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3章 反正也習慣了
茫茫的星空中，一顆銀藍色的星辰釋放着明亮的光芒，不算刺眼，光芒也不熾熱，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若凜冬中的一座小火爐，不能讓人渾身發熱，但能讓人感覺到恰到好處的溫暖。
「老實說，我挺羨慕他們的。」雲諾星撓了撓頭，注視着前方的銀藍色星辰，苦笑不已。
「能留下音弦之火，證明它們成功了，即便為此要付出慘重的代價，要在永恆輪迴中流傳千百世，千億世，最後還不一定能回來，最後還不一定能踏進輪迴，但從某些方面來說，這也是一條路不是嗎，一條屬於它們自己的特殊道路，等到它們回來的那一天，它們便能切實的跨過那一道天塹……」
雲諾星嘆息一聲，緩緩閉上眼搖了搖頭。
小白從他那微微沉重的聲音中回過神來，敏銳的察覺到有什麼不太對勁：「你說……它們？不是它？不是說法的問題？」
「哦，這個倒沒有問題的。」雲諾星搖搖頭，伸手指著那顆直徑一萬里的銀藍色火球：「那玩意是凝聚了全部踏出那一步的神樂師的畢生心血的恐怖……」
「古往今來的全部神樂師，全部。」雲諾星又強調了一遍。
音弦之火只有一個，並不會消散，從古至今只會誕生一個，並會一直一直的強大下去，而且只會越來越強大，每一個釋放極限神權衝破桎梏的神樂師，若是留下了音弦之火，無論相距多遠，無論相隔多麼遙遠的虛空，都會匯聚起來。
聽到這堪稱變態的變強方式，藍芯兒俏臉一抽一抽的：「若真是如此，那音弦之火豈不是可以量產？」
「哪有可能啊……」雲諾星苦笑：「即便天神巔峰能量產，但是能踏出那一步的人真的是少之又少，而且那麼多種修鍊途徑中，音律只是其中一個，而且是不怎麼顯眼的一條路，會選擇這條路的人寥若晨星，重重限制下，一萬個天神中能出現一個修鍊音律的就相當不錯了，古往今來的神樂師是少之又少，能登上天神境界的要在那之中再折去九成多，剩餘的那一點點若是還有一萬人，差不多就有一個能用玩命的姿態踏出那一步，留下一道音弦之火——綜上所述，一個修鍊音律的能踏出那一步的概率……嘛，這世上沒有絕對一說，我只能說，真的很小。」
然後小白與藍芯兒就啥都不說了。
雲諾星偏頭看向那顆銀藍色的星辰，神色古怪：「如果中途沒有被毀滅過，這便是從那久遠時代一直流傳下來的那一朵火花，說實在的，我還真沒見過，它的神秘程度能在榜上排的很前，而且太上古時代的時候，我也沒聽聞過誰收服了音弦之火。」
小白剛想說一句兩耳不聞窗外事，雲諾星又接着道：「許是神焰威力與功能性都不太夠的緣故吧，天神也鮮少有費盡大力氣去收服神焰的，很多都是隨緣，見到了，那就爭奪一下，除非是煉金師一類，不過煉金師也不一定就會選擇神焰，此世間還有很多東西都能增強煉金能力呢，比如我之前提到過的陰陽二氣，還有一些其他的等見到再說。」
小白與藍芯兒面面相覷一眼，相顧無言，突然有點心疼神焰榜上的一百五十個神焰，堂堂奇異的天地神物，落到他嘴裏出現了頗多瑕疵。
雲諾星看了兩人一眼，那古怪的神情讓他明白了二人在想什麼，無奈的攤了攤手：「沒有辦法啊，天神是什麼，創造性一等一的規格外生命，到了天神境界，差不多一切都能自給自足了，功能性的天地神物追求並不多，畢竟，天地間自然誕生的很多東西都不盡人意，我們自己創造的，或者改造的，雖然費心費力，但卻能完美的符合我們自己最想要的，比起去和一群人搶奪什麼，我們更喜歡窩在神殿中鑽研一下自己的道路——即便真的有追求什麼，也是因為那些東西實在特殊，擁有的規則性完全無法複製……或者就是用來收藏，以備不時之需什麼的。」
「聽着就像是一堆種田耕地捏泥巴的……」小白臉頰抽搐。
雲諾星一個抽搐差點從火鳳身上摔下去。
一手刀敲得那笨蛋白虎捂著腦袋，雲諾星狠狠的翻了翻白眼：「總之事情就是這麼個回事，至於找錯了什麼的……」
他沉吟了一下，控制着火鳳小心翼翼的接近，而且還朝着旁邊挪了一點，等接近到百萬里之間，他們便瞧見了，也許是此生見到的最奇異的場景。
深紅色的火球，表面翻騰著萬丈高的火浪，它的體積比之銀藍色的火球要小一些，兩者遙遙相對，靜止在空間中，那銀藍色的火球有一面高高的鼓起，宛若一個氣球，那凸出的一塊直直探入了深紅色火球中，有實質性的接觸，它的能量，似乎正被深紅色的火球緩慢的吞噬著。
「好傢夥，這兩個球怎麼會在這裏撞上了？」雲諾星看着這一幕，饒是多麼淡定的心境此時都忍不住發出驚嘆聲，那深紅色的火球，自然便是他尋找的紅蓮業火了，但是他可真是萬萬沒有想到這兩顆球會在這裏撞上了，而且看情況，紅蓮業火正在緩慢的吞噬音弦之火，這個過程已經持續了很多年了。
雲諾星拿出紀元之書晃了晃，神色微微一變，有些苦惱：「糟糕了這下，這兩種神焰……這……這……這都發生變異了啊，紅蓮業火與音弦之火融合程度都超過三分之一了。」
「兩種火焰都蘊含了極端強大的規則之力，一個是等同於太上古時代眾神界天地規則化身的紅蓮業火，一個是融合了不知道多少神樂師極限升華自身的一身權能的音弦之火……」雲諾星表情有些扭曲，這兩種火焰蘊含了極端強大的規則之力，此時在這裏玩起雙人轉，融合造成的威勢明面上看不出來，但是他可是能感覺到的，這片地方的規則與秩序……初之因素形成的穩定狀態都快崩潰了。
「得虧這兩個東西在第一代大天神的秩序屏障內玩雙人轉，若是丟到別的世界去，一百萬個世界都不夠它們毀滅的！」雲諾星聲音聽上去有些咬牙切齒，總算明白了這地方為什麼還沒崩潰，是因為那層屏障的緣故，那層屏障吊著這片空間，沒有讓其發生連鎖崩壞。
當然這不是讓他咬牙切齒的原因，讓他感覺到無奈想要跳腳的是因為……這兩團恐怖的玩意歷經了十幾二十個紀元融合了三分之一，現在要收服這兩個東西，該怎麼搞？！
「當年我全盛狀態收服一個紅蓮業火……雖然我不記得中間發生了什麼，大抵是沒那麼順利，我似乎閉關了足足一千年，雖然那時候我還沒到天神巔峰……但是我現在距離天神境界還差了大概一個指間的距離啊！」雲諾星用食指和拇指比出一個指間距，那中間，竟是有一片黑暗的空間。
小白看了一眼，眼角一抽：「我在你的指間看到了一片虛空……」大概是差了一個天地初開的差距？
「那是一個大元界的差距！」雲諾星聲音略有些氣急敗壞，能讓他都如此惱怒的事兒還真不多：「原本只有紅蓮業火的話，因為我已經收服過一次了，倒是有一點點辦法能再收回來……」
雖然那過程就像是把自己吐出去的再吃進去，但是說是這樣說，實際上可並沒有這麼噁心，硬要說的話，就是把倒掉的垃圾再撿回來，現在再摻和進一個音弦之火……頓時就變成了垃圾堆，基本分不出哪部分是自己的。
「那怎麼搞，放棄嗎？反正丟在這裏應該也沒人理會吧，既然融合了二十個紀元都沒人收走，那估計還能繼續融合下去。」小白勸道，現在這片空間處在一個極端脆弱的平衡態，兩個巨無霸之間的威勢互相抵消，沒空理他們三個湊得那麼近的傢伙，若是這個平衡態被打破，就怕天崩地裂都不夠說的。
「平衡態打破的瞬間……有第一代大天神的屏障撐著，倒不會發生規則秩序性崩壞，但是一次巨大的能量衝擊絕對避免不了。」
「大概什麼程度的能量衝擊？」小白咽了口唾沫。
「這個世界連帶所處的虛空都不用要了，眾神界倒是能保下來，畢竟有創世之柱的屏障在。」雲諾星苦笑一聲。
「太難了……太難了……」
小白一臉黑線，這已經不是難不難的問題了，這是要不要命的事情吧，無論怎麼做，收取兩種神焰的時候，平衡態勢必會被打破，那一瞬間爆發的能量，能將眾神界地表來來回回清洗十幾二十遍。
在這眾神界頂端，靠近兩個大殺器，二者之間彼此制衡著，誰也沒有壓迫對方，力量都互相抵消，但依舊能從那兩團巨大的火球中感覺到極端狂暴的能量，它們從來都沒有平靜下來，只是被迫勒住了韁繩，沒有空去理會靠近的三個小不點，紅蓮業火與音弦之火被困在這死亡的漩渦中，無論如何，它們的命運都已經註定。
「紅蓮業火，我剛說過，它曾經排在第四，只是因為性質的原因被排除出了前十，至於音弦之火，它可能表現得更像是火焰，規則之力在它的組成部分中也佔據了極其巨大的份量，但有更大一部分——它是由眾多踏出那一步的天神·樂師凝聚出來的，前者更像是規則之力的整體化身——這個榜單誰排出來的已經無法追究了，反正已經是如此，紅蓮業火力量比之音弦之火更加純粹，它比得上第四的力量，所以在這場拉鋸戰中，它是佔據了上風的，即便最初它已經沒多少力量了，但也在藉助眾神界的規則之力慢慢恢復，再不斷的從音弦之火那裏奪取能量，它們已經有三分之一已經相融。」
雲諾星看着那兩團並不十分刺眼的巨大火球，蹙著眉頭：「紀元之書的推演中，紅蓮業火徹底吞噬音弦之火的可能性有五成，順便還有五成的概率會發生另類的進化——兩種神焰基本是不會相融的，這是紫夜得出來的結論，這之中所擁有的限制我並不太清楚，我不是神焰，紫夜也沒辦法很好的表達出來，我體內的幾種神焰也是用了特殊手段放到一起，紅蓮業火此時只是將音弦之火中蘊含的近乎無限的能量不斷抽取出來，並未抽取太多後者的本源之火，大概只有三分之一的程度——但一旦這個過程進行到一半……」
「進行到一半會怎樣？」小白緊張的問道。
「不是有五成的可能性嗎，這五成便在這過程進行到一半的時候……那時紅蓮業火的能量幾乎與音弦之火持平，它可以一口吞掉後者，若不能……它們還是會引發一次極其劇烈的能量爆發，那時候爆發的程度就更加誇張了，我毫不懷疑能將這八元界虛空重要聚集點中心炸得乾乾淨淨。」
小白與藍芯兒的臉色一剎那就變得慘白。
「不過不用擔心，那是至少還有十二個紀元才會發生的——」雲諾星嘆了一口氣，臉上有一抹疲倦，如此高強度的動用紀元之書，讓他有些力不從心，原本的話，紀元之書並不怎麼吃能量的，它與規則層面連在一起，被他當成大元界間的百科全書來用，而且方便攜帶不易丟失，他只需要用翻書的力氣就能得知很多，但現在可不一樣，這兩種神焰的排名都太前了，蘊含的能量太過強大，雖然沒有屏蔽性阻擋他，但他還想要用紀元之書解析的話，就需要自己動用更多的能量。
「早死晚死還是要死啊，而且十二個紀元後眾神界還在不在都是一個問題。」小白無奈的搖搖頭，還有不到一年時間那個世界碎片就會撞上來，還有不到一個紀元的時間時代更替的大輪迴就會發生，屆時整個大元界什麼都不會剩下，失去了創世之柱終極屏障保護的眾神界，估計這次也要栽在大輪迴那裏。
至於十二紀元後，眾神界連渣都沒得剩下了，不過這地方還有第一代大天神留下來的那什麼什麼屏障，應該還是能保全這兩道神焰的，那時候就看誰有那麼好的運氣能闖進這個地方來看這兩個神焰……是炸還是不炸了。
…………
半個月後，依舊是這片星空，萬千星光降臨，雲諾星身上每時每刻都有星光涌動，數千顆拳頭大小的星辰若虛幻的影子將他當成了一切的中心，繞着他緩緩旋轉。
星光充盈周身，讓他每時每刻都處在巔峰狀態，那兩丈長的頭髮披散開，若一挂彩色的綢帶，隨着周身洋溢的能量飄揚，無重力讓他的長發懶散的搖來晃去，濃密的長發沾染著星光，讓其看起來空前明亮，將周圍的黑暗空間都照得發亮。
他端坐在火鳳身上，兩顆眼球出現了奇異的變化，左眼是燃燒着銀藍色火焰的火球，右眼升騰著令人心悸的深紅色火焰，宛若前方的兩個巨大火球成了他的雙眸，而在他身後，五道黯淡至極的黑色神環慢悠悠的旋轉，每十秒鐘就會消失，隔四五秒又會閃爍著緩緩出現，一直重複著，那股奇異的能量也是斷斷續續。
藍芯兒小心翼翼的走到他身後跪坐下來，玉手拿着一把梳子，另一隻手挽着他那長得誇張的彩色長發，一下下梳理，其實這動作並沒有什麼用，保持不了多久又會散開的。
她看了眼依舊沉浸在那奇妙狀態中的雲諾星，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遲疑一會，輕聲喚道：「諾星哥。」
她知道他能聽見的，只是進入了一個神奇的狀態，並不會打斷。
「嗯。」雲諾星輕頷首，算是回應，過了十幾秒后才道：「差不多了，大致情況跟最初了解的偏差不大，想要解決這個問題，難度依舊很高，不亞於以現在的狀態和一位天神強者干一架，成功的概率不足一成，倒是有特殊的方法能讓成功率提升到四成，不過我在還在考慮。」
藍芯兒咬了咬嘴唇，美眸中有一抹濃烈的擔憂，她身體朝前傾斜，靠在了他背上，玉臂環着他脖子，細若蚊聲：「諾星哥，我不想勸你什麼，你估計也不會聽我的話……但……」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啦，芯兒。」雲諾星無奈的笑了一聲，手掌繞到身後，輕揉了揉她腦袋：「這是很危險的事情，比走鋼絲還要危險，我說我不喜歡冒險，你們大概也不會相信。」
藍芯兒與小白都點了點頭，這傢伙一路走來一直在冒險啊，一直在與概率較勁，不說此時，便是太上古時代的時候，哪一世他冒險的情況還少了？
雲諾星知道他們在想什麼，無奈的搖搖頭，他心裏也沒有底，那種沒有多少把握，沒有多少信心，心中空空落落的，掙扎著，不太敢直面那一刻到來，但無論掙扎多久，還是要一頭扎進那種地方——躲不過的，只能做好準備，強行提起一點點信心，闖過去，闖過去便好了，他在太上古時代的一步步，也是異常艱辛走過來的。
魔階晉階半神階，因為是混沌元素，他失敗了六次，每每失敗的時候，都會懊惱得狠砸地板，但過了半天，還是只能咬牙繼續堅持。
半神階晉階初神階，因為混沌元素，他的生命形式發生了變化，遭遇的大劫比所有同境界的人都要強大，九死一生吊著一口氣衝過了難關，那一道道劫難，讓他近乎靈魂湮滅。
初神階晉階后神階，因為混沌元素，因為生命形式……很多種原因，他一路走過來，都是走在夾縫中，他瘋狂，他狂暴，喜怒無常，他所走的道路，比所有人都要艱辛，此世間所有的災禍一齊降臨在他身上，那些同為條件艱辛，全靠自己拼搏前進的人，也沒有誰承受的苦難比他更重，它們至少能順利的晉級，但是他沒有這種好運，每一次晉級都在玩命，每一次晉階都會加重身上承擔的災禍，他只能逼自己變得瘋狂，因為他前進的路，從始至終都是黑的，所有立足點，所有能踏足的路，都需要自己用鮮血一點一滴的開拓，但是其他人，他們前方的路，最慘也會有一絲一毫明亮，那是能看見的道路，那是能有期盼的道路。
到頭來，他已經習慣了，玩命，這不是一件值得提起的事情，他不是喜歡玩命，他是習慣了，這是一種本能，在他曾經最艱難的時候，一成的概率都覺得已經高得誇張，他只能用自己去賭，失敗一次，遍體鱗傷，失敗兩次，筋折骨斷，哪怕要搭上幾乎一整條靈魂，只要能拼出那一絲的可能性，能讓他推算出，那是可以成功的，他就會去拼。
「只是習慣了而已。」到頭來，他也沒有聽她們的勸誡。
好吧，他說過神焰不是必須的，說過神焰對於天神而言云雲，但到頭來，他現在還是需要那一朵深紅色的火焰，無論是為了他那古怪的體質也好，還是為了守護大陣也罷……總之也是很多原因，到了幾乎是非要不可的地步，不然他也不會有這般覺悟。
「紅蓮業火中還有殘留的印記，用神權之力感應到了，的確是我當年留下來的，這便是當年那一朵紅蓮業火，它從未消散，只是傷得太重，至今仍未恢復過來。」
雲諾星深吸了一口氣，他只能嘗試着將兩種神焰一起收了，紅蓮業火尚且好說，至於音弦之火……
他手掌在心臟前一按，一把七尺長的銀藍色古琴便浮現在身前，只是剛浮現出來，便與無聲飄蕩在這片空間中的音律產生了微弱的共鳴，一縷縷大道仙音在此流轉。
漩朧琴，他還是需要這種逆天級別的兵器來輔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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