沒有人族居住的跡象？」紫言問道。
「地表充斥大量無法分析的強大能量，覆蓋了將近八成的地域，剩下的兩成也因為一部分原因不適合人族居住，但都誕生了很多奇形怪狀的生命，變異物種，也許是因為要習慣那種強度的能量進化出了很多特別之處……需要一個實體觀察一下。」
「呃……」夜曦下意識的應了一聲，隨後連忙擺擺手：「等會，這跟我們來這裏的目的有出入吧……呃，說起來我們的目的是什麼？」
紫言愣了一下，她們一行人對這個世界而言只是過客，是因為小紫魂的原因才不遠半個眾神界跑到這個地方來，那到頭來，她們來這裏是在尋找什麼？還是說是要做什麼？
不知道，稀里糊塗的就演了一撥人，順利的混了進來，結果現在問起目的，三個丫頭都是一臉迷糊。
溟溟將造成眼下這尷尬局面的罪魁禍首抱起來，將她晃了晃，道：「小紫魂，你還沒告訴我們來這裏做什麼呢。」
這調皮搗蛋的小丫頭歪了歪腦袋，思索了好一會，也是獃獃的道：「做什麼？做什麼呀？」
紫言與溟溟：「……」
小丫頭也被她們的反應搞得一愣一愣的，小手抓着一縷頭髮，緊張的低着腦袋：「不是說……就是來看看的嗎……要做什麼呀？」
夜曦一陣無言，合著最初的動力是因為這小丫頭對這顆藍綠色的星球起了興趣才動起來的，那麼現在好了，小丫頭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那她們費力的混到這群人裏面來又是為了什麼？
不知道，還是她提出來先和當地人接觸的，她原以為紫言她們來這裏是發現了這個世界的什麼特殊之處要去調查一下，而事實上進到這個世界裏面來也確實發現了很多異常之處，她就更堅信這個念頭了，現在才知道其實並不是那麼回事，只不過是小紫魂想來這裏玩而已……真是大烏龍。
胡思亂想半天，她擺了擺手，沒好氣的一聲長嘆：「算了，不去追究什麼了，既然來了就看看吧，就當我對這個有着如此亘古氣息的世界產生了興趣好了。」
溟溟低頭看着懷裏雙手捂眼當鴕鳥的小丫頭，忍不住嘆息：「強行產生興趣啊。」
夜曦乾笑：「來都來了，總不能一半就跑吧。」
「我倒是注意到一個可能會讓你們感興趣的東西。」紫言突然出聲，她看向壁壘意識，道：「這顆星球的語言……是萬族通用語沒錯吧？」
「有微弱的不同之處，不過大體上與萬族通用語非常接近，不會有錯。」壁壘意識點點頭。
夜曦神色一怔：「這個世界一直用的都是萬族通用語？歷經那麼長時間都沒有改變么？」
她這個時代也去過其他世界的，高階神祇就能遊覽群星，在虛空中穿梭，她看過其他世界，也曾融入其中，對於語言這種東西很有些敏感，那幾乎能用來象徵時間與歷史的變化——她所接觸到的世界，萬族通用語幾乎已經泯滅了，只有很少一部分人還在用，將其當成神聖的古文，沒多少人認識和研究。
夜曦與壁壘意識說了一下，它沉默良久，道：「……外界的情報要追溯到三個紀元前本尊的記憶。」
「在小星星還是風月影的那個時候嗎？」紫言說道。
壁壘意識點點頭：「早在三個紀元前，本尊接觸到的世界也是用的自己的語言，紀元之書潛伏在本尊靈魂里記載了一切，如此便可得出一個結論，也許是這個時代，也許要更遠，萬族通用語便出現了失傳的跡象，只有鮮少一部分人能將其銘記下來。」
夜曦點點頭：「然而在這裏見到一個還在用萬族通用語的世界……有點意思，真的有點意思了——你怎麼發現的？」
她們的語言都是被紀元之書給「醍醐灌頂」過的，此前她並不認識萬族通用語，此刻用其與老鄔他們交談更是下意識的，完全不知道自己說的就是這一門語言。
紫言乾笑着撓撓頭：「好些年前太原盛會過後，因為魔界之人復出，還用的是那種語言，金姐姐就找我去惡補了這方面的信息，雖然後來被小星星的紀元之書『灌頂』了，但那時候所認知的那部分信息還在，所以認出來了……」
幾人都沉默了一會，大概幾分鐘無言，片刻后夜曦從床上站起來，道：「決定了，去找那個老鄔了解一下情況，了解一下這個世界的情況！」
幾人一拍即合，當下便從房間里走了出去，溟溟還抱上來了這裏就打瞌睡的小丫頭，匆匆的離開了房間。
…………
「你們想了解這個世界的情況？」
老鄔揮手示意其他人各司其職，隨後走到一旁的圓桌上，客氣的讓夜曦幾人上座，這才跟着坐下，大腦運轉了兩秒鐘就理解了她們的打算：家族被滅，不得不出世，拋頭露面……嗯，這樣的故事在這個世界裏一點都不少，尤其是在此時戰亂的時候，每一點戰線變動都會惹出無數這樣的事情——既然要站在前台，而且有大半可能會直接與守域為敵，了解一些事是正常的，沒錯，就是這樣。
他用五秒鐘想明白這些事情，然後自己哦了一聲，點點頭：「我大致能猜到你們的打算，嗯，說實話，幾個女孩子……呃，我沒什麼別的意思，只是覺得你們幾人獨自遊走在世間不大安全，尤其是……」
他看了紫言與溟溟的面容一眼：「尤其是……這兩個小姑娘，嗯……」
「嘻嘻，大叔便不用擔心這個了，我們有自保能力的。」夜曦咧嘴嬉笑，坐在椅子上懸空的雙腳不斷的晃啊晃：「我們也有自己的打算——但是避世已經好多好多年了，要不是那件……唔，不說也罷，反正是沒有任何準備的就成了現在這樣子，不得已只能……哎，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那一句一嘆息，斷斷續續很有隱情的說法博得了老鄔不小的同情，他點了點頭：「事實上，我們明天就會回到我的領地中，此行出來肩負比較重要的任務，只要我活着回去就算任務完成，而且要面見聖神——你們是我的救命恩人，若是不介意，不如與我一同前往吧，我也好說明一下此間發生的事。」
「直接面對聖神啊。」夜曦愣了一下，低下腦袋嘀嘀咕咕：「還沒準備好呢……」
老鄔笑着擺擺手：「不用緊張，聖神是很慈祥的人，只要與守域為敵的人都能被他當做朋友，被守域毀滅的家族，我們也會伸以援手。」
「咳咳，這個就是明天的事了，至於此世間的話……」
老鄔沉吟片刻，緩緩站起來，組織著語言：「我也不太清楚你們家族是多少年前避世的，也不好把時間說的太遠，那會有不少錯誤情報，就從千年前說起吧。」
在更古老的時代中，守域與戰域本親同手足，當初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導致了大分裂，誰也說不清楚，只知道有一天這兩個霸主突然就互掐起來了，兩個站在這個星球頂尖位置的勢力，從開戰之初便是全面戰爭，將整個世間都牽扯了進去，被它們夾在縫隙里的一些小力量苦不堪言，加入哪方都似乎不太好，然而不戰隊勢必要被清除掉。
整個大陸就在這戰火紛飛中度過了數以千年記的時光，直到千年前，戰域與守域的雙方頂尖力量進行了決戰，以戰域小勝一籌落幕，中堅與高層力量死傷無數，戰域的老聖神也因此落下了隱疾，反觀守域一方，聖神戰死，卻早有一尊不比前者差的聖神上位，而且中堅力量保存了很多——但是，沒有人認識那位突然冒出來的守域聖神與那些中堅戰力，他們從未露面，憑空出現的，按理來說守域決戰戰敗，應該會以令人瞠目結舌的速度分崩離析，然而事實卻是，它在第二天反撲了戰域，並將戰域的防線在一天內橫推了幾千里，直到戰域的力量重新變得凝實在遭到阻攔。
那場決戰的後遺症一直持續至今，戰域老聖神退位，新的聖神還稍稍年輕，需要時間成長，但整個戰域都沒有太多時間去等待什麼了。
「戰域進行了好幾次操之過急的反撲，均以失敗落下帷幕，此後又被橫推了幾百里戰線，一直處於下風，落到了這般田地——戰域也因為吸收過多『外來』的力量變得不再純粹，內部混亂……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若不是這一舉，可能戰域早已經消失了。」老鄔嘆息一聲。
夜曦突然道：「但是現在這樣，戰域也差不多等同於名存實亡了啊，雖然還頂着戰域的名頭，但裏面的人都不再是原來的人了——」
「沒錯。」老鄔苦惱的拍拍頭：「早已經名存實亡了，如今還保持着戰線，卻已經是各自為戰，誰也不聽誰的，三十三位聖王都有自己的想法，都有自己的故事，誰都想把守域給弄死，卻又不肯聽誰的指揮，連聖神的指揮也不多理會。」
溟溟抬起頭，金色的美眸閃爍：「不聽指揮……這一局面，就算戰域最後勝利了，恐怕還會有一場戰鬥吧，而且這次的戰鬥會將這片大陸徹底卷進去。」
「一場內戰。」老鄔苦笑，他早就看清了，但能有什麼辦法呢，這仗還是要打下去，該發生的戰鬥不可避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事實上，若真正的戰域還有足夠的力量的話，何至於會演變成這樣的局面。
紫言與溟溟她們對視一眼，都忍不住低聲輕嘆，這個世界的情況比她們想像的要更加複雜一些，有點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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