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548:一份大禮

章節548:一份大禮

辰鈞宮的拘魂血蚊,到底是怎麼橫躍無盡海域的?

自己身上的魔功跟辰鈞宮又有什麼牽連?

大宮主如此看中的肉身上,埋藏了什麼讓他都覬覦的東西?

太多的疑問湧入了容與的心頭,為了徹底搞清楚這一切,容與最終還是狠狠心,跳入了面前的坑道之中。

別看剛才他只隨便用辰龍槍橫掃幾下,就把那不到十隻的拘魂血蚊全部斬滅。可歸根結底,還是因為意外被驚醒的拘魂血蚊數量稀少的緣故。

可如今容與隻身跳入的坑道之中,裏面的拘魂血蚊是論萬起記的。一旦驚醒了這些血蚊,容與別說反抗了,怕是連逃跑的機會都難求一二。

故而,從跳下坑道那一瞬后,容與就刻意收斂了全身的氣機,恨不能把自己偽裝成一塊石頭才好。

容與有意的講體內靈脈切換成了魔息。跟靈力不同的是,魔息天然帶着收斂和隱蔽神識的特性。

當容與運轉魔息之後,如果不看見他平穩前進的身形,甚至完全感知不到他的存在。

在魔息的遮掩下,容與無聲無息潛入到了洞穴裏面將近百丈的位置。

果然沒有驚動任何的拘魂血蚊。

而容與也趁此機會仔細的觀察起這些血蚊。越往裏面走,血蚊的數量就越發顯得密集,讓容與膽戰心驚的是。

從外面看,血蚊好像有上萬隻,等真的到了裏面才能更加清楚的意識到,它們怕是有數十萬不止。

拘魂血蚊都怕在兩側的靈璧之上,偶爾也會有幾隻貼著甬道頂部的石筍。

無一例外的,血蚊特有的長長口喙針都刺入了靈璧當中,而它們的血囊也不斷有規律的收縮著,似乎在靈璧內部不斷的抽取着什麼的樣子。

靈璧當中自然只是靈脈殘存的靈力了。

莫非,這些血蚊是在吸食靈力不成?拘魂血蚊乃是以血食為主,容與從未在任何古籍中看到它們可以直接吸食靈力的記載。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自己看錯了,這些鬼東西不是拘魂血蚊?

帶着更大的疑慮,容與繼續往裏面深入。

這條甬道當初乃是一條地下暗河,故而下面的地勢也是七扭八曲,兜來轉去的。

容與在繞過一大片石筍石柱之後,跟着當年暗河的走勢轉了一個大彎,忽然頓住了腳步。

在他面前,出現了一片硃砂色的魔紋痕迹,這是一種容與從未曾見過的全新魔紋。

世上的魔紋千千萬萬,容與之所以能認出這是枚前所未見的符文,是因為他認出了魔紋的一部分。

這個魔紋另外一半的紋理,是元炁大陸入門的靈符之一,衡靈轉火符。

衡靈轉火符多半都是用在丹爐上的。修士們煉丹,如果掌握不好靈力輸入的穩定性,在最初的時候練習的時候,往往會引起炸爐。

所以在所有的丹爐上,都會銘刻這個衡靈轉火符。一旦修士的靈力過大,它們就會將其轉化為熱源火力,遍佈在整個丹爐上,對其進行穩定的升溫。

當然,倘若修士的靈氣依然過大,該炸爐還是會炸爐的。但有了衡靈轉火符的丹爐炸爐的幾率,要遠遠小於其他丹爐。

尤其對於煉丹新手來說,購買一隻刻錄有衡靈轉火符的丹爐是極為必要的。同樣,這樣丹爐的價格,自然要比普通丹爐貴上不少。當初香茅子還在外院的時候,他們所用的丹爐就沒有衡靈轉火符,所以才會連續炸爐。

當然這是題外話。

容與自幼所用的器物都是頂級的,他的丹爐上不會缺少衡靈轉火符,他剛剛只一眼,就認出了這個從小見慣了的靈紋。更何況靈符和魔符之間,還是有非常大的區別的。

靈符的線條都比較圓潤,而且絕大多數的靈符都頭尾相連,能自成一體,讓人看起來就舒心通暢。

而魔紋則往往猙獰犀利,天生就帶着一股煞氣,看就了,會讓人煩躁氣浮,有一種衝出去打架的衝動。

如今容與面前的這個硃砂色符紋,就是硬生生把魔紋和靈符強行扭在一起的樣子。

這就好比,有人強行把一隻狼的背上種滿了竹筍,又或者在葫蘆的身上硬生生嫁接了一雙鴨子腿。

怎麼看都古怪又噁心的模樣。

……

……

容與強忍着自己心中的不適,在腦子中抽出了衡靈轉火符的部分,把剩下那部分屬於魔紋的地方單獨提煉出來。

更為古怪的是,容與覺得自己好像也見過這枚魔紋。

這個魔紋粗一看上去好像一坨模糊的亂團,彷彿還沒盛放就衰敗了的花苞。可真的仔細看那些線條紋理,會發現宛若一個個扭曲的骷髏模樣的掙扎人面。

骷髏人面紋,則是虞淵大陸紫冥幽都特有的標誌性魔紋。

「赤宕宗,怎麼會又扯上它?」容與的心中又泛起了驚濤駭浪。

虞淵大陸跟元炁大陸不同,它們的各自勢力之間,彼此水火不容。

元炁大陸的修士有了恩怨,往往是找個見證人鬥法斗劍,但卻並不傷及性命,一旦分出高下,就立刻停手。

但在虞淵大陸上,魔修之間無需有恩怨,只要看到落單或勢弱的修士,其他人就會不擇手段進行追殺。

一旦出手,就是不死不休。

尤其是不同勢力的修士,更是會千方百計的算計對方到骨子裏。

如果說元炁大陸的修士溫和包容,像是吃草的牛馬羊,那麼虞淵大陸的魔修無一不是嗜血的踩狼虎豹。

這也跟魔修們生存的環境有關。

在容與看過的各種關於虞淵大陸的記載里,當初因為道統之爭而失敗的修士們,被驅逐出元炁大陸,他們不得不在靈氣匱乏乾涸的虞淵大陸上適應並生存。

而道統之爭的本源起因,就是因為這些修士的晉陞途徑偏執激進,甚至不惜吸納奪取其他修士的金丹和元嬰來為自己的突破提供靈力。

這樣一群人被驅逐到了虞淵大陸之後,在幾乎沒有靈氣和靈脈的地方,就乾脆把這條「掠奪」的修真之路,走到了極致。

不同勢力之間的魔修相互算計,你謀划我的根骨,我籌算你的血肉。

每個人都是別人眼中的魔煉材料,但同時也都盯着別人,算計着他人身上的東西。

整個虞淵大陸就是這樣一塊以弒殺和掠奪為本的地方。

正因為這個緣故,虞淵大陸的幾個勢力之間是水火不容的狀態,彼此之間絕無什麼互通傳承,相互學習的可能。

如今混雜魔紋的特性,是屬於虞淵大陸西南勢力赤宕宗所有。

赤宕宗乃是以血煉為主的魔修,兼容了一部分鬼修的魔道宗門。而拘魂血蚊則是屬於辰鈞宮的標誌性魔蟲。

要說,赤宕宗和辰鈞宮之間的血海深仇,更是要上升到道統之爭的十萬年前。

容與最初也不知曉這裏面的彎彎繞繞,還差點搞砸了一件事。

當初在翼洲,有個非常不知道名的小小修真世家。整個家族攏共也不過百十口人。這個家族非常奇怪,他們從不對外招收弟子,連記名弟子都不招收。所有弟子,都是自己的嫡系血脈後輩。

這種做法在修真界,還是極為罕見的。

然而這支翼洲余氏世家在修真界並不出名,族人也都十分低調懦弱,很少於其他修真世家交往,屬於邊緣得不能再邊緣的小家族。

可就是這樣的小家族,居然引起了極堃殿當地大司御的注意。

極堃殿每隔十年都會免費開放靈根測試和根骨檢測,這對於很多凡人的孩童來說,乃是一條升天之路。

甚至對於很多小家族來說,能測測家族裏後輩們的根骨潛力,也是一次極好的查驗契機。

故而每當十年大啟的時候,各洲的小宗門都會排隊上門檢測。

翼洲余家也不例外,他們不顯山、不漏水的低調參與着測試,因為每次來測的弟子根骨都不高不低,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可偏偏翼洲大司御是個特別心細的人,他不僅每次都會查看所有檢驗的結果,還會翻出之前的記錄進行對照。

兩廂比對之後,翼洲大司御發現了一個異常的狀況。

這余家弟子的根骨,居然一直在穩定的提升。單獨看一次檢測的結果,發現不了什麼問題。可是把十幾次的放在一起,就會發現余家後裔的根骨分明得到了幾個層級的飛躍提升。

哪怕再優秀的宗門,總會有幾個天賦高絕的天才弟子,也會有一些生來荏弱的拖後腿的廢柴。

可余家就非常古怪,他們家傑出弟子不算突出,但幾百年下來,居然沒有出現過廢柴根骨。

一例,都沒有。

再聯繫到余家招收弟子的特殊規則。

這位心思細膩的大司御斷定,余家定然有什麼特殊的功法、靈器或丹方,能穩步提升後裔族人們的根骨。

翼洲大司御連夜傳訊,將此事上報。

大宮主表面上不動聲色,卻把這個任務佈置給了容與。

容與當時就知道此事的棘手,這種事都是一個家族的核心機密,不到魚死網破的時候,對方怎麼可能交付出來。

這屬於絕對的「臟活兒」,容與不方便動用自己手中修士的力量,只能啟動當時手中唯二的魔修力量,讓他們務必將余氏的秘密挖出來。

為了穩妥起見,容與還把僅有的兩個魔修都派了出去。

結果就是還沒有到翼洲,其中一個魔修就被另外一個弄死在路上。他們自己先自相殘殺起來。

這件事弄得當初容與極為被動,他親自去追殺活下來的魔修。面對容與的憤怒,對方卻完全不能理解,他告訴容與,「我們兩個所修的魔功互相衝突,一個煉魔,一個煉血。彼此都是對方最好的補藥。公子同時安排我們兩個一組,不正是希望我們相互吞噬,一決高下么?」

面對這樣的質問,容與啞口無言。他沒想到魔修之間居然還有這種互相克制的說法。

他沒有殺掉那個活下來的魔修,反而追問了很多關於虞淵大陸的內情。這才知道虞淵大陸的情況遠比元炁大陸殘酷凶戾。

當初因為道統之爭而敗落的修士們,被迫遷往到處毒蟲橫生、瘴氣遍佈的虞淵大陸。修士們體內的靈脈完全乾涸后,就開始捕獵其他人作為自己修鍊的「材料」。

環境嚴苛,勝者為王,大家也都被迫接受了互相吞噬的生存模式。

但血煉的弟子需要魔修修士的鮮血為自己晉陞搭建血池;而魔修弟子著需要血煉修士的魂魄來填充血魔陣旗。

有了這樣天然互為「材料」的宿命,辰鈞宮和赤宕宗的矛盾不斷升級。最終,世代積累的仇恨已經上升到了不問是非情由,僅根據所屬陣營就可以拚命的地步了。

容與還通過這個魔修,大概了解到虞淵大陸七大勢力彼此之間的對立和一些基礎的特性特點。「骷髏人面紋」是赤宕宗的基礎魔紋,也是通過那次的問詢,才知道的。

最後翼洲的那個余氏修真世家,是被魔修用言咒操控家族子弟,迷魂后將家族秘密吐露了出來。

原來余氏是靠着參悟一個在秘境裏發現的符紋殘片,才能提升家族子弟根骨的。那殘片的符紋異常混亂,好像是幾種不同的符紋混雜在一起。

經過了幾代家主的鑽研,已經逐漸剝離出幾枚簡單的基礎符紋。他們的家族子弟正式通過修鍊這些基礎符文,在體內開闢另外一種鍊氣通路,這種辦法非常辛苦而且貌似功效不大,但是對於下一代的根骨卻有極大的提高。

余氏家族就是通過這種辦法,才一代代的不斷改變家族的根基,後代的根骨越來越好。

余氏家族已經十分小心了,甚至家主可能希望通過這種辦法,成為新的世家。

可是沒想到,得到那張殘片才不過數百年,家族的秘密就被人發現了。

容與把那個家族剩下的人都交給了言咒魔修,余家,不再存在了。

他自己則帶着殘片回去復命,大宮主當時看到殘片的時候,眼神中露出了罕見的驚喜。

現在想來,那張殘片應該有某種特殊的意義。可惜容與對符紋破解並不在行,也沒有留下當初余氏已經破解的符紋。

……

……

如今,在這條佈滿拘魂血蚊的通道里出現的全新混雜魔紋,喚醒了容與當初塵封的記憶。

眼前這個古怪的混雜魔紋,倒是有幾分跟當初殘片相似的味道。

骷髏人面紋和衡靈轉火符被弄到了一起。這種古怪又詭譎的東西,充滿了一種荒謬的矛盾感。

辰鈞宮的魔蟲、赤宕宗的魔紋再加上衡靈轉火符,這背後定然是謀划著什麼驚人的陰謀。

而破解這個秘密的關鍵,就在眼前這枚全新的魔紋上。

容與對魔紋的了解,其實只是一知半解,更何況這是兩種連驅動靈力都不同的符紋被扭在一起。

他根本沒辦法推導出這個魔紋的作用是什麼。

容與採取了一種頗為冒險的辦法,他嘗試用體內的魔息裹夾着自己非常荏弱的神識,探入了全新魔紋附近的靈璧內。

這種辦法充滿了危險,一個不小心,也許就會驚醒周圍大片的拘魂血蚊。另外這些符紋萬一有什麼反噬和污染神識的力量,容與可能會沒有辦法掙脫,反而深陷魔符當中。

可容與為了得到真相,還是冒險嘗試了一下。

他非常小心,盡量用魔息在最外圍去觸碰全新的魔紋。

大概當初佈置的人沒想到會有人能抵達這裏,更不會想到容與已經暗中學會用魔息裹夾靈識的操作。

這個全新魔紋陣法上沒有更多的禁制,大方的敞開着門戶。

容與通過符紋改變靈璧內部靈氣的轉化,終於搞懂了這個全新魔紋的作用。它就是把靈璧內部的靈力全部轉化為「偽魔氣」。

之所以說是偽魔氣,就是這些靈力的本質還是靈力。但是卻通過「衡靈轉火符」和「骷髏人面紋」疊加魔紋的運轉變成了接近鮮血一樣的感覺。

難怪這些拘魂血蚊都安靜的趴在靈璧上一動不動。

通過了全新魔紋的轉換,這些拘魂血蚊就可以直接從靈璧內部吸食靈力了。

這簡直是個極具天才的創意。

容與內心對創造這個魔紋的大膽和創意十分讚歎。但同樣也引來了他更多的疑問。

到底是什麼人在這裏改裝了這樣的魔紋?

難道是大宮主么。

這個全新的魔紋並不特別複雜,它只是因為另闢蹊徑的角度而極為好用,讓當初龍巢下面乾涸的靈礦成為了拘魂血蚊的孵化場。

可赤宕宗的骷髏人面紋又是怎麼得來的?一直一起來,容與發現大宮主所用的都是辰鈞宮的魔修功法,比如最常用的言咒之類的。

所以容與曾經揣測,大宮主可能私下裏跟辰鈞宮的某個高階魔修結盟了,也許是辰鈞宮的現任魔王離殃尊。也許是其他高階的王階魔修。

他們為了一個自己還不知道的目的而結盟。所以大宮主手裏才會有那麼多卵、言咒和其他各種魔種。

但今天,在探查過這個全新的魔紋之後。

容與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辰鈞宮絕對不會跟赤宕宗合作,而自己面前的這個符陣,分明是借用了三種不同的功法道術,更像是有人粗暴的把它們捏在一起,只是為了好用。

容與忽然有了一個古怪的揣測,也許,大宮主並沒有跟辰鈞宮的高層聯手合作,只是不知道他用了什麼辦法,得到了辰鈞宮和赤宕宗的魔修手段,然後用在了元炁大陸之上。

如果是這樣,那麼也許在未來,他可以利用這點來針對大宮主。

具體是不是自己推測的那樣,他還需要更多的證據。

想到這裏,更加堅定了容與繼續往下面探查的決心。

既然得知了這整片靈璧都轉化為了血壁,容與內心就更穩定了。拘魂血蚊雖然殘暴,但是在有足夠多的血食之時,它們會儘可能的先不斷吸食血食,而不會去關注其他。

所以當初那個魔修曾經告訴過容與,遇到吸食血食的任何魔物,如果跑不掉的話,就搶先對周圍的人出手。

大部分虞淵的魔物會吞食血食,在沒有吃乾淨之前,不會繼續追纏其他的「獵物」,自然也就創造出了能讓自己逃跑的機會。

最初聽到這樣的事情,容與只是在心裡冷笑,一群時刻準備背叛同伴的烏合之眾而已,不足為懼。

可現在看到這數十萬的血蚊大軍,容與又改變了想法。也許魔修卻是單打獨鬥的多,但他們並非沒有幫手。

他們多數人都擅長孕養魔獸、魔蟲、傀儡等,動則以千萬記。而是修士之間的合作,卻往往沒有那麼齊心協力。

真到了生死關頭,難道修士就不會拋棄同伴,不會犧牲同伴來換取自己的生路么?

容與不斷的想着,默默的盤算著自己未來可能的出路。

不知不覺,已經深入到了地穴的深處。

這道地下靈脈,乃是原來的暗河經過億萬年沖刷后洗鍊而成。裏面的河道複雜彎折,容與順着河道七扭八拐的走着,忽然感到空氣中隱隱有熱浪撲面而來。

越往前走,那股熱浪就越明顯。

容與有着多個靈境探秘的經驗,對於這種熱浪他並不陌生,一般有地脈靈火的地方,多半都會有這種火靈力活躍,且熱浪襲面的感覺。

容與預感在前面不遠的地方,應該有一處地脈靈火。

順着瑩白色的靈璧石筍轉過一道大彎后,火靈氣活躍了十倍不止,而容與也看到了前面有一個極大的深坑。

深坑裏面翻湧着火紅的岩漿,熾熱的火氣甚至讓容與的發尾微微捲曲。

在容與面前,出現了一片由岩漿環繞的熔岩地窟,在地窟周圍的靈璧上,拘魂血蚊的數量明顯少了很多。

但每一隻血蚊的翅膀上,都出現更加密集和清晰的金線。顯然,這裏的血蚊等階,要比剛剛那些血蚊,都高上不少。

而在被岩漿包圍的中心岩石島嶼上,有着若隱若現的符紋痕迹,上面還東倒西歪、密密麻麻的擺放着大量巨大而帶着古怪紅色花紋的卵形物。

容與的眸子盯着那些卵形物,只覺得掌心裏全是冰涼的冷汗。

卵,竟然是卵。

粗粗看上去,熔岩小島上的卵怕是不下萬餘枚。

容與知道大宮主一直在用卵做些什麼,但具體的內情,他知道的並不多。他只知道,大宮主對於卵的各種孵化之事十分看重。

每次在得知卵又失敗后,都會勃然大怒。

甚至有一次不知道誰搞鬼,直接擊毀了大宮主在崑崙劍州悄悄安插的孵化卵房。那一次大宮主暴怒,斬殺了全部負責的屬下,連容枚都被重撻了三十下雷電鞭。

容與不知道大宮主到底想用卵培育出什麼東西,但他覺得,一定是特別重要的東西。原本他以為,大宮主手裏的卵數量極為有限,可能是為了給自己培育出某些具有特殊功效的魔寵,用來控制他人。

可今天在龍窟下方看到熔岩島嶼之後,容與才徹底意識到自己想錯了。

大宮主想要的是一隻專屬於他的軍隊。

無論拘魂血蚊也好,還是萬餘卵也罷,這些都是他偷偷培植的兵力。

容枚她們現在不斷嘗試的繁育,估計只是各種有針對性的測試,一旦找到了最優的孵化,大宮主會把這數萬枚卵都催生出來。

容與想了想,那將是一隻橫掃元炁大陸的魔兵隊伍。

容與用力抿了抿嘴,不,他不能放任這些魔蟲和卵的生成,現在把它們毀在這裏,就相當於斷了大宮主一臂之力。

容與手裏原本就拎着辰龍之槍,想到要毀掉這些卵,他直接用槍尖點地,撐起自己到半空中,輕輕巧巧就跳到了熔岩小島之上。

近距離看到那些花紋猙獰的卵,更是有一種恐怖的感覺。

容與拎起辰龍之槍,輕輕點在最近的卵之上,微一用力。

「噗」的一聲輕響,卵的外殼就被戳破,裏面留出了一股血腥之氣,並快速的在四周瀰漫開來。

不好,這會引發拘魂血蚊的驚覺的

幸虧容與性格謹慎小心,他只用槍尖破壞了一個卵,就發現了此路不通,立刻屏息閃身躲到了熔岩小島的另外一邊。

果然,當血氣瀰漫擴散到周圍石壁上之後。

那一片的拘魂血蚊都微微顫抖起自己的翅膀,最終,一個翅膀上金色花紋最為濃郁的拘魂血蚊飛了起來。

這隻血蚊沒有發現容與,而是順序血氣飛到了破碎的卵面前,用長長的針喙來回試探,很快就找到了那處破碎的蛋殼。

然後血蚊收攏翅膀,一下就鑽到了卵裏面。

更讓容與訝異的事情發生了,當血蚊進入卵之後,他腳下的陣紋發出了亮紅的光芒,彷彿在抽取着什麼力量一般。

而隨着陣法的驅動,剛剛那個被容與戳破的卵外殼,居然被緩慢的修復起來,甚至比剛才的紋理更加鮮活了一些。

這些卵居然是拘魂血蚊化入而成。

當看到眼前這一幕的時候,容與就知道,自己剛剛的打算落空了。

他沒辦法簡單粗暴的用辰龍之槍摧毀這些卵。雖然要擊破這卵的外殼非常容易,但怕是很快濃郁的血腥之氣,就會引來無數拘魂血蚊的圍攻。到時他根本沒地方躲藏,也絕對來不及跑出去。

容與苦笑,這時候他反倒想起當初那個魔修說過的話:遇到萬千魔蟲的時候,要搶先傷到別人,魔蟲會盯着他圍攻,自己就能多一分逃跑的機會。

容與只能在心裏想,別說此地沒有旁人,我連個土狗都找不到一條。

可見此路不通。

容與微微轉動目光,看着周圍熾熱暗紅的地火岩漿。倘若把卵丟到岩漿當中,會不會徹底消滅掉這些卵呢?

倘若沒有剛剛血蚊化卵的過程,說不定容與真的會採用這種辦法。

但這些卵居然是金翅血蚊入化而成的,光在岩漿湖周圍,就有數萬隻金翅血蚊,容與覺得哪怕自己想辦法破壞了全部的卵,怕是過不了多久,這裏還會不斷生出新的卵出來。

如今看來,要先搞明白腳下的這個陣紋到底是怎麼回事,找到它的陣眼。

破壞掉能不斷讓血蚊化卵的大陣,再銷毀掉所有的卵和拘魂血蚊,才是容與真正的目的。

容與順着紅色的符紋慢慢探查,有了上個複合魔紋的經驗,探入這個陣法的時候,就更輕車熟路。

容與發現這個大陣的設置更為精妙,甚至跟外面的魔紋相互呼應,把這一整片地脈靈礦,都變成了一個養育魔蟲,孵化卵的大陣。

大陣利用靈璧天然產生的孔道為通路,源源不斷的抽取了經過拘魂血蚊轉化后的「偽魔息」,抽取它們身上的精血后,反過來灌注到熔岩小島的大陣當中,這就相當於此地有了一個永遠不會幹涸的「血池」。

而這個血池反過來滋養和培育卵,成為金翅血蚊的胎化之體。

這樣,靈璧中的靈氣被複合魔紋轉化為「偽魔息」,而偽魔息則被拘魂血蚊吸食后,變成了血蚊的精血。

熔岩小島的大陣則偷偷抽取血蚊精血滋養卵,而卵最後則成為血蚊化生的胎房。

這樣,靈璧、血蚊、地火靈脈和卵,相促相生,就可以源源不斷的自動繁育起來。

要想中止這種互相促進的循環,必須要破壞複合圖文或者腳下的大陣才行。

複合圖文周圍有太多的拘魂血蚊,容與不敢去嘗試。

可這個大陣,卻是可以突破的關鍵節點。

想通這個環節,容與開始順着大陣猩紅的符紋,仔細的探查。希望能找到大陣陣眼所在。

容與的魔息順着符紋轉到了大陣西南角的位置,忽然碰了一片空蕩蕩的地方。

魔息好像忽然失控了,但實際上又沒有碰到任何阻擋。

真是古怪又熟悉的感覺。

容與走到那個讓他魔息怪異的地方。

看起來完全沒有任何異樣,血色的符紋自然流暢的劃過地表。

容與反覆的用魔息和神識在這裏的大陣符紋上來回掃視,都出現了那股熟悉又陌生的「空洞感」。

這裏,有東西。

容與小心的用辰龍之槍的槍尖,從陣符的邊緣向下扎去。

槍尖如熱刀扎入黃油一般,切開了面前漆黑的熔岩。

「鐺!」輕微的響聲,辰龍槍尖顯然扎到了什麼東西。容與慢慢用槍尖撬開已經鬆動的黑色石塊,從裏面掉落出一枚熟悉的青銅令牌。

姑射山人令,竟然又是一枚姑射山人令。

這裏一切的古怪,都有了答案。

難怪會有如此精妙的陣法,環環相扣,生生不息。

也難怪居然能把魔紋和靈紋捏在一起,倘若有姑射山人令籌算的加持,那麼想來這些事情,都會變成可能。

畢竟,姑射山人令當初可是號稱籌盡天下靈紋的超品靈器。

原來此地如此巧奪天工,還是借了姑射山人令的勢。

容與知道,自己找到了大陣的陣眼。

他輕輕翻過手裏第二枚姑射山人令的令牌,背後的篆字書寫着一個「貳」字。

貳號牌,是當初分給魂寰的令牌。

容與本來以為,魂寰為了鑽研姑射山人令的秘密,不肯交出自己的令牌,故而當初鑄就龍巢之時,才會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奪了白家的令牌按在了龍巢之上。

可如今看來,不是他們不想用,而是沒有了。

魂寰應該在鑄造龍巢之前,就丟失了自家那枚姑射山人令。

這事,可從未在修真界聽到過。

魂寰上下把這件事瞞得死死的。

到底是沒有發現呢,還是有人私下用姑射山人令做了什麼交易。

這背後的意思,更加耐人尋味了。

此次龍淵之行,直到此刻,才算真正的大圓滿。

竟然能夠搞到兩枚姑射山人真令,這件事大大的出乎了容與的意料之外。

容與沒有猜錯,第二枚姑射山人令就是整個大陣的陣眼,當他拿出令牌之後,一直有暗紅色澤隱隱閃爍的大陣,整個就黯淡了下去。

顯然,大陣被破壞掉了。

……

……

容與此刻心情極好,他要送自己一個禮物,也算是遙遙的送大宮主一份厚禮。

他在自己的乾坤戒里翻來翻去,找到了一盞一尺多高的紅色玉石燈籠。

這個燈籠里,有一股極為肆虐的炎靈之氣,正在拚命的撞擊著玉石燈籠的四壁。

可都被玉石燈籠外面銘刻的符紋給擋了回去。

容與輕輕的點了點玉石燈籠的外殼,「就是你了。」

這個玉石燈籠,還是當初容與去極北雪原尋找寒炎火靈的時候,無意中發現的古怪炎靈。跟其它的火靈不一樣,這個炎靈就彷彿天生瘋癲一樣,火靈力肆虐瘋狂,到處縱火引燃,沒有絲毫規律。

容與廢了好多精力想要調教收服這隻炎靈,均宣告失敗了。

無法收服,又棄之可惜。

不得已,只能把它封印在火系靈石的燈籠里進行封印。

如今,容與倒是找到它最正確的用途。

容與單手解開了玉石燈籠上的一半封印,另外在熔岩小島上挖了一個深深的坑,把玉石燈籠放到裏面去。

做完這些,容與頭也不回的立刻往外疾走。

不過他的速度雖然飛快,但動作已然輕緩安靜,沒有驚動起任何一直拘魂血蚊。

容與順着來路很快就回到了龍巢,翻身躍出當初被狼蛛毒液融出來的洞口。m.

龍巢依然安靜如故,古怪的氣流在龍巢中發出「嗚嗚」的悲鳴。

這次,容與不在猶豫。

他雙腳一翻就踩在了龍槍之上,足尖用力,整個人宛如飛流星一樣向龍巢正北方向疾行而去。

而容與留下的那個玉石燈籠,裏面的炎靈依然瘋狂的撞擊著四壁。

「咚,咚,咚!」

被解開一半禁制的玉石燈籠,逐漸主線了裂隙。

炎靈也隱隱察覺到了鬆動的痕迹,撞擊的頻次越發密集了起來。

當容與已經徹底飛離了密林的時候,炎靈終於掙脫了燈籠的束縛,從裏面跑了出來。

「轟!」

完全掙脫的炎靈瞬間膨脹了百倍不止,它化身成為一個丈許大小的火球,氣勢洶洶的滾動了起來。

炎靈本能的趨近地脈炎火,它沒有在熔岩小島上停留,而是「噗通」一聲,直接砸到了地脈岩漿當中。

咕嘟,咕嘟,咕嘟,炎靈不斷的膨脹著。

而隨着炎靈的膨脹,整個龍巢微微的顫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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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夷於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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