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4章 歸順，或是死亡
雲諾星站在火焰之海中，看着坐在六座蓮台上的易鴻等人，目光是萬年不變的冰冷，透入骨髓中的徹骨冰寒，黑色的雲霧狀能量在他背後翻湧沸騰，暴虐的能量若一柄利刃，隔着幾米遠的距離架在他們脖子上的利刃，隨時都能取走他們的性命。
視線從易鴻六人臉上一寸寸刮過，雲諾星隨意的往空氣中一坐，雙腿交疊，就彷彿坐在沙發或椅子上那樣，身子微微後仰，沒有任何客套和廢話，冰冷的聲音淡淡的道：「那麼，現在你們知道了一切，知道了我同樣知道的所有，順便還知道了在我眼裏你們有多……愚蠢。」
「我總說神靈天神不可欺，可殺不可辱，我現在要加個限定，致太上古時代逝去的神靈們——把你們同等排列在那個地位真是我最大的失敗，所以我改了，臨時決定的，順手把你們抓了回來，沒什麼實質的天神，多少也是個天神，能有點價值，換作以往我會讓他們一死了之圖個痛快。」
易鴻六人臉皮子抽搐得停不下來，對視了一眼都忍不住低下頭去，對面那個人可能是當今眾神界上最古老的存在之一，從太上古時代一直留存至今，他說啥他們能有意見么？沒有，有也會被摁下去。
反正老臉都已經丟光了，這會兒六人恨不得把臉埋進褲襠裏面，憋著話不出聲，裝得跟孫子一樣……
雲諾星輕吐了一口氣，他在為未來那一天積攢力量，所以很多狠辣的事情都沒有做，比如滅啊，滅啊，滅……什麼的，跟第一次接觸世間之罪變成的冷漠瘋子比起來，現在算是好很多了，還有自制力——這六個天神他也沒抱有多大的期待，不過是從囹圄中揪出來還有點點價值的東西罷了，他也沒期待因為這六人的加入而怒吼一聲就能把世界碎片吼回去，留下他們頂多是讓他們處理一些小地方的事情，大衝撞那一天，他還看到了黑暗之潮的爆發，他與琉璃要應付世界碎片，可沒有更多的精力處理那些「小事」，只能交給這些人……唔，要不要順便把眾神界上的天神和神靈都挖出來呢？
兩道信息洪流過去，丫們都應該揭棺而起了，他順手挖出來應該不成問題，嗯……
不過，把眾神界上的神靈級強者都控制住這一點是沒跑的了，處理完眼下的事，就該去找那些傢伙了，沉睡不出世也罷，已經出世也罷，全都要揪出來，聽話的就控制住，能當戰力的就抓苦力，不聽話的……那就滅了吧，在那天到來之前就要處理好這件事，把背後交給這些人……呵，他可真是一點都覺得不安全，趁早控制或者毀滅了，絕不能留下無法控制的事。
他不信任這世間，一次又一次，他再也不想去相信什麼，只有絕對的掌控了，他才能放心的去做那一件事。
雲諾星緩緩坐直，雙手搭在膝蓋上，睥睨著六人，冷淡的聲音輕傳出：「選擇吧。」
他身旁的空間出現了左右兩團光芒，一團深邃漆黑，一眼望去能把靈魂都吞噬進去，另一團充斥着柔和的光芒：「你們都已經知道發生的事，並且是第一批知道我想做什麼的神靈，不用我多說了，選吧。」
易鴻六人咽了口唾沫，抬頭看向他身體左右兩旁，左邊的黑色光團翻湧著狂暴的混沌元素，右邊的柔和光芒看似安全，但實際上可不是這麼回事——
他們當然知道，他們知道那兩團光芒代表什麼，選混沌代表死，光芒則意味着服從——神言束縛，他們妄想用這個來約束他，不曾想被反過來對付他們。
要麼服從，協助混沌天神對付世界碎片以及冥界，他不允許出現中立旁觀一說，不是服從就是死亡。
其實沒得選擇，他們從遠古時代留存至今，腦子裏可不是只有一根筋的，知道這時候該怎麼選擇，而且有一點最重要的是，他們知曉了這些事後，多少也有點別的傾向——以往可以說他們無知愚昧，什麼都不知道，窩在小神州里犯傻，坐井觀天，現在可就不同了，正如那天高源所說，世間若有大難，小神州的神靈級也會挺身而出……
易鴻身旁的中年男子第一個站起來，他認真的對雲諾星拱了拱手：「願挺身相助——尊神大人，我只有一個問題……神言束縛我們也沒有意見，只是……」
雲諾星擺了擺手，知道他想說什麼：「我對你們那些繁瑣事沒有任何興趣，從始至終我的目的只有一個——你們不撞上來也不會落得這般地步，當然，我還要感謝你們，讓我堅定了自己的想法，果然我還是不想把後背露出來，弄得那麼懸。」
六人聞言都忍不住苦笑出聲，這真是自己把臉湊上去挨打……
「你們要幫忙就老實的幫，不想幫也可以，直到這件事結束前我都會囚禁你們……唔，說的有點亂，反正意思就是那個意思，將就理解就行了。」
易鴻六人點了點頭，都理解他是什麼意思，在世界碎片衝撞的那一天結束前，他都不允許眾神界上的神靈和天神脫離控制，雖然有些大費周折，但的確是最安全的辦法，解決了這點，後背便無後顧之憂，就能全心全力的對付那塊天外來客了。
「我們願意相助——在您面前這麼說可能有些自大，但請您相信，眾神界遭此大難我們也會全力以赴。」一位天神點點頭。
易鴻也鄭重的拱手行禮：「沒錯，雖眼界被限制……可現在不同了，神靈有神靈的職責，雖說把天下蒼生掛在嘴邊很虛偽，但這的確是說辭的一種，有些事也的確需要我們挺身而出，不然我們也枉為眾神界的天神了。」
最重要的是知道他對他們身後的事情不感興趣就行了，不過也是啊，如此古老的天神，什麼天下大事不知道，他們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用大腦記都嫌它們占腦容量。
雲諾星看了他們一眼，從他們認真的表情里知道他們並非是隨便說說而已，他點了點頭，揮揮手讓那團白色的光芒飄到眼前，黑色的那團則憑空消散了去：「神言束縛……我也懶得管你們太多事，只是用來監視你們，若是你們對我正在做的事產生了什麼不軌之心……呵，除此之外，你發多少牢騷抱多少怨都沒有影響。」
易鴻六人點了點頭表示理解，他們本身也是活了無數年的老怪物了，自不會因為幾句之言就放鬆警惕，該有的措施還是要有，立場對調他們也會做這樣的事。
看着六人漸漸與那團白光產生聯繫，雲諾星目光微微閃爍著，這六尊天神是搞定了，他們放下了持續無數年的傲慢與目空一切，重新撿起了許些職責，尊敬，謙卑和緊張，漫長歲月的時光至少沒把他們的腦子給攪糊，他可不願對幾個傻子談話，有那力氣不如去做些更有意義的事情。
他在思考其他事情，比如眾神界上那些天神神靈……似乎也該活動活動了。
「那就先從那裏開始吧。」雲諾星將手指嘎吱捏出聲，他在那裏鬧過事了，趁恐懼還沒有從他們心底消失，先下手為強。
…………
荒野的山峰遍是土黃色，大地有一股不正常的病態氣息，微弱的黑色氣息在此地迴轉，讓陽光與空氣都變得怠惰，死氣沉沉。
彩霞坐在山頂一塊稍微平一些的巨大石塊上，裹在小靴子裏的纖細玉足不時輕戳下方鑲嵌著巨石的小石塊，讓身下的巨石篩糠般的哆嗦，鑲嵌的邊緣有細小的石子伴着泥沙滾落，這位精靈小姐在此無聊的等了足足一個時辰，若非面前有一個黑色的空間漩渦向她表明那傢伙並沒離開的話，她都要忍不住以為他是不是妄想跑路了。
她感覺到屁股下坐着的石頭差不多被她戳得不穩了，慢吞吞的站起來，飛身一腳將那塊三米龐大的石頭從山頂邊緣踹了下去，轟隆隆的沉重滾動聲讓山峰都在顫抖，跟地震一個動靜。
「……請問那塊石頭把你怎麼了？」
彩霞剛拍了拍衣裙上的塵土便聽到身後的聲音，頓時整個人都是一僵，轉過身瞧見雲諾星一副……反正就是萬年的殭屍臉，身後還跟着那六個被他捉進去的天神，哦對了，是她負責打包的，現在看來那六個貨物在那般這樣的折騰下還是保持了完好無損，真是不容易。
「沒什麼。」彩霞白了他一眼，美眸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他身後的六人：「說好啦？」
「嗯。」
「那下一程？」
「南原。」
彩霞用腦子想了想便知道他在想什麼，忍不住為源天族默哀一聲，前不久才送走這尊衰人，現在這尊衰人又要找上門來……真是家門不幸，跟上次不同的是，這次這傢伙可是帶着無窮毀滅慾望過去的。
見到兩人三言兩語就決定了下一站，易鴻有些愣神，趕在雲諾星下一秒離開之前連忙道：「雲大人，我們應該做點什麼？」
「自由行動，混亂已經開始蔓延了，用你們的腦子想想現在應該做什麼吧。」雲諾星用目光指向遙遠的地方，想了想又道：「還是想不明白就去九神殿，北荒九神殿，我的分身已經支會了那邊。」
「那就這樣吧，我還有一些事要忙。」
他留下這一句淡淡的話便帶着彩霞急匆匆的離開了這邊，留下六人在原地面面相覷，一頭霧水，易鴻忍不住道：「那我們是各自行動還是去……九神殿那邊？」
那位女性天神瞥了他一眼：「行動？怎麼行動？做什麼？怎麼做？」
易鴻一陣死語，現在也不是跟那塊世界碎片死磕的時候，還是戰備階段，但是該怎麼準備呢？他們也沒有對付那個大塊頭的經驗，而且那東西好像很不好對對的樣子。
「他都已經說了，去九神殿就知道了——混亂已經開始蔓延，剛剛你們說得挺豪氣挺熱血的，事不宜遲那就現在開始行動吧。」她無奈的搖搖頭。
「感覺你有些怨氣。」
易鴻點了點頭：「女人最記仇了，可惜啊，他現在可懶得理你，也懶得跟你計較，只怕是都沒放在心上吶。」
「嘁。」那位女性天神翻了個大白眼，雙手抱胸，咧嘴道：「我當然知道……不會表現出來就是了，但是可別以為他是什麼混沌天神我就要給他好臉色。」
「行了，有空說這些不如去做點有意義的事情，我們只有五個月的時間。」那個長得很沉着冷靜的中年男子淡淡的道。
易鴻點了點頭：「時間緊張，眼都不眨就過去了，我看我們還是先去九神殿吧，這幾天裏似乎也發生了不少事情。」
…………
南原，源天族，在群山中間的大殿中，扎著淡金色長馬尾的少女一臉倦容聽着會議廳里迴響的聲音，聽着長老們的報告，只覺得有些頭痛，傳來的諸多信息都很混亂，源天族暗中保留對眾神界的監視，到處都是她們一族的眼線，與此同時，傳回來的情報也是論堆來計算的，一秒鐘一堆，一堆分一百組，一組有十萬條……她是第一次痛恨有如此多的情報傳來，沒有一條情報不是在說此刻眾神界的狀態，各地各處各州的混亂——也是啊，那兩道信息洪流里包含的信息如此嚇人，特別是后一道信息，堪稱驚天，眾神界不混亂才出鬼了。
「那個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那個人不人鬼不鬼的非人之物……那個該死的不是人的非人哉……什麼混沌天神啊……凈給人找麻煩……麻煩……全都是麻煩……啊，都去死吧……」
少女嘴裏發出碎碎念，把整個會議廳的長老叫來幫忙都沒用，而且情報等級已經提了好幾個檔次了，非重要情報都無需往回傳，即便如此還是有成批成批的情報……
雖然此事也不全是他的錯，但她也沒別的東西可以念叨，只能把他掛在嘴邊，飽含怨念的一聲聲呼喚，聽得會議廳的長老們一臉冷汗，少主這怨氣可真不輕。
「太原域與極原域全體都在撤離，被守護勢力們牽引向其他大地域。」
「太原域一些大勢力與守護勢力起了正面衝突，據說守護勢力們被趕出了城市，具體什麼情況還不清楚，我們的人摸不進去。」
「少主，有重要情報。」一位長老硬著頭皮說道。
「砰！」
少女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將一堆水晶球與水晶與書信震倒在地，險些就要掀桌了：「重要情報、重要情報！你跟我說說這四個字在我耳邊回蕩了多久？！哪一條不是重要情報啊？！你要真找出一條不是重要情報的消息，我讓他活生生給你吃下去！」
旁邊的金甲男子被她這手指頭一指，踉蹌著差點倒下，渾身篩糠：「少主……你這把我扯上……有點不厚道啊。」
「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少女尖叫着捏碎了一顆水晶球：「從現在開始！不是滅族情報全都給我限制在一州之地別給我傳回來！這眾神界不監視了不成嗎？！」
整個會議廳一陣迷之沉默，只回蕩着她暴躁的喘息聲，一排銀牙咬得空氣都要崩了。
「在，滅族情報來了。」
少女一聽這聲音，猛的回過頭，正要破口大罵那個不長眼的長老，回過頭卻是對上了一雙彩色的雙眸，菱形的瞳仁閃爍著不祥的紅黑色光芒，讓她一瞬間如墜深淵，靈魂都差點窒息。
她臉色慘白的倒退了一步，隨後強行鎮定下來，鳳目一立：「你……你怎麼會在這裏？！」
「這天下間還有我不能去的地方？」雲諾星理所當然的瞥了她一眼，宛若自己家般拉開了一張椅子隨意坐下，旁邊的彩霞也有樣學樣的坐下，抬手打了個招呼：「呀，咱來串門了。」
沉默的會議廳中，幾十人瞪大了雙眼，氣息與血液幾乎要倒流，這尊煞神怎麼又出現在這裏了，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把他們源天族當什麼了？！
「源天族戒……」
「不用戒備了，你就算把你們家聖祖喊來也沒用。」
那長老喊話剛衝出喉嚨就被這一聲給嗆了回去，聲音像是直接掐死了硬生生憋了半句話回去，將他憋得滿臉通紅，一陣氣血翻湧。
「哦不對，把你們家聖祖喊來，現在！馬上！三分鐘！」
雲諾星雙眼掃過這會議室，隨意的掃視讓所有人都感覺到了無可抗拒的壓力，連那位金甲男子都忍不住彎下了腰，便是用盡全身力氣都無法掙扎開。
少女呼吸一滯，那無可抗拒的道天威讓她一身能量完全凍結，這股氣息比之上次所見根本不是一個東西，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
「哎……尊神大人，何苦壓迫小女，我出來便是了。」
一道無奈的苦笑聲在會議室中迴響，讓那股開天之威瞬間淡化了許多，少女蹬蹬的退後了好幾步，身體的骨頭似是一下子被抽掉了，若無金甲男子扶著給她輸了一口氣怕是要昏厥過去，會議廳的眾人也連忙倒退了一段距離，避之如蛇蠍。
空間若水波般泛起漣漪，雲諾星座位的右側方過道的空間突然扭曲，一道身穿粗布麻衣，氣宇軒昂的中年男子緩緩浮現，他抬頭看向前者，鄭重的行了大禮：「晚輩源飛揚，見過混沌天神。」
雲諾星聞言，緩緩坐直了一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源……源……源……源天神眼，源天神族？」
自稱源飛揚的男子苦笑了一聲：「晚輩一族確實是源天神族的末裔，但早在上古時代便已經徹底斷代，現在連證明這一族為源天神族的記載都已經徹底消失了，唯有這雙眼……」
「源天神眼便是源天神族的證明，即便血脈稀釋或是變異也是如此——呵，昔年源天神族屹立眾神界上也是相當強大的一族，沒想到也是熬不過歷史河流。」
雲諾星似笑非笑了一聲，擺擺手，身後的空間一陣蠕動，三個能量漩渦出現，逐漸凝聚出三團能量，一團幽深黑暗，深邃若深淵，一團散發着柔和的藍色光芒，一團則是燦爛的金光，他揮手指向三團光芒：「選擇吧，黑色即為死亡，金色代表囚禁，而藍色，則證明你做好準備選擇知曉一切。」
「你只有十秒鐘，我很忙的，有很多地方要去，沒時間給你斟酌你身後那麼多破事。」
雲諾星催促的聲音剛落下，源飛揚便緩緩的施了一禮：「我大概知道一些事，還請前輩告知愚笨的我。」
「那就是選擇藍色了。」雲諾星咧嘴邪魅一笑，冰冷而淡漠：「選了藍色，還是兩種選擇，不過那就看你怎麼選了。」
他打了聲響指，那團藍色的柔和光芒便飄到了源飛揚面前，後者想也不想便伸出雙手將其接過——面對這等級別的人，反抗沒有任何作用，只能順其意，何況他也看到了一些，情況並不一定就很壞，只要順其意就行了。
「父親……」少女見到他一下子就做出了選擇，心中狠狠一驚，複雜的目光投向了雲諾星，握緊的玉手不斷的在顫抖，她從未感到過如此屈辱，源天族之地被隨意的破開，又被隨意的闖入，她只覺得屈辱感在體內不斷遊走，但卻毫無作用，一腔憤懣都無法發泄……面前的，可是連她父親都懼怕和敬畏的混沌天神，太上古時代的禁忌天神，絕對力量的代表，她們不滿和憤怒有什麼用，只能屈辱的承其意順其心才能免受苦難。
會議廳里的源天族長老也是神色莫名，面面相覷，都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想了想，族長就在當前，還是把事都交給他吧。
時間慢慢的過去了五分鐘，這五分鐘比之五紀元都要漫長，有個長老真是汗如雨下，都在地面積起一小灘水漬了，雲諾星並沒再釋放任何能量，但即便沒有放出任何氣息，他本身存在這裏便帶有一股驚天的威懾。
正當有人受不了要查看一下族長的情況時，那團藍光突然消失了去，源飛揚雙眼閃過一絲迷濛，片刻后便恢復成清明，他對着雲諾星拱手，深深的彎下腰行禮：「源天族一族，願歸順守護勢力，為前輩、為眾神界出一絲綿薄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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