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黑暗

蘇玖唯的眼睛忽然睜開，她看向鬼厲的位置，只見那個蒼白的少年仍然站立在原地緊閉雙眼。

「不對勁啊。」意識能夠影響到肉體，顯然那灰色的過去已經被她引導出來了，雖然她並沒有去窺視那段記憶，但無疑，她的魂技是生效了的。

但為何這個傢伙看起來這麼平淡，不過對手也沒有清醒過來倒是讓她心安不少。既然那段記憶不行，那就更深一點。

鬼鬼感覺很奇怪，眼前的一切祂只是一個旁觀者，注視着一切，從一開始的囚籠到廢墟，火焰……

似乎經歷過，但又似乎沒有。總之祂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麼，只是默默的伴隨着那個它的行動變換視角。

它在這斷壁殘垣之中不斷穿梭，只為尋找到還活着的——生命……

它不斷希望，又不斷失望，感知中的一個個躍動着的生命迅速凋零。在它趕到之時，只剩下一具失去生機的屍體。

……

最後它終於找到了一個還活着的微弱生命，於此獲得新生。

鬼厲似乎想起些什麼，那個孩子好像就是祂自己。

蘇玖唯的意識再次來到鬼厲的精神世界。這一次她需要引動那黑色部分。

蘇玖唯的意識凝聚出身體。

玉指輕輕觸碰那黑色的記憶，那裏如同水面般掀起了點點漣漪。雖然她這意識體不需要呼吸，但此刻她做出深呼吸的動作來緩解自己的緊張感，裏面是未知的，但想要觸碰更深層的東西，並將其為己用，她就必須以身犯險。

蘇玖唯向那邊靠近身軀緩緩融入那片未知的黑暗。

「這是……」蘇玖唯的眼中，是記憶，來自鬼厲的記憶。以旁觀者的姿態，在這記憶的碎片之中穿梭。

烏鴉的叫聲吸引了蘇玖唯的注意力。

黑色鴉群圍着什麼東西，甚至有幾隻烏鴉動了動尖尖嘴去啄那個「東西」

「瞄嗚~」

一直黑貓發出叫聲，利爪露出，撲向那群烏鴉。

黑色的傢伙門一鬨而散，不過還是有個倒霉蛋被黑色貓咪一招鎖喉，直接升天。

黑貓叼著自己的獵物邁著優雅的貓步轉身離去。

伴隨着黑沉沉的烏鴉群散去，被包圍的東西也露出了面容，是一個小孩，身上的衣服已經破爛不堪沾滿塵土，身上有着點點血跡，小臉上還有着幾個正在冒血的小傷口，想必是剛才那幾隻下了嘴的烏鴉造成的。

奇怪的是這個孩子的頭髮是灰白色的，並且生命極其微弱似乎快要死了一般。

黑貓聽見這個動靜楞了一下。轉過身盯着躺在地上的那具「屍體」半晌，它靠近了那裏。

仔細在那個孩子身上嗅嗅。

忽然孩子又發出一聲哀鳴，似乎是痛苦也或許是寒冷。周圍的環境有薄薄的積雪覆蓋。

黑貓被這聲音嚇到獵物被甩開，它弓起身子炸毛警惕著四周。

片刻似乎是明白了剛才的聲響是前方這個發出的，它有漸漸放下了警惕心。

在孩子身邊轉了幾圈，黑貓的眼瞳之中似乎閃爍着什麼光芒。

不知觀察了多久，天空開始飄落點點雪花。

黑貓伸出舌頭在孩子的臉上舔著。替其清理了臉上傷口的血污。又伸出爪子在孩子的背上輕撫就像是一個母親安撫著自己的孩子。

雪漸漸的下大了。

黑貓仰天長嘯，瞄聲回蕩在無人的小巷中。

等待片刻，一聲聲貓叫回應着它。

黑貓叼住孩子的衣領拖着離開了這個地方。

其他的貓出現了，它們徑直走向那被丟棄的烏鴉，叼起消失在角落中。

……

純白之色漸漸被鮮血染紅，黃昏降臨，殘陽將天邊渲染成一片赤紅。

就當蘇玖唯想要前進，看到更多關於鬼厲的過去的時候。

下雨了。

雨點打在她此刻的身體上，蘇玖唯伸手擦去滴在她鼻尖的雨滴。

猛然間她意識到了什麼。此刻的她是沒有實體的。

她伸出手看見那被她抹去的雨點在她的手上留下紅色的痕迹。不詳的預感籠罩在她的心頭。

「不能待在這裏了。必須出去！」

可是似乎有什麼東西抓住了她的雙腳，她無法離開這裏，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精神幻化的身軀漸漸被血雨淹沒……

外界蘇玖唯緊緊咬着自己的嘴唇，她感覺自己異常的疲憊，一時之間彷彿失去大量生命一般。恍惚間，她看見了自己一頭面容蒼老白髮……

蘇玖唯緊閉的雙眼睜開了，她儘可能維持着自己的狀態，不然別人發現她此刻的虛弱。有那麼一瞬間她彷彿真的成為了一位遲暮的老人。

但幸好那不是真的。

她望着鬼厲所站立的方向。

「失敗了？不對，成功了？」蘇玖唯呢喃著。

鬼厲依然沒有清醒的樣子，同時可以從他那慘白的身軀上看見細密的汗珠。

他的雙手微微顫抖著，嘴角已經滲出點點鮮血。

面容充滿恐懼，不安還有留戀……

不管是否成功現在是蘇玖唯唯一的機會了，這個沒有出場的史萊克學員實力相當不錯，精神力也很強，但不知為何卻是沒有一點防備的樣子，無論是現實的身軀還是意識。

這很詭異，哪怕是普通人的精神也會在大腦下意識的操作下排斥外界的入侵，但是她卻在一開始沒有感到任何阻礙的感覺。

直到剛才被血——吞沒。

回憶起剛剛發生的事情蘇玖唯的臉色有些不妙，那種如同漸漸沉入深淵的感覺可不好受。

意識漸漸被剝離，鼻尖縈繞着血液的猩氣。充斥整個味蕾的鐵鏽味。以及被某種東西捏著心臟的壓抑感。

蘇玖唯握緊拳頭將那些恐怕回憶甩出腦袋。

她一步一步的向著鬼厲靠近，現在這個傢伙還沒有醒來，那麼只要在這段時間以物理方式擊敗對手就好了。至於近戰方面，她對於自己身手還是有點自信的，畢竟一個法師不會點近戰怎麼行。

鬼厲看見了自己的過去，不是之前那般模糊的過去，而是真真正正在他的記憶深處藏着的過去。點點滴滴的碎片在他的眼前流失。

回過神蒼白的少年站在血色的湖泊上，湖中的倒影是一片模糊的灰。

猩紅的瞳孔死死的盯着前方，那一團黑色的迷霧。

迷霧漸漸消散，出現的是一隻黑貓的身影。

鬼厲盯着那隻貓的身影……

那是他第一次流淚，也是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己的胸膛中那顆跳動的——心臟。

他張著嘴緩慢而又艱難的向著那個身影說着什麼，但是沒有發出聲音，因為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些什麼。

眼淚緩緩自眼角滑落，在他慘白的臉上留下淚痕。

黑貓的身影化為碎片緩緩消失了。

鬼厲變的焦急，就像一個哭着的想要尋找母親的孩子。

終於在黑貓完全消失的那一刻，他用那嘶啞的聲音說出了源自內心的話。

蘇玖唯已經來到了鬼厲的面前，儘管已經很近了但是她還沒出手，還在觀察著鬼厲的情緒。

只見鬼厲的表情不斷變化著，忽然在這一刻，變為焦急。

蘇玖唯看見，鬼厲的眼角漸漸的流出了淚水。

她深吸一口氣準備將這個對手擊敗。

猛然間，鬼厲的眼睛睜開了，猩紅的眼睛看着蘇玖唯，把她嚇了一大跳。但下一刻，蘇玖唯就從那潰散的眼神中知道，這個傢伙沒有在看她。

就在蘇玖唯的注視下，猩紅的瞳孔留下了紅色的淚水，慘白的少年微微張嘴，似乎在說什麼。

但蘇玖唯好像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這忽然的變化讓她不知道為何愣住了。

時間在這一刻似乎變慢了許多，蘇玖唯隱約間聽到一個沙啞的聲音。

那句話好像是……

「媽媽。」

鬼厲倒下了，血色漸漸把純白的衣裳染成一片鮮艷的紅。

蘇玖唯勝利了，但她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她在思索著那個辭彙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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