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7章 我不是醫師！

「嗡。」

依舊是紀元之書，雲諾星雙手捧著金色的光球，柔和的金光照在白衣女子臉上，讓她感覺到很溫暖，心中一直存在的微弱警惕竟是不知不覺的消散了，整個人也放鬆下來。

雲諾星心裏苦嘆一聲，能解析世界，解析虛空，上能透析日月星辰，下能追溯古今歷史的紀元之書，活生生被他當成了治療疑難雜症的醫用百科全書，他覺得，如果紀元之書有靈魂，此刻怕是要哭出來咯。

啊，不過紀元之書本來就有這麼個功能，他這樣用，的確也不算錯，就是覺得有些大材小用了，沒辦法，他現在只是虛有其表的神靈，不如說連表都沒有，不用紀元之書他還真找不到很詳細的探測辦法，而且用紀元之書感應非常快。

秦嫣緊緊握著秦雅的手，美眸緊張的看着雲諾星，那日，曲映仙也是這般緊張的看着他，不曾想今日輪到她了。

半晌后，紀元之書的光芒漸漸恢復正常，雲諾星也睜開了雙眼，臉色變得極其古怪。

「怎樣？」秦嫣見狀，急忙問道。

雲諾星眨了眨眼看着她，苦笑一聲：「怎麼的你們家人都遇上這些事兒了，雖然說這是眾神界中普遍發生的事情，但是這也太……那個了一點吧？」

白衣女子不解的看着他，不太明白他看到了什麼。

「規則概念崩壞，構成自身完整性的因果出現了缺陷，神祇神性被其他人的力量污染，靈魂破損，這不是單純的傷，這根本就不是純粹的『傷勢』和『禍根』可以解釋清楚的。」雲諾星收回紀元之書，苦笑一聲，望向秦雅的目光充滿了同情和古怪：「你現在本身，根本就是處在『存在』與『不存在』的兩個狀態邊界上，隨便一個小差錯，就能讓你掉進崩潰深淵中，萬劫不復，甚至連輪迴都不一定能進去——你難道被一位神靈重傷了？」

規則上的傷勢極其古怪，被其所傷的人，可能根本就感覺不到自己受傷了，而是會覺得身體少了一塊，有個地方空蕩蕩的，不受控制，而且規則傷蔓延起來極其痛苦，就像感覺著自己身體漸漸的消失，再也無法感覺到，但是從表面上來看，根本就沒有任何傷口！

也會有人將這種稱為大道傷痕，但那是不一樣的，說到底，將天地大道與世界規則混為一談的是這個時代的人，實際上是兩種東西，規則，即為這世界誕生的一種限定，此世界遵循一種規律運轉，大道只是修士嘗試解析，嘗試理解天地規則時所產生的一種自我定義，類似曲解了天地規則而誕生的說法，因為跟自身修行，自身道行相關，所以才有這樣的稱呼，將兩者擺在同一個地方，畫作兩個圈，那後者應該比前者小几十倍，而且還被囊括在內。

雲諾星也偶爾會說大道一詞，只不過是為了方便紫言她們理解，但始終是不太習慣，在他的認知中，這根本就是兩個東西，再說確切點，就是尋常人，乃至神祇嘗試解析、理解和溝通天地規則時，他們得出的片面成果，被他們稱為大道，而天地規則，則是眾神界擁有的，限定在這個第一大世界的全部規則，有朝一日那些人登上后神階，估計會反過來對自己說過的那些嗤之以鼻吧。

聽到這與以前聽到完全不同的結果，秦雅神色也是微微一變，而且變得更灰暗了，她雖不太理解什麼事規則概念崩壞，但是她曾為神帝強者，掌握過規則之力，知道那種力量的可怕性。

「小星星……」秦嫣俏臉微白，一直跟着他，提前了解了很多她這個境界不知道的事情，所以她反而比秦雅更知道他說的有多麼嚴重，一張俏臉瞬間變得慘白。

眼見她受到驚嚇身體晃悠似要倒下，雲諾星連忙伸手將她接住，苦笑道：「冷靜點，別一個沒好又倒了一個。」

「欸？」秦嫣一愣，臉色緩和了許多：「可以……嗎？」

「哎，不是可不可以的問題，我之前跟你說過，如果這事發生在我自己身上，就算只有三成成功率，我自己也會去拼，但是，她又不是我。」雲諾星苦惱的撓了撓頭：「是，我是有辦法，而且成功率對我而言挺高的，在我遭遇的那麼多事中，有高達五成的成功率，換做是我，我能笑到活生生昏過去，但，她是你娘啊，是你們家的一份子，有些事情決策的，可不只是她自己，也不只是你，你懂我意思嗎？」

秦嫣咬了咬牙，沉默的，點了點頭，她明白他的意思，這事恐怕還要過問她父親秦海，但五成成功率，她父親與她娘親與雅兒娘都那麼好，怎麼會允許一個還只是半個自己人的人來做這件事，何況只有五成成功率。

雲諾星說話的時候是直接說出來的，沒有避諱什麼，也直直的和秦雅說了出來，這次可不同曲長平那次了，這次是真的會有危險性，即便動用創世之柱的力量也不會變得更好，那個破柱子只有執行三個步驟的簡單能力，比其他一些高級陣器的功能性都少，他自己動手可能還簡單一點，但這也改變不了五成成功率的事實，萬一失敗了，秦海他們估計能把他給生吃了，所以這事……

「規則概念性崩潰，這種規則性的創傷，一旦開始觸動……我剛說了，你的存在在『存在』與『不存在』之間搖擺不定，一旦開始，哪怕是嘗試，就再沒有回頭路了，結果只有活着，或者死了兩種，沒有半死不活的說法。」

「丫頭，這事……我幫不上忙。」雲諾星無奈的搖頭，如果他力量恢復到一定程度，只要保留有靈魂，無論什麼傷他都能解決，大不了留下一絲靈魂重塑復活，可惜他現在還到不了那種程度，也得虧規則概念崩壞暫時還沒影響到靈魂，所以還能有辦法，不過看這崩潰蔓延程度，遲早有一天會觸及靈魂上，若真到了那一步，就更加麻煩了，而且失敗率也會更高，規則創傷本就是很難對付的，神靈自己倒是可以解決自己靈魂上的規則創傷，但怎麼給別人治療就成了難題，太上古時代的時候有不少神靈都愁死在這方面上。

都說醫者不能自醫，但是這方面是反過來的，醫者能救活自己，順便能弄死患者。

他最討厭陷入這種情況的糾葛裏面了，一方面是自己朋友……嗯，曖昧不清的朋友的親人，一方面是平平常常的成功率，看得他眼暈。

因為是很嚴重的事情，他自己把握也不太大，所以他將一切都說了出來，並沒有給出個模稜兩可的答案，最終決策的，還是她們，他可以幫忙，即便是失敗，承擔許些責任也沒問題，他只是要把這些都說清楚而已，畢竟，這次玩的可是別人的命，不是自己的。

雲諾星又嘆息一聲，道：「還有，你別動了，別跪下來，你這一跪，日子還要不要過了？」他看到這丫頭雙腳一直在動，要不是他摟着她，現在可能就已經那啥了吧，而秦嫣那突然變化的臉色，也印證了他的想法，這丫頭剛剛可能真的有那種想法。

秦嫣神色黯淡，她並不是不講理的人，她知道他所顧慮的，知道這並不是她一個人能決定的事情，剛剛也只是被他說的嚴重後果給嚇到了，所以一時間懵了，現在被他提了幾下，倒是冷靜了一些。

「小星星，真的沒有更安全一點的辦法嗎？」秦嫣在靈魂中輕聲說着，聲音低微，有些哀求之意。

雲諾星在靈魂中輕嘆一聲：「秦丫頭，你又不是曲映仙那瘋丫頭，我跟她開開玩笑也就算了，但我剛剛跟你說的已經是最確切的答案了，本來就只有兩種結果——活着痊癒，死了崩潰，一個人是不會處於活着又死了的情況的，所以只有五成的概率，這是天地規則的限定，哪怕是只剩下一個靈魂都能定義為活着，所以另外五成，你可以當做是身隕神滅了，規則概念上的創傷，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的。」

秦嫣美眸變得愈發黯淡，雲諾星見狀又有些於心不忍，連忙道：「如果不理會的話，你雅兒娘還能活個幾百年，但是一輩子也就這樣了，慢慢的，感覺不到身體存在，等身體被從規則概念上毀滅，就輪到靈魂……好吧我不說了。」

見到她眼光愈發黯淡，他只能哭笑不得的停下。

雲諾星長嘆一聲，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低聲道：「你陪陪你娘，我在外面等你。」

他說完也沒有立刻走，而是直直的看着秦嫣，見到她輕點頭，這才又拍拍她的腦袋，起身從這間小屋裏走出去了。

等到他從竹屋裏走出去，背過來過上紅色大門，這才輕吸了一口氣，輕聲道：「秦叔，出來吧，我知道你們在呢。」

似是自言自語的話音，傳出一陣微弱的能量波動，讓面前的雲霧一陣翻湧，厚厚的雲霧散去，隨後面前竟是落下來一大群人，為首二人，自然是秦海與秦嫣母親，身後還跟着十來二十個神帝強者，讓他都是一愣：「呃，秦叔，你們這是……」

秦海感應了一下竹屋內的情況，見到秦嫣與秦雅正相談也是一愣，苦笑一聲，揮揮手讓那些神帝強者退下，隨後道：「剛剛雅兒突然給我傳了一道危險的意念，我還以為你們出什麼事了，這不，急得我叫來一批人……這裏可是秦家內部，若真出事就是天大的事情了……」

雲諾星聞言，只覺得一陣鬱悶，忍不住回頭看了看大門，隨後嘆息一聲，行吧，居然把他當成什麼危險人物來防，讓人心中略有不爽，不就是氣息黑了一點，過去危險了一點嗎，他現在可是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上門拜訪。

「咳咳，秦叔，咱就不打啞謎了，繞來繞去的口水多又費事。」雲諾星聳了聳肩，隨後雙手抱胸，背靠在牆壁上，輕聲道：「嘛，反正你們應該也聽到了裏面的聲音的，我剛剛可沒有開屏蔽，畢竟這是秦丫頭家裏，我沒什麼事都不用能量的。」

聞言，秦海與秦母都是神色微凝，面面相覷了一眼，前者撓了撓頭，道：「小傢伙，我現在可是真的看不明不白你了，你到底是什麼人呢？」

「秦叔的認知中我是什麼人呢？」雲諾星淡笑着回道。

「納靈神體？九神殿的少殿主？」

雲諾星聳了聳肩，看來金姐姐她們什麼都沒說呢，不過也很正常，他的身份都算是九神殿的絕對秘密了。

「那我就是納靈神體，還有九神殿的少殿主啊。」雲諾星笑吟吟的道：「我就是我自己，從來都沒變過。」

秦海苦笑了一聲，剛剛秦雅那麼大動靜，顯然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相伴多年他自然知道，那丫頭的感覺、靈覺很敏銳很強大，雖然他不太清楚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反正，雅兒那一聲「雲尊神」是把他們兩個都給嚇到了。

秦母皺了皺瓊鼻，突然快步走上前，不聲不響的走到雲諾星面前，他也歪歪頭看着她，笑了一聲：「嗯哼？」

然後，下一秒秦母突然快若閃電的伸出手，一把揪在雲諾星臉上使勁拉長，痛得他哇哇大叫，彩色的長發都倒豎起來了。

秦海：「……」

揪了一把后，秦母就往回走了，若有若無的看着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眼疼得上躥下跳的雲諾星，隨後對着秦海點了點頭：「嗯，小孩子一個。」

秦海深吸了一口氣：「……」

「咳咳，雅兒的事情，你有辦法？」秦海輕咳一聲，正兒八經的道。

雲諾星抽著冷氣揉臉，聽到聲音，連忙恢復正經神色，但還是一手捂著臉：「你剛剛也聽清楚了，五成概率——而且秦叔就這麼放心交給一個外人？」

「什麼話，你現在可是半個秦家的人。」秦海瞪了他一眼，很是嚴肅的道。

雲諾星乾笑了一聲，隨後神情也變得嚴肅，沉吟一會，道：「沒有辦法增加成功率，整個步驟開始后，只會跌向兩個結果：生或是死，這是規則上無法超脫的，神帝強者只是能運用規則之力，並不能超脫，不像神靈，能自己控制自己的這種結果——她應該是被神靈級力量重傷的吧？」

「一片完整的神靈法陣，正面一擊。」秦海面色沉重，點了點頭，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現在想起來還是讓他臉色發白，從未有那天那樣感覺過絕望，更絕望的，是看到她出現在眼前的那一瞬，那一刻，他心都要碎了。

「差別不大。」雲諾星嘆息道：「那時候沒死已經是幸運了。」

「你也說了，幾百年最多幾百年她也會死在規則創傷中，不如……賭一把。」秦海淡笑一聲，只是臉上的笑容非常勉強。

「你，可想清楚了，不動她的話，至少還能活數百年，一旦失敗，就連那幾百年都沒有了。」雲諾星聲音鄭重，他只是在確認，秦海都這麼說了，想來已經做好了準備。

見到他點頭，雲諾星也是重重的點頭，其中的大道理，他們都知道，雲諾星也沒耽擱什麼，一把將大門推開，道：「事不宜遲，現在就開始吧。」

「欸？」秦海與秦母都是一愣：「不用準備點什麼嗎，材料之類的？」

「規則創傷可不是丹藥那些就能救的，除非一些極其特殊偏門的丹藥，不巧，我身上沒有，你們估計也沒有，材料也很難得，而且那些個丹藥成功率會更低——說白了，丹藥治療內外傷，但是我現在要動手術。」

秦海輕嘆一聲：「你還說自己不是醫師。」

雲諾星聽了都快哭了：「秦叔，我真的不是醫師啊！」

房門被輕輕推開，讓秦嫣與秦雅都轉過了視線，見到雲諾星與秦海三人一同走進來，前者一愣，後者倒沒有什麼意外。

「父親？你怎麼來了？」秦嫣不解的站起身，又見到雲諾星一臉無奈與凝重交匯，還有自家父母臉上帶着的沉重，讓她心中咯噔一聲，聰明如她，一瞬間就想明白了什麼。

秦海與秦母揉了揉她的臉蛋，隨後對她示意了一下，兩人便坐在床邊，輕聲對着白衣女子說着什麼。

秦嫣愣愣的看着他們，轉身走到雲諾星面前，仰起頭看着他，張開嘴，卻又死死的咬着銀牙，什麼都沒說，只是用一雙噙著希冀的目光看着他。

伸手輕抱了抱這有話卻不說的丫頭，雲諾星輕聲道：「相信你娘便好，你很信任她的，對嗎？」

秦嫣點頭，不過聽完后卻是一愣，很是不解的看着他，總覺得這話里有點什麼問題。

「小雲，這邊已經做好準備了。」秦海回頭見到兩個黏着的身影，稍稍一愣，但還是聲音鄭重。

「我需要做什麼嗎？」秦雅也問道。

雲諾星揉了揉秦嫣的青絲，走到床前，看了眼窗外，突然說道：「這裏風景不錯，清幽淡雅，外面的世界還很精彩，你想要活着對吧？」

秦雅不解的「看着」他，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雲諾星也點點頭：「那就抓住這份執念，不要放手，多想點美好的事情，想想支撐著自己走過這數千年的力量源頭，說不定就能劃破黑暗，抓住那一縷光明呢。」

「那我，開始了。」

雲諾星閉上雙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彩色的六翼從背後舒展開，一顆顆拳頭大小的渾圓珠體從半空浮現，在秦雅上方緩慢轉動，代表着十三種能量的聚合體轉動的光輝灑在她身上，讓她感覺到一陣近似來自世界的力量。

「嗡。」

雲諾星雙眼緩緩睜開，那兩顆眼珠，已經變成了兩顆暗紫色的火球，無窮無盡的能量與規則之力在他手上瘋狂凝聚，最後凝聚成一柄足有兩米長的暗紫色權杖，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其真實模樣，而背後，也同樣有五道黯淡至極的神環悄然浮現。

那五道神環出現，看得秦海他們心中一顫，幾欲窒息，死死的瞪大了雙眼。

「叮鈴——」

雲諾星沒有理會他們，右手輕揮權杖，掛在權杖上，似是鈴鐺，似是串珠的東西搖晃發出清脆的聲響，他的彩色長發開始褪色，那暗紫色的權杖變得愈發的璀璨，十三棵「源珠」依次從秦雅那裏離開，鑽進了權杖中，他輕晃權杖，隨後緩緩落下，那杖頭輕輕的捧在秦雅的額前。

「輪迴與因果的秩序從你眼中顯化，你是『無』，是『一切』，時間無限、規則天定、虛空無垠，吾之語扭轉世間一切既定之理，此刻，時間停歇、規則無序、虛空瓦解，你的雙眼透射出光之希望，你的道路通往死之黑暗，混沌與光明交織，你的現實，將從靈魂坍縮向唯一結果。」

恍若變成了能量態的生命，他的聲音輕微的震顫感，空靈，似乎從時間的源頭中流傳而來，超脫於世間，沒有任何一個規則能解析他所發出的聲音。

「去追尋你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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