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入府

顧翩一臉冷漠，將賀禮重新還給了八公主，「顧翩多謝八公主抬愛。

」

「你這又是何必……」八公主臉色微變，一臉複雜的看向祁如蓮和元安郡主兩人。

「表妹，我……我也沒說什麼，縣主又何必這麼小氣，大喜的日子連玩笑話也說不得。」元安郡主一看事情不對，立馬改口，眼眶微紅，哽咽著聲音，活似受了多少委屈。

祁如蓮緊抿著唇，倔強的不肯開口，她就不信顧翩敢毀了這門婚事，看着大家對她指指點點，祁如蓮心裏壓着怒火，「這門婚事是皇上所賜，我們這麼多人來給縣主添妝，縣主若是看不慣我們，我們閉嘴就是，只是縣主可不要意氣用事給大表哥添亂，不知道的還以為大表哥對皇上不滿呢。」

元安郡主伸手拽了拽祁如蓮，「祁三姑娘別說了，過幾日大皇兄就要出征，上上下下哪一個敢得罪大皇兄。」

聞言，祁如蓮的怒火又憋著了，要不是因為太子給顧翩撐腰，顧翩怎麼敢當眾放肆！

「祁三姑娘！」顧翩上前一步，「我一直敬你，尊你，將你當成朋友，你也知道這門婚事乃是皇上所賜，你們哪裏是來給我添妝的，分明就是來添堵的！」

祁如蓮臉色微變，「我並無此意。」

「祁家若是不滿意這門婚事大可向皇上請示不滿，還有元安郡主年紀也不小了，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難道教養嬤嬤沒有教你嗎？」

顧翩心裏積攢的怒火此刻毫無保留的發泄，對兩人極度不滿，太子出征在即，顧翩本就惶惶不安，這兩人偏要往槍口上撞，那就怪不得她了。

元安郡主小臉漲紅，「你……你怎麼能這麼說呢？」

「郡主喜歡告狀儘管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這麼多證人在場，我等著！」顧翩下巴一抬，盡顯倨傲，一番話將元安郡主說的恨不得掉頭就走。

「這是怎麼了？」

動靜很快鬧到了長輩那裏，景王妃和祁夫人趕來，祁如蓮立即站在祁夫人身板，「大伯母，如蓮並非有心得罪縣主，一時糊塗，縣主……」

祁如蓮兩肩抖動，分外委屈，祁夫人對祁如蓮不錯，又是祁家的晚輩，祁夫人忙安撫，「你這孩子和縣主較勁什麼，過幾日縣主就是太子妃了，身份尊貴，你本該敬重，還不快給縣主賠不是。」

這話無疑是給顧翩扣上了囂張跋扈的罪名，祁如蓮正要行禮，顧翩擺手，「不必了，我受不起祁家這份大禮，義母，今日添妝宴到此為止吧，我親自去一趟太子府，這婚事不辦也罷，有什麼罪責我一個人扛着，絕不拖累太子。」

景王妃蹙眉不悅，立即又問了在場的丫鬟，丫鬟一五一十把剛才的爭執說了一遍。

「翩兒消消氣，氣壞了身子豈不是讓有心人稱心如意看了笑話，你是太子親自求的太子妃，誰也代替不了，旁人怎麼說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子一番心意。」

祁夫人沉着臉，這麼隆重的添妝宴本該屬於祁鳳顏的，是顧翩耍了手段奪走了太子妃的位置，還要在傷口上撒鹽，豈有此理！

「王妃，這門婚事雖說是皇上所賜，可京都城明眼人都知道祁家姑娘才是名正言順，只是被有心人攪合，這才落空了，祁三姑娘打抱不平也是應該的，縣主又何必這麼斤斤計較，容不得人？」

其中一位和祁夫人交好的夫人忍不住替祁家辯駁，祁夫人沒有反駁。

「是景王府高攀不上太子府，來人，備馬！」景王妃高喊一聲，「我親自去議政殿，拚死也要求皇上收回成命，咱們受不了這份窩囊氣，翩兒你放心，有義母給你撐腰！」

景王妃拉着顧翩一路往外走，祁夫人臉色微變，沒想到景王妃脾氣這麼火爆。

「王妃消消氣，祁家也是心裏存着氣，不管祁家怎麼說，咱們可都是有眼睛瞧著呢，再說太子殿下這麼多年是什麼做派，咱們心裏都清楚呢，沒有縣主之前也是不願意娶祁家姑娘，一拖再拖，和縣主實在無關。」

「就是，這事兒賴不著縣主，大喜的日子又何必惹一身的氣，有些人就是吃不着葡萄說葡萄酸。」

「可不是。」

幾位明白事理的夫人攔住了景王妃，你一言我一語，話里話外都是在貶低祁家。

祁夫人險些氣的倒仰。

景王妃氣不過，「本就是大喜的日子，偏要給人添堵，我也是氣的沒法子了。」

在幾位夫人的勸說下，景王妃的怒火才漸漸消散，半推半就的停下腳步。

「大伯母。」祁如蓮緊攥着手帕，她只是隨口一說，哪想到會把事情鬧大，祁夫人拍了拍祁如蓮的手，「不必放在心上，公道自在人心。」

「可二姐姐在太子府，今日之事若是傳到了大表哥耳中，我擔心會對二姐姐不利。」

祁夫人聞言深吸口氣，「王妃，祁家並無此意，祁家今日是真心實意過來祝賀的。」

有了祁家低頭，景王妃的臉色才稍稍迴轉，不一會，老王妃也出面和稀泥，這才鎮住了場面。

「你可是大皇兄親自點名要娶的太子妃，你這麼做不是傷了大皇兄么，別生氣了，我前幾日學了一首曲子，今兒還是第一次當眾彈奏，你可要給我一個面子，聽聽如何。」

八公主笑眯眯的拉着顧翩，硬是將人給拉走了，幾位姑娘忙打圓場，有說有笑，氣氛也十分融洽。

唯有祁如蓮和元安郡主直接被孤立了，元安郡主哭死的心都有了，當眾落了面子，還被人恥笑。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果然不假。」

元安郡主斜了眼祁如蓮，「誰讓人家有本事鎮住了太子，都怪祁鳳顏沒本事。」

祁如蓮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很快借口稱不適離開，再繼續待下去，只會憋一肚子怒火，出門前正好遇見了太子，祁如蓮鼻尖一酸，「大表哥。」

太子蹙眉，「怎麼回事？」

祁如蓮見到太子眼淚就控制不住了，噼里啪啦往下掉，太子木然的看着祁如蓮哭完，無動於衷，彼時侍衛已經把剛才的事說了一遍，祁如蓮搖頭，「大表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回去吧。」太子丟下一句話，一隻手放在後背起身往前走，祁如蓮氣不過，「大表哥，為何那麼多人偏偏就選擇了顧翩，為何大表哥要辜負了二姐姐讓祁家難堪？」

太子頓住腳步回頭看了眼祁如蓮，那一眼讓祁如蓮心慌，下意識的低着頭迴避目光，再抬頭，太子已經走遠了。

祁如蓮泄了氣，自從她記事以來，大表哥就從不曾依靠過祁家一次，更未對祁家妥協過，連祖父出面也無濟於事。

究竟是為什麼呢？

……

太子悄悄的來，站在不遠處看了眼院子裏，熱熱鬧鬧，少女坐在一旁，單手撐著下巴，面上帶着微笑，正側目和身邊的姑娘聊着什麼，眉宇間的笑意極淡。

「你可知娶了她，會給她帶來多少爭議？」景世子忽然站在太子身後。

太子道，「有些事早晚要經歷。」

景世子擰眉，「殿下早就有這個打算了？」

太子不語，算是默認，景世子看了眼人群里最耀眼的女子，第一眼看時，景世子並沒有把顧翩當回事，可後來慢慢接觸，景世子卻動心了。

「太子府太亂，將來的皇宮也亂，她並不適合這樣的環境。」

太子失笑，「孤早就說過，她生來就是要在這樣的環境中生存，沒有人比她更合適。」

景世子語噎，許久又道，「可過幾日殿下就要離京都了，沒有殿下護著，她一個人未必能應付的了那些邪祟。」

「無人會給她難堪。」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景世子也無言以對，心裏有口氣堵著不上不下，太子側目看了眼景世子，「何時變得這麼婆婆媽媽，瞻前顧後？」

「怎會，許是一時高興喝醉了。」

夜色漸濃，邊關八百里加急文書一封接一封送來，大梁帝愁的好幾天睡不着。

「召太子！」

一個時辰後父子兩對峙。

「朕等不及了，你就算是現在出發也需二十日快馬加鞭才能趕到，邊關百姓等不得。」

大梁帝雖然昏聵拎不清，但火燒眉毛的事兒還是分得清的，他可不想做一個千古罪人，死了都無顏面對列祖列宗。

太子瞥了眼加急文書，大梁帝又道，「朕給你準備了千里駒，今夜就走……至於婚事，等你凱旋歸來，朕一定親自主持給你一個風風光光的盛世婚禮。」

婚事還有五日，前方戰事拖延不得，一旦城門再失守，多少百姓會無故遭受牽連。

「給兒臣五個時辰。」

「不行！」大梁帝恨不得給太子插上一對翅膀，讓太子連夜飛走，太子下巴一抬，「婚事可以不辦，人是一定要入府的，否則兒臣不安心。」

大梁帝聞言被狠狠噎了，這是不放心他呢！

「五個時辰，兒臣會快馬加鞭趕出來，絕不耽誤。」

「依你！」大梁帝咬着牙道。

太子不放心又道，「兒臣歸來之前中宮不得踏出鳳棲宮半步，還望父皇應允。」

「朕應你！」

如此太子才放心。

天色還是黑著的，顧翩被丫鬟從被窩裏撈出來洗漱，腦袋還是迷迷糊糊的。

「怎麼了？」

「明兒一早殿下就要出征，時間緊迫，殿下此刻就在府外等著天亮迎縣主過門。」

顧翩徒然一下清醒了，「這麼着急？」

「邊關已經連續好幾個城池被破，實在是沒法子了，縣主可不要怪殿下。」

顧翩搖頭，迷茫許多，這幾日她一直都是渾渾噩噩，總覺得有些不真實，彷彿做夢一樣。

坐在梳妝台前讓丫鬟幫着洗漱，換上了鳳冠霞帔，景王府燈火通明，景王妃嘆，「婚事雖然着急，你也別往心裏去，太子承諾等凱旋歸來一定會補上一場盛世婚禮，今日你入了太子府的門，就是太子妃了。」

這麼緊急的情況下，太子還想着給顧翩一個身份，也算是用心良苦了，顧翩點點頭，心裏湧出一抹暖流。

她和祁鳳顏不一樣，不會一直頂着未來太子妃的名聲，她是太子親自娶進門的妻。

天剛亮，外面就熱鬧起來，一路上吹吹打打，街邊的侍衛一邊走一邊散銅板兒，立即引來不少人注目。

站在銅鏡前，顧翩身姿綽約，一襲火紅色九層嫁衣，層層疊疊，每一層都十分精緻，乃是綉女連夜趕製出來的。

頭頂着九珠鳳冠，頓時顯現威嚴氣質，嬌媚的臉上描著精緻的妝容，恍若九天玄女下凡。

蓋上了綉著百年好合的蓋頭，顧翩被景世子親自背着上轎。

「義兄一路小心。」

景世子笑了笑，「放心吧，我還沒娶媳婦呢，還等著回來給你娶個嫂子光宗耀祖。」

顧翩笑了，在顧家她沒有感受到手足之情，在景王府呆了短短几個月，卻被人捧在手心，景世子待她亦是極好。

「你放心，我會好好保護殿下的，你在京都城只管安安心心照顧好自己。」

「多謝義兄，義兄和殿下要一塊回來，我等着你們凱旋。」

「好！」

上了花轎，花轎在京都城繞了足足大半圈才回到太子府，喜婆在一旁說着吉利的話。

帘子被挑起，顧翩手裏被塞入一隻紅綢，剛踏出一步，許是太着急了險些沒站穩，忽然一隻大手攬住她纖細的腰肢，「小心！」

是太子的聲音，顧翩莫名安定。

兩人一塊邁入太子府，拜了天地，外面的侍衛再三催促，太子掀開了顧翩的蓋頭，露出一張嬌俏容顏，剎那間能讓整個屋子都亮了。

「你若是有什麼想說的話，就派人寫信給我，若是一個人無趣，就在院子裏辦幾場宴會。」

顧翩點頭，總覺得哪裏有些奇怪，偏又說不出來，太子無奈的握著顧翩的小手，還這麼小，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呢？

「孤走了。」

顧翩鼻尖酸澀，喃喃，「嗯。」

太子披上銀色鎧甲，臨走前伸手摸了摸顧翩烏黑的秀髮，嘆了口氣無奈離開。

入府不足半個時辰新郎官就走了，就剩下了顧翩一人，顧翩卻並不覺得難過。

「太子妃，奴婢是桂嬤嬤。」

顧翩對着桂嬤嬤點了點頭，「桂嬤嬤好。」

「奴婢送太子妃回院，一會還要接受幾位小夫人的奉茶。」

「好。」

折騰了幾個時辰，顧翩又卸去了厚厚的鳳冠霞帔，挽成了婦人鬢，珠釵首飾足足一大盒子，顧翩看的直咂舌。

「這些都是殿下準備的，這院子裏一物一景都是殿下親自準備的。」桂嬤嬤笑着說，「奴婢還從未見過殿下這麼用心過。」

顧翩好奇，進來時並未仔細觀察，回頭一瞧竟不是鍾靈院，而是蘅水院，蘅水院佔地面積僅次太子的寢殿，位置朝南，有山有水，還有涼台，換了一身輕便的衣裳站在院子裏瞧了眼，院子裏種植着她最喜歡的牡丹，台階上鋪着一層白色鵝卵石，走在上面很穩。

「舅舅……不，殿下這個時候是不是出了城門了？」

錦玉點頭，「殿下騎着汗血寶馬走的，估摸著已經出了城門。」

顧翩點點頭，繼續逛著院子，院子裏每一處她都喜歡，還有許多曾是她在鍾靈院的擺設，也被搬過來了。

這是有心了。

顧翩坐在廊下，深吸口氣還能聞到淡淡的牡丹花香氣，整個人彷彿是踩在棉花上，她如今是太子妃了。

「主兒可要用膳？」錦玉問。

「傳吧。」

膳食端上來樣樣都是顧翩的最愛，錦玉又道，「殿下尋來了好幾位廚子，擅長各地的菜色，還有會做點心的廚娘，奴婢瞧了眼後院竟開了小廚房，日後主兒想吃什麼也方便多了。」

顧翩微微笑，折騰了大半天時辰還早，可她一點也不覺得累，喝了大半碗蓮藕桂花粥，又吃了幾隻蝦餃，填飽了肚子，渾身暖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