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我們回家

那老道吹鬍子瞪眼，「你搶了老夫一支千年人蔘，如今做了皇后，總不能賴賬吧！當初老夫便說過你是大富大貴的命，如今應驗，還不該好好答謝？」

洛卿瑩扁扁嘴，有些心虛，「那什麼……人蔘是劉元昊吃的，你找他去！」

「也是！如今他已為新皇，短不了這一千兩！」

「新皇？」洛卿瑩疑惑看着他，「什麼新皇？」

那老道自知說漏了嘴，忙道：「你快些躺下，還沒好全呢！」

洛卿瑩抬眼看了看青荇，往日青荇話最多，今日卻這樣安靜，眼神閃躲，分明有事瞞她。而眼前這個老道，雖面色無異，看不出任何情緒，但洛卿瑩從他眼神里看出了一種……無奈？

「我要見劉璟，立刻馬上！」

……

洛卿瑩推開門，室內裊裊燃著熏香，只是味道是一股子刺鼻的藥味。

珠簾后，劉璟靜靜躺着，全身上下扎滿了銀針！

「他怎麼了？」

洛卿瑩正欲上前，被那老道拉住，「如今他體內蠱毒還在壓制中，你不能貿然接近！」

「蠱毒？」洛卿瑩只在古書上看過，「他為何會中蠱毒？」

「……」

無奈，老道只得將實情告訴她……

洛卿瑩坐下來，久久未言語。

半晌才低低問道：「他還能活多久？」

「少則三五月，多則……一年！且死前萬蠱噬心，極為痛苦！」

將嘴唇咬出了血，洛卿瑩眼淚終於止不住……

三日後，劉璟醒過來，睜開眼便是洛卿瑩的笑靨。

沒有任何言語，只那樣微微笑着，好似闊別了多年的老友。

他咧咧嘴角，想給她一個溫柔的笑，卻將乾裂的嘴唇撕扯出了血。

洛卿瑩眉頭微皺，鼻頭一酸，眼眶漲得疼痛，在眼淚將要落下時，猛得俯身口勿上他的唇，將那血跡一併了口勿了去。

劉璟推開她，滿臉驚恐，用儘力氣喊道：「快吐了！」

如今他體內有蠱毒，只怕血中也有毒，好不容易將蠱毒轉移，不能再出差池。

「沒事，道長說了，蠱毒被壓制住了，此刻已是休眠狀態！」

劉璟鬆了口氣，而後又擔憂問道：「那你……」

「我也沒事！」洛卿瑩拉過他的手，輕輕笑道：「這下，你可以好好歇歇了吧！」

「對！」劉璟眼神溫柔得讓她深陷其中，帶着些寵溺和心疼。

「往後，我好好陪你！」

……

施針后，劉璟陷入昏睡中。

洛卿瑩靜靜看着他，耳朵貼在他胸膛，只有聽着他那有力的心跳聲，感受着那樣熟悉的溫暖，她才覺得劉璟還在她身邊。

長夜漫漫，可洛卿瑩卻希望它能更慢一些。

月色清冷，伴着秋夜侵入肌骨的風。

洛卿瑩打開門，走到院中，抬頭看向夜空中一輪圓月。

再有幾日，便是中秋了。

「人生若只初相見，何事秋風悲畫扇！」身後響起那老道嘆息之聲，「珍惜眼前吧！」

洛卿瑩無奈笑笑，戲謔道：「修道之人，本該清心寡欲，你這老頭卻……」

她停了下來，定定看着那老道，滿臉的驚詫。

「這首《木蘭花詞》是納蘭性德寫的，納蘭性德是清朝人，你為何會知道？」

那老道嘆口氣，淡然笑笑，「既然你這丫頭能知道，老頭我又為何不知？」

「難道……你也是……」

「噓！天機不可泄露！」

洛卿瑩心內瞭然，既然這老頭懂醫術，又是從現代來，那一定可以救劉璟。

她似看到希望一般，兩眼放光，抓住那老道的胳膊。

「道長，看在你我來自同一個地方的份上，求求你救救劉璟！」

老道無奈，嘆口氣，「你求我也沒用，命數如此！歷史……誰都無法改變！」

「歷史？」洛卿瑩更糊塗了，「這明明就是歷史上沒有的朝代？」

「歷史上沒有記載，不表示它不存在！殷朝前後不過百年，史書並沒有記載，至今也未出土過任何有關文物！」

洛卿瑩原以為這個老道即便在現代充其量也就是會點針灸的神棍，如今看來卻是不簡單。

「那你又是從哪得知？」

「這是我一直在研究的，之前不過是猜想，畢竟是修改歷史，要在我們所認知的朝代里生生加上一個朝代，除非有充足的證據，否則，別人還以為你是瘋子。如今來到這裏，才知道……我的猜想沒有錯！」

那道士轉身看着她，面露惋惜，「據我所知，殷朝歷任四個皇帝，第二任皇帝即位不到一年，便病逝……」

洛卿瑩一時反應不過來，搖搖頭，「不，不會，不是這樣的！」

「你可知你為何會有赫連卿城少時的記憶？」

「……」

「話說起來，你與劉璟確實有着前塵之緣！」道士捋著花白的鬍鬚，緩緩說道：「其實，你初來這裏時，便是赫連卿城，而不是洛青平！」

「你是說……年少的赫連卿城就是我？」

「不管是赫連卿城，還是洛青平，都是你！但經歷十年前那場變故，你便失憶了！你與劉璟本來是有着十年的緣分，因你失憶便只有這短短三年！」

……

洛卿瑩慢慢走回屋子裏，坐在榻邊，伸出手輕柔撫摸劉璟稜角分明的臉，生怕會立刻化為灰燼，告訴她，不過是黃粱一夢！

她埋在他胸膛，眼睛乾澀疼痛，她想大哭，卻硬是哭不出一滴淚了，只小聲啜泣。

不知過了多久，一隻溫暖的手掌輕輕拍着她的後背。

抬起頭，劉璟正看着她，臉上雖帶着笑，眼眶卻是紅的。

「劉璟！」

她看着他，含淚笑笑，輕聲道——

「我們回家好嗎？」

「……好！」

……

劉璟還未完全恢復，只能坐輪椅。

洛卿瑩推着他走在前往琉心湖的棧橋上，那島上，便是她們曾經洞房花燭夜的家。

湖中的荷花早已枯萎，發黃稀疏的荷葉間，是一朵朵褐色的蓮蓬。

來到島上，看着湖對岸的劉元昊和一群文武百官以及眾多宮人，洛卿瑩抽出一把長刀，將那捆綁棧橋的麻繩全部砍斷，沒了繩索相連，竹制的棧橋散了架，一根根掉落在湖裏。

劉元昊見狀，衝上來，在那斷口處停下，他原本有很多話想說，可看着洛卿瑩堅定的眼神，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眼前洛卿瑩推著劉璟的身影越來越模糊……

閉上眼，將那最後一分悲傷掩蓋。

「傳朕旨意，從今日起，任何人不得靠近琉心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